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酷吏传

班固 - [汉]

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原也。昔天下之罔尝密矣，然奸轨愈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于不振。当是之时，吏治若救火扬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于职矣。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下士闻道大笑之。”非虚言也。

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号为罔漏吞舟之鱼。而吏治蒸蒸，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高后时，酷吏独有侯封，刻轹宗室，侵辱功臣。吕氏已败，遂夷侯封之家。孝景时，晁错以刻深颇用术辅其资，而七国之乱发怒于错，错卒被戮。其后有郅都、甯成之伦。

郅都，河东大阳人也。以郎事文帝。景帝时为中郎将，敢直谏，面折大臣于朝。尝从入上林，贾姬在厕，野彘入厕。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贾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姬等邪？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上还，彘亦不伤贾姬。太后闻之，赐都金百斤，上亦赐金百斤，由此重都。

济南瞷氏宗人三百余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于是景帝拜都为济南守。至则诛瞷氏首恶，余皆股栗。居岁余，郡中不拾遗，旁十余郡守畏都如大府。

都为人，勇有气，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称曰：“已背亲而出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

都迁为中尉，丞相条侯至贵居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

临江王征诣中尉府对簿，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而都禁吏弗与。魏其侯使人间予临江王。临江王既得，为书谢上，因自杀。窦太后闻之，怒，以危法中都，都免归家。景帝乃使使即拜都为雁门太守，便道之官，得以便宜从事。匈奴素闻郅都节，举边为引兵去，竟都死不近雁门。匈奴至为偶人象都，令骑驰射，莫能中，其见惮如此。匈奴患之。乃中都以汉法。景帝曰：“都忠臣。”欲释之。窦太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乎？”于是斩都也。

甯成，南阳穰人也。以郎谒者事景帝。好气，为小吏，必陵其长吏；为人上，操下急如束湿。猾贼任威。稍迁至济南都尉，而郅都为守。始前数都尉步入府，因吏谒守如县令，其畏都如此。及成往，直凌都出其上。都素闻其声，善遇，与结欢。久之，都死，后长安左右宗室多犯法，上召成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杰人皆惴恐。

武帝即位，徙为内史。外戚多毁成之短，抵罪髡钳。是时，九卿死即死，少被刑，而成刑极，自以为不复收，及解脱，诈刻传出关归家。称曰：“仕不至二千石，贾不至千万，安可比人乎！”乃贳貣陂田千余顷，假贫民，役使数千家。数年，会赦，致产数千万，为任侠，持吏长短，出从数十骑。其使民，威重于郡守。

周阳由，其父赵兼以淮南王舅侯周阳，故因氏焉。由以宗家任为郎，事文帝。景帝时，由为郡守。武帝即位，吏治尚修谨，然由居二千石中最为暴酷骄恣。所爱者，挠法活之；所憎者，曲法灭之。所居郡，必夷其豪。为守，视都尉如令；为都尉，陵太守，夺之治。汲黯为忮，司马安之文恶，俱在二千石列，同车未尝敢均茵冯。后由为河东都尉，与其守胜屠公争权，相告言，胜屠公当抵罪，义不受刑，自杀，而由弃市。

自甯成、周阳由之后，事益多，民巧法，大抵吏治类多成、由等矣。

赵禹，斄人也。以佐史补中都官，用廉为令史，事太尉周亚夫。亚夫为丞相，禹为丞相史，府中皆称其廉平。然亚夫弗任，曰：“极知禹无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武帝时，禹以刀笔吏积劳，迁为御史。上以为能，至中大夫。与张汤论定律令，作见知，吏传相监司以法，尽自此始。

禹为人廉裾，为吏以来，舍无食客。公卿相造请，禹终不行报谢，务在绝知友宾客之请，孤立行一意而已。见法辄取，亦不复案求官属阴罪。尝中废，已为廷尉。始条侯以禹贼深，及禹为少府九卿，酷急。至晚节，事益多。吏务为严峻，而禹治加缓，名为平。王温舒等后起，治峻禹。禹以老，徙为燕相，数岁，悖乱有罪，免归。后十余年，以寿卒于家。

义纵，河东人也。少年时尝与张次公俱攻剽，为群盗。纵有姊，以医幸王太后。太后问：“有子、兄弟为官者乎？”姊曰：“有弟无行，不可。”太后乃告上，上拜义姁弟纵为中郎，补上党郡中令。治敢往，少温籍，县无逋事，举第一。迁为长陵及长安令，直法行治，不避贵戚。以捕按太后外孙修成子中，上以为能，迁为河内都尉。至则族灭其豪穰氏之属，河内道不拾遗。而张次公亦为郎，以勇悍从军，敢深入，有功，封为岸头侯。

甯成家居，上欲以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东为小吏时，甯成为济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令治民。”上乃拜成为关都尉。岁余，关吏税肄郡国出入关者，号曰：“宁见乳虎，无直甯成之怒。”其暴如此。义纵自河内迁为南阳太守，闻甯成家居南阳，及至关，甯成侧行送迎，然纵气盛，弗为礼。至郡，遂按甯氏，破碎其家。成坐有罪，及孔、暴之属皆奔亡，南阳吏民重足一迹。而平氏朱强、杜衍杜周为纵爪牙之吏，任用，迁为廷尉史。

军数出定襄，定襄吏民乱败，于是徙纵为定襄太守。纵至，掩定襄狱中重罪二百余人，及宾客昆弟私入相视者亦二百余人。纵一切捕鞠，曰“为死罪解脱”。是日皆报杀四百余人。郡中不寒而栗，猾民佐吏为治。

是时，赵禹、张汤为九卿矣，然其治尚宽，辅法而行，纵以鹰击毛挚为治。后会更五铢钱白金起，民为奸，京师尤甚，乃以纵为右内史，王温舒为中尉。温舒至恶，所为弗先言纵，纵必以气陵之，败坏其功。其治，所诛杀甚多，然取为小治，奸益不胜，直指始出矣。吏之治以斩杀缚吏为务，阎奉以恶用矣。纵廉，其治效郅都。上幸鼎湖，病久，已而卒起幸甘泉，道不治。上怒曰：“纵以我为不行此道乎？”衔之。至冬，杨可方受告缗，纵以为此乱民，部吏捕其为可使者。天子闻，使杜式治，以为废格沮事，弃纵市。后一岁，张汤亦死。

王温舒，阳陵人也。少时椎埋为奸。已而试县亭长，数废。数为吏，以治狱至廷尉史。事张汤，迁为御史，督盗贼，杀伤甚多。稍迁至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往吏十余人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回，夷之，亦灭宗。以故齐赵之郊盗不敢近广平，广平声为道不拾遗。上闻，迁为河内太守。

素居广平时，皆知河内豪奸之家。及往，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马五十匹，为驿自河内至长安，部吏如居广平时方略，捕郡中豪猾，相连坐千余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臧。奏行不过二日，得可，事论报，至流血十余里。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尽十二月，郡中无犬吠之盗。其颇不得，失之旁郡，追求，会春，温舒顿足汉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杀行威不爱人如此。

上闻之，以为能，迁为中尉。其治复放河内，徒请召猜祸吏与从事，河内则杨皆、麻戊，关中扬赣、成信等。义纵为内史，惮之，未敢恣治。及纵死，张汤败后，徙为廷尉。而尹齐为中尉坐法抵罪，温舒复为中尉。为人少文，居它惛惛不辩，至于中尉则心开。素习关中俗，知豪恶吏，豪恶吏尽复为用。吏苛察淫恶少年，投缿购告言奸，置伯落长以收司奸。温舒多谄，善事有势者；即无势，视之如奴。有势家，虽有奸如山，弗犯；无势，虽贵戚，必侵辱。舞文巧，请下户之猾，以动大豪。其治中尉如此。奸猾穷治，大氐尽靡烂狱中，行论无出者。其爪牙吏虎而冠。于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有势者为游声誉，称治。数岁，其吏多以权贵富。

温舒击东越还，议有不中意，坐以法免。是时，上方欲作通天台而未有人，温舒请复中尉脱卒，得数万人作。上说，拜为少府。徙右内史，治如其故，奸邪少禁。坐法失官，复为右辅，行中尉，如故操。

岁余，会宛军发，诏征豪吏。温舒匿其吏华成，及人有变告温舒受员骑钱，它奸利事，罪至族，自杀。其时，两弟及两婚家亦各自坐它罪而族。光禄勋徐自为曰：“悲夫！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时而五族乎！”温舒死，家累千金。

尹齐，东郡茌平人也。以刀笔吏稍迁至御史。事张汤，汤数称以为廉。武帝使督盗贼，斩伐不避贵势。迁关都尉，声甚于甯成。上以为能，拜为中尉。吏民益凋敝，轻齐木强少文，豪恶吏伏匿而善吏不能为治，以故事多废，抵罪。后复为淮阳都尉。王温舒败后数年，病死，家直不满五十金。所诛灭淮阳甚多，及死，仇家欲烧其尸，妻亡去，归葬。

杨仆，宜阳人也。以千夫为吏。河南守举为御史，使督盗贼关东，治放尹齐，以敢击行。稍迁至主爵都尉，上以为能。南越反，拜为楼船将军，有功，封将梁侯。东越反，上欲复使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狭，非有斩将骞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建德、吕嘉逆罪不容于天下，将军拥精兵不穷追，超然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为朝会不置酒，将军不念其勤劳，而造佞巧，请乘传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过也。欲请蜀刀，问君贾几何，对曰率数百，武库日出兵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宫，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对曰：“愿尽死赎罪！”与王温舒俱破东越。后复与左将军荀彘俱击朝鲜，为彘所缚，语在《朝鲜传》。还，免为庶人，病死。

咸宣，杨人也。以佐史给事河东守。卫将军青使买马河东，见宣无害，言上，征为厩丞。官事办，稍迁至御史及中丞，使治主父偃及淮南反狱，所以微文深诋杀者甚众，称为敢决疑。数废数起，为御史及中丞者几二十岁。王温舒为中尉，而宣为左内史。其治米盐，事小大皆关其手，自部署县名曹宝物，官吏令丞弗得擅摇，痛以重法绳之。居官数年，一切为小治辩，然独宣以小至大，能自行之，难以为经。中废为右扶风，坐怒其吏成信，信亡藏上林中，宣使郿令将吏卒，阑入上林中蚕室门攻亭格杀信，射中苑门，宣下吏，为大逆当族，自杀。而杜周任用。

是时，郡守尉、诸侯相、二千石欲为治者，大抵尽效王温舒等，而吏民益轻犯法，盗贼滋起。南阳有梅免、百政，楚有段中、杜少，齐有徐勃，燕、赵之间有坚卢、范主之属。大群至数千人，擅自号，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守、都尉，杀二千石，为檄告县趋具食；小群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称数。于是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使督之，犹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昆、诸部都尉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斩首大部或至万余级。及以法诛通行饮食，坐相连郡，甚者数千人。数岁，乃颇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往往而群，无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群盗起不发觉，发觉而弗捕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弗敢发，恐不能得，坐课累府，府亦使不言。故盗贼浸多，上下相为匿，以避文法焉。

