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

司马迁 - [汉]

孝文皇帝，高祖中子也。高祖十一年春，已破陈豨军，定代地，立为代王，都中都。太后薄氏子。即位十七年，高后八年七月，高后崩。九月，诸吕吕产等欲为乱，以危刘氏，大臣共诛之，谋召立代王，事在吕后语中。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张武等议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啑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盘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汉兴，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难动摇，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于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报太后计之，犹与未定。卜之龟，卦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于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还报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参乘，张武等六人乘传诣长安。至高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

昌至渭桥，丞相以下皆迎。宋昌还报。代王驰至渭桥，群臣拜谒称臣。代王下车拜。太尉勃进曰：“愿请闲言。”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玺符。代王谢曰：“至代邸而议之。”遂驰入代邸。群臣从至。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当奉宗庙。臣谨请（与）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议曰：‘大王高帝长子，宜为高帝嗣。’愿大王即天子位。”代王曰：“奉高帝宗庙，重事也。寡人不佞，不足以称宗庙。愿请楚王计宜者，寡人不敢当。”群臣皆伏固请。代王西乡让者三，南乡让者再。丞相平等皆曰：“臣伏计之，大王奉高帝宗庙最宜称，虽天下诸侯万民以为宜。臣等为宗庙社稷计，不敢忽。愿大王幸听臣等。臣谨奉天子玺符再拜上。”代王曰：“宗室将相王列侯以为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辞。”遂即天子位。

群臣以礼次侍。乃使太仆婴与东牟侯兴居清宫，奉天子法驾，迎于代邸。皇帝即日夕入未央宫。乃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以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还坐前殿。于是夜下诏书曰：“闲者诸吕用事擅权，谋为大逆，欲以危刘氏宗庙，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之，皆伏其辜。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日。”

孝文皇帝元年十月庚戌，徙立故琅邪王为燕王。

辛亥，皇帝即阼，谒高庙。右丞相平徙为左丞相，太尉勃为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为太尉。诸吕所夺齐楚故地，皆复与之。

壬子，遣车骑将军薄昭迎皇太后于代。皇帝曰：“吕产自置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擅矫遣灌将军婴将兵击齐，欲代刘氏，婴留荥阳弗击，与诸侯合谋以诛吕氏。吕产欲为不善，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谋夺吕产等军。朱虚侯刘章首先捕吕产等。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节承诏入北军。典客刘揭身夺赵王吕禄印。益封太尉勃万户，赐金五千斤。丞相陈平、灌将军婴邑各三千户，金二千斤。朱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邑各二千户，金千斤。封典客揭为阳信侯，赐金千斤。”

十二月，上曰：“法者，治之正也，所以禁暴而率善人也。今犯法已论，而使毋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及为收帑，朕甚不取。其议之。”有司皆曰：“民不能自治，故为法以禁之。相坐坐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所从来远矣。如故便。”上曰：“朕闻法正则民悫，罪当则民从。且夫牧民而导之善者，吏也。其既不能导，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于民为暴者也。何以禁之？朕未见其便，其孰计之。”有司皆曰：“陛下加大惠，德甚盛，非臣等所及也。请奉诏书，除收帑诸相坐律令。”

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请立太子。”上曰：“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今纵不能博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高，阅天下之义理多矣，明于国家之大体。吴王于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陪朕。岂为不豫哉！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贤及有德义者，若举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终，是社稷之灵，天下之福也。今不选举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于子，非所以忧天下也。朕甚不取也。”有司皆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馀岁，古之有天下者莫长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从来远矣。高帝亲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诸侯，为帝者太祖。诸侯王及列侯始受国者皆亦为其国祖。子孙继嗣，世世弗绝，天下之大义也，故高帝设之以抚海内。今释宜建而更选于诸侯及宗室，非高帝之志也。更议不宜。子某最长，纯厚慈仁，请建以为太子。”上乃许之。因赐天下民当代父后者爵各一级。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有司请立皇后。薄太后曰：“诸侯皆同姓，立太子母为皇后。”皇后姓窦氏。上为立后故，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儿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数。上从代来，初即位，施德惠天下，填抚诸侯四夷皆洽驩，乃循从代来功臣。上曰：“方大臣之诛诸吕迎朕，朕狐疑，皆止朕，唯中尉宋昌劝朕，朕以得保奉宗庙。已尊昌为卫将军，其封昌为壮武侯。诸从朕六人，官皆至九卿。”

上曰：“列侯从高帝入蜀、汉中者六十八人皆益封各三百户，故吏二千石以上从高帝颍川守尊等十人食邑六百户，淮阳守申徒嘉等十人五百户，卫尉定等十人四百户。封淮南王舅父赵兼为周阳侯，齐王舅父驷钧为清郭侯。”秋，封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

人或说右丞相曰：“君本诛诸吕，迎代王，今又矜其功，受上赏，处尊位，祸且及身。”右丞相勃乃谢病免罢，左丞相平专为丞相。

二年十月，丞相平卒，复以绛侯勃为丞相。上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余（岁），各守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上下驩欣，靡有遗德。今列侯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驯其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十二月望，日又食。上曰：“朕闻之，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以菑，以诫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适见于天，菑孰大焉！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托于兆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及知见思之所不及，丐以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饬其任职，务省繇费以便民。朕既不能远德，故憪然念外人之有非，是以设备未息。今纵不能罢边屯戍，而又饬兵厚卫，其罢卫将军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

正月，上曰：“农，天下之本，其开籍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上曰：“赵幽王幽死，朕甚怜之，已立其长子遂为赵王。遂弟辟彊及齐悼惠王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可王。”乃立赵幽王少子辟彊为河间王，以齐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立东牟侯为济北王，皇子武为代王，子参为太原王，子揖为梁王。

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今法有诽谤妖言之罪，是使众臣不敢尽情，而上无由闻过失也。将何以来远方之贤良？其除之。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后相谩，吏以为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以为诽谤。此细民之愚无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来，有犯此者勿听治。”

九月，初与郡国守相为铜虎符、竹使符。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计）[诏]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绛侯勃免丞相就国，以太尉颍阴侯婴为丞相。罢太尉官，属丞相。四月，城阳王章薨。淮南王长与从者魏敬杀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为寇。帝初幸甘泉。六月，帝曰：“汉与匈奴约为昆弟，毋使害边境，所以输遗匈奴甚厚。今右贤王离其国，将众居河南降地，非常故，往来近塞，捕杀吏卒，驱保塞蛮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轹边吏，入盗，甚敖无道，非约也。其发边吏骑八万五千诣高奴，遣丞相颍阴侯灌婴击匈奴。”匈奴去，发中尉材官属卫将军军长安。

辛卯，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见故群臣，皆赐之。举功行赏，诸民里赐牛酒。复晋阳中都民三岁。留游太原十馀日。

济北王兴居闻帝之代，欲往击胡，乃反，发兵欲袭荥阳。于是诏罢丞相兵，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将十万往击之。祁侯贺为将军，军荥阳。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长安。乃诏有司曰：「济北王背德反上，诖误吏民，为大逆。济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军地邑降者，皆赦之，复官爵。与王兴居去来，亦赦之。」八月，破济北军，虏其王。赦济北诸吏民与王反者。[1]

六年，有司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毋度，出入拟于天子，擅为法令，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遣人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欲以危宗庙社稷。群臣议，皆曰「长当弃市」帝不忍致法于王，赦其罪，废勿王。群臣请处王蜀严道、邛都，帝许之。长未到处所，行病死，上怜之。后十六年，追尊淮南王长谥为厉王，立其子三人为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十三年夏，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繇德兴。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秘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

五月，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诏狱逮徙系长安。太仓公无男，有女五人。太仓公将行会逮，骂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缇萦自伤泣，乃随其父至长安，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复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妾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使得自新。”书奏天子，天子怜悲其意，乃下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僇，而民不犯。何则？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欤？吾甚自愧。故夫驯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上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勤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是为本末者毋以异，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十四年冬，匈奴谋入边为寇，攻朝那塞，杀北地都尉昂。上乃遣三将军军陇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军渭北，车千乘，骑卒十万。帝亲自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军吏卒。帝欲自将击匈奴，群臣谏，皆不听。皇太后固要帝，帝乃止。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赤为内史，栾布为将军，击匈奴。匈奴遁走。

春，上曰：“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县）[绵]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广增诸祀墠场珪币。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釐，皆归福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不德，而躬享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其令祠官致敬，毋有所祈。”

是时北平侯张苍为丞相，方明律历。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传五德事，言方今土德时，土德应黄龙见，当改正朔服色制度。天子下其事与丞相议。丞相推以为今水德，始明正十月上黑事，以为其言非是，请罢之。

十五年，黄龙见成纪，天子乃复召鲁公孙臣，以为博士，申明土德事。于是上乃下诏曰：“有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无害于民，岁以有年。朕亲郊祀上帝诸神。礼官议，毋讳以劳朕。”有司礼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亲礼祀上帝于郊，故曰郊。”于是天子始幸雍，郊见五帝，以孟夏四月答礼焉。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因说上设立渭阳五庙。欲出周鼎，当有玉英见。

十六年，上亲郊见渭阳五帝庙，亦以夏答礼而尚赤。

十七年，得玉杯，刻曰“人主延寿”。于是天子始更为元年，令天下大酺。其岁，新垣平事觉，夷三族。

后二年，上曰：“朕既不明，不能远德，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畿之内勤劳不处，二者之咎，皆自于朕之德薄而不能远达也。闲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多杀吏民，边臣兵吏又不能谕吾内志，以重吾不德也。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怛惕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轶于道，以谕朕意于单于。今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亲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已定，始于今年。”

后六年冬，匈奴三万人入上郡，三万人入云中。以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军飞狐；故楚相苏意为将军，军句注；将军张武屯北地；河内守周亚夫为将军，居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居霸上；祝兹侯军棘门：以备胡。数月，胡人去，亦罢。[1]

天下旱，蝗。帝加惠：令诸侯毋入贡，弛山泽，减诸服御狗马，损郎吏员，发仓庾以振贫民，民得卖爵。

孝文帝从代来，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上常衣绨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南越王尉佗自立为武帝，然上召贵尉佗兄弟，以德报之，佗遂去帝称臣。与匈奴和亲，匈奴背约入盗，然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恶烦苦百姓。吴王诈病不朝，就赐几杖。群臣如袁盎等称说虽切，常假借用之。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金钱，觉，上乃发御府金钱赐之，以愧其心，弗下吏。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

后七年六月己亥，帝崩于未央宫。遗诏曰：“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当今之时，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哀人之父子，伤长幼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馀年矣。赖天地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之遗德；维年之久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朕之不明与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毋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绖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非旦夕临时，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从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归夫人以下至少使。”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发近县见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藏郭穿复土属将军武。

乙巳，群臣皆顿首上尊号曰孝文皇帝。

太子即位于高庙。丁未，袭号曰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十月，制诏御史：“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礼乐各有由。闻歌者，所以发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庙酎，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临天下，通关梁，不异远方。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育群生。减嗜欲，不受献，不私其利也。罪人不帑，不诛无罪。除（肉）[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朕既不敏，不能识。此皆上古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德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焉。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著于竹帛，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为礼仪奏。”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谨议：世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孝文皇帝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岁献祖宗之庙。请著之竹帛，宣布天下。”制曰：“可。”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汉兴，至孝文四十有馀载，德至盛也。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于今。呜呼，岂不仁哉！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翻译文

孝文皇帝刘恒，是高祖排行居中的儿子，即八个儿子中的第四个。高祖十一年（前196）春天，打败了陈豨（xī，希）叛军，平定了代地，刘恒被立为代王，建都中都。他是薄太后所生。在他做代王的第十七年，即吕后八年（前180）七月，吕后去世。九月，吕氏家族的吕产等企图作乱，危害刘氏天下，大臣们共同诛灭了诸吕，商议迎立代王为皇帝，详细情况记载在《吕太后本纪》中。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派人去迎接代王。代王就此事征求左右大臣和郎中令张武等人的意见。张武等人议论说：“朝廷大臣都是当初高帝时的大将，熟习兵事，多谋善诈，他们的用意恐怕不止于此，这样做只是畏惧高帝、吕太后的威势罢了。如今他们刚刚诛灭诸吕，血染京城，此时来人名义上说是迎接大王，其实不可轻信。希望大王假托有病，不要前往，以便观察他们会有什么变化。”中尉宋昌进言说：“众位大臣的议论都是错误的。当初秦朝政治混乱，诸侯豪杰纷纷起事，自以为能得天下的人数以万计，然而最终登上天子之位的是刘氏，天下豪杰已经不再存有做皇帝的希望，这是第一点。高帝封刘氏子弟为王，封地象犬牙一样彼此交错，互相制约，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宗族坚固，有如磐石，天下人都为刘氏的强大而折服，这是第二点。汉朝建立以后，废除了秦朝的苛虐政令，与民商定新的法令，对百姓施以恩德，人心安定，难以动摇，这是第三点。再者凭着吕后的威严，吕氏已有三人被立为王，把持朝政，独断专行，然而太尉凭朝廷一支符节进入吕氏把持的北军，只是一声呼唤，将士们就都袒露左臂，表示要辅佐刘氏而抛弃吕氏，最终消灭了诸吕。这是天意所授，而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现在即使大臣们想要作乱，百姓也不会听他们驱使，他们的党羽难道能够同心一致吗？如今京城内有朱虚侯、东牟侯这样的亲族，京城外有吴、楚、淮南、琅邪、齐、代这样强大的诸侯，谁都惧怕他们。现在高帝的儿子就只有淮南王和大王您了，而大王您又年长，贤圣仁孝闻名天下，所以大臣们是根据天下人的心愿要迎立大王做皇帝，大王您不必怀疑。”代王又禀报太后商议这件事，还是犹豫，没拿定主意。于是就烧灼龟甲进行占卜，龟甲上显现出一条大的横向裂纹，卜辞是：“大横预示着更替，我将做天王，象夏启那样，使父业光大发扬。”代王说：“我本来就是王了，还做什么王？”占卜的人说：“所谓天王就是天子。”于是代王就派太后的弟弟薄昭前往京城会见绛侯周勃。周勃等人原原本本地向薄昭说明了为什么要迎立代王。薄昭回来报告说：“全是真的，没什么可怀疑的。”代王于是笑着对宋昌说：“果然象你说的那样。”随即命宋昌担任随车的参乘，张武等六人也乘驿车随代王一同前往长安。走到高陵停了下来，派宋昌先驱车前去长安观察情况有无变化。