田广明字子公，郑人也。以郎为天水司马。攻次迁河南都尉，以杀伐为治。郡国盗贼并起，迁广明为淮阳太守。岁余，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倩诈称光禄大夫，从车骑数十，言使督盗贼，止陈留传舍，太守谒见，欲收取之。广明觉知，发兵皆捕斩焉。而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使小史侍之，亦知其非是，守尉魏不害与厩啬夫江德、尉史苏昌共收捕之。上封不害为当涂侯，德轑阳侯，昌蒲侯。初，四人俱拜于前，小史窃言。武帝问：“言何？”对曰：“为侯者得东归不？”上曰：“女欲不？贵矣。女乡名为何？”对曰：“名遗乡。”上曰：“用遗汝矣。”于是赐小史爵关内侯，食遗乡六百户。

上以广明连禽大奸，征入为大鸿胪，擢广明兄云中代为淮阳太守。昭帝时，广明将兵击益州，还，赐爵关内侯，徙卫尉。后出为左冯翊，治有能名。宣帝初立，代蔡义为御史大夫，以前为冯翊与议定策，封昌水侯。岁余，以祁连将军将兵击匈奴，出塞至受降城。受降都尉前死，丧柩在堂，广明召其寡妻与奸。既出不至质，引军空还。下太仆杜延年簿责，广明自杀阙下，国除。兄云中为淮阳守，亦敢诛杀，吏民守阙告之，竟坐弃市。

田延年字子宾，先齐诸田也，徙阳陵。延年以材略给事大将军莫府，霍光重之，迁为长史。出为河东太守，选拔尹翁归等以为爪牙，诛锄豪强，奸邪不敢发。以选入为大司农。会昭帝崩，昌邑王嗣立，淫乱，霍将军忧惧，与公卿议废之，莫敢发言。延年按剑，廷叱群臣，即日议决，语在《光传》。宣帝即位，延年以决疑定策封阳成侯。

先是，茂陵富人焦氏、贾氏以数千万阴积贮炭苇诸下里物。昭帝大行时，方上事暴起，用度未办，延年奏言：“商贾或豫收方上不祥器物，冀其疾用，欲以求利，非民臣所当为。请没入县官。”奏可。富人亡财者皆怨，出钱求延年罪。初，大司农取民牛车三万两为僦，载沙便桥下，送致方上，车直千钱，延年上簿诈增僦直车二千，凡六千万，盗取其半。焦、贾两家告其事，下丞相府。丞相议奏延年“主守盗三千万，不道”。霍将军召问延年，欲为道地，延年抵曰：“本出将军之门，蒙此爵位，无有是事。”光曰：“即无事，当穷竟。”御史大夫田广明谓太仆杜延年：“《春秋》之义，以功覆过。当废昌邑王时，非田子宾之言大事不成。今县官出三千万自乞之何哉？愿以愚言白大将军。”延年言之大将军，大将军曰：“诚然，实勇士也！当发大议时，震动朝廷。”光因举手自抚心曰：“使我至今病悸！谢田大夫晓大司农，通往就狱，得公议之。”田大夫使人语延年，延年曰：“幸县官宽我耳，何面目入牢狱，使众人指笑我，卒徒唾吾背乎！”即闭阁独居齐舍，偏袒持刀东西步。数日，使者召延年诣廷尉。闻鼓声，自刎死，国除。

严延年字次卿，东海下邳人也。其父为丞相掾，延年少学法律丞相府，归为郡吏。以选除补御史掾，举侍御史。是时，大将军霍光废昌邑王，尊立宣帝。宣帝初即位，延年劾奏光“擅废立主，无人臣礼，不道”。奏虽寝，然朝廷肃焉敬惮。延年后复劾大司农田延年持兵干属车，大司农自讼不干属车。事下御史中丞，谴责延年何以不移书宫殿门禁止大司农，而令得出入宫。于是复劾延年阑内罪人，法至死。延年亡命。会赦出，丞相、御史府征书同日到，延年以御史书先至，诣御史府，复为掾。宣帝识之，拜为平陵令，坐杀不辜，去官。后为丞相掾，复擢好畤令。神爵中，西羌反，强弩将军许延寿请延年为长史，从军败西羌，还为涿郡太守。

时，郡比得不能太守，涿人毕野白等由是废乱。大姓西高氏、东高氏，自郡吏以下皆畏避之，莫敢与牾，咸曰：“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家。”宾客放为盗贼，发，辄入高氏，吏不敢追。浸浸日多，道路张弓拔刃，然后敢行，其乱如此。延年至，遣掾蠡吾赵绣按高氏得其死罪。绣见延年新将，心内惧，即为两劾，欲先白其轻者观延年意，怒，乃出其重劾。延年已知其如此矣。赵掾至，果白其轻者，延年索怀中，得重劾，即收送狱。夜入，晨将至市论杀之，先所按者死，吏皆股弁。更遣吏分考两高，穷竟其奸，诛杀各数十人。郡中震恐，道不拾遗。

三岁，迁河南太守，赐黄金二十斤。豪强胁息，野无行盗，威震旁郡。其治务在摧折豪强，扶助贫弱。贫弱虽陷法，曲文以出之；其豪杰侵小民者，以文内之。众人所谓当死者，一朝出之；所谓当生者，诡杀之。吏民莫能测其意深浅，战栗不敢犯禁。按其狱，皆文致不可得反。

延年为人短小精悍，敏捷于事，虽子贡、冉有通艺于政事，不能绝也。吏忠尽节者，厚遇之如骨肉，皆亲乡之，出身不顾，以是治下无隐情。然疾恶泰甚，中伤者多，尤巧为狱文，善史书，所欲诛杀，奏成于手，中主簿亲近史不得闻知。奏可论死，奄忽如神。冬月，传属县囚，会论府上，流血数里，河南号曰“屠伯”。令行禁止，郡中正清。

是时，张敞为京兆尹，素与延年善。敞治虽严，然尚颇有纵舍，闻延年用刑刻急，乃以书谕之曰：“昔朝卢之取菟也，上观下获，不甚多杀。愿次卿少缓诛罚，思行此术。”延年报曰：“河南天下喉咽，二周余毙，莠盛苗秽，何可不锄也？”自矜伐其能，终不衰止。时，黄霸在颍川以宽恕为治，郡中亦平，屡蒙丰年，凤皇下，上贤焉，下诏称扬其行，加金爵之赏。延年素轻霸为人，及比郡为守，褒赏反在己前，心内不服。河南界中又有蝗虫，府丞义出行蝗，还见延年，延年曰：“此蝗岂凤皇食邪？”义又道司农中丞耿寿昌为常平仓，利百姓，延年曰：“丞相御史不知为也，当避位去。寿昌安得权此？”后左冯翊缺，上欲征延年，符已发，为其名酷复止。延年疑少府梁丘贺毁之，心恨。会琅邪太守以视事久病，满三月免，延年自知见废，谓丞曰：“此人尚能去官，我反不能去邪？”又延年察狱史廉，有臧不入身，延年坐选举不实贬秩，笑曰：“后敢复有举人者矣！”丞义年老颇悖，素畏延年，恐见中伤。延年本尝与义俱为丞相史，实亲厚之，无意毁伤也，馈遗之甚厚。义愈益恐，自筮得死卦，忽忽不乐，取告至长安，上书言延年罪名十事。已拜奏，因饮药自杀，以明不欺。事下御史丞按验，有此数事，以结延年，坐怨望非谤政治不道弃市。

初，延年母从东海来，欲从延年腊，到雒阳，适见报囚。母大惊，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谒母，母闭阁不见。延年免冠顿首阁下，良久，母乃见之，因数责延年：“幸得备郡守，专治千里，不闻仁爱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顾乘刑罚多刑杀人，欲以立威，岂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顿首谢，因自为母御，归府舍。母毕正腊，谓延年：“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意当老见壮子被刑戮也！行矣！去女东归，扫除墓地耳。”遂去，归郡，见昆弟宗人，复为言之。后岁余，果败。东海莫不贤知其母。延年兄弟五人皆有吏材，至大官，东海号曰“万石严妪”。次弟彭祖，至太子太傅，在《儒林传》。

尹赏字子心，巨鹿杨氏人也。以郡吏察廉为楼烦长。举茂材、粟邑令。左冯翊薛宣奏赏能治剧，徙为频阳令，坐残贼免。后以御史举为郑令。

永始、元延间，上怠于政，贵戚骄恣，红阳长仲兄弟交通轻侠，臧匿亡命。而北地大豪浩商等报怨，杀义渠长妻子六人，往来长安中。丞相、御史遣掾求逐党与，诏书召捕，久之乃得。长安中奸猾浸多，闾里少年群辈杀吏，受赇报仇，相与探丸为弹，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黑丸者斫文吏，白者主治丧；城中薄墓尘起，剽劫行者，死伤横道，枹鼓不绝。赏以三辅高第选守长安令，得一切便宜从事。赏至，修治长安狱，穿地方深各数丈，致令辟为郭，以大石覆其口，名为“虎穴”。乃部户曹掾史，与乡吏、亭长、里正、父老、伍人，杂举长安中轻薄少年恶子，无市籍商贩作务，而鲜衣凶服被铠扞持刀兵者，悉籍记之，得数百人。赏一朝会长安吏，车数百辆，分行收捕，皆劾以为通行饮食群盗。赏亲阅，见十置一，其余尽以次内虎穴中，百人为辈，覆以大石。数日一发视，皆相枕藉死，便舆出，瘗寺门桓东。楬著其姓名，百日后，乃令死者家各自发取其尸。亲属号哭，道路皆歔欷。长安中歌之曰：“安所求子死？桓东少年场。生时谅不谨，枯骨后何葬？”赏所置皆其魁宿，或故吏善家子失计随轻黠愿自改者，财数十百人，皆贳其罪，诡令立功以自赎。尽力有效者，因亲用之为爪牙，追捕甚精，甘耆奸恶，甚于凡吏。赏视事数月，盗贼止，郡国亡命散走，各归其处，不敢窥长安。

江湖中多盗贼，以常为江夏太守，捕格江贼及所诛吏民甚多，坐残贼免。南山群盗起，以赏为右辅都尉，迁执金吾，督大奸猾。三辅吏民甚畏之。

数年卒官。疾病且死，戒其诸子曰：“丈夫为吏，正坐残贼免，追思其功效，则复进用矣。一坐软弱不胜任免，终身废弃无有赦时，其羞辱甚于贪污坐臧。慎毋然！”赏四子皆至郡守，长子立为京兆尹，皆尚威严，有治办名。

赞曰：“自郅都以下皆以酷烈为声，然都抗直，引是非，争大体。张汤以知阿邑人主，与俱上下，时辩当否，国家赖其便。赵禹据法守正。杜周从谀，以少言为重。张汤死后，罔密事丛，浸以耗废，九卿奉职，救过不给，何暇论绳墨之外乎！自是以至哀、平，酷吏众多，然莫足数，此其知名见纪者也。其廉者足以为仪表，其污者方略教道，一切禁奸，亦质有文武焉。虽酷，称其位矣。汤、周子孙贵盛，故别传。

汉书 · 传 · 酷吏传翻译文

汉书 · 传 · 酷吏传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kù lì chuán。

汉书 · 传 · 酷吏传。

bān gù。

班固。

kǒng zǐ yuē dǎo zhī yǐ zhèng，

孔子曰：“导之以政，

qí zhī yǐ xíng，

齐之以刑，

mín miǎn ér wú chǐ dǎo zhī yǐ dé，

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

qí zhī yǐ lǐ，

齐之以礼，

yǒu chǐ qiě gé。

有耻且格。

lǎo shì chēng shàng dé bù dé，

”老氏称：“上德不德，

shì yǐ yǒu dé xià dé bù shī dé，

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

shì yǐ wú dé。

是以无德。

fǎ lìng zī zhāng，

法令滋章，

dào zéi duō yǒu。

盗贼多有。

xìn zāi shì yán yě fǎ lìng zhě，

”信哉是言也！法令者，

zhì zhī jù，

治之具，

ér fēi zhì zhì qīng zhuó zhī yuán yě。

而非制治清浊之原也。

xī tiān xià zhī wǎng cháng mì yǐ，

昔天下之罔尝密矣，

rán jiān guǐ yù qǐ，

然奸轨愈起，

qí jí yě，

其极也，

shàng xià xiāng dùn，

上下相遁，

zhì yú bù zhèn。

至于不振。

dàng shì zhī shí，

当是之时，

lì zhì ruò jiù huǒ yáng fèi，

吏治若救火扬沸，

fēi wǔ jiàn yán kù，

非武健严酷，

è néng shèng qí rèn ér yú kuài hū yán dào dé zhě，

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

nì yú zhí yǐ。

溺于职矣。

gù yuē tīng sòng wú yóu rén yě，

故曰：“听讼吾犹人也，

bì yě shǐ wú sòng hū xià shì wén dào dà xiào zhī。

必也使无讼乎！”“下士闻道大笑之。

fēi xū yán yě。

”非虚言也。

hàn xìng，

汉兴，

pò gū ér wèi huán，

破觚而为圜，

zhuó diāo ér wèi pǔ，

斫雕而为朴，

hào wèi wǎng lòu tūn zhōu zhī yú。

号为罔漏吞舟之鱼。

ér lì zhì zhēng zhēng，

而吏治蒸蒸，

bù zhì yú jiān，

不至于奸，

lí mín ài ān。

黎民艾安。

yóu shì guān zhī，

由是观之，

zài bǐ bù zài cǐ。

在彼不在此。

gāo hòu shí，

高后时，

kù lì dú yǒu hóu fēng，

酷吏独有侯封，

kè lì zōng shì，

刻轹宗室，

qīn rǔ gōng chén。

侵辱功臣。

lǚ shì yǐ bài，

吕氏已败，

suì yí hóu fēng zhī jiā。

遂夷侯封之家。

xiào jǐng shí，

孝景时，

cháo cuò yǐ kè shēn pō yòng shù fǔ qí zī，

晁错以刻深颇用术辅其资，

ér qī guó zhī luàn fā nù yú cuò，

而七国之乱发怒于错，

cuò zú bèi lù。

错卒被戮。

qí hòu yǒu zhì dōu níng chéng zhī lún。

其后有郅都、甯成之伦。

zhì dōu，

郅都，

hé dōng dà yáng rén yě。

河东大阳人也。

yǐ láng shì wén dì。

以郎事文帝。

jǐng dì shí wéi zhōng láng jiàng，

景帝时为中郎将，

gǎn zhí jiàn，

敢直谏，

miàn zhé dà chén yú cháo。

面折大臣于朝。

cháng cóng rù shàng lín，

尝从入上林，

jiǎ jī zài cè，

贾姬在厕，

yě zhì rù cè。

野彘入厕。

shàng mù dōu，

上目都，

dōu bù xíng。

都不行。

shàng yù zì chí bīng jiù jiǎ jī，

上欲自持兵救贾姬，

dōu fú shàng qián yuē wáng yī jī fù yī jī jìn，

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复一姬进，

tiān xià suǒ shǎo níng jī děng xié bì xià zòng zì qīng，

天下所少宁姬等邪？陛下纵自轻，

nài zōng miào tài hòu hé shàng hái，

奈宗庙太后何？”上还，

zhì yì bù shāng jiǎ jī。

彘亦不伤贾姬。

tài hòu wén zhī，

太后闻之，

cì dōu jīn bǎi jīn，

赐都金百斤，

shàng yì cì jīn bǎi jīn，

上亦赐金百斤，

yóu cǐ zhòng dōu。

由此重都。

jǐ nán jiàn shì zōng rén sān bǎi yú jiā，

济南瞷氏宗人三百余家，

háo huá，

豪猾，

èr qiān dàn mò néng zhì，

二千石莫能制，

yú shì jǐng dì bài dōu wèi jǐ nán shǒu。

于是景帝拜都为济南守。

zhì zé zhū jiàn shì shǒu è，

至则诛瞷氏首恶，

yú jiē gǔ lì。

余皆股栗。

jū suì yú，

居岁余，

jùn zhōng bù shí yí，

郡中不拾遗，

páng shí yú jùn shǒu wèi dōu rú dà fǔ。

旁十余郡守畏都如大府。

dōu wéi rén，

都为人，

yǒng yǒu qì，

勇有气，

gōng lián，

公廉，

bù fā sī shū，

不发私书，

wèn yí wú suǒ shòu，

问遗无所受，

qǐng jì wú suǒ tīng。

请寄无所听。

cháng chēng yuē yǐ bèi qīn ér chū shēn，

常称曰：“已背亲而出身，

gù dāng fèng zhí sǐ jié guān xià，

固当奉职死节官下，

zhōng bù gù qī zǐ yǐ。

终不顾妻子矣。

dōu qiān wèi zhōng wèi，

” 都迁为中尉，

chéng xiàng tiáo hóu zhì guì jū yě，

丞相条侯至贵居也，

ér dōu yī chéng xiàng。

而都揖丞相。

shì shí，

是时，

mín pǔ，

民朴，

wèi zuì zì zhòng，

畏罪自重，

ér dōu dú xiān yán kù，

而都独先严酷，

zhì xíng fǎ bù bì guì qī，

致行法不避贵戚，

liè hóu zōng shì jiàn dōu cè mù ér shì，

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

hào yuē cāng yīng。

号曰“苍鹰”。

lín jiāng wáng zhēng yì zhōng wèi fǔ duì bù，

临江王征诣中尉府对簿，

lín jiāng wáng yù de dāo bǐ wèi shū xiè shàng，

临江王欲得刀笔为书谢上，

ér dōu jìn lì fú yǔ。

而都禁吏弗与。

wèi qí hóu shǐ rén jiān yǔ lín jiāng wáng。

魏其侯使人间予临江王。

lín jiāng wáng jì dé，

临江王既得，

wèi shū xiè shàng，

为书谢上，

yīn zì shā。

因自杀。

dòu tài hòu wén zhī，

窦太后闻之，

nù，

怒，

yǐ wēi fǎ zhōng dōu，

以危法中都，

dōu miǎn guī jiā。

都免归家。

jǐng dì nǎi shǐ shǐ jí bài dōu wèi yàn mén tài shǒu，

景帝乃使使即拜都为雁门太守，

biàn dào zhī guān，

便道之官，

dé yǐ pián yí cóng shì。

得以便宜从事。

xiōng nú sù wén zhì dōu jié，

匈奴素闻郅都节，

jǔ biān wèi yǐn bīng qù，

举边为引兵去，

jìng dōu sǐ bù jìn yàn mén。

竟都死不近雁门。

xiōng nú zhì wéi ǒu rén xiàng dōu，

匈奴至为偶人象都，

lìng qí chí shè，

令骑驰射，

mò néng zhōng，

莫能中，

qí jiàn dàn rú cǐ。

其见惮如此。

xiōng nú huàn zhī。

匈奴患之。

nǎi zhōng dōu yǐ hàn fǎ。

乃中都以汉法。

jǐng dì yuē dōu zhōng chén。

景帝曰：“都忠臣。

yù shì zhī。

”欲释之。

dòu tài hòu yuē lín jiāng wáng dú fēi zhōng chén hū yú shì zhǎn dōu yě。

窦太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乎？”于是斩都也。

níng chéng，

甯成，

nán yáng ráng rén yě。

南阳穰人也。

yǐ láng yè zhě shì jǐng dì。

以郎谒者事景帝。

hǎo qì，

好气，

wèi xiǎo lì，

为小吏，

bì líng qí zhǎng lì wéi rén shàng，

必陵其长吏；为人上，

cāo xià jí rú shù shī。

操下急如束湿。

huá zéi rèn wēi。

猾贼任威。

shāo qiān zhì jǐ nán dū wèi，

稍迁至济南都尉，

ér zhì dōu wèi shǒu。

而郅都为守。

shǐ qián shù dū wèi bù rù fǔ，

始前数都尉步入府，

yīn lì yè shǒu rú xiàn lìng，

因吏谒守如县令，

qí wèi dōu rú cǐ。

其畏都如此。

jí chéng wǎng，

及成往，

zhí líng dōu chū qí shàng。

直凌都出其上。

dōu sù wén qí shēng，

都素闻其声，

shàn yù，

善遇，

yǔ jié huān。

与结欢。

jiǔ zhī，

久之，

dōu sǐ，

都死，

hòu cháng ān zuǒ yòu zōng shì duō fàn fǎ，

后长安左右宗室多犯法，