宋昌刚到渭桥，丞相以下的官员都来迎接。宋昌返回报告。代王驱车到了渭桥，群臣都来拜见称臣。代王也下车答拜群臣。太尉周勃上前说：“我希望单独向大王禀报。”宋昌说：“你要说的如果是公事，就请公开说；如果是私事，在王位的人不受理私事。”太尉于是跪下献上皇帝的玉玺和符节。代王辞谢说：“等到代邸再商议吧。”然后驱车进入代王官邸。群臣也跟着来了。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都上前行礼，拜了两拜，然后说：“皇子刘弘等人都不是孝惠皇帝的儿子，不应当继位事奉宗庙。我们恭敬地与阴安侯、顷王后、琅邪王以及宗室、大臣、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商议，大家都说：‘大王如今是高帝的长子，最应该做高帝的继承人。’希望大王即天子之位。”代王说：“事奉高帝宗庙，这是大事。我没有才能，胜任不了事奉宗庙的大事。希望请叔父楚王考虑最合适的人，我是不敢当此重任的。”群臣都伏在地上，坚决请求。代王先是面向西坐在主人的位置谦让了几次，群臣扶他向南坐在君主的位置，他又谦让了两次。丞相陈平等人都说：“我们再三考虑，认为大王事奉高帝宗庙是最适宜的。即使让天下诸侯和百姓来考虑，也会认为适宜的。我们臣子是为宗庙社稷着想，绝不敢轻率疏忽。希望大王听从我们的意见，我们将感到荣幸。现在，我们恭敬地奉上天子的玉玺和符节。”代王说：“既然宗室、将相、诸王、列侯都认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宜，那我就不敢推辞了。”于是，代王即位做了天子。

群臣按照礼仪依次陪侍皇帝。于是派太仆夏侯婴与东牟侯刘兴居去清理皇宫。然后用天子乘坐的法驾，来代邸迎接皇帝。皇帝当天晚上就进入未央宫。连夜任命宋昌为卫将军，统领两宫卫队南北军；任命张武为郎中令，负责巡视殿中。皇帝回到前殿坐朝，当夜下诏说：“近来诸吕把持朝政，独断专行，阴谋叛逆，企图危害刘氏天下，全靠众位将相、列侯、宗室和大臣诛灭了他们，使他们的罪恶全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我刚刚即位，下令大赦天下，赐给民家户主每人一级爵位，赐给无夫无子的女子每百户一头牛，十石酒，允许百姓聚会饮酒五天。

孝文皇帝元年（前179）十月庚戌日，改封原琅邪王刘泽为燕王。

辛亥日，文帝正式即位，在高祖庙举行典礼向高祖禀报。右丞相陈平改任左丞相，太尉周勃任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任太尉。诸吕所剥夺的原齐、楚两国的封地，全部归给齐王和楚王。

壬子日，文帝派车骑将军薄昭去代国迎接皇太后。文帝说：“吕产自任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擅自假托皇帝诏令，派遣将军灌婴带领军队攻打齐国，企图取代刘氏，而灌婴留驻在荥阳不发兵攻齐，并与诸侯共谋诛灭了吕氏。吕产图谋不轨，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谋划夺了吕产等人的兵权，朱虚侯刘章首先捕杀了吕产等人。太尉周勃亲自率领襄平侯纪通持节奉诏进入北军。典客刘揭亲自夺了赵王吕禄的将军印。为此，加封太尉周勃食邑一万户，赐黄金五千斤；加封丞相陈平、将军灌婴食邑各三千户，赐黄金二千斤；加封朱虚侯刘章、襄平侯纪通、东牟侯刘兴居食邑各二千户，赐黄金一千斤；封典客刘揭为阳信侯，赐黄金一千斤。”

十二月，文帝说：“法令是治理国家的准绳，是用来制止暴行，引导人们向善的工具。如今犯罪的人已经治罪，却还要使他们无罪的父母、妻子、儿女和兄弟因为他们而被定罪，甚至被收为奴婢。我认为这种做法很不可取，希望你们再议论议论吧。”主管官员都说：“百姓不能自治，所以制定法令来禁止他们做坏事。无罪的亲属连坐，和犯人一起收捕判罪，就是要使人们心有牵挂，感到犯法干系重大。这种做法由来已久，还是依原来的做法不加改变为宜。”文帝说：“我听说法令公正百姓就忠厚，判罪得当百姓就心服。再说治理百姓引导他们向善，要靠官吏。如果既不能引导百姓向善，又使用不公正的法令处罚他们，这样反倒是加害于民而使他们去干凶暴的事。又怎么能禁止犯罪呢？这样的法令，我看不出它有哪些适宜之处，请你们再仔细考虑考虑。”官员们都说：“陛下给百姓以大恩大惠，功德无量，这不是我们这些臣下所能想得到的。我们遵从诏书，废除拘执罪犯家属，收为奴婢等各种连坐的法令。”

正月，主管大臣进言说：“及早确立太子，是尊奉宗庙的一种保障。请皇帝确立太子。”皇帝说：“我的德薄，上帝神明还没有欣然享受我的祭品，天下的人民心里还没有满意。如今我既不能广泛求访贤圣有德的人把天下禅让给他，却说预先确立太子，这是加重我的无德。我将拿什么向天下人交待呢？还是缓一缓吧。”主管大臣又说：“预先确立太子，正是为了尊奉宗庙社稷，不忘天下。”皇帝说：“楚王是我的叔父，年岁大，经历见识过的道理多了，懂得国家的大体。吴王是我的兄长，贤惠仁慈，甚爱美德。淮南王是我的弟弟，能守其才德以辅佐我。有他们，难道还不是预先做了安排吗？诸侯王、宗室、兄弟和有功的大臣，很多都是有才能有德义的人，如果推举有德之人辅佐我这不能做到底的皇帝，这也将是国家的幸运，天下人的福分。现在不推举他们，却说一定要立太子，人们就会认为我忘掉了贤能有德的人，而只想着自己的儿子，不是为天下人着想。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可取。”大臣们都坚决请求说：“古代殷、周立国，太平安定都达一千多年，古来享有天下的王朝没有比它们更长久的了，就是因为采取了立太子这个办法。确立继承人必须是自己的儿子，这是由来已久的。高帝亲自率领众将士最早平定天下，封建诸侯，成为本朝皇帝的太祖。诸侯王和列侯第一个接受封国的，也都是成为他们各自侯国的始祖。子孙继承，世世代代不断绝，这是普天之下的大原则，所以高帝设立了这种制度来安定天下人心。现在如果抛开应当立为太子的人，却从诸侯或宗室中另选他人，那就违背高帝的本意了。另议他人是不合适的。陛下的儿子启最大，纯厚仁爱，请立他为太子。”文帝这才同意了。于是赐给全国民众中应当继承父业的人每人一级爵位。封将军薄昭为轵（zhī，至）侯。

三月，主管大臣请求皇帝封立皇后。薄太后说：“皇帝的儿子都是同母所生，就立太子的母亲为皇后吧。”皇后姓窦。文帝因为立了皇后的缘故，赐给天下无妻、无夫、无父、无子的穷困人，以及年过八十的老人，不满九岁的孤儿每人若干布、帛、米、肉。文帝由代国来到京城，即位不久，就对天下施以德惠，安抚诸侯和四方边远的部族，使各方面的上上下下都融洽欢乐，于是慰问从代国随同来京的功臣。文帝说：“当朝廷大臣诛灭了诸吕迎接我入朝的时候，我犹疑不定，代国的大臣们也都劝阻我，只有中尉宋昌劝我入京，我才得以事奉宗庙。前已提拔宋昌为卫将军，现在再封他为壮武侯。另外随我进京的六个人，都任命为九卿。”

文帝说：“当年跟随高帝进入蜀郡和汉中的列侯六十八人，都加封食邑三百户；原先官禄在二千石以上曾跟随高帝的颖川郡守刘尊等十人，各赐封食邑六百户；淮阳郡郡守申徒嘉等十人，各赐封食邑五百户；卫尉定等十人，各赐封食邑四百户。封淮南王的舅父赵兼为周阳侯，齐王的舅父驷钧为清郭侯。”秋天，封原常山国的丞相蔡兼为樊侯。

有人劝说右丞相道：“您原先诛杀诸吕，迎立代王；如今又自夸功劳，受到最高的赏赐，居于尊贵的地位，灾祸就要落到您头上了。”于是右丞相周勃就推说有病而免职，由左丞相陈平一个人专任丞相。

文帝二年（前178）十月，丞相陈平去世，又用绛侯周勃为丞相。文帝说：“我听说古代诸侯建立国家的有一千多个，他们各守封地，按时入朝进贡，百姓不觉劳苦，上下欢欣，没有发生不遵守道德的事情。如今列侯大都住在长安，封邑离得又远，要靠官吏士卒供应运输给养，既浪费又辛苦，而这些列侯也无法教导和管理封地的百姓。命令列侯回到各自的封国去，在朝廷任职和诏令所准许留下的诸侯，要派太子回去。

十一月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十二月十五日又发生了日食。文帝说：“我听说天生万民，为他们设置君主，来抚育治理他们。如果君主不贤德，施政不公平，那么上天就显示出灾异现象，告诫他治理得不好。十一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上天的谴责在天象上表现出了灾异现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呢！我能够事奉宗庙，以这微小之躯依托于万民和诸侯之上，天下的治与乱，责任在我一个人，你们众位执掌国政的大臣好比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对下不能很好地治理抚育众生，对上又牵累了日、月、星辰的光辉，以致发生日蚀，我的无德实在太严重了。接到诏令后，你们都要认真想想我的过失，以及你们知道的、见到的、想到的我做得不够的地方，恳请你们告诉我。还要推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的人，来补正我的疏漏。趁此机会，官吏们要整顿好各自所担任的职事，务必减少徭役和费用，以便利民众。我不能使惠德及于远方，所以忧虑不安，怕外族侵扰边境为非作歹，因此边疆的防务一直没停止。现在既然不能撤除边塞的军队，却还要命令军队增加兵力来保卫我吗？应该撤销卫将军统辖的军队。太仆掌管的现有马匹，只需留下一些够用就可以了，其余的都交给驿站使用。”

正月，文帝说：“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应当开辟皇帝亲自耕种的籍田，我要亲自带头耕作，来供给宗庙祭祀用的谷物。”

三月，主管大臣建议封皇子们为诸侯王。文帝说：“赵幽王刘友被囚禁而死，我非常怜惜他，他的长子刘遂已经被立为赵王。刘遂的弟弟辟强，以及齐悼惠王的儿子朱虚侯刘章、东矣侯刘兴居有功，也可以封王。”于是封赵幽王的小儿子刘辟强为河间王，用齐国的重要大郡封朱虚侯为城阳王，封东牟侯为济北王，封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刘揖为梁王。

文帝说：“古代治理天下，朝廷设置进善言的旌旗和批评朝政的木牌，用以打通治国的途径，招来进谏的人。现在法令中有诽谤朝廷妖言惑众的罪状，这就使大臣们不敢完全说真话，做皇帝的也无从了解自己的过失。这还怎么能招来远方的贤良之士呢？应当废除这样的条文。百姓中有人一起诅咒皇帝，约定互相隐瞒，后来又负约相互告发，官吏认为这是大逆不道；如果再有其他不满的话，官吏又认为是诽谤朝廷。这些实际上只是小民愚昧无知而犯了死罪。上述做法我认为很不可取。从今以后，再有犯这类罪的，一律不加审理不予治罪。”

九月，首先把授兵权或调军队的铜虎符和使臣出使所持的竹使符发给各封国丞相和各郡郡守。

三年（前177）十月底丁酉日，发生日食。十一月，文帝说：“日前曾诏令列侯回各自的封国，有的找借口还没有走，丞相是我所敬重的，希望丞相为我率领列侯回封国。”于是绛侯周勃免去丞相职务，回自己的封国了。文帝任命太尉颍阴侯灌婴为丞相。取消了太尉这个官职，太尉所掌的兵权归属于丞相。四月，城阳王刘章去世。淮南王刘长和他的随从魏敬杀了辟阳侯审食其（yìjī，异基）。