shàng zhào chéng wéi zhōng wèi。

上召成为中尉。

qí zhì xiào zhì dōu，

其治效郅都，

qí lián fú rú，

其廉弗如，

rán zōng shì háo jié rén jiē zhuì kǒng。

然宗室豪杰人皆惴恐。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xǐ wèi nèi shǐ。

徙为内史。

wài qī duō huǐ chéng zhī duǎn，

外戚多毁成之短，

dǐ zuì kūn qián。

抵罪髡钳。

shì shí，

是时，

jiǔ qīng sǐ jí sǐ，

九卿死即死，

shǎo bèi xíng，

少被刑，

ér chéng xíng jí，

而成刑极，

zì yǐ wéi bù fù shōu，

自以为不复收，

jí jiě tuō，

及解脱，

zhà kè chuán chū guān guī jiā。

诈刻传出关归家。

chēng yuē shì bù zhì èr qiān dàn，

称曰：“仕不至二千石，

jiǎ bù zhì qiān wàn，

贾不至千万，

ān kě bǐ rén hū nǎi shì tè bēi tián qiān yú qǐng，

安可比人乎！”乃贳貣陂田千余顷，

jiǎ pín mín，

假贫民，

yì shǐ shù qiān jiā。

役使数千家。

shù nián，

数年，

huì shè，

会赦，

zhì chǎn shù qiān wàn，

致产数千万，

wèi rèn xiá，

为任侠，

chí lì cháng duǎn，

持吏长短，

chū cóng shù shí qí。

出从数十骑。

qí shǐ mín，

其使民，

wēi zhòng yú jùn shǒu。

威重于郡守。

zhōu yáng yóu，

周阳由，

qí fù zhào jiān yǐ huái nán wáng jiù hóu zhōu yáng，

其父赵兼以淮南王舅侯周阳，

gù yīn shì yān。

故因氏焉。

yóu yǐ zōng jiā rèn wèi láng，

由以宗家任为郎，

shì wén dì。

事文帝。

jǐng dì shí，

景帝时，

yóu wèi jùn shǒu。

由为郡守。

wǔ dì jí wèi，

武帝即位，

lì zhì shàng xiū jǐn，

吏治尚修谨，

rán yóu jū èr qiān dàn zhōng zuì wéi bào kù jiāo zì。

然由居二千石中最为暴酷骄恣。

suǒ ài zhě，

所爱者，

náo fǎ huó zhī suǒ zēng zhě，

挠法活之；所憎者，

qū fǎ miè zhī。

曲法灭之。

suǒ jū jùn，

所居郡，

bì yí qí háo。

必夷其豪。

wèi shǒu，

为守，

shì dū wèi rú lìng wèi dū wèi，

视都尉如令；为都尉，

líng tài shǒu，

陵太守，

duó zhī zhì。

夺之治。

jí àn wèi zhì，

汲黯为忮，

sī mǎ ān zhī wén è，

司马安之文恶，

jù zài èr qiān dàn liè，

俱在二千石列，

tóng chē wèi cháng gǎn jūn yīn féng。

同车未尝敢均茵冯。

hòu yóu wèi hé dōng dū wèi，

后由为河东都尉，

yǔ qí shǒu shèng tú gōng zhēng quán，

与其守胜屠公争权，

xiāng gào yán，

相告言，

shèng tú gōng dāng dǐ zuì，

胜屠公当抵罪，

yì bù shòu xíng，

义不受刑，

zì shā，

自杀，

ér yóu qì shì。

而由弃市。

zì níng chéng zhōu yáng yóu zhī hòu，

自甯成、周阳由之后，

shì yì duō，

事益多，

mín qiǎo fǎ，

民巧法，

dà dǐ lì zhì lèi duō chéng yóu děng yǐ。

大抵吏治类多成、由等矣。

zhào yǔ，

赵禹，

lí rén yě。

斄人也。

yǐ zuǒ shǐ bǔ zhōng dōu guān，

以佐史补中都官，

yòng lián wèi lìng shǐ，

用廉为令史，

shì tài wèi zhōu yà fū。

事太尉周亚夫。

yà fū wèi chéng xiàng，

亚夫为丞相，

yǔ wèi chéng xiàng shǐ，

禹为丞相史，

fǔ zhōng jiē chēng qí lián píng。

府中皆称其廉平。

rán yà fū fú rèn，

然亚夫弗任，

yuē jí zhī yǔ wú hài，

曰：“极知禹无害，

rán wén shēn，

然文深，

bù kě yǐ jū dà fǔ。

不可以居大府。

wǔ dì shí，

”武帝时，

yǔ yǐ dāo bǐ lì jī láo，

禹以刀笔吏积劳，

qiān wèi yù shǐ。

迁为御史。

shàng yǐ wéi néng，

上以为能，

zhì zhōng dài fū。

至中大夫。

yǔ zhāng tāng lùn dìng lǜ lìng，

与张汤论定律令，

zuò jiàn zhī，

作见知，

lì chuán xiāng jiān sī yǐ fǎ，

吏传相监司以法，

jǐn zì cǐ shǐ。

尽自此始。

yǔ wéi rén lián jū，

禹为人廉裾，

wèi lì yǐ lái，

为吏以来，

shě wú shí kè。

舍无食客。

gōng qīng xiàng zào qǐng，

公卿相造请，

yǔ zhōng bù xíng bào xiè，

禹终不行报谢，

wù zài jué zhī yǒu bīn kè zhī qǐng，

务在绝知友宾客之请，

gū lì xíng yī yì ér yǐ。

孤立行一意而已。

jiàn fǎ zhé qǔ，

见法辄取，

yì bù fù àn qiú guān shǔ yīn zuì。

亦不复案求官属阴罪。

cháng zhōng fèi，

尝中废，

yǐ wèi tíng wèi。

已为廷尉。

shǐ tiáo hóu yǐ yǔ zéi shēn，

始条侯以禹贼深，

jí yǔ wèi shào fǔ jiǔ qīng，

及禹为少府九卿，

kù jí。

酷急。

zhì wǎn jié，

至晚节，

shì yì duō。

事益多。

lì wù wèi yán jùn，

吏务为严峻，

ér yǔ zhì jiā huǎn，

而禹治加缓，

míng wéi píng。

名为平。

wáng wēn shū děng hòu qǐ，

王温舒等后起，

zhì jùn yǔ。

治峻禹。

yǔ yǐ lǎo，

禹以老，

xǐ wèi yàn xiāng，

徙为燕相，

shù suì，

数岁，

bèi luàn yǒu zuì，

悖乱有罪，

miǎn guī。

免归。

hòu shí yú nián，

后十余年，

yǐ shòu zú yú jiā。

以寿卒于家。

yì zòng，

义纵，

hé dōng rén yě。

河东人也。

shào nián shí cháng yǔ zhāng cì gōng jù gōng piāo，

少年时尝与张次公俱攻剽，

wèi qún dào。

为群盗。

zòng yǒu zǐ，

纵有姊，

yǐ yī xìng wáng tài hòu。

以医幸王太后。

tài hòu wèn yǒu zi xiōng dì wèi guān zhě hū zǐ yuē yǒu dì wú xíng，

太后问：“有子、兄弟为官者乎？”姊曰：“有弟无行，

bù kě。

不可。

tài hòu nǎi gào shàng，

”太后乃告上，

shàng bài yì xǔ dì zòng wèi zhōng láng，

上拜义姁弟纵为中郎，

bǔ shàng dǎng jùn zhōng lìng。

补上党郡中令。

zhì gǎn wǎng，

治敢往，

shǎo wēn jí，

少温籍，

xiàn wú bū shì，

县无逋事，

jǔ dì yī。

举第一。

qiān wèi cháng líng jí cháng ān lìng，

迁为长陵及长安令，

zhí fǎ xíng zhì，

直法行治，

bù bì guì qī。

不避贵戚。

yǐ bǔ àn tài hòu wài sūn xiū chéng zi zhōng，

以捕按太后外孙修成子中，

shàng yǐ wéi néng，

上以为能，

qiān wèi hé nèi dū wèi。

迁为河内都尉。

zhì zé zú miè qí háo ráng shì zhī shǔ，

至则族灭其豪穰氏之属，

hé nèi dào bù shí yí。

河内道不拾遗。

ér zhāng cì gōng yì wèi láng，

而张次公亦为郎，

yǐ yǒng hàn cóng jūn，

以勇悍从军，

gǎn shēn rù，

敢深入，

yǒu gōng，

有功，

fēng wèi àn tóu hóu。

封为岸头侯。

níng chéng jiā jū，

甯成家居，

shàng yù yǐ wéi jùn shǒu，

上欲以为郡守，

yù shǐ dài fū hóng yuē chén jū shān dōng wèi xiǎo lì shí，

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东为小吏时，

níng chéng wéi jǐ nán dū wèi，

甯成为济南都尉，

qí zhì rú láng mù yáng，

其治如狼牧羊，

chéng bù kě lìng zhì mín。

成不可令治民。

shàng nǎi bài chéng wéi guān dū wèi。

”上乃拜成为关都尉。

suì yú，

岁余，

guān lì shuì yì jùn guó chū rù guān zhě，

关吏税肄郡国出入关者，

hào yuē níng jiàn rǔ hǔ，

号曰：“宁见乳虎，

wú zhí níng chéng zhī nù。

无直甯成之怒。

qí bào rú cǐ。

”其暴如此。

yì zòng zì hé nèi qiān wèi nán yáng tài shǒu，

义纵自河内迁为南阳太守，

wén níng chéng jiā jū nán yáng，

闻甯成家居南阳，

jí zhì guān，

及至关，

níng chéng cè xíng sòng yíng，

甯成侧行送迎，

rán zòng qì shèng，

然纵气盛，

fú wèi lǐ。

弗为礼。

zhì jùn，

至郡，

suì àn níng shì，

遂按甯氏，

pò suì qí jiā。

破碎其家。

chéng zuò yǒu zuì，

成坐有罪，

jí kǒng bào zhī shǔ jiē bēn wáng，

及孔、暴之属皆奔亡，

nán yáng lì mín chóng zú yī jì。

南阳吏民重足一迹。

ér píng shì zhū qiáng dù yǎn dù zhōu wèi zòng zhǎo yá zhī lì，

而平氏朱强、杜衍杜周为纵爪牙之吏，

rèn yòng，

任用，

qiān wèi tíng wèi shǐ。

迁为廷尉史。

jūn shǔ chū dìng xiāng，

军数出定襄，

dìng xiāng lì mín luàn bài，

定襄吏民乱败，

yú shì xǐ zòng wèi dìng xiāng tài shǒu。

于是徙纵为定襄太守。

zòng zhì，

纵至，

yǎn dìng xiāng yù zhōng zhòng zuì èr bǎi yú rén，

掩定襄狱中重罪二百余人，

jí bīn kè kūn dì sī rù xiàng shì zhě yì èr bǎi yú rén。

及宾客昆弟私入相视者亦二百余人。

zòng yī qiè bǔ jū，

纵一切捕鞠，

yuē wèi sǐ zuì jiě tuō。

曰“为死罪解脱”。

shì rì jiē bào shā sì bǎi yú rén。

是日皆报杀四百余人。

jùn zhōng bù hán ér lì，

郡中不寒而栗，

huá mín zuǒ lì wèi zhì。

猾民佐吏为治。

shì shí，

是时，

zhào yǔ zhāng tāng wèi jiǔ qīng yǐ，

赵禹、张汤为九卿矣，

rán qí zhì shàng kuān，

然其治尚宽，

fǔ fǎ ér xíng，

辅法而行，

zòng yǐ yīng jī máo zhì wèi zhì。

纵以鹰击毛挚为治。

hòu huì gèng wǔ zhū qián bái jīn qǐ，

后会更五铢钱白金起，

mín wèi jiān，

民为奸，

jīng shī yóu shén，

京师尤甚，

nǎi yǐ zòng wèi yòu nèi shǐ，

乃以纵为右内史，

wáng wēn shū wèi zhōng wèi。

王温舒为中尉。

wēn shū zhì è，

温舒至恶，

suǒ wéi fú xiān yán zòng，

所为弗先言纵，

zòng bì yǐ qì líng zhī，

纵必以气陵之，

bài huài qí gōng。

败坏其功。

qí zhì，

其治，

suǒ zhū shā shén duō，

所诛杀甚多，

rán qǔ wèi xiǎo zhì，

然取为小治，

jiān yì bù shèng，

奸益不胜，

zhí zhǐ shǐ chū yǐ。

直指始出矣。

lì zhī zhì yǐ zhǎn shā fù lì wèi wù，

吏之治以斩杀缚吏为务，

yán fèng yǐ è yòng yǐ。

阎奉以恶用矣。

zòng lián，

纵廉，

qí zhì xiào zhì dōu。

其治效郅都。

shàng xìng dǐng hú，

上幸鼎湖，

bìng jiǔ，

病久，

yǐ ér zú qǐ xìng gān quán，

已而卒起幸甘泉，

dào bù zhì。

道不治。

shàng nù yuē zòng yǐ wǒ wèi bù xíng cǐ dào hū xián zhī。

上怒曰：“纵以我为不行此道乎？”衔之。

zhì dōng，

至冬，

yáng kě fāng shòu gào mín，

杨可方受告缗，

zòng yǐ wéi cǐ luàn mín，

纵以为此乱民，

bù lì bǔ qí wèi kě shǐ zhě。

部吏捕其为可使者。

tiān zǐ wén，

天子闻，

shǐ dù shì zhì，

使杜式治，

yǐ wéi fèi gé jǔ shì，

以为废格沮事，

qì zòng shì。

弃纵市。

hòu yī suì，

后一岁，

zhāng tāng yì sǐ。

张汤亦死。

wáng wēn shū，

王温舒，

yáng líng rén yě。

阳陵人也。

shǎo shí chuí mái wèi jiān。

少时椎埋为奸。

yǐ ér shì xiàn tíng cháng，

已而试县亭长，

shù fèi。

数废。

shù wèi lì，

数为吏，

yǐ zhì yù zhì tíng wèi shǐ。

以治狱至廷尉史。

shì zhāng tāng，

事张汤，

qiān wèi yù shǐ，

迁为御史，

dū dào zéi，

督盗贼，

shā shāng shén duō。

杀伤甚多。

shāo qiān zhì guǎng píng dū wèi，

稍迁至广平都尉，

zé jùn zhōng háo gǎn wǎng lì shí yú rén wéi zhǎo yá，

择郡中豪敢往吏十余人为爪牙，

jiē bǎ qí yīn zhòng zuì，

皆把其阴重罪，

ér zòng shǐ dū dào zéi，

而纵使督盗贼，

kuài qí yì suǒ yù de。

快其意所欲得。

cǐ rén suī yǒu bǎi zuì，

此人虽有百罪，

fú fǎ jí yǒu bì huí，

弗法；即有避回，

yí zhī，

夷之，

yì miè zōng。

亦灭宗。

yǐ gù qí zhào zhī jiāo dào bù gǎn jìn guǎng píng，

以故齐赵之郊盗不敢近广平，

guǎng píng shēng wèi dào bù shí yí。

广平声为道不拾遗。

shàng wén，

上闻，

qiān wèi hé nèi tài shǒu。

迁为河内太守。

sù jū guǎng píng shí，

素居广平时，

jiē zhī hé nèi háo jiān zhī jiā。

皆知河内豪奸之家。

jí wǎng，

及往，

yǐ jiǔ yuè zhì，

以九月至，

lìng jùn jù sī mǎ wǔ shí pǐ，

令郡具私马五十匹，

wèi yì zì hé nèi zhì cháng ān，

为驿自河内至长安，

bù lì rú jū guǎng píng shí fāng lüè，

部吏如居广平时方略，

bǔ jùn zhōng háo huá，

捕郡中豪猾，

xiāng lián zuò qiān yú jiā。

相连坐千余家。

shàng shū qǐng，

上书请，

dà zhě zhì zú，

大者至族，

xiǎo zhě nǎi sǐ，

小者乃死，

jiā jǐn mò rù cháng zāng。

家尽没入偿臧。

zòu xíng bù guò èr rì，

奏行不过二日，

dé kě，

得可，

shì lùn bào，

事论报，

zhì liú xiě shí yú lǐ。

至流血十余里。

hé nèi jiē guài qí zòu，

河内皆怪其奏，

yǐ wéi shén sù。

以为神速。

jǐn shí èr yuè，

尽十二月，

jùn zhōng wú quǎn fèi zhī dào。

郡中无犬吠之盗。

qí pō bù dé，

其颇不得，

shī zhī páng jùn，

失之旁郡，

zhuī qiú，

追求，

huì chūn，

会春，

wēn shū dùn zú hàn yuē jiē hū，

温舒顿足汉曰：“嗟乎，

lìng dōng yuè yì zhǎn yī yuè，

令冬月益展一月，

zú wú shì yǐ qí hǎo shā xíng wēi bù ài rén rú cǐ。

足吾事矣！”其好杀行威不爱人如此。

shàng wén zhī，

上闻之，

yǐ wéi néng，

以为能，

qiān wèi zhōng wèi。

迁为中尉。

qí zhì fù fàng hé nèi，

其治复放河内，

tú qǐng zhào cāi huò lì yǔ cóng shì，

徒请召猜祸吏与从事，

hé nèi zé yáng jiē má wù，

河内则杨皆、麻戊，

guān zhōng yáng gàn chéng xìn děng。

关中扬赣、成信等。

yì zòng wèi nèi shǐ，

义纵为内史，

dàn zhī，

惮之，

wèi gǎn zì zhì。

未敢恣治。

jí zòng sǐ，

及纵死，

zhāng tāng bài hòu，

张汤败后，

xǐ wèi tíng wèi。

徙为廷尉。

ér yǐn qí wèi zhōng wèi zuò fǎ dǐ zuì，

而尹齐为中尉坐法抵罪，

wēn shū fù wèi zhōng wèi。

温舒复为中尉。

wéi rén shǎo wén，

为人少文，

jū tā hūn hūn bù biàn，

居它惛惛不辩，

zhì yú zhōng wèi zé xīn kāi。

至于中尉则心开。

sù xí guān zhōng sú，

素习关中俗，

zhī háo è lì，

知豪恶吏，

háo è lì jǐn fù wèi yòng。

豪恶吏尽复为用。

lì kē chá yín è shào nián，

吏苛察淫恶少年，

tóu xiàng gòu gào yán jiān，

投缿购告言奸，

zhì bó luò zhǎng yǐ shōu sī jiān。

置伯落长以收司奸。

wēn shū duō chǎn，

温舒多谄，

shàn shì yǒu shì zhě jí wú shì，

善事有势者；即无势，

shì zhī rú nú。

视之如奴。

yǒu shì jiā，

有势家，

suī yǒu jiān rú shān，

虽有奸如山，

fú fàn wú shì，

弗犯；无势，

suī guì qī，

虽贵戚，

bì qīn rǔ。

必侵辱。

wǔ wén qiǎo，

舞文巧，

qǐng xià hù zhī huá，

请下户之猾，

yǐ dòng dà háo。

以动大豪。

qí zhì zhōng wèi rú cǐ。

其治中尉如此。

jiān huá qióng zhì，

奸猾穷治，

dà dī jǐn mí làn yù zhōng，

大氐尽靡烂狱中，

xíng lùn wú chū zhě。

行论无出者。

qí zhǎo yá lì hǔ ér guàn。

其爪牙吏虎而冠。

yú shì zhōng wèi bù zhōng zhōng huá yǐ xià jiē fú，

于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

yǒu shì zhě wèi yóu shēng yù，

有势者为游声誉，

chēng zhì。

称治。

shù suì，

数岁，

qí lì duō yǐ quán guì fù。

其吏多以权贵富。

wēn shū jī dōng yuè hái，

温舒击东越还，

yì yǒu bù zhòng yì，

议有不中意，

zuò yǐ fǎ miǎn。

坐以法免。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fāng yù zuò tōng tiān tāi ér wèi yǒu rén，