五月，匈奴侵入北地郡，在河南地区进行抢掠。文帝初次幸临甘泉宫。六月，文帝说：“汉朝曾与匈奴结为兄弟，目的是不使它侵扰边境，为此给他们运去了大量的物资，馈赠十分丰厚。现在匈奴的右贤王离开他们本土，率众进驻早已归属汉朝的河南地区，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就在边塞地区出入往来，捕杀汉官吏士卒，驱逐守卫边塞的蛮夷，使他们不能在原居住地居住，欺凌边防官吏，侵入内地抢劫，十分傲慢，不讲道理，破坏了先前的协约。为此可调发边防官吏骑兵八万五千人前往高奴，派丞相颍阴侯灌婴率兵反击匈奴。”匈奴退离边境。又征调中尉属下勇武的士卒归属于卫将军统领，驻守长安。

辛卯日，文帝从甘泉前往高奴，顺便来到太原，接见原代国的群臣，全都给以赏赐。根据功劳大小给以不同的奖赏，赐给百姓牛、酒，免除晋阳、中都两地百姓三年的赋税。文帝在太原逗留游玩了十多天。

济北王刘兴居得知文帝到了代地，想要前去反击匈奴，趁势起兵造反，打算袭击荥阳。于是文帝下令丞相灌婴撤回部队，派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率领十万部队前去讨伐叛军。任命祁侯缯贺为将军，驻扎在荥阳。七月辛亥日，文帝从太原回到长安。诏令有关大臣说：“济北王背德反上，连累了济北的官吏百姓，这是大逆不道。济北的官吏和民众，凡是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就自己停止反叛活动的，以及率部投降或献出城邑出降的，一律赦免，官爵复原。那些开始曾与刘兴居一起造反但后来投降了的人，也予以赦免。”八月，打垮了济北叛军，浮虏了济北王。文帝宣布郝免济北国中随济北王造反的官吏百姓。

六年（前174），主管大臣报告淮南王刘长废弃先帝的法律，不听从皇帝的诏令，宫室居所超过规定的限度，出入车马仪仗比拟天子，擅自制定法令，与棘蒲侯的太子陈奇图谋造反，派人出使闽越和匈奴，调用它们的军队，企图危害宗庙社稷。群臣议论此事，都说“刘长应当在街市上斩首示众。”文帝不忍心法办淮南王，免了他的死罪，废了他的王位，不准再做诸侯王。群臣请求把淮南王流放到蜀郡的严道和邛（qióng，琼）都一带，文帝同意了。刘长还没到达流放地，就病死在路上。文帝怜惜他，后来到十六年（前164）时，追尊淮南王刘长，谥号为厉王，并封他的三个儿子：刘安为淮南王，刘勃为衡山王，刘赐为庐江王。

十三年（前167）夏天，文帝说：“我听说，天道是祸从怨起、福由德兴。百官的过错，应当由我一人承担责任。如今秘祝官把过错都推到下面的大臣，其结果是显扬了我的无德，我很不赞成。应当取消这种做法。”

五月，齐国的太仓令淳于公犯了罪，应该受刑，朝廷下诏让狱官逮捕他，把他押解到长安拘禁起来。太仓令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他被捕临行时，骂女儿们说：“生孩子不生儿子，遇到紧急情况，就没有用处了！”他的小女儿缇（tí，提）萦（yíng，营）伤心地哭了，就跟随父亲来到长安，向朝廷上书说：“我的父亲做官，齐国的人们都称赞他廉洁公平，现在因触犯法律而犯罪，应当受刑。我哀伤的是，受了死刑的人不能再活过来，受了肉刑的人肢体断了不能再接起来，虽想走改过自新之路，也没有办法了。我愿意被收入官府做奴婢，来抵父亲的应该受刑之罪，使他能够改过自新。”上书送到文帝那里，文帝怜悯缇萦的孝心，就下诏说：“听说在有虞氏的时候，只是在罪犯的衣帽上画上特别的图形或颜色，给罪犯穿上有特定标志的衣服，以此来羞辱他们，这样，民众就不犯法了。为什么能这样呢？因为当时政治清明到了极点。如今法令中有刺面、割鼻、断足三种肉刑，可是犯法的事仍然不能禁止，过失出在哪儿呢？不就是因为我道德不厚教化不明吗？我自己感到很渐愧，所以训导的方法不完善，愚昧的百姓就会走上犯罪。《诗经》上说，‘平易近人的官员，才是百姓的父母’。现在人犯了过错，还没施以教育就加给刑罚，那么有人想改过从善也没有机会了。我很怜悯他们。施用刑罚以致割断犯人的肢体，刻伤犯人的肌肤，终身不能长好，多么令人痛苦而又不合道德呀，作为百姓的父母，这样做，难道合乎天下父母心吗？应该废除肉刑。”

文帝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比这事情更重要。现在农民辛勤地从事农业生产却还要交纳租税，使得务农和从事商业手工业没有区别，本末不分，这恐怕是由于鼓励农耕的方法还不完备。应当免除农田的租税。”

十四年（前166）冬天，匈奴谋划侵入边境进行劫掠，攻打朝那塞，杀死北地郡都尉孙昂。文帝于是派出三位将军率兵分别驻扎在陇西、北地、上郡，任命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驻扎在渭河以北地区，计有战车千辆，骑兵十万。文帝亲自慰劳军队，部署军队，申明训令，奖赏全军将士。文帝想要亲自率兵反击匈奴，群臣劝阻，一概不听。皇太后坚决阻拦文帝，文帝这才作罢。于是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内史，栾布为将军，率军攻打匈奴。匈奴逃跑了。

这年春天，文帝说：“我有幸得以执掌祭祀的牺牲、玉帛来祭祀上帝、宗庙，登上帝位，至今十四年了，历时已经很久，以我这样一个既不聪敏又不明智的人长久地治理天下，深为自愧。应当广泛增设祭祀的？（shàn，扇）场和玉帛。从前先王远施恩惠而不求回报，遥祭山川却不为自己祈福，尊贤抑亲，先民后己，圣明到了极点。如今我听说掌管祭祀的祠官祈祷时，全都是为我一个人，而不为百姓祝福，我为此而感到非常渐愧。凭着我这样无德之人，却独自享受神灵的降福，而百姓却享受不到，这就加重了我的无德。现在命令祠官祭祀要向神献上敬意，不要为我一个人祈求什么。”

这时，北平侯张苍任丞相，刚刚明确了新的乐律和历法。鲁国人公孙臣上书陈说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终而复始以象征王朝兴替的五德终始学说，说现在正当土德，土德的验证是将有黄龙出现，应当更改历法、服色等制度。文帝把此事下交给丞相去研究。丞相张苍经过推算认为现今是水德，才明确把冬十月作为岁首，应该崇尚黑色，认为公孙臣的说法不对，请求文帝不要采纳。

十五年（前165），有黄龙出现在成纪县，文帝又召来鲁国的公孙臣，任命他为博士，让他重新说明当今应为土德的道理。于是文帝下诏说：“有奇物神龙出现在成纪，没有伤害到百姓，今年又是个好年成。我要亲自到郊外祭祀上帝和诸神。礼官们商议这件事，不要因为怕我劳累而有什么隐讳。”主管大臣和礼官们都说：“古代天子每年夏天亲自到郊外祭祀上帝，所以叫做‘郊’（郊祀，郊祭）。”于是文帝第一次来到雍，郊祭五帝，在夏初四月向天帝致礼。赵国人新垣平凭着善于望云气而知凶吉来进见文帝，劝说文帝在渭城建五帝庙，并预言这将使周朝的传国宝鼎出现，还会有奇异的美玉出现。

十六年（前164），文帝亲自到渭阳五帝庙郊祭，仍在夏季向天帝致敬，并崇尚红色。十七年（前163），文帝得到一个玉杯，这个玉杯实际是新垣平为欺骗文帝而派人献上的，玉杯上刻有“人主延寿”四个字。于是文帝下诏把这一年改为元年，下令天下民众尽情聚会饮酒。当年，新垣平欺诈的事情被发觉，夷灭了三族。

后元二年（前162），文帝说：“我不英明，不能施恩德于远方，因而使境外有些国家时常侵扰生事。边远地区的人民不能安定地生活，内地的百姓辛勤劳动也不得歇息，这两方面的过失，都是由于我的德不厚，不能惠及远方。最近连续几年，匈奴都来为害边境，杀我许多官吏和百姓，边境的官员和将领又不明白我的心意，以致加重我的无德。这样长久结下怨仇，兵祸不断，中外各国将怎么能各自安宁呢？现在我起早睡晚，操劳国事，为万民忧虑，惶惶不安，未曾有一天心里不想着这些事情，所以我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使者，在路上礼帽车盖前后相望，车子的辙迹道道相连，为的就是让他们向单于说明我的意愿。现在单于已经回到从前友好相处的道路上来了，考虑国家的安定，为了万民的利益，亲自跟我相约完全抛弃细小的过失，一起走和平的大道，结为兄弟之好，以保全天下善良的百姓。和亲的协议已经确定，从今年就开始。”

后元六年（前159）冬天，匈奴三万人入侵上郡，三万人入侵云中郡。文帝任命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驻扎在飞狐口；任命原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驻扎在勾注山；命将军张武驻守北地郡；任命河内郡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军细柳；任命宗正刘礼为将军，驻军霸上；命祝兹侯徐悍驻扎在棘门：以防备匈奴。过了几个月，匈奴人退去，这些军队也撤回了。

这一年天下干旱，发生蝗灾。文帝施恩于民：诏令诸侯不要向朝廷进贡，解除民众开发山林湖泊的禁令，减少宫中各种服饰、车驾和狗马，裁减朝廷官吏的人数，打开粮仓救济贫苦百性，允许民间买卖爵位。

孝文帝从代国来到京城，即位二十三年，宫室、园林、狗马、服饰、车驾等等，什么都没有增加。但凡有对百姓不便的事情，就予以废止，以便利民众。文帝曾打算建造一座高台，召来工匠一计算，造价要值上百斤黄金。文帝说：“百斤黄金相当于十户中等人家的产业，我承受了先帝留下来的宫室，时常担心有辱于先帝，还建造高台干什么呢？”文帝平时穿的是质地粗厚的丝织衣服，对所宠爱的慎夫人，也不准她穿长得拖地的衣服，所用的帏帐不准绣彩色花纹，以此来表示俭朴，为天下人做出榜样。文帝规定，建造他的陵墓霸陵，一律用瓦器，不准用金银铜锡等金属做装饰，不修高大的坟；要节省，不要烦扰百性。南越王尉佗自立为武帝，文帝却把尉佗的兄弟召来，使他们显贵，报之以德。尉佗于是取消了帝号，向汉朝称臣。汉与匈奴相约和亲，匈奴却背约入侵劫掠，而文帝只命令边塞戒备防守，不发兵深入匈奴境内，不乐意给百姓带来烦扰和劳苦。吴王刘濞谎称有病不来朝见，文帝就趁此机会赐给他木几和手杖，以表示关怀他年纪大，可以免去进京朝觐之礼。群臣中如袁盎（àng，去声昂）等人进言说事，虽然直率尖锐，而文帝总是宽容采纳。大臣中如张武等人接受别人贿赂的金钱，事情被发觉，文帝就从皇宫仓库中取出金钱赐给他们，用这种办法使他们内心羞愧，而不下交给执法官吏处理。文帝一心致力于用恩德感化臣民，因此天下富足，礼义兴盛。

后元七年六月己亥日，文帝在未央宫逝世。留下遗诏说：“我听说天下万物萌芽生长，最终没有不死的。死是世间的常理，事物的自然归宿，有什么值得过份悲哀呢！当今世人都喜欢活着而不乐意死，死了人还要厚葬，以致破尽家产；加重服丧以致损害身体。我认为很不可取。况且我生前没什么德行，没有给百姓什么帮助；现在死了，又让人们加重服丧长期哭吊，遭受严寒酷暑的折磨，使天下的父子为我悲哀，使天下的老幼心灵受到损害，减少饮食，中断对鬼神的祭祀，其结果是加重了我的无德，我怎么向天下人交待呢！我有幸得以保护宗庙，凭着我这渺小之身依托在天下诸侯之上，至今已二十多年。靠的是天地的神灵，社稷的福气，才使得国内安宁，没有战乱。我不聪敏，时常担心行为有过错，使先帝遗留下来的美德蒙受羞辱；岁月长久了，总是担心不能维持始终。如今没想到能侥幸享尽天年，将被供奉在高庙里享受祭祀，我如此不贤明，却能有这样的结果，我认为就很好，还有什么可悲哀的呢！现在诏令全国官吏和百姓，诏令到达后，哭吊三日就除去丧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饮酒、吃肉。应当参加丧事、服丧哭祭的人，都不要赤脚。服丧的麻带宽度不要超过三寸，不要陈列车驾和兵器，不要动员民间男女到宫殿来哭祭。宫中应当哭祭的人，都在早上和晚上各哭十五声，行礼完毕就停止。不是早上和晚上哭祭的时间，不准擅自哭泣。下葬以后，按丧服制度应服丧九个月的大功只服十五日，应服丧五个月的小功只服十四日，应服丧三个月的缌麻只服七日，期满就脱去丧服。其他不在此令中的事宜，都参照此令办理。要把这道诏令通告天下，使天下人都明白地知道我的心意。葬我的霸陵周围山水要保留其原来的样子，不要有所改变。后宫夫人以下直至少使，全都让他们回娘家。”朝廷任命中尉周亚夫为车骑将军，典属国徐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张武为复土将军。征调京城附近各县现役士卒一万六千人，又征调内史所统辖的京城士卒一万五千人，去做安葬棺椁的挖土、填土等工作，归将军张武统领。