上方欲作通天台而未有人，

wēn shū qǐng fù zhōng wèi tuō zú，

温舒请复中尉脱卒，

de shù wàn rén zuò。

得数万人作。

shàng shuō，

上说，

bài wèi shào fǔ。

拜为少府。

xǐ yòu nèi shǐ，

徙右内史，

zhì rú qí gù，

治如其故，

jiān xié shǎo jìn。

奸邪少禁。

zuò fǎ shī guān，

坐法失官，

fù wèi yòu fǔ，

复为右辅，

xíng zhōng wèi，

行中尉，

rú gù cāo。

如故操。

suì yú，

岁余，

huì wǎn jūn fā，

会宛军发，

zhào zhēng háo lì。

诏征豪吏。

wēn shū nì qí lì huá chéng，

温舒匿其吏华成，

jí rén yǒu biàn gào wēn shū shòu yuán qí qián，

及人有变告温舒受员骑钱，

tā jiān lì shì，

它奸利事，

zuì zhì zú，

罪至族，

zì shā。

自杀。

qí shí，

其时，

liǎng dì jí liǎng hūn jiā yì gè zì zuò tā zuì ér zú。

两弟及两婚家亦各自坐它罪而族。

guāng lù xūn xú zì wèi yuē bēi fú fū gǔ yǒu sān zú，

光禄勋徐自为曰：“悲夫！夫古有三族，

ér wáng wēn shū zuì zhì tóng shí ér wǔ zú hū wēn shū sǐ，

而王温舒罪至同时而五族乎！”温舒死，

jiā lěi qiān jīn。

家累千金。

yǐn qí，

尹齐，

dōng jùn chí píng rén yě。

东郡茌平人也。

yǐ dāo bǐ lì shāo qiān zhì yù shǐ。

以刀笔吏稍迁至御史。

shì zhāng tāng，

事张汤，

tāng shù chēng yǐ wéi lián。

汤数称以为廉。

wǔ dì shǐ dū dào zéi，

武帝使督盗贼，

zhǎn fá bù bì guì shì。

斩伐不避贵势。

qiān guān dū wèi，

迁关都尉，

shēng shèn yú níng chéng。

声甚于甯成。

shàng yǐ wéi néng，

上以为能，

bài wèi zhōng wèi。

拜为中尉。

lì mín yì diāo bì，

吏民益凋敝，

qīng qí mù jiàng shǎo wén，

轻齐木强少文，

háo è lì fú nì ér shàn lì bù néng wéi zhì，

豪恶吏伏匿而善吏不能为治，

yǐ gù shì duō fèi，

以故事多废，

dǐ zuì。

抵罪。

hòu fù wèi huái yáng dū wèi。

后复为淮阳都尉。

wáng wēn shū bài hòu shù nián，

王温舒败后数年，

bìng sǐ，

病死，

jiā zhí bù mǎn wǔ shí jīn。

家直不满五十金。

suǒ zhū miè huái yáng shén duō，

所诛灭淮阳甚多，

jí sǐ，

及死，

chóu jiā yù shāo qí shī，

仇家欲烧其尸，

qī wáng qù，

妻亡去，

guī zàng。

归葬。

yáng pū，

杨仆，

yí yáng rén yě。

宜阳人也。

yǐ qiān fū wèi lì。

以千夫为吏。

hé nán shǒu jǔ wèi yù shǐ，

河南守举为御史，

shǐ dū dào zéi guān dōng，

使督盗贼关东，

zhì fàng yǐn qí，

治放尹齐，

yǐ gǎn jī xíng。

以敢击行。

shāo qiān zhì zhǔ jué dū wèi，

稍迁至主爵都尉，

shàng yǐ wéi néng。

上以为能。

nán yuè fǎn，

南越反，

bài wèi lóu chuán jiāng jūn，

拜为楼船将军，

yǒu gōng，

有功，

fēng jiāng liáng hóu。

封将梁侯。

dōng yuè fǎn，

东越反，

shàng yù fù shǐ jiāng，

上欲复使将，

wèi qí fá qián láo，

为其伐前劳，

yǐ shū chì zé zhī yuē jiāng jūn zhī gōng，

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

dú yǒu xiān pò shí mén xún xiá，

独有先破石门、寻狭，

fēi yǒu zhǎn jiāng qiān qí zhī shí yě，

非有斩将骞旗之实也，

wū zú yǐ jiāo rén zāi qián pò pān yú，

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

bǔ jiàng zhě yǐ wéi lǔ，

捕降者以为虏，

jué sǐ rén yǐ wéi huò，

掘死人以为获，

shì yī guò yě。

是一过也。

jiàn dé lǚ jiā nì zuì bù róng yú tiān xià，

建德、吕嘉逆罪不容于天下，

jiāng jūn yōng jīng bīng bù qióng zhuī，

将军拥精兵不穷追，

chāo rán yǐ dōng yuè wèi yuán，

超然以东越为援，

shì èr guò yě。

是二过也。

shì zú bào lù lián suì，

士卒暴露连岁，

wèi cháo huì bù zhì jiǔ，

为朝会不置酒，

jiāng jūn bù niàn qí qín láo，

将军不念其勤劳，

ér zào nìng qiǎo，

而造佞巧，

qǐng chéng chuán xíng sāi，

请乘传行塞，

yīn yòng guī jiā，

因用归家，

huái yín huáng，

怀银黄，

chuí sān zǔ，

垂三组，

kuā xiāng lǐ，

夸乡里，

shì sān guò yě。

是三过也。

shī qī nèi gù，

失期内顾，

yǐ dào è wèi jiě，

以道恶为解，

shī zūn zūn zhī xù，

失尊尊之序，

shì sì guò yě。

是四过也。

yù qǐng shǔ dāo，

欲请蜀刀，

wèn jūn jiǎ jǐ hé，

问君贾几何，

duì yuē lǜ shù bǎi，

对曰率数百，

wǔ kù rì chū bīng ér yáng bù zhī，

武库日出兵而阳不知，

xié wěi gàn jūn，

挟伪干君，

shì wǔ guò yě。

是五过也。

shòu zhào bù zhì lán chí gōng，

受诏不至兰池宫，

míng rì yòu bú duì。

明日又不对。

jiǎ lìng jiāng jūn zhī lì wèn zhī bú duì，

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

lìng zhī bù cóng，

令之不从，

qí zuì hé rú tuī cǐ xīn yǐ zài wài，

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

jiāng hǎi zhī jiān kě dé xìn hū jīn dōng yuè shēn rù，

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

jiāng jūn néng lǜ zhòng yǐ yǎn guò bù pū huáng kǒng，

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

duì yuē yuàn jǐn sǐ shú zuì yǔ wáng wēn shū jù pò dōng yuè。

对曰：“愿尽死赎罪！”与王温舒俱破东越。

hòu fù yǔ zuǒ jiāng jūn xún zhì jù jī cháo xiǎn，

后复与左将军荀彘俱击朝鲜，

wèi zhì suǒ fù，

为彘所缚，

yǔ zài cháo xiǎn chuán。

语在《朝鲜传》。

hái，

还，

miǎn wèi shù rén，

免为庶人，

bìng sǐ。

病死。

xián xuān，

咸宣，

yáng rén yě。

杨人也。

yǐ zuǒ shǐ jǐ shì hé dōng shǒu。

以佐史给事河东守。

wèi jiāng jūn qīng shǐ mǎi mǎ hé dōng，

卫将军青使买马河东，

jiàn xuān wú hài，

见宣无害，

yán shàng，

言上，

zhēng wèi jiù chéng。

征为厩丞。

guān shì bàn，

官事办，

shāo qiān zhì yù shǐ jí zhōng chéng，

稍迁至御史及中丞，

shǐ zhì zhǔ fù yǎn jí huái nán fǎn yù，

使治主父偃及淮南反狱，

suǒ yǐ wēi wén shēn dǐ shā zhě shén zhòng，

所以微文深诋杀者甚众，

chēng wéi gǎn jué yí。

称为敢决疑。

shù fèi shù qǐ，

数废数起，

wèi yù shǐ jí zhōng chéng zhě jǐ èr shí suì。

为御史及中丞者几二十岁。

wáng wēn shū wèi zhōng wèi，

王温舒为中尉，

ér xuān wèi zuǒ nèi shǐ。

而宣为左内史。

qí zhì mǐ yán，

其治米盐，

shì xiǎo dà jiē guān qí shǒu，

事小大皆关其手，

zì bù shǔ xiàn míng cáo bǎo wù，

自部署县名曹宝物，

guān lì lìng chéng fú dé shàn yáo，

官吏令丞弗得擅摇，

tòng yǐ zhòng fǎ shéng zhī。

痛以重法绳之。

jū guān shù nián，

居官数年，

yī qiè wèi xiǎo zhì biàn，

一切为小治辩，

rán dú xuān yǐ xiǎo zhì dà，

然独宣以小至大，

néng zì xíng zhī，

能自行之，

nán yǐ wéi jīng。

难以为经。

zhōng fèi wèi yòu fú fēng，

中废为右扶风，

zuò nù qí lì chéng xìn，

坐怒其吏成信，

xìn wáng cáng shàng lín zhōng，

信亡藏上林中，

xuān shǐ méi lìng jiāng lì zú，

宣使郿令将吏卒，

lán rù shàng lín zhōng cán shì mén gōng tíng gé shā xìn，

阑入上林中蚕室门攻亭格杀信，

shè zhòng yuàn mén，

射中苑门，

xuān xià lì，

宣下吏，

wèi dà nì dāng zú，

为大逆当族，

zì shā。

自杀。

ér dù zhōu rèn yòng。

而杜周任用。

shì shí，

是时，

jùn shǒu wèi zhū hóu xiāng èr qiān dàn yù wèi zhì zhě，

郡守尉、诸侯相、二千石欲为治者，

dà dǐ jǐn xiào wáng wēn shū děng，

大抵尽效王温舒等，

ér lì mín yì qīng fàn fǎ，

而吏民益轻犯法，

dào zéi zī qǐ。

盗贼滋起。

nán yáng yǒu méi miǎn bǎi zhèng，

南阳有梅免、百政，

chǔ yǒu duàn zhōng dù shǎo，

楚有段中、杜少，

qí yǒu xú bó，

齐有徐勃，

yān zhào zhī jiān yǒu jiān lú fàn zhǔ zhī shǔ。

燕、赵之间有坚卢、范主之属。

dà qún zhì shù qiān rén，

大群至数千人，

shàn zì hào，

擅自号，

gōng chéng yì，

攻城邑，

qǔ kù bīng，

取库兵，

shì sǐ zuì，

释死罪，

fù rǔ jùn shǒu dū wèi，

缚辱郡守、都尉，

shā èr qiān dàn，

杀二千石，

wèi xí gào xiàn qū jù shí xiǎo qún yǐ bǎi shù，

为檄告县趋具食；小群以百数，

lüè lǔ xiāng lǐ zhě bù kě chēng shù。

掠卤乡里者不可称数。

yú shì shàng shǐ shǐ yù shǐ zhōng chéng chéng xiàng zhǎng shǐ shǐ dū zhī，

于是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使督之，

yóu fú néng jìn，

犹弗能禁，

nǎi shǐ guāng lù dài fu fàn kūn zhū bù dū wèi jí gù jiǔ qīng zhāng dé děng yī xiù yī，

乃使光禄大夫范昆、诸部都尉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

chí jié hǔ fú，

持节、虎符，

fā bīng yǐ xìng jī，

发兵以兴击，

zhǎn shǒu dà bù huò zhì wàn yú jí。

斩首大部或至万余级。

jí yǐ fǎ zhū tōng xíng yǐn shí，

及以法诛通行饮食，

zuò xiāng lián jùn，

坐相连郡，

shèn zhě shù qiān rén。

甚者数千人。

shù suì，

数岁，

nǎi pō dé qí qú lǜ。

乃颇得其渠率。

sàn zú shī wáng，

散卒失亡，

fù jù dǎng zǔ shān chuān，

复聚党阻山川，

wǎng wǎng ér qún，

往往而群，

wú kě nài hé。

无可奈何。

yú shì zuò shěn mìng fǎ，

于是作沈命法，

yuē qún dào qǐ bù fā jué，

曰：“群盗起不发觉，

fā jué ér fú bǔ mǎn pǐn zhě，

发觉而弗捕满品者，

èr qiān dàn yǐ xià zhì xiǎo lì zhǔ zhě jiē sǐ。

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

qí hòu xiǎo lì wèi zhū，

”其后小吏畏诛，

suī yǒu dào fú gǎn fā，

虽有盗弗敢发，

kǒng bù néng dé，

恐不能得，

zuò kè lèi fǔ，

坐课累府，

fǔ yì shǐ bù yán。

府亦使不言。

gù dào zéi jìn duō，

故盗贼浸多，

shàng xià xiāng wèi nì，

上下相为匿，

yǐ bì wén fǎ yān。

以避文法焉。

tián guǎng míng zì zi gōng，

田广明字子公，

zhèng rén yě。

郑人也。

yǐ láng wèi tiān shuǐ sī mǎ。

以郎为天水司马。

gōng cì qiān hé nán dū wèi，

攻次迁河南都尉，

yǐ shā fá wèi zhì。

以杀伐为治。

jùn guó dào zéi bìng qǐ，

郡国盗贼并起，

qiān guǎng míng wèi huái yáng tài shǒu。

迁广明为淮阳太守。

suì yú，

岁余，

gù chéng fù lìng gōng sūn yǒng yǔ kè hú qiàn děng móu fǎn，

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

qiàn zhà chēng guāng lù dài fu，

倩诈称光禄大夫，

cóng chē qí shù shí，

从车骑数十，

yán shǐ dū dào zéi，

言使督盗贼，

zhǐ chén liú chuán shě，

止陈留传舍，

tài shǒu yè jiàn，

太守谒见，

yù shōu qǔ zhī。

欲收取之。

guǎng míng jué zhī，

广明觉知，

fā bīng jiē bǔ zhǎn yān。

发兵皆捕斩焉。

ér gōng sūn yǒng yī xiù yī，

而公孙勇衣绣衣，

chéng sì mǎ chē zhì yǔ，

乘驷马车至圉，

yǔ shǐ xiǎo shǐ shì zhī，

圉使小史侍之，

yì zhī qí fēi shì，

亦知其非是，

shǒu wèi wèi bù hài yǔ jiù sè fū jiāng dé wèi shǐ sū chāng gòng shōu bǔ zhī。

守尉魏不害与厩啬夫江德、尉史苏昌共收捕之。

shàng fēng bù hài wèi dāng tú hóu，

上封不害为当涂侯，

dé lǎo yáng hóu，

德轑阳侯，

chāng pú hóu。

昌蒲侯。

chū，

初，

sì rén jù bài yú qián，

四人俱拜于前，

xiǎo shǐ qiè yán。

小史窃言。

wǔ dì wèn yán hé duì yuē wèi hóu zhě dé dōng guī bù shàng yuē nǚ yù bù guì yǐ。

武帝问：“言何？”对曰：“为侯者得东归不？”上曰：“女欲不？贵矣。

nǚ xiāng míng wéi hé duì yuē míng yí xiāng。

女乡名为何？”对曰：“名遗乡。

shàng yuē yòng yí rǔ yǐ。

”上曰：“用遗汝矣。

yú shì cì xiǎo shǐ jué guān nèi hóu，

”于是赐小史爵关内侯，

shí yí xiāng liù bǎi hù。

食遗乡六百户。

shàng yǐ guǎng míng lián qín dà jiān，

上以广明连禽大奸，

zhēng rù wèi dà hóng lú，

征入为大鸿胪，

zhuó guǎng míng xiōng yún zhōng dài wéi huái yáng tài shǒu。

擢广明兄云中代为淮阳太守。

zhāo dì shí，

昭帝时，

guǎng míng jiāng bīng jī yì zhōu，

广明将兵击益州，

hái，

还，

cì jué guān nèi hóu，

赐爵关内侯，

xǐ wèi wèi。

徙卫尉。

hòu chū wèi zuǒ féng yì，

后出为左冯翊，

zhì yǒu néng míng。

治有能名。

xuān dì chū lì，

宣帝初立，

dài cài yì wèi yù shǐ dài fū，

代蔡义为御史大夫，

yǐ qián wèi féng yì yǔ yì dìng cè，

以前为冯翊与议定策，

fēng chāng shuǐ hóu。

封昌水侯。

suì yú，

岁余，

yǐ qí lián jiāng jūn jiāng bīng jī xiōng nú，

以祁连将军将兵击匈奴，

chū sài zhì shòu xiáng chéng。

出塞至受降城。

shòu xiáng dū wèi qián sǐ，

受降都尉前死，

sàng jiù zài táng，

丧柩在堂，

guǎng míng zhào qí guǎ qī yǔ jiān。

广明召其寡妻与奸。

jì chū bù zhì zhì，

既出不至质，

yǐn jūn kōng hái。

引军空还。

xià tài pú dù yán nián bù zé，

下太仆杜延年簿责，

guǎng míng zì shā què xià，

广明自杀阙下，

guó chú。

国除。

xiōng yún zhōng wèi huái yáng shǒu，

兄云中为淮阳守，

yì gǎn zhū shā，

亦敢诛杀，

lì mín shǒu quē gào zhī，

吏民守阙告之，

jìng zuò qì shì。

竟坐弃市。

tián yán nián zì zi bīn，

田延年字子宾，

xiān qí zhū tián yě，

先齐诸田也，

xǐ yáng líng。

徙阳陵。

yán nián yǐ cái lüè jǐ shì dà jiàng jūn mò fǔ，

延年以材略给事大将军莫府，

huò guāng zhòng zhī，

霍光重之，

qiān wèi zhǎng shǐ。

迁为长史。

chū wèi hé dōng tài shǒu，

出为河东太守，

xuǎn bá yǐn wēng guī děng yǐ wéi zhǎo yá，

选拔尹翁归等以为爪牙，

zhū chú háo qiáng，

诛锄豪强，

jiān xié bù gǎn fā。

奸邪不敢发。

yǐ xuǎn rù wèi dà sī nóng。

以选入为大司农。

huì zhāo dì bēng，

会昭帝崩，

chāng yì wáng sì lì，

昌邑王嗣立，

yín luàn，

淫乱，

huò jiāng jūn yōu jù，

霍将军忧惧，

yǔ gōng qīng yì fèi zhī，

与公卿议废之，

mò gǎn fā yán。

莫敢发言。

yán nián àn jiàn，

延年按剑，

tíng chì qún chén，

廷叱群臣，

jí rì yì jué，

即日议决，

yǔ zài guāng chuán。

语在《光传》。

xuān dì jí wèi，

宣帝即位，

yán nián yǐ jué yí dìng cè fēng yáng chéng hóu。

延年以决疑定策封阳成侯。

xiān shì，

先是，

mào líng fù rén jiāo shì jiǎ shì yǐ shù qiān wàn yīn jī zhù tàn wěi zhū xià lǐ wù。

茂陵富人焦氏、贾氏以数千万阴积贮炭苇诸下里物。

zhāo dì dà xíng shí，

昭帝大行时，

fāng shàng shì bào qǐ，

方上事暴起，

yòng dù wèi bàn，

用度未办，

yán nián zòu yán shāng gǔ huò yù shōu fāng shàng bù xiáng qì wù，

延年奏言：“商贾或豫收方上不祥器物，

jì qí jí yòng，

冀其疾用，

yù yǐ qiú lì，

欲以求利，

fēi mín chén suǒ dāng wèi。

非民臣所当为。

qǐng mò rù xiàn guān。

请没入县官。

zòu kě。

”奏可。

fù rén wáng cái zhě jiē yuàn，

富人亡财者皆怨，

chū qián qiú yán nián zuì。

出钱求延年罪。

chū，

初，

dà sī nóng qǔ mín niú chē sān wàn liǎng wèi jiù，

大司农取民牛车三万两为僦，

zài shā biàn qiáo xià，

载沙便桥下，

sòng zhì fāng shàng，

送致方上，

chē zhí qiān qián，

车直千钱，

yán nián shàng bù zhà zēng jiù zhí chē èr qiān，

延年上簿诈增僦直车二千，

fán liù qiān wàn，

凡六千万，

dào qǔ qí bàn。

盗取其半。

jiāo jiǎ liǎng jiā gào qí shì，

焦、贾两家告其事，

xià chéng xiàng fǔ。

下丞相府。

chéng xiàng yì zòu yán nián zhǔ shǒu dào sān qiān wàn，

丞相议奏延年“主守盗三千万，

bù dào。

不道”。

huò jiāng jūn zhào wèn yán nián，

霍将军召问延年，

yù wèi dào dì，

欲为道地，

yán nián dǐ yuē běn chū jiāng jūn zhī mén，

延年抵曰：“本出将军之门，

méng cǐ jué wèi，

蒙此爵位，

wú yǒu shì shì。

无有是事。

guāng yuē jí wú shì，

”光曰：“即无事，

dāng qióng jìng。

当穷竟。

yù shǐ dài fū tián guǎng míng wèi tài pú dù yán nián chūn qiū zhī yì，

”御史大夫田广明谓太仆杜延年：“《春秋》之义，

yǐ gōng fù guò。

以功覆过。

dāng fèi chāng yì wáng shí，

当废昌邑王时，

fēi tián zǐ bīn zhī yán dà shì bù chéng。

非田子宾之言大事不成。

jīn xiàn guān chū sān qiān wàn zì qǐ zhī hé zāi yuàn yǐ yú yán bái dà jiàng jūn。

今县官出三千万自乞之何哉？愿以愚言白大将军。

yán nián yán zhī dà jiàng jūn，

”延年言之大将军，

dà jiàng jūn yuē chéng rán，

大将军曰：“诚然，

shí yǒng shì yě dāng fā dà yì shí，

实勇士也！当发大议时，

zhèn dòng cháo tíng。

震动朝廷。

guāng yīn jǔ shǒu zì fǔ xīn yuē shǐ wǒ zhì jīn bìng jì xiè tián dài fū xiǎo dà sī nóng，