乙巳日，文帝葬在霸陵，群臣叩首至地，奉上谥号，尊称为孝文皇帝。

太子刘启在高庙即位。丁未日，承袭帝号为皇帝。

孝景皇帝元年（前156）十月，下诏给御史：“我听说古代帝王，有取天下之功的称为‘祖’，有治天下之德的称为‘宗’，制定礼仪音乐各有其根据。还听说歌是用来颂扬德行的，舞是用来显扬功绩的。在高庙献酒祭祀，演奏《武德》、《文始》、《五行》等歌舞。在孝惠庙献酒祭祀，演奏《文始》、《五行》等歌舞。孝文皇帝治理天下，开放了关卡桥梁，处处畅通无阻，边远地区也是一样；废除了诽谤有罪的法令，取消肉刑，赏赐老人，收养抚恤少无父母和老而无子的贫苦人，以此来养育天下众生；他杜绝各种嗜好，不受臣下进献的贡品，不求一己之私利；处治罪犯不株连家属，不诛罚无罪之人。废除宫刑，放出后宫美人，对使人断绝后代的事看得很重。我不聪敏，不能认识孝文皇帝的一切。这些都是古代帝王做不到的，而孝文皇帝亲自实行了。他的功德显赫，比得上天地；恩惠广施，遍及四海，没有哪个人不曾得到他的好处。他的光辉如同日月，而祭祀时所用的歌舞却不相称，对此我心中非常不安。应当为孝文皇帝庙制作《昭德》舞，以显扬他的美德。然后将祖宗的功德载入史册，流传万代，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我认为这样做很好。此事交给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级的官员和礼官共同制定出礼仪，然后上报给我。”丞相申徒嘉等人说：“陛下始终想着孝亲之道，制作《昭德》之舞来显扬孝文皇帝的赫赫功德，这都是我们这些臣子由于愚钝而想不到的。我们恭敬地建议：世间取天下之功没有大过高皇帝的，治天下之德没有超过孝文皇帝的，高皇帝庙应当作为本朝帝王的太祖庙，孝文皇帝庙应当作为本朝帝王的太宗庙。后代天子应当世世祭祀太祖和太宗之庙。各郡各国诸侯也应当分别为孝文皇帝建立太宗之庙。每年朝廷祭祀时，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时派使者来京陪侍天子祭祀，每年都要祭祀太祖、太宗。请把这些写入文献，向天下公布。”景帝下制说：“可以。”

太史公说：孔子曾说：“治理国家必须经过三十年才能实现仁政。善人治理国家经过一百年，也就可以克服残暴免除刑杀了。”这话千真万确。汉朝建立，到孝文皇帝经过四十多年，德政达到了极盛的地步。孝文帝已逐渐走向更改历法、服色和进行封禅了，可是由于他的谦让，至今尚未完成。啊，这难道不就是仁吗？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拼音版/注音版

shǐ jì shí èr běn jì xiào wén běn jì。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xiào wén huáng dì，

孝文皇帝，

gāo zǔ zhōng zǐ yě。

高祖中子也。

gāo zǔ shí yī nián chūn，

高祖十一年春，

yǐ pò chén xī jūn，

已破陈豨军，

dìng dài dì，

定代地，

lì wèi dài wáng，

立为代王，

dōu zhōng dōu。

都中都。

tài hòu báo shì zi。

太后薄氏子。

jí wèi shí qī nián，

即位十七年，

gāo hòu bā nián qī yuè，

高后八年七月，

gāo hòu bēng。

高后崩。

jiǔ yuè，

九月，

zhū lǚ lǚ chǎn děng yù wèi luàn，

诸吕吕产等欲为乱，

yǐ wēi liú shì，

以危刘氏，

dà chén gòng zhū zhī，

大臣共诛之，

móu zhào lì dài wáng，

谋召立代王，

shì zài lǚ hòu yǔ zhōng。

事在吕后语中。

chéng xiàng chén píng tài wèi zhōu bó děng shǐ rén yíng dài wáng。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

dài wáng wèn zuǒ yòu láng zhōng lìng zhāng wǔ děng。

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

zhāng wǔ děng yì yuē hàn dà chén jiē gù gāo dì shí dà jiàng，

张武等议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

xí bīng，

习兵，

duō móu zhà，

多谋诈，

cǐ qí zhǔ yì fēi zhǐ cǐ yě，

此其属意非止此也，

tè wèi gāo dì lǚ tài hòu wēi ěr。

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

jīn yǐ zhū zhū lǚ，

今已诛诸吕，

xīn shà xuè jīng shī，

新啑血京师，

cǐ yǐ yíng dài wáng wéi míng，

此以迎大王为名，

shí bù kě xìn。

实不可信。

yuàn dài wáng chēng jí wú wǎng，

愿大王称疾毋往，

yǐ guān qí biàn。

以观其变。

zhōng wèi sòng chāng jìn yuē qún chén zhī yì jiē fēi yě。

”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

fū qín shī qí zhèng，

夫秦失其政，

zhū hóu háo jié bìng qǐ，

诸侯豪桀并起，

rén rén zì yǐ wéi dé zhī zhě yǐ wàn shù，

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

rán zú jiàn tiān zǐ zhī wèi zhě，

然卒践天子之位者，

liú shì yě，

刘氏也，

tiān xià jué wàng，

天下绝望，

yī yǐ。

一矣。

gāo dì fēng wáng zǐ dì，

高帝封王子弟，

dì quǎn yá xiāng zhì，

地犬牙相制，

cǐ suǒ wèi pán shí zhī zōng yě，

此所谓盘石之宗也，

tiān xià fú qí jiàng，

天下服其彊，

èr yǐ。

二矣。

hàn xìng，

汉兴，

chú qín kē zhèng，

除秦苛政，

yuē fǎ lìng，

约法令，

shī dé huì，

施德惠，

rén rén zì ān，

人人自安，

nán dòng yáo，

难动摇，

sān yǐ。

三矣。

fū yǐ lǚ tài hòu zhī yán，

夫以吕太后之严，

lì zhū lǚ wèi sān wáng，

立诸吕为三王，

shàn quán zhuān zhì，

擅权专制，

rán ér tài wèi yǐ yī jié rù běi jūn，

然而太尉以一节入北军，

yī hū shì jiē zuǒ tǎn，

一呼士皆左袒，

wèi liú shì，

为刘氏，

pàn zhū lǚ，

叛诸吕，

zú yǐ miè zhī。

卒以灭之。

cǐ nǎi tiān shòu，

此乃天授，

fēi rén lì yě。

非人力也。

jīn dà chén suī yù wèi biàn，

今大臣虽欲为变，

bǎi xìng fú wèi shǐ，

百姓弗为使，

qí dǎng níng néng zhuān yī xié fāng jīn nèi yǒu zhū xū dōng móu zhī qīn，

其党宁能专一邪？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

wài wèi wú chǔ huái nán láng yá qí dài zhī jiàng。

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彊。

fāng jīn gāo dì zi dú huái nán wáng yǔ dài wáng，

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

dài wáng yòu zhǎng，

大王又长，

xián shèng rén xiào，

贤圣仁孝，

wén yú tiān xià，

闻于天下，

gù dà chén yīn tiān xià zhī xīn ér yù yíng lì dài wáng，

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

dài wáng wù yí yě。

大王勿疑也。

dài wáng bào tài hòu jì zhī，

”代王报太后计之，

yóu yǔ wèi dìng。

犹与未定。

bo zhī guī，

卜之龟，

guà zhào dé dà héng。

卦兆得大横。

zhàn yuē dà héng gēng gēng，

占曰：“大横庚庚，

yú wèi tiān wáng，

余为天王，

xià qǐ yǐ guāng。

夏启以光。

dài wáng yuē guǎ rén gù yǐ wèi wáng yǐ，

”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

yòu hé wáng bo rén yuē suǒ wèi tiān wáng zhě nǎi tiān zǐ。

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

yú shì dài wáng nǎi qiǎn tài hòu dì báo zhāo wǎng jiàn jiàng hóu，

”于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

jiàng hóu děng jù wèi zhāo yán suǒ yǐ yíng lì wáng yì。

绛侯等具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

báo zhāo hái bào yuē xìn yǐ，

薄昭还报曰：“信矣，

wú kě yí zhě。

毋可疑者。

dài wáng nǎi xiào wèi sòng chāng yuē guǒ rú gōng yán。

”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

nǎi mìng sòng chāng cān chéng，

”乃命宋昌参乘，

zhāng wǔ děng liù rén chéng chuán yì cháng ān。

张武等六人乘传诣长安。

zhì gāo líng xiū zhǐ，

至高陵休止，

ér shǐ sòng chāng xiān chí zhī cháng ān guān biàn。

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

chāng zhì wèi qiáo，

昌至渭桥，

chéng xiàng yǐ xià jiē yíng。

丞相以下皆迎。

sòng chāng hái bào。

宋昌还报。

dài wáng chí zhì wèi qiáo，

代王驰至渭桥，

qún chén bài yè chēng chén。

群臣拜谒称臣。

dài wáng xià chē bài。

代王下车拜。

tài wèi bó jìn yuē yuàn qǐng xián yán。

太尉勃进曰：“愿请闲言。

sòng chāng yuē suǒ yán gōng，

”宋昌曰：“所言公，

gōng yán zhī。

公言之。

suǒ yán sī，

所言私，

wáng zhě bù shòu sī。

王者不受私。

tài wèi nǎi guì shàng tiān zǐ xǐ fú。

”太尉乃跪上天子玺符。

dài wáng xiè yuē zhì dài dǐ ér yì zhī。

代王谢曰：“至代邸而议之。

suì chí rù dài dǐ。

”遂驰入代邸。

qún chén cóng zhì。

群臣从至。

chéng xiàng chén píng tài wèi zhōu bó dà jiàng jūn chén wǔ yù shǐ dài fū zhāng cāng zōng zhèng liú yǐng zhū xū hóu liú zhāng dōng móu hóu liú xìng jū diǎn kè liú jiē jiē zài bài yán yuē zi hóng děng jiē fēi xiào huì dì zi，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

bù dàng fèng zōng miào。

不当奉宗庙。

chén jǐn qǐng yǔ yīn ān hóu liè hóu qǐng wáng hòu yǔ láng yá wáng zōng shì dà chén liè hóu lì èr qiān dàn yì yuē dài wáng gāo dì zhǎng zǐ，