”光因举手自抚心曰：“使我至今病悸！谢田大夫晓大司农，

tōng wǎng jiù yù，

通往就狱，

dé gōng yì zhī。

得公议之。

tián dài fū shǐ rén yǔ yán nián，

”田大夫使人语延年，

yán nián yuē xìng xiàn guān kuān wǒ ěr，

延年曰：“幸县官宽我耳，

hé miàn mù rù láo yù，

何面目入牢狱，

shǐ zhòng rén zhǐ xiào wǒ，

使众人指笑我，

zú tú tuò wú bèi hū jí bì gé dú jū qí shě，

卒徒唾吾背乎！”即闭阁独居齐舍，

piān tǎn chí dāo dōng xī bù。

偏袒持刀东西步。

shù rì，

数日，

shǐ zhě zhào yán nián yì tíng wèi。

使者召延年诣廷尉。

wén gǔ shēng，

闻鼓声，

zì wěn sǐ，

自刎死，

guó chú。

国除。

yán yán nián zì cì qīng，

严延年字次卿，

dōng hǎi xià pī rén yě。

东海下邳人也。

qí fù wèi chéng xiàng yuàn，

其父为丞相掾，

yán nián shào xué fǎ lǜ chéng xiàng fǔ，

延年少学法律丞相府，

guī wèi jùn lì。

归为郡吏。

yǐ xuǎn chú bǔ yù shǐ yuàn，

以选除补御史掾，

jǔ shì yù shǐ。

举侍御史。

shì shí，

是时，

dà jiàng jūn huò guāng fèi chāng yì wáng，

大将军霍光废昌邑王，

zūn lì xuān dì。

尊立宣帝。

xuān dì chū jí wèi，

宣帝初即位，

yán nián hé zòu guāng shàn fèi lì zhǔ，

延年劾奏光“擅废立主，

wú rén chén lǐ，

无人臣礼，

bù dào。

不道”。

zòu suī qǐn，

奏虽寝，

rán cháo tíng sù yān jìng dàn。

然朝廷肃焉敬惮。

yán nián hòu fù hé dà sī nóng tián yán nián chí bīng gàn shǔ chē，

延年后复劾大司农田延年持兵干属车，

dà sī nóng zì sòng bù gàn shǔ chē。

大司农自讼不干属车。

shì xià yù shǐ zhōng chéng，

事下御史中丞，

qiǎn zé yán nián hé yǐ bù yí shū gōng diàn mén jìn zhǐ dà sī nóng，

谴责延年何以不移书宫殿门禁止大司农，

ér lìng dé chū rù gōng。

而令得出入宫。

yú shì fù hé yán nián lán nèi zuì rén，

于是复劾延年阑内罪人，

fǎ zhì sǐ。

法至死。

yán nián wáng mìng。

延年亡命。

huì shè chū，

会赦出，

chéng xiàng yù shǐ fǔ zhēng shū tóng rì dào，

丞相、御史府征书同日到，

yán nián yǐ yù shǐ shū xiān zhì，

延年以御史书先至，

yì yù shǐ fǔ，

诣御史府，

fù wèi yuàn。

复为掾。

xuān dì shí zhī，

宣帝识之，

bài wèi píng líng lìng，

拜为平陵令，

zuò shā bù gū，

坐杀不辜，

qù guān。

去官。

hòu wèi chéng xiàng yuàn，

后为丞相掾，

fù zhuó hǎo zhì lìng。

复擢好畤令。

shén jué zhōng，

神爵中，

xī qiāng fǎn，

西羌反，

qiáng nǔ jiāng jūn xǔ yán shòu qǐng yán nián wèi zhǎng shǐ，

强弩将军许延寿请延年为长史，

cóng jūn bài xī qiāng，

从军败西羌，

hái wèi zhuō jùn tài shǒu。

还为涿郡太守。

shí，

时，

jùn bǐ dé bù néng tài shǒu，

郡比得不能太守，

zhuō rén bì yě bái děng yóu shì fèi luàn。

涿人毕野白等由是废乱。

dà xìng xī gāo shì dōng gāo shì，

大姓西高氏、东高氏，

zì jùn lì yǐ xià jiē wèi bì zhī，

自郡吏以下皆畏避之，

mò gǎn yǔ wǔ，

莫敢与牾，

xián yuē níng fù èr qiān dàn，

咸曰：“宁负二千石，

wú fù háo dà jiā。

无负豪大家。

bīn kè fàng wèi dào zéi，

”宾客放为盗贼，

fā，

发，

zhé rù gāo shì，

辄入高氏，

lì bù gǎn zhuī。

吏不敢追。

jìn jìn rì duō，

浸浸日多，

dào lù zhāng gōng bá rèn，

道路张弓拔刃，

rán hòu gǎn xíng，

然后敢行，

qí luàn rú cǐ。

其乱如此。

yán nián zhì，

延年至，

qiǎn yuàn lí wú zhào xiù àn gāo shì dé qí sǐ zuì。

遣掾蠡吾赵绣按高氏得其死罪。

xiù jiàn yán nián xīn jiāng，

绣见延年新将，

xīn nèi jù，

心内惧，

jí wéi liǎng hé，

即为两劾，

yù xiān bái qí qīng zhě guān yán nián yì，

欲先白其轻者观延年意，

nù，

怒，

nǎi chū qí zhòng hé。

乃出其重劾。

yán nián yǐ zhī qí rú cǐ yǐ。

延年已知其如此矣。

zhào yuàn zhì，

赵掾至，

guǒ bái qí qīng zhě，

果白其轻者，

yán nián suǒ huái zhōng，

延年索怀中，

dé zhòng hé，

得重劾，

jí shōu sòng yù。

即收送狱。

yè rù，

夜入，

chén jiāng zhì shì lùn shā zhī，

晨将至市论杀之，

xiān suǒ àn zhě sǐ，

先所按者死，

lì jiē gǔ biàn。

吏皆股弁。

gèng qiǎn lì fēn kǎo liǎng gāo，

更遣吏分考两高，

qióng jìng qí jiān，

穷竟其奸，

zhū shā gè shù shí rén。

诛杀各数十人。

jùn zhōng zhèn kǒng，

郡中震恐，

dào bù shí yí。

道不拾遗。

sān suì，

三岁，

qiān hé nán tài shǒu，

迁河南太守，

cì huáng jīn èr shí jīn。

赐黄金二十斤。

háo qiáng xié xī，

豪强胁息，

yě wú xíng dào，

野无行盗，

wēi zhèn páng jùn。

威震旁郡。

qí zhì wù zài cuī shé háo qiáng，

其治务在摧折豪强，

fú zhù pín ruò。

扶助贫弱。

pín ruò suī xiàn fǎ，

贫弱虽陷法，

qū wén yǐ chū zhī qí háo jié qīn xiǎo mín zhě，

曲文以出之；其豪杰侵小民者，

yǐ wén nèi zhī。

以文内之。

zhòng rén suǒ wèi dāng sǐ zhě，

众人所谓当死者，

yī zhāo chū zhī suǒ wèi dāng shēng zhě，

一朝出之；所谓当生者，

guǐ shā zhī。

诡杀之。

lì mín mò néng cè qí yì shēn qiǎn，

吏民莫能测其意深浅，

zhàn lì bù gǎn fàn jìn。

战栗不敢犯禁。

àn qí yù，

按其狱，

jiē wén zhì bù kě dé fǎn。

皆文致不可得反。

yán nián wéi rén duǎn xiǎo jīng hàn，

延年为人短小精悍，

mǐn jié yú shì，

敏捷于事，

suī zǐ gòng rǎn yǒu tōng yì yú zhèng shì，

虽子贡、冉有通艺于政事，

bù néng jué yě。

不能绝也。

lì zhōng jǐn jié zhě，

吏忠尽节者，

hòu yù zhī rú gǔ ròu，

厚遇之如骨肉，

jiē qīn xiāng zhī，

皆亲乡之，

chū shēn bù gù，

出身不顾，

yǐ shì zhì xià wú yǐn qíng。

以是治下无隐情。

rán jí è tài shén，

然疾恶泰甚，

zhòng shāng zhě duō，

中伤者多，

yóu qiǎo wèi yù wén，

尤巧为狱文，

shàn shǐ shū，

善史书，

suǒ yù zhū shā，

所欲诛杀，

zòu chéng yú shǒu，

奏成于手，

zhōng zhǔ bù qīn jìn shǐ bù dé wén zhī。

中主簿亲近史不得闻知。

zòu kě lùn sǐ，

奏可论死，

yǎn hū rú shén。

奄忽如神。

dōng yuè，

冬月，

chuán shǔ xiàn qiú，

传属县囚，

huì lùn fǔ shàng，

会论府上，

liú xiě shù lǐ，

流血数里，

hé nán hào yuē tú bó。

河南号曰“屠伯”。

lìng xíng jìn zhǐ，

令行禁止，

jùn zhōng zhèng qīng。

郡中正清。

shì shí，

是时，

zhāng chǎng wèi jīng zhào yǐn，

张敞为京兆尹，

sù yǔ yán nián shàn。

素与延年善。

chǎng zhì suī yán，

敞治虽严，

rán shàng pō yǒu zòng shě，

然尚颇有纵舍，

wén yán nián yòng xíng kè jí，

闻延年用刑刻急，

nǎi yǐ shū yù zhī yuē xī cháo lú zhī qǔ tú yě，

乃以书谕之曰：“昔朝卢之取菟也，

shàng guān xià huò，

上观下获，

bù shèn duō shā。

不甚多杀。

yuàn cì qīng shǎo huǎn zhū fá，

愿次卿少缓诛罚，

sī xíng cǐ shù。

思行此术。

yán nián bào yuē hé nán tiān xià hóu yān，

”延年报曰：“河南天下喉咽，

èr zhōu yú bì，

二周余毙，

yǒu shèng miáo huì，

莠盛苗秽，

hé kě bù chú yě zì jīn fá qí néng，

何可不锄也？”自矜伐其能，

zhōng bù shuāi zhǐ。

终不衰止。

shí，

时，

huáng bà zài yǐng chuān yǐ kuān shù wèi zhì，

黄霸在颍川以宽恕为治，

jùn zhōng yì píng，

郡中亦平，

lǚ méng fēng nián，

屡蒙丰年，

fèng huáng xià，

凤皇下，

shàng xián yān，

上贤焉，

xià zhào chēng yáng qí xíng，

下诏称扬其行，

jiā jīn jué zhī shǎng。

加金爵之赏。

yán nián sù qīng bà wéi rén，

延年素轻霸为人，

jí bǐ jùn wèi shǒu，

及比郡为守，

bāo shǎng fǎn zài jǐ qián，

褒赏反在己前，

xīn nèi bù fú。

心内不服。

hé nán jiè zhōng yòu yǒu huáng chóng，

河南界中又有蝗虫，

fǔ chéng yì chū xíng huáng，

府丞义出行蝗，

hái jiàn yán nián，

还见延年，

yán nián yuē cǐ huáng qǐ fèng huáng shí xié yì yòu dào sī nóng zhōng chéng gěng shòu chāng wèi cháng píng cāng，

延年曰：“此蝗岂凤皇食邪？”义又道司农中丞耿寿昌为常平仓，

lì bǎi xìng，

利百姓，

yán nián yuē chéng xiàng yù shǐ bù zhī wèi yě，

延年曰：“丞相御史不知为也，

dāng bì wèi qù。

当避位去。

shòu chāng ān dé quán cǐ hòu zuǒ féng yì quē，

寿昌安得权此？”后左冯翊缺，

shàng yù zhēng yán nián，

上欲征延年，

fú yǐ fā，

符已发，

wèi qí míng kù fù zhǐ。

为其名酷复止。

yán nián yí shào fǔ liáng qiū hè huǐ zhī，

延年疑少府梁丘贺毁之，

xīn hèn。

心恨。

huì láng yá tài shǒu yǐ shì shì jiǔ bìng，

会琅邪太守以视事久病，

mǎn sān yuè miǎn，

满三月免，

yán nián zì zhī jiàn fèi，

延年自知见废，

wèi chéng yuē cǐ rén shàng néng qù guān，

谓丞曰：“此人尚能去官，

wǒ fǎn bù néng qù xié yòu yán nián chá yù shǐ lián，

我反不能去邪？”又延年察狱史廉，

yǒu zāng bù rù shēn，

有臧不入身，

yán nián zuò xuǎn jǔ bù shí biǎn zhì，

延年坐选举不实贬秩，

xiào yuē hòu gǎn fù yǒu jǔ rén zhě yǐ chéng yì nián lǎo pō bèi，

笑曰：“后敢复有举人者矣！”丞义年老颇悖，

sù wèi yán nián，

素畏延年，

kǒng jiàn zhòng shāng。

恐见中伤。

yán nián běn cháng yǔ yì jù wèi chéng xiàng shǐ，

延年本尝与义俱为丞相史，

shí qīn hòu zhī，

实亲厚之，

wú yì huǐ shāng yě，

无意毁伤也，

kuì yí zhī shén hòu。

馈遗之甚厚。

yì yù yì kǒng，

义愈益恐，

zì shì de sǐ guà，

自筮得死卦，

hū hū bù lè，

忽忽不乐，

qǔ gào zhì cháng ān，

取告至长安，

shàng shū yán yán nián zuì míng shí shì。

上书言延年罪名十事。

yǐ bài zòu，

已拜奏，

yīn yǐn yào zì shā，

因饮药自杀，

yǐ míng bù qī。

以明不欺。

shì xià yù shǐ chéng àn yàn，

事下御史丞按验，

yǒu cǐ shù shì，

有此数事，

yǐ jié yán nián，

以结延年，

zuò yuàn wàng fēi bàng zhèng zhì bù dào qì shì。

坐怨望非谤政治不道弃市。

chū，

初，

yán nián mǔ cóng dōng hǎi lái，

延年母从东海来，

yù cóng yán nián là，

欲从延年腊，

dào luò yáng，

到雒阳，

shì jiàn bào qiú。

适见报囚。

mǔ dà jīng，

母大惊，

biàn zhǐ dōu tíng，

便止都亭，

bù kěn rù fǔ。

不肯入府。

yán nián chū zhì dōu tíng yè mǔ，

延年出至都亭谒母，

mǔ bì gé bú jiàn。

母闭阁不见。

yán nián miǎn guān dùn shǒu gé xià，

延年免冠顿首阁下，

liáng jiǔ，

良久，

mǔ nǎi jiàn zhī，

母乃见之，

yīn shù zé yán nián xìng de bèi jùn shǒu，

因数责延年：“幸得备郡守，

zhuān zhì qiān lǐ，

专治千里，

bù wén rén ài jiào huà，

不闻仁爱教化，

yǒu yǐ quán ān yú mín，

有以全安愚民，

gù chéng xíng fá duō xíng shā rén，

顾乘刑罚多刑杀人，

yù yǐ lì wēi，

欲以立威，

qǐ wéi mín fù mǔ yì zāi yán nián fú zuì，

岂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

zhòng dùn shǒu xiè，

重顿首谢，

yīn zì wèi mǔ yù，

因自为母御，

guī fǔ shě。

归府舍。

mǔ bì zhèng là，

母毕正腊，

wèi yán nián tiān dào shén míng，

谓延年：“天道神明，

rén bù kě dú shā。

汉书 · 传 · 酷吏传注释

汉书 · 传 · 酷吏传评析

汉书 · 传 · 酷吏传赏析

汉书 · 传 · 酷吏传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