臣谨请（与）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议曰：‘大王高帝长子，

yí wèi gāo dì sì。

宜为高帝嗣。

yuàn dài wáng jí tiān zǐ wèi。

’愿大王即天子位。

dài wáng yuē fèng gāo dì zōng miào，

”代王曰：“奉高帝宗庙，

zhòng shì yě。

重事也。

guǎ rén bù nìng，

寡人不佞，

bù zú yǐ chēng zōng miào。

不足以称宗庙。

yuàn qǐng chǔ wáng jì yí zhě，

愿请楚王计宜者，

guǎ rén bù gǎn dāng。

寡人不敢当。

qún chén jiē fú gù qǐng。

”群臣皆伏固请。

dài wáng xī xiāng ràng zhě sān，

代王西乡让者三，

nán xiāng ràng zhě zài。

南乡让者再。

chéng xiàng píng děng jiē yuē chén fú jì zhī，

丞相平等皆曰：“臣伏计之，

dài wáng fèng gāo dì zōng miào zuì yí chēng，

大王奉高帝宗庙最宜称，

suī tiān xià zhū hóu wàn mín yǐ wéi yí。

虽天下诸侯万民以为宜。

chén děng wéi zōng miào shè jì jì，

臣等为宗庙社稷计，

bù gǎn hū。

不敢忽。

yuàn dài wáng xìng tīng chén děng。

愿大王幸听臣等。

chén jǐn fèng tiān zǐ xǐ fú zài bài shàng。

臣谨奉天子玺符再拜上。

dài wáng yuē zōng shì jiàng xiàng wáng liè hóu yǐ wéi mò yí guǎ rén，

”代王曰：“宗室将相王列侯以为莫宜寡人，

guǎ rén bù gǎn cí。

寡人不敢辞。

suì jí tiān zǐ wèi。

”遂即天子位。

qún chén yǐ lǐ cì shì。

群臣以礼次侍。

nǎi shǐ tài pú yīng yǔ dōng móu hóu xìng jū qīng gōng，

乃使太仆婴与东牟侯兴居清宫，

fèng tiān zǐ fǎ jià，

奉天子法驾，

yíng yú dài dǐ。

迎于代邸。

huáng dì jí rì xī rù wèi yāng gōng。

皇帝即日夕入未央宫。

nǎi yè bài sòng chāng wèi wèi jiāng jūn，

乃夜拜宋昌为卫将军，

zhèn fǔ nán běi jūn。

镇抚南北军。

yǐ zhāng wǔ wèi láng zhōng lìng，

以张武为郎中令，

xíng diàn zhōng。

行殿中。

hái zuò qián diàn。

还坐前殿。

yú shì yè xià zhào shū yuē xián zhě zhū lǚ yòng shì shàn quán，

于是夜下诏书曰：“闲者诸吕用事擅权，

móu wèi dà nì，

谋为大逆，

yù yǐ wēi liú shì zōng miào，

欲以危刘氏宗庙，

lài jiàng xiàng liè hóu zōng shì dà chén zhū zhī，

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之，

jiē fú qí gū。

皆伏其辜。

zhèn chū jí wèi，

朕初即位，

qí shè tiān xià，

其赦天下，

cì mín jué yī jí，

赐民爵一级，

nǚ zǐ bǎi hù niú jiǔ，

女子百户牛酒，

pú wǔ rì。

酺五日。

xiào wén huáng dì yuán nián shí yuè gēng xū，

” 孝文皇帝元年十月庚戌，

xǐ lì gù láng yá wáng wèi yàn wáng。

徙立故琅邪王为燕王。

xīn hài，

辛亥，

huáng dì jí zuò，

皇帝即阼，

yè gāo miào。

谒高庙。

yòu chéng xiàng píng xǐ wèi zuǒ chéng xiàng，

右丞相平徙为左丞相，

tài wèi bó wèi yòu chéng xiàng，

太尉勃为右丞相，

dà jiàng jūn guàn yīng wèi tài wèi。

大将军灌婴为太尉。

zhū lǚ suǒ duó qí chǔ gù dì，

诸吕所夺齐楚故地，

jiē fù yǔ zhī。

皆复与之。

rén zǐ，

壬子，

qiǎn chē qí jiāng jūn báo zhāo yíng huáng tài hòu yú dài。

遣车骑将军薄昭迎皇太后于代。

huáng dì yuē lǚ chǎn zì zhì wèi xiàng guó，

皇帝曰：“吕产自置为相国，

lǚ lù wèi shàng jiàng jūn，

吕禄为上将军，

shàn jiǎo qiǎn guàn jiāng jūn yīng jiāng bīng jī qí，

擅矫遣灌将军婴将兵击齐，

yù dài liú shì，

欲代刘氏，

yīng liú xíng yáng fú jī，

婴留荥阳弗击，

yǔ zhū hóu hé móu yǐ zhū lǚ shì。

与诸侯合谋以诛吕氏。

lǚ chǎn yù wèi bù shàn，

吕产欲为不善，

chéng xiàng chén píng yǔ tài wèi zhōu bó móu duó lǚ chǎn děng jūn。

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谋夺吕产等军。

zhū xū hóu liú zhāng shǒu xiān bǔ lǚ chǎn děng。

朱虚侯刘章首先捕吕产等。

tài wèi shēn lǜ xiāng píng hóu tōng chí jié chéng zhào rù běi jūn。

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节承诏入北军。

diǎn kè liú jiē shēn duó zhào wáng lǚ lù yìn。

典客刘揭身夺赵王吕禄印。

yì fēng tài wèi bó wàn hù，

益封太尉勃万户，

cì jīn wǔ qiān jīn。

赐金五千斤。

chéng xiàng chén píng guàn jiāng jūn yīng yì gè sān qiān hù，

丞相陈平、灌将军婴邑各三千户，

jīn èr qiān jīn。

金二千斤。

zhū xū hóu liú zhāng xiāng píng hóu tōng dōng móu hóu liú xìng jū yì gè èr qiān hù，

朱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邑各二千户，

jīn qiān jīn。

金千斤。

fēng diǎn kè jiē wèi yáng xìn hóu，

封典客揭为阳信侯，

cì jīn qiān jīn。

赐金千斤。

shí èr yuè，

” 十二月，

shàng yuē fǎ zhě，

上曰：“法者，

zhì zhī zhèng yě，

治之正也，

suǒ yǐ jìn bào ér lǜ shàn rén yě。

所以禁暴而率善人也。

jīn fàn fǎ yǐ lùn，

今犯法已论，

ér shǐ wú zuì zhī fù mǔ qī zǐ tóng chǎn zuò zhī，

而使毋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

jí wèi shōu tǎng，

及为收帑，

zhèn shén bù qǔ。

朕甚不取。

qí yì zhī。

其议之。

yǒu sī jiē yuē mín bù néng zì zhì，

”有司皆曰：“民不能自治，

gù wèi fǎ yǐ jìn zhī。

故为法以禁之。

xiāng zuò zuò shōu，

相坐坐收，

suǒ yǐ lèi qí xīn，

所以累其心，

shǐ chóng fàn fǎ，

使重犯法，

suǒ cóng lái yuǎn yǐ。

所从来远矣。

rú gù biàn。

如故便。

shàng yuē zhèn wén fǎ zhèng zé mín què，

”上曰：“朕闻法正则民悫，

zuì dāng zé mín cóng。

罪当则民从。

qiě fú mù mín ér dǎo zhī shàn zhě，

且夫牧民而导之善者，

lì yě。

吏也。

qí jì bù néng dǎo，

其既不能导，

yòu yǐ bù zhèng zhī fǎ zuì zhī，

又以不正之法罪之，

shì fǎn hài yú mín wèi bào zhě yě。

是反害于民为暴者也。

hé yǐ jìn zhī zhèn wèi jiàn qí biàn，

何以禁之？朕未见其便，

qí shú jì zhī。

其孰计之。

yǒu sī jiē yuē bì xià jiā dà huì，

”有司皆曰：“陛下加大惠，

dé shén shèng，

德甚盛，

fēi chén děng suǒ jí yě。

非臣等所及也。

qǐng fèng zhào shū，

请奉诏书，

chú shōu tǎng zhū xiàng zuò lǜ lìng。

除收帑诸相坐律令。

zhēng yuè，

” 正月，

yǒu sī yán yuē zǎo jiàn tài zǐ，

有司言曰：“蚤建太子，

suǒ yǐ zūn zōng miào。

所以尊宗庙。

qǐng lì tài zǐ。

请立太子。

shàng yuē zhèn jì bù dé，

”上曰：“朕既不德，

shàng dì shén míng wèi xīn xiǎng，

上帝神明未歆享，

tiān xià rén mín wèi yǒu qiǎn zhì。

天下人民未有嗛志。

jīn zòng bù néng bó qiú tiān xià xián shèng yǒu dé zhī rén ér chán tiān xià yān，

今纵不能博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天下焉，

ér yuē yù jiàn tài zǐ，

而曰豫建太子，

shì zhòng wú bù dé yě。

是重吾不德也。

wèi tiān xià hé qí ān zhī。

谓天下何？其安之。

yǒu sī yuē yù jiàn tài zǐ，

”有司曰：“豫建太子，

suǒ yǐ zhòng zōng miào shè jì，

所以重宗庙社稷，

bù wàng tiān xià yě。

不忘天下也。

shàng yuē chǔ wáng，

”上曰：“楚王，

jì fù yě，

季父也，

chūn qiū gāo，

春秋高，

yuè tiān xià zhī yì lǐ duō yǐ，

阅天下之义理多矣，

míng yú guó jiā zhī dà tǐ。

明于国家之大体。

wú wáng yú zhèn，

吴王于朕，

xiōng yě，

兄也，

huì rén yǐ hǎo dé。

惠仁以好德。

huái nán wáng，

淮南王，

dì yě，

弟也，

bǐng dé yǐ péi zhèn。

秉德以陪朕。

qǐ wèi bù yù zāi zhū hóu wáng zōng shì kūn dì yǒu gōng chén，

岂为不豫哉！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

duō xián jí yǒu dé yì zhě，

多贤及有德义者，

ruò jǔ yǒu dé yǐ péi zhèn zhī bù néng zhōng，

若举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终，

shì shè jì zhī líng，

是社稷之灵，

tiān xià zhī fú yě。

天下之福也。

jīn bù xuǎn jǔ yān，

今不选举焉，

ér yuē bì zi，

而曰必子，

rén qí yǐ zhèn wèi wàng xián yǒu dé zhě ér zhuān yú zi，

人其以朕为忘贤有德者而专于子，

fēi suǒ yǐ yōu tiān xià yě。

非所以忧天下也。

zhèn shén bù qǔ yě。

朕甚不取也。

yǒu sī jiē gù qǐng yuē gǔ zhě yīn zhōu yǒu guó，

”有司皆固请曰：“古者殷周有国，

zhì ān jiē qiān yú suì，

治安皆千馀岁，

gǔ zhī yǒu tiān xià zhě mò zhǎng yān，

古之有天下者莫长焉，

yòng cǐ dào yě。

用此道也。

lì sì bì zi，

立嗣必子，

suǒ cóng lái yuǎn yǐ。

所从来远矣。

gāo dì qīn lǜ shì dài fū，

高帝亲率士大夫，

shǐ píng tiān xià，

始平天下，

jiàn zhū hóu，

建诸侯，

wèi dì zhě tài zǔ。

为帝者太祖。

zhū hóu wáng jí liè hóu shǐ shòu guó zhě jiē yì wèi qí guó zǔ。

诸侯王及列侯始受国者皆亦为其国祖。

zǐ sūn jì sì，

子孙继嗣，

shì shì fú jué，

世世弗绝，

tiān xià zhī dà yì yě，

天下之大义也，

gù gāo dì shè zhī yǐ fǔ hǎi nèi。

故高帝设之以抚海内。

jīn shì yí jiàn ér gèng xuǎn yú zhū hóu jí zōng shì，

今释宜建而更选于诸侯及宗室，

fēi gāo dì zhī zhì yě。

非高帝之志也。

gèng yì bù yí。

更议不宜。

zi mǒu zuì zhǎng，

子某最长，

chún hòu cí rén，

纯厚慈仁，

qǐng jiàn yǐ wéi tài zǐ。

请建以为太子。

shàng nǎi xǔ zhī。

”上乃许之。

yīn cì tiān xià mín dāng dài fù hòu zhě jué gè yī jí。

因赐天下民当代父后者爵各一级。

fēng jiāng jūn báo zhāo wèi zhǐ hóu。

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sān yuè，

三月，

yǒu sī qǐng lì huáng hòu。

有司请立皇后。

báo tài hòu yuē zhū hóu jiē tóng xìng，

薄太后曰：“诸侯皆同姓，

lì tài zǐ mǔ wèi huáng hòu。

立太子母为皇后。

huáng hòu xìng dòu shì。

”皇后姓窦氏。

shàng wèi lì hòu gù，

上为立后故，

cì tiān xià guān guǎ gū dú qióng kùn jí nián bā shí yǐ shàng gū ér jiǔ suì yǐ xià bù bó mǐ ròu gè yǒu shù。

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儿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数。

shàng cóng dài lái，

上从代来，

chū jí wèi，

初即位，

shī dé huì tiān xià，

施德惠天下，

tián fǔ zhū hóu sì yí jiē qià huān，

填抚诸侯四夷皆洽驩，

nǎi xún cóng dài lái gōng chén。

乃循从代来功臣。

shàng yuē fāng dà chén zhī zhū zhū lǚ yíng zhèn，

上曰：“方大臣之诛诸吕迎朕，

zhèn hú yí，

朕狐疑，

jiē zhǐ zhèn，

皆止朕，

wéi zhōng wèi sòng chāng quàn zhèn，

唯中尉宋昌劝朕，

zhèn yǐ dé bǎo fèng zōng miào。

朕以得保奉宗庙。

yǐ zūn chāng wèi wèi jiāng jūn，

已尊昌为卫将军，

qí fēng chāng wèi zhuàng wǔ hòu。

其封昌为壮武侯。

zhū cóng zhèn liù rén，

诸从朕六人，

guān jiē zhì jiǔ qīng。

官皆至九卿。

shàng yuē liè hóu cóng gāo dì rù shǔ hàn zhōng zhě liù shí bā rén jiē yì fēng gè sān bǎi hù，

” 上曰：“列侯从高帝入蜀、汉中者六十八人皆益封各三百户，

gù lì èr qiān dàn yǐ shàng cóng gāo dì yǐng chuān shǒu zūn děng shí rén shí yì liù bǎi hù，

故吏二千石以上从高帝颍川守尊等十人食邑六百户，

huái yáng shǒu shēn tú jiā děng shí rén wǔ bǎi hù，

淮阳守申徒嘉等十人五百户，

wèi wèi dìng děng shí rén sì bǎi hù。

卫尉定等十人四百户。

fēng huái nán wáng jiù fù zhào jiān wèi zhōu yáng hóu，

封淮南王舅父赵兼为周阳侯，

qí wáng jiù fù sì jūn wèi qīng guō hóu。

齐王舅父驷钧为清郭侯。

qiū，

”秋，

fēng gù cháng shān chéng xiàng cài jiān wèi fán hóu。

封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

rén huò shuō yòu chéng xiàng yuē jūn běn zhū zhū lǚ，

人或说右丞相曰：“君本诛诸吕，

yíng dài wáng，

迎代王，

jīn yòu jīn qí gōng，

今又矜其功，

shòu shàng shǎng，

受上赏，

chù zūn wèi，

处尊位，

huò qiě jí shēn。

祸且及身。

yòu chéng xiàng bó nǎi xiè bìng miǎn bà，

”右丞相勃乃谢病免罢，

zuǒ chéng xiàng píng zhuān wèi chéng xiàng。

左丞相平专为丞相。

èr nián shí yuè，

二年十月，

chéng xiàng píng zú，

丞相平卒，

fù yǐ jiàng hóu bó wèi chéng xiàng。

复以绛侯勃为丞相。

shàng yuē zhèn wén gǔ zhě zhū hóu jiàn guó qiān yú suì，

上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余（岁），

gè shǒu qí dì，

各守其地，

yǐ shí rù gòng，

以时入贡，

mín bù láo kǔ，

民不劳苦，

shàng xià huān xīn，

上下驩欣，

mí yǒu yí dé。

靡有遗德。

jīn liè hóu duō jū cháng ān，

今列侯多居长安，

yì yuǎn，

邑远，

lì zú gěi shū fèi kǔ，

吏卒给输费苦，

ér liè hóu yì wú yóu jiào xún qí mín。

而列侯亦无由教驯其民。

qí lìng liè hóu zhī guó，

其令列侯之国，

wèi lì jí zhào suǒ zhǐ zhě，

为吏及诏所止者，

qiǎn tài zǐ。

遣太子。

shí yī yuè huì，

” 十一月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í èr yuè wàng，

十二月望，

rì yòu shí。

日又食。

shàng yuē zhèn wén zhī，

上曰：“朕闻之，

tiān shēng zhēng mín，

天生蒸民，

wèi zhī zhì jūn yǐ yǎng zhì zhī。

为之置君以养治之。

rén zhǔ bù dé，

人主不德，

bù zhèng bù jūn，

布政不均，

zé tiān shì zhī yǐ zāi，

则天示之以菑，

yǐ jiè bù zhì。

以诫不治。

nǎi shí yī yuè huì，

乃十一月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ì jiàn yú tiān，

适见于天，

zāi shú dà yān zhèn huò bǎo zōng miào，

菑孰大焉！朕获保宗庙，

yǐ wēi miǎo zhī shēn tuō yú zhào mín jūn wáng zhī shàng，

以微眇之身托于兆民君王之上，

tiān xià zhì luàn，

天下治乱，

zài zhèn yī rén，

在朕一人，

wéi èr sān zhí zhèng yóu wú gǔ gōng yě。

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

zhèn xià bù néng lǐ yù qún shēng，

朕下不能理育群生，

shàng yǐ lèi sān guāng zhī míng，

上以累三光之明，

qí bù dé dà yǐ。

其不德大矣。

lìng zhì，

令至，

qí xī sī zhèn zhī guò shī，

其悉思朕之过失，

jí zhī jiàn sī zhī suǒ bù jí，

及知见思之所不及，

gài yǐ gào zhèn。

丐以告朕。

jí jǔ xián liáng fāng zhèng néng zhí yán jí jiàn zhě，

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

yǐ kuāng zhèn zhī bù dǎi。

以匡朕之不逮。

yīn gè chì qí rèn zhí，

因各饬其任职，

wù shěng yáo fèi yǐ biàn mín。

务省繇费以便民。

zhèn jì bù néng yuǎn dé，

朕既不能远德，

gù xián rán niàn wài rén zhī yǒu fēi，

故憪然念外人之有非，

shì yǐ shè bèi wèi xī。

是以设备未息。

jīn zòng bù néng bà biān tún shù，

今纵不能罢边屯戍，

ér yòu chì bīng hòu wèi，

而又饬兵厚卫，

qí bà wèi jiāng jūn jūn。

其罢卫将军军。

tài pú jiàn mǎ yí cái zú，

太仆见马遗财足，

yú jiē yǐ gěi chuán zhì。

馀皆以给传置。

zhēng yuè，

” 正月，

shàng yuē nóng，

上曰：“农，

tiān xià zhī běn，

天下之本，

qí kāi jí tián，

其开籍田，

zhèn qīn lǜ gēng，

朕亲率耕，

yǐ gěi zōng miào zī shèng。

以给宗庙粢盛。

sān yuè，

” 三月，

yǒu sī qǐng lì huáng zǐ wèi zhū hóu wáng。

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

shàng yuē zhào yōu wáng yōu sǐ，

上曰：“赵幽王幽死，

zhèn shén lián zhī，

朕甚怜之，

yǐ lì qí zhǎng zǐ suì wèi zhào wáng。

已立其长子遂为赵王。

suì dì pì jiàng jí qí dào huì wáng zǐ zhū xū hóu zhāng dōng móu hóu xìng jū yǒu gōng，

遂弟辟彊及齐悼惠王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

kě wáng。

可王。

nǎi lì zhào yōu wáng shǎo zǐ pì jiàng wèi hé jiān wáng，

”乃立赵幽王少子辟彊为河间王，

yǐ qí jù jùn lì zhū xū hóu wèi chéng yáng wáng，

以齐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

lì dōng móu hóu wèi jì běi wáng，

立东牟侯为济北王，

huáng zǐ wǔ wèi dài wáng，

皇子武为代王，

zi cān wèi tài yuán wáng，

子参为太原王，

zi yī wèi liáng wáng。

子揖为梁王。

shàng yuē gǔ zhī zhì tiān xià，

上曰：“古之治天下，

cháo yǒu jìn shàn zhī jīng，

朝有进善之旌，

fěi bàng zhī mù，

诽谤之木，

suǒ yǐ tōng zhì dào ér lái jiàn zhě。

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

jīn fǎ yǒu fěi bàng yāo yán zhī zuì，

今法有诽谤妖言之罪，

shì shǐ zhòng chén bù gǎn jìn qíng，

是使众臣不敢尽情，

ér shàng wú yóu wén guò shī yě。

而上无由闻过失也。

jiāng hé yǐ lái yuǎn fāng zhī xián liáng qí chú zhī。

将何以来远方之贤良？其除之。

mín huò zhù zǔ shàng yǐ xiāng yuē jié ér hòu xiāng mán，

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后相谩，

lì yǐ wéi dà nì，

吏以为大逆，

qí yǒu tā yán，

其有他言，

ér lì yòu yǐ wéi fěi bàng。

而吏又以为诽谤。

cǐ xì mín zhī yú wú zhī dǐ sǐ，

此细民之愚无知抵死，

zhèn shén bù qǔ。

朕甚不取。

zì jīn yǐ lái，

自今以来，

yǒu fàn cǐ zhě wù tīng zhì。

有犯此者勿听治。

jiǔ yuè，

” 九月，

chū yǔ jùn guó shǒu xiāng wèi tóng hǔ fú zhú shǐ fú。

初与郡国守相为铜虎符、竹使符。

sān nián shí yuè dīng yǒu huì，

三年十月丁酉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shàng yuē qián rì jì zhào qiǎn liè hóu zhī guó，

上曰：“前日（计）[诏]遣列侯之国，

huò cí wèi xíng。

或辞未行。

chéng xiàng zhèn zhī suǒ zhòng，

丞相朕之所重，

qí wèi zhèn lǜ liè hóu zhī guó。

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jiàng hóu bó miǎn chéng xiàng jiù guó，

”绛侯勃免丞相就国，

yǐ tài wèi yǐng yīn hóu yīng wèi chéng xiàng。

以太尉颍阴侯婴为丞相。

bà tài wèi guān，

罢太尉官，

shǔ chéng xiàng。

属丞相。

sì yuè，

四月，

chéng yáng wáng zhāng hōng。

城阳王章薨。

huái nán wáng cháng yǔ cóng zhě wèi jìng shā pì yáng hóu shěn shí qí。

淮南王长与从者魏敬杀辟阳侯审食其。

wǔ yuè，

五月，

xiōng nú rù běi dì，

匈奴入北地，

jū hé nán wèi kòu。

居河南为寇。

dì chū xìng gān quán。

帝初幸甘泉。

liù yuè，

六月，

dì yuē hàn yǔ xiōng nú yuē wèi kūn dì，

帝曰：“汉与匈奴约为昆弟，

wú shǐ hài biān jìng，

毋使害边境，

suǒ yǐ shū yí xiōng nú shén hòu。

所以输遗匈奴甚厚。

jīn yòu xián wáng lí qí guó，

今右贤王离其国，

jiāng zhòng jū hé nán jiàng dì，

将众居河南降地，

fēi cháng gù，

非常故，

wǎng lái jìn sāi，

往来近塞，

bǔ shā lì zú，

捕杀吏卒，

qū bǎo sāi mán yí，

驱保塞蛮夷，

lìng bù dé jū qí gù，

令不得居其故，

líng lì biān lì，

陵轹边吏，

rù dào，

入盗，

shén áo wú dào，

甚敖无道，

fēi yuē yě。

非约也。

qí fā biān lì qí bā wàn wǔ qiān yì gāo nú，

其发边吏骑八万五千诣高奴，

qiǎn chéng xiàng yǐng yīn hóu guàn yīng jī xiōng nú。

遣丞相颍阴侯灌婴击匈奴。

xiōng nú qù，

”匈奴去，

fā zhōng wèi cái guān shǔ wèi jiāng jūn jūn cháng ān。

发中尉材官属卫将军军长安。

xīn mǎo，

辛卯，

dì zì gān quán zhī gāo nú，

帝自甘泉之高奴，

yīn xìng tài yuán，

因幸太原，

jiàn gù qún chén，

见故群臣，

jiē cì zhī。

皆赐之。

jǔ gōng xíng shǎng，

举功行赏，

zhū mín lǐ cì niú jiǔ。

诸民里赐牛酒。

fù jìn yáng zhōng dōu mín sān suì。

复晋阳中都民三岁。

liú yóu tài yuán shí yú rì。

留游太原十馀日。

jì běi wáng xìng jū wén dì zhī dài，

济北王兴居闻帝之代，

yù wǎng jī hú，

欲往击胡，

nǎi fǎn，

乃反，

fā bīng yù xí xíng yáng。

发兵欲袭荥阳。

yú shì zhào bà chéng xiàng bīng，

于是诏罢丞相兵，

qiǎn jí pú hóu chén wǔ wèi dà jiàng jūn，

遣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

jiāng shí wàn wǎng jī zhī。

将十万往击之。

qí hóu hè wèi jiāng jūn，

祁侯贺为将军，

jūn xíng yáng。

军荥阳。

qī yuè xīn hài，

七月辛亥，

dì zì tài yuán zhì cháng ān。

帝自太原至长安。

nǎi zhào yǒu sī yuē jì běi wáng bèi dé fǎn shàng，

乃诏有司曰：「济北王背德反上，

guà wù lì mín，

诖误吏民，

wèi dà nì。

为大逆。

jì běi lì mín bīng wèi zhì xiān zì dìng，

济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

jí yǐ jūn dì yì jiàng zhě，

及以军地邑降者，

jiē shè zhī，

皆赦之，

fù guān jué。

复官爵。

yǔ wáng xìng jū qù lái，

与王兴居去来，

yì shè zhī。

亦赦之。

bā yuè，

」八月，

pò jì běi jūn，

破济北军，

lǔ qí wáng。

虏其王。

shè jì běi zhū lì mín yǔ wáng fǎn zhě。

赦济北诸吏民与王反者。

liù nián，

[1] 六年，

yǒu sī yán huái nán wáng cháng fèi xiān dì fǎ，

有司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

bù tīng tiān zǐ zhào，

不听天子诏，

jū chǔ wú dù，

居处毋度，

chū rù nǐ yú tiān zǐ，

出入拟于天子，

shàn wèi fǎ lìng，

擅为法令，

yǔ jí pú hóu tài zǐ qí móu fǎn，

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

qiǎn rén shǐ mǐn yuè jí xiōng nú，

遣人使闽越及匈奴，

fā qí bīng，

发其兵，

yù yǐ wēi zōng miào shè jì。

欲以危宗庙社稷。

qún chén yì，

群臣议，

jiē yuē zhǎng dāng qì shì dì bù rěn zhì fǎ yú wáng，

皆曰「长当弃市」帝不忍致法于王，

shè qí zuì，

赦其罪，

fèi wù wáng。

废勿王。

qún chén qǐng chù wáng shǔ yán dào qióng dōu，

群臣请处王蜀严道、邛都，

dì xǔ zhī。

帝许之。

zhǎng wèi dào chù suǒ，

长未到处所，

xíng bìng sǐ，

行病死，

shàng lián zhī。

上怜之。

hòu shí liù nián，

后十六年，

zhuī zūn huái nán wáng cháng shì wèi lì wáng，

追尊淮南王长谥为厉王，

lì qí zi sān rén wéi huái nán wáng héng shān wáng lú jiāng wáng。

立其子三人为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

shí sān nián xià，

十三年夏，

shàng yuē gài wén tiān dào huò zì yuàn qǐ ér fú yáo dé xīng。

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繇德兴。

bǎi guān zhī fēi，

百官之非，

yí yóu zhèn gōng。

宜由朕躬。

jīn mì zhù zhī guān yí guò yú xià，

今秘祝之官移过于下，

yǐ zhāng wú zhī bù dé，

以彰吾之不德，

zhèn shén bù qǔ。

朕甚不取。

qí chú zhī。

其除之。

wǔ yuè，

” 五月，

qí tài cāng lìng chún yú gōng yǒu zuì dāng xíng，

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

zhào yù dǎi xǐ xì cháng ān。

诏狱逮徙系长安。

tài cāng gōng wú nán，

太仓公无男，

yǒu nǚ wǔ rén。

有女五人。

tài cāng gōng jiāng háng huì dǎi，

太仓公将行会逮，

mà qí nǚ yuē shēng zǐ bù shēng nán，

骂其女曰：“生子不生男，

yǒu huǎn jí fēi yǒu yì yě qí shào nǚ tí yíng zì shāng qì，

有缓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缇萦自伤泣，

nǎi suí qí fù zhì cháng ān，

乃随其父至长安，

shàng shū yuē qiè fù wèi lì，

上书曰：“妾父为吏，

qí zhōng jiē chēng qí lián píng，

齐中皆称其廉平，

jīn zuò fǎ dāng xíng。

今坐法当刑。

qiè shāng fū sǐ zhě bù kě fù shēng，

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

xíng zhě bù kě fù shǔ，

刑者不可复属，

suī fù yù gǎi guò zì xīn，

虽复欲改过自新，

qí dào wú yóu yě。

其道无由也。

qiè yuàn mò rù wèi guān bì，

妾愿没入为官婢，

shú fù xíng zuì，

赎父刑罪，

shǐ de zì xīn。

使得自新。

shū zòu tiān zǐ，

”书奏天子，

tiān zǐ lián bēi qí yì，

天子怜悲其意，

nǎi xià zhào yuē gài wén yǒu yú shì zhī shí，

乃下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

huà yì guān yì zhāng fú yǐ wéi lù，

画衣冠异章服以为僇，

ér mín bù fàn。

而民不犯。

hé zé zhì zhì yě。

何则？至治也。

jīn fǎ yǒu ròu xíng sān，

今法有肉刑三，

ér jiān bù zhǐ，

而奸不止，

qí jiù ān zài fēi nǎi zhèn dé báo ér jiào bù míng yú wú shén zì kuì。

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欤？吾甚自愧。

gù fū xún dào bù chún ér yú mín xiàn yān。

故夫驯道不纯而愚民陷焉。

shī yuē kǎi tì jūn zǐ，

诗曰‘恺悌君子，

mín zhī fù mǔ。

民之父母’。

jīn rén yǒu guò，

今人有过，

jiào wèi shī ér xíng jiā yān huò yù gǎi xíng wéi shàn ér dào wú yóu yě。

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

zhèn shén lián zhī。

朕甚怜之。

fū xíng zhì duàn zhī tǐ，

夫刑至断支体，

kè jī fū，

刻肌肤，

zhōng shēn bù xī，

终身不息，

hé qí chǔ tòng ér bù dé yě，

何其楚痛而不德也，

qǐ chēng wéi mín fù mǔ zhī yì zāi qí chú ròu xíng。

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shàng yuē nóng，

” 上曰：“农，

tiān xià zhī běn，

天下之本，

wù mò dà yān。

务莫大焉。

jīn qín shēn cóng shì ér yǒu zū shuì zhī fù，

今勤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

shì wèi běn mò zhě wú yǐ yì，

是为本末者毋以异，

qí yú quàn nóng zhī dào wèi bèi。

其于劝农之道未备。

qí chú tián zhī zū shuì。

其除田之租税。

shí sì nián dōng，

” 十四年冬，

xiōng nú móu rù biān wèi kòu，

匈奴谋入边为寇，

gōng cháo nà sāi，

攻朝那塞，

shā běi dì dū wèi áng。

杀北地都尉昂。

shàng nǎi qiǎn sān jiāng jūn jūn lǒng xī běi dì shàng jùn，

上乃遣三将军军陇西、北地、上郡，

zhōng wèi zhōu shě wèi wèi jiāng jūn，

中尉周舍为卫将军，

láng zhōng lìng zhāng wǔ wèi chē qí jiāng jūn，

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

jūn wèi běi，

军渭北，

chē qiān shèng，

车千乘，

qí zú shí wàn。

骑卒十万。

dì qīn zì láo jūn，

帝亲自劳军，

lè bīng shēn jiào lìng，

勒兵申教令，

cì jūn lì zú。

赐军吏卒。

dì yù zì jiāng jī xiōng nú，

帝欲自将击匈奴，

qún chén jiàn，

群臣谏，

jiē bù tīng。

皆不听。

huáng tài hòu gù yào dì，

皇太后固要帝，

dì nǎi zhǐ。

帝乃止。

yú shì yǐ dōng yáng hóu zhāng xiàng rú wèi dà jiàng jūn，

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

chéng hóu chì wèi nèi shǐ，

成侯赤为内史，

luán bù wèi jiāng jūn，

栾布为将军，

jī xiōng nú。

击匈奴。

xiōng nú dùn zǒu。

匈奴遁走。

chūn，

春，

shàng yuē zhèn huò zhí xī shēng guī bì yǐ shì shàng dì zōng miào，

上曰：“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

shí sì nián yú jīn，

十四年于今，

lì rì xiàn mián cháng，

历日（县）[绵]长，

yǐ bù mǐn bù míng ér jiǔ fǔ lín tiān xià，

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

zhèn shén zì kuì。

朕甚自愧。

qí guǎng zēng zhū sì shàn chǎng guī bì。

其广增诸祀墠场珪币。

xī xiān wáng yuǎn shī bù qiú qí bào，

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

wàng sì bù qí qí fú，

望祀不祈其福，

yòu xián zuǒ qī，

右贤左戚，

xiān mín hòu jǐ，

先民后己，

zhì míng zhī jí yě。

至明之极也。

jīn wú wén cí guān zhù lí，

今吾闻祠官祝釐，

jiē guī fú zhèn gōng，

皆归福朕躬，

bù wéi bǎi xìng，

不为百姓，

zhèn shén kuì zhī。

朕甚愧之。

fū yǐ zhèn bù dé，

夫以朕不德，

ér gōng xiǎng dú měi qí fú，

而躬享独美其福，

bǎi xìng bù yǔ yān，

百姓不与焉，

shì zhòng wú bù dé。

是重吾不德。

qí lìng cí guān zhì jìng，

其令祠官致敬，

wú yǒu suǒ qí。

毋有所祈。

shì shí běi píng hóu zhāng cāng wèi chéng xiàng，

” 是时北平侯张苍为丞相，

fāng míng lǜ lì。

方明律历。

lǔ rén gōng sūn chén shàng shū chén zhōng shǐ chuán wǔ dé shì，

鲁人公孙臣上书陈终始传五德事，

yán fāng jīn tǔ dé shí，

言方今土德时，

tǔ dé yīng huáng lóng jiàn，

土德应黄龙见，

dāng gǎi zhēng shuò fú sè zhì dù。

当改正朔服色制度。

tiān zǐ xià qí shì yǔ chéng xiàng yì。

天子下其事与丞相议。

chéng xiàng tuī yǐ wéi jīn shuǐ dé，

丞相推以为今水德，

shǐ míng zhèng shí yuè shàng hēi shì，

始明正十月上黑事，

yǐ wéi qí yán fēi shì，

以为其言非是，

qǐng bà zhī。

请罢之。

shí wǔ nián，

十五年，

huáng lóng jiàn chéng jì，

黄龙见成纪，

tiān zǐ nǎi fù zhào lǔ gōng sūn chén，

天子乃复召鲁公孙臣，

yǐ wéi bó shì，

以为博士，

shēn míng tǔ dé shì。

申明土德事。

yú shì shàng nǎi xià zhào yuē yǒu yì wù zhī shén jiàn yú chéng jì，

于是上乃下诏曰：“有异物之神见于成纪，

wú hài yú mín，

无害于民，

suì yǐ yǒu nián。

岁以有年。

zhèn qīn jiāo sì shàng dì zhū shén。

朕亲郊祀上帝诸神。

lǐ guān yì，

礼官议，

wú huì yǐ láo zhèn。

毋讳以劳朕。

yǒu sī lǐ guān jiē yuē gǔ zhě tiān zǐ xià gōng qīn lǐ sì shàng dì yú jiāo，

”有司礼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亲礼祀上帝于郊，

gù yuē jiāo。

故曰郊。

yú shì tiān zǐ shǐ xìng yōng，

”于是天子始幸雍，

jiāo jiàn wǔ dì，

郊见五帝，

yǐ mèng xià sì yuè dá lǐ yān。

以孟夏四月答礼焉。

zhào rén xīn yuán píng yǐ wàng qì jiàn，

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

yīn shuō shàng shè lì wèi yáng wǔ miào。

因说上设立渭阳五庙。

yù chū zhōu dǐng，

欲出周鼎，

dāng yǒu yù yīng jiàn。

当有玉英见。

shí liù nián，

十六年，

shàng qīn jiāo jiàn wèi yáng wǔ dì miào，

上亲郊见渭阳五帝庙，

yì yǐ xià dá lǐ ér shàng chì。

亦以夏答礼而尚赤。

shí qī nián，

十七年，

dé yù bēi，

得玉杯，

kè yuē rén zhǔ yán shòu。

刻曰“人主延寿”。

yú shì tiān zǐ shǐ gèng wéi yuán nián，

于是天子始更为元年，

lìng tiān xià dà pú。

令天下大酺。

qí suì，

其岁，

xīn yuán píng shì jué，

新垣平事觉，

yí sān zú。

夷三族。

hòu èr nián，

后二年，

shàng yuē zhèn jì bù míng，

上曰：“朕既不明，

bù néng yuǎn dé，

不能远德，

shì yǐ shǐ fāng wài zhī guó huò bù níng xī。

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

fū sì huāng zhī wài bù ān qí shēng，

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

fēng jī zhī nèi qín láo bù chǔ，

封畿之内勤劳不处，

èr zhě zhī jiù，

二者之咎，

jiē zì yú zhèn zhī dé báo ér bù néng yuǎn dá yě。

皆自于朕之德薄而不能远达也。

xián zhě lěi nián，

闲者累年，

xiōng nú bìng bào biān jìng，

匈奴并暴边境，

duō shā lì mín，

多杀吏民，

biān chén bīng lì yòu bù néng yù wú nèi zhì，

边臣兵吏又不能谕吾内志，

yǐ zhòng wú bù dé yě。

以重吾不德也。

fū jiǔ jié nán lián bīng，

夫久结难连兵，

zhōng wài zhī guó jiāng hé yǐ zì níng jīn zhèn sù xīng yè mèi，

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

qín láo tiān xià，

勤劳天下，

yōu kǔ wàn mín，

忧苦万民，

wèi zhī dá tì bù ān，

为之怛惕不安，

wèi cháng yī rì wàng yú xīn，

未尝一日忘于心，

gù qiǎn shǐ zhě guān gài xiāng wàng，

故遣使者冠盖相望，

jié yì yú dào，

结轶于道，

yǐ yù zhèn yì yú chán yú。

以谕朕意于单于。

jīn chán yú fǎn gǔ zhī dào，

今单于反古之道，

jì shè jì zhī ān，

计社稷之安，

biàn wàn mín zhī lì，

便万民之利，

qīn yǔ zhèn jù qì xì guò，

亲与朕俱弃细过，

xié zhī dà dào，

偕之大道，

jié xiōng dì zhī yì，

结兄弟之义，

yǐ quán tiān xià yuán yuán zhī mín。

以全天下元元之民。

hé qīn yǐ dìng，

和亲已定，

shǐ yú jīn nián。

始于今年。

hòu liù nián dōng，

” 后六年冬，

xiōng nú sān wàn rén rù shàng jùn，

匈奴三万人入上郡，

sān wàn rén rù yún zhōng。

三万人入云中。

yǐ zhōng dài fū lìng miǎn wèi chē qí jiāng jūn，

以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

jūn fēi hú gù chǔ xiāng sū yì wèi jiāng jūn，

军飞狐；故楚相苏意为将军，

jūn jù zhù jiāng jūn zhāng wǔ tún běi dì hé nèi shǒu zhōu yà fū wèi jiāng jūn，

军句注；将军张武屯北地；河内守周亚夫为将军，

jū xì liǔ zōng zhèng liú lǐ wèi jiāng jūn，

居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

jū bà shàng zhù zī hóu jūn jí mén yǐ bèi hú。

居霸上；祝兹侯军棘门：以备胡。

shù yuè，

数月，

hú rén qù，

胡人去，

yì bà。

亦罢。

tiān xià hàn，

[1] 天下旱，

huáng。

蝗。

dì jiā huì lìng zhū hóu wú rù gòng，

帝加惠：令诸侯毋入贡，

chí shān zé，

弛山泽，

jiǎn zhū fú yù gǒu mǎ，

减诸服御狗马，

sǔn láng lì yuán，

损郎吏员，

fā cāng yǔ yǐ zhèn pín mín，

发仓庾以振贫民，

mín dé mài jué。

民得卖爵。

xiào wén dì cóng dài lái，

孝文帝从代来，

jí wèi èr shí sān nián，

即位二十三年，

gōng shì yuàn yòu gǒu mǎ fú yù wú suǒ zēng yì，

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

yǒu bù biàn，

有不便，

zhé chí yǐ lì mín。

辄弛以利民。

cháng yù zuò lù tái，

尝欲作露台，

zhào jiàng jì zhī，

召匠计之，

zhí bǎi jīn。

直百金。

shàng yuē bǎi jīn zhōng mín shí jiā zhī chǎn，

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

wú fèng xiān dì gōng shì，

吾奉先帝宫室，

cháng kǒng xiū zhī，

常恐羞之，

hé yǐ tái wèi shàng cháng yī tí yī，

何以台为！”上常衣绨衣，

suǒ xìng shèn fū rén，

所幸慎夫人，

lìng yī bù dé yè dì，

令衣不得曳地，

wéi zhàng bù dé wén xiù，

帏帐不得文绣，

yǐ shì dūn piáo，

以示敦朴，

wèi tiān xià xiān。

为天下先。

zhì bà líng jiē yǐ wǎ qì，

治霸陵皆以瓦器，

bù dé yǐ jīn yín tóng xī wèi shì，

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

bù zhì fén，

不治坟，

yù wèi shěng，

欲为省，

wú fán mín。

毋烦民。

nán yuè wáng wèi tuó zì lì wèi wǔ dì，

南越王尉佗自立为武帝，

rán shàng zhào guì wèi tuó xiōng dì，

然上召贵尉佗兄弟，

yǐ dé bào zhī，

以德报之，

tuó suì qù dì chēng chén。

佗遂去帝称臣。

yǔ xiōng nú hé qīn，

与匈奴和亲，

xiōng nú bèi yuē rù dào，

匈奴背约入盗，

rán lìng biān bèi shǒu，

然令边备守，

bù fā bīng shēn rù，

不发兵深入，

è fán kǔ bǎi xìng。

恶烦苦百姓。

wú wáng zhà bìng bù cháo，

吴王诈病不朝，

jiù cì jǐ zhàng。

就赐几杖。

qún chén rú yuán àng děng chēng shuō suī qiè，

群臣如袁盎等称说虽切，

cháng jiǎ jiè yòng zhī。

常假借用之。

qún chén rú zhāng wǔ děng shòu lù yí jīn qián，

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金钱，

jué，

觉，

shàng nǎi fā yù fǔ jīn qián cì zhī，

上乃发御府金钱赐之，

yǐ kuì qí xīn，

以愧其心，

fú xià lì。

弗下吏。

zhuān wù yǐ dé huà mín，

专务以德化民，

shì yǐ hǎi nèi yīn fù，

是以海内殷富，

xìng yú lǐ yì。

兴于礼义。

hòu qī nián liù yuè jǐ hài，

后七年六月己亥，

dì bēng yú wèi yāng gōng。

帝崩于未央宫。

yí zhào yuē zhèn wén gài tiān xià wàn wù zhī méng shēng，

遗诏曰：“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

mí bù yǒu sǐ。

靡不有死。

sǐ zhě tiān dì zhī lǐ，

死者天地之理，

wù zhī zì rán zhě，

物之自然者，

xī kě shén āi。

奚可甚哀。

dāng jīn zhī shí，

当今之时，

shì xián jiā shēng ér è sǐ，

世咸嘉生而恶死，

hòu zàng yǐ pò yè，

厚葬以破业，

zhòng fú yǐ shāng shēng，

重服以伤生，

wú shén bù qǔ。

吾甚不取。

qiě zhèn jì bù dé，

且朕既不德，

wú yǐ zuǒ bǎi xìng jīn bēng，

无以佐百姓；今崩，

yòu shǐ zhòng fú jiǔ lín，

又使重服久临，

yǐ lí hán shǔ zhī shù，

以离寒暑之数，

āi rén zhī fù zǐ，

哀人之父子，

shāng cháng yòu zhī zhì，

伤长幼之志，

sǔn qí yǐn shí，

损其饮食，

jué guǐ shén zhī jì sì，

绝鬼神之祭祀，

yǐ zhòng wú bù dé yě，

以重吾不德也，

wèi tiān xià hé zhèn huò bǎo zōng miào，

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

yǐ miǎo miǎo zhī shēn tuō yú tiān xià jūn wáng zhī shàng，

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

èr shí yǒu yú nián yǐ。

二十有馀年矣。

lài tiān dì zhī líng，

赖天地之灵，

shè jì zhī fú，

社稷之福，

fāng nèi ān níng，

方内安宁，

mí yǒu bīng gé。

靡有兵革。

zhèn jì bù mǐn，

朕既不敏，

cháng wèi guò xíng，

常畏过行，

yǐ xiū xiān dì zhī yí dé wéi nián zhī jiǔ cháng，

以羞先帝之遗德；维年之久长，

jù yú bù zhōng。

惧于不终。

jīn nǎi xìng yǐ tiān nián，

今乃幸以天年，

dé fù gōng yǎng yú gāo miào。

得复供养于高庙。

zhèn zhī bù míng yǔ jiā zhī，

朕之不明与嘉之，

qí xī āi bēi zhī yǒu qí lìng tiān xià lì mín，

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

lìng dào chū lín sān rì，

令到出临三日，

jiē shì fú。

皆释服。

wú jìn qǔ fù jià nǚ cí sì yǐn jiǔ shí ròu zhě。

毋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

zì dāng gěi sāng shì fú lín zhě，

自当给丧事服临者，

jiē wú jiàn。

皆无践。

dié dài wú guò sān cùn，

绖带无过三寸，

wú bù chē jí bīng qì，

毋布车及兵器，

wú fā mín nán nǚ kū lín gōng diàn。

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

gōng diàn zhōng dāng lín zhě，

宫殿中当临者，

jiē yǐ dàn xī gè shí wǔ jǔ shēng，

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

lǐ bì bà。

礼毕罢。

fēi dàn xī lín shí，

非旦夕临时，

jìn wú dé shàn kū。

禁毋得擅哭。

yǐ xià，

已下，

fú dà hóng shí wǔ rì，

服大红十五日，

xiǎo hóng shí sì rì，

小红十四日，

xiān qī rì，

纤七日，

shì fú。

释服。

tuó bù zài lìng zhōng zhě，

佗不在令中者，

jiē yǐ cǐ lìng bǐ lǜ cóng shì。

皆以此令比率从事。

bù gào tiān xià，

布告天下，

shǐ míng zhī zhèn yì。

使明知朕意。

bà líng shān chuān yīn qí gù，

霸陵山川因其故，

wú yǒu suǒ gǎi。

毋有所改。

guī fū rén yǐ xià zhì shǎo shǐ。

归夫人以下至少使。

lìng zhōng wèi yà fū wèi chē qí jiāng jūn，

”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

shǔ guó hàn wèi jiāng tún jiāng jūn，

属国悍为将屯将军，

láng zhōng lìng wǔ wèi fù tǔ jiāng jūn，

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

fā jìn xiàn jiàn zú wàn liù qiān rén，

发近县见卒万六千人，

fā nèi shǐ zú wàn wǔ qiān rén，

发内史卒万五千人，

cáng guō chuān fù tǔ shǔ jiāng jūn wǔ。

藏郭穿复土属将军武。

yǐ sì，

乙巳，

qún chén jiē dùn shǒu shàng zūn hào yuē xiào wén huáng dì。

群臣皆顿首上尊号曰孝文皇帝。

tài zǐ jí wèi yú gāo miào。

太子即位于高庙。

dīng wèi，

丁未，

xí hào yuē huáng dì。

袭号曰皇帝。

xiào jǐng huáng dì yuán nián shí yuè，

孝景皇帝元年十月，

zhì zhào yù shǐ gài wén gǔ zhě zǔ yǒu gōng ér zōng yǒu dé，

制诏御史：“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

zhì lǐ yuè gè yǒu yóu。

制礼乐各有由。

wén gē zhě，

闻歌者，

suǒ yǐ fā dé yě wǔ zhě，

所以发德也；舞者，

suǒ yǐ míng gōng yě。

所以明功也。

gāo miào zhòu，

高庙酎，

zòu wǔ dé wén shǐ wǔ xíng zhī wǔ。

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

xiào huì miào zhòu，

孝惠庙酎，

zòu wén shǐ wǔ xíng zhī wǔ。

奏文始、五行之舞。

xiào wén huáng dì lín tiān xià，

孝文皇帝临天下，

tōng guān liáng，

通关梁，

bù yì yuǎn fāng。

不异远方。

chú fěi bàng，

除诽谤，

qù ròu xíng，

去肉刑，

shǎng cì zhǎng lǎo，

赏赐长老，

shōu xù gū dú，

收恤孤独，

yǐ yù qún shēng。

以育群生。

jiǎn shì yù，

减嗜欲，

bù shòu xiàn，

不受献，

bù sī qí lì yě。

不私其利也。

zuì rén bù tǎng，

罪人不帑，

bù zhū wú zuì。

不诛无罪。

chú ròu gōng xíng，

除（肉）[宫]刑，

chū měi rén，

出美人，

zhòng jué rén zhī shì。

重绝人之世。

zhèn jì bù mǐn，

朕既不敏，

bù néng shí。

不能识。

cǐ jiē shàng gǔ zhī suǒ bù jí，

此皆上古之所不及，

ér xiào wén huáng dì qīn xíng zhī。

而孝文皇帝亲行之。

dé hòu móu tiān dì，

德厚侔天地，

lì zé shī sì hǎi，

利泽施四海，

mí bù huò fú yān。

靡不获福焉。

míng xiàng hū rì yuè，

明象乎日月，

ér miào lè bù chēng。

而庙乐不称。

zhèn shén jù yān。

朕甚惧焉。

qí wèi xiào wén huáng dì miào wèi zhāo dé zhī wǔ，

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德之舞，

yǐ míng xiū dé。

以明休德。

rán hòu zǔ zōng zhī gōng dé zhù yú zhú bó，

然后祖宗之功德著于竹帛，

shī yú wàn shì，

施于万世，

yǒng yǒng wú qióng，

永永无穷，

zhèn shén jiā zhī。

朕甚嘉之。

qí yǔ chéng xiàng liè hóu zhōng èr qiān dàn lǐ guān jù wèi lǐ yí zòu。

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为礼仪奏。

chéng xiàng chén jiā děng yán bì xià yǒng sī xiào dào，

”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

lì zhāo dé zhī wǔ yǐ mí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zhī shèng dé。

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

jiē chén jiā děng yú suǒ bù jí。

皆臣嘉等愚所不及。

chén jǐn yì shì gōng mò dà yú gāo huáng dì，

臣谨议：世功莫大于高皇帝，

dé mò shèng yú xiào wén huáng dì，

德莫盛于孝文皇帝，

gāo huáng miào yí wèi dì zhě tài zǔ zhī miào，

高皇庙宜为帝者太祖之庙，

xiào wén huáng dì miào yí wèi dì zhě tài zōng zhī miào。

孝文皇帝庙宜为帝者太宗之庙。

tiān zǐ yí shì shì xiàn zǔ zōng zhī miào。

天子宜世世献祖宗之庙。

jùn guó zhū hóu yí gè wèi xiào wén huáng dì lì tài zōng zhī miào。

郡国诸侯宜各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庙。

zhū hóu wáng liè hóu shǐ zhě shì cí tiān zǐ，

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

suì xiàn zǔ zōng zhī miào。

岁献祖宗之庙。

qǐng zhe zhī zhú bó，

请著之竹帛，

xuān bù tiān xià。

宣布天下。

zhì yuē kě。

”制曰：“可。

tài shǐ gōng yuē kǒng zǐ yán bì shì rán hòu rén。

”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后仁。

shàn rén zhī zhì guó bǎi nián，

善人之治国百年，

yì kě yǐ shèng cán qù shā。

亦可以胜残去杀”。

chéng zāi shì yán hàn xìng，

诚哉是言！汉兴，

zhì xiào wén sì shí yǒu yú zài，

至孝文四十有馀载，

dé zhì shèng yě。

德至盛也。

lǐn lǐn xiāng gǎi zhèng fú fēng shàn yǐ，

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

qiān ràng wèi chéng yú jīn。

谦让未成于今。

wū hū，

呜呼，

qǐ bù rén zāi。

岂不仁哉！。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注释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评析

《孝文本纪》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自《史记卷十·孝文本纪第十》。本篇主要讲述了西汉第五位皇帝汉文帝刘恒一生的文治武功。汉文帝刘恒（公元前203年—公元前157年），庙号汉太宗，汉高祖刘邦第四子，惠帝刘盈弟，母薄姬。在位期间，继续执行与民休息和轻徭薄赋的政策，使汉朝从国家初定走向繁荣昌盛的过渡时期，开创了历史上著名的“文景之治”。此书现存最古版本目前保存于日本东北大学图书馆。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赏析

该篇本纪记载了汉文帝在位二十三年间的种种仁政，赞颂了他宽厚仁爱、谦让俭朴的品德，刻画出一个完美贤圣的封建君主的形象。

该篇本纪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记录了许多文帝的诏书，“且所行政事，又足以副之，非托诸空言者比也。”（《史记评议》）以此直透核心，表现文帝的贤德。这些诏书一方面反映了文帝治天下的才能，一方面反映出文帝仁爱的内心世界和俭朴的思想品格。而后者更能感染打动读者。如废除连坐法和肉刑的两个诏令，就体现了文帝不株连无辜、不摧残肉体的人道精神。再如遣列侯之国、罢卫将军军等诏令，以及遗诏，都贯穿着文帝不劳苦百姓和节省财力的用心。诏令大多以“上曰”的形式出现，口吻真实，感情诚挚，说得入情入理，对于展现文帝“专务以德化民”的内心世界起了重要作用。

该篇本纪没有扣人心弦的紧张情节和场面，作者只是用舒缓的语调，按照年代顺序选择关键事件娓娓道来，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同时也饱含了作者对一代明君的追慕和向往之情。如一开始描写文帝即位和立太子的过程中，表现了他的周详慎重和谦让。又如写缇萦（tíyíng，提营）上书救父，写文帝取消修建露台的打算，以及对南越王、吴王刘濞等人的以德报怨，对匈奴的或战或和，既强硬又不失灵活等等，都表现了文帝的仁爱、宽厚和以国家、百姓的安宁为重。在该篇本纪的结尾，作者还巧妙地用景帝之诏，群臣之议，以“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大于孝文皇帝”表现了司马迁赞颂之情；本纪最后，作者满怀深情地发出了“廪廪向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于今”的感叹。

汉文帝与其子景帝两代在旧史上并称为文景之治，他提倡农耕，免农田租税，减轻刑罚，从本质上说都是为了维护和巩固汉王朝的统治，但在经历了战国至秦末的长期战乱之后，这些对经济的恢复和政治的稳定都起了积极的作用。而他的仁厚、俭朴，截然不同于暴君，自然成为人们心目中理想的明君圣主，太史公对他的褒扬，也正是这种思想感情的反映。

史记 · 十二本纪 · 孝文本纪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