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 传 · 傅常郑甘陈段传 】
傅介子，北地人也，以从军为官。先是，龟兹、楼兰皆尝杀汉使者，语在《西域传》。至元凤中，介子以骏马监求使大宛，因诏令青楼兰、龟兹国。
介子至楼兰，责其王教匈奴遮杀汉使：“大兵方至，王苟不教匈奴，匈奴使过至诸国，何为不言？”王谢服，言：“匈奴使属过，当至乌孙，道过龟兹。”介子至龟兹，复责其王，王亦服罪。介子从大宛还到龟兹，龟兹言：“匈奴使从乌孙还，在此。”介子因率其吏士共诛斩匈奴使者。还奏事，诏拜介子为中郎，迁平乐监。
介子谓大将军霍光曰：“楼兰、龟兹数反复而不诛，无所惩艾。介子过龟兹时，其王近就人，易得也，愿往刺之，以威示诸国。”大将军曰：“龟兹道远，且验之于楼兰。”于是白遣之。
介子与士卒俱赍金币，扬言以赐外国为名。至楼兰，楼兰王意不亲介子，介子阳引去，至其西界，使译谓曰：“汉使者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王不来受，我去之西国矣。”即出金币以示译。译还报王，王贪汉物，来见使者。介子与坐饮，陈物示之。饮酒皆醉，介子谓王曰：“天子使我私报王。”王起随介子入帐中，屏语，壮士二人从后刺之，刃交胸，立死。其贵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谕以：“王负汉罪，天子遣我业诛王，当更立前太子质在汉者。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遂持王首还诣阙，公卿将军议者咸嘉其功。上乃下诏曰：“楼兰王安归尝为匈奴间，候遮汉使者，发兵杀略卫司马安乐、光禄大夫忠、期门郎遂成等三辈，及安息、大宛使，盗取节印、献物，甚逆天理。平乐监傅介子持节使诛斩楼兰王安归首，县之北阙，以直报怨，不烦师从。其封介子为义阳侯，食邑七百户。士刺王者皆补侍郎。”
介子薨，子敞有罪不得嗣，国除。元始中，继功臣世，复封介子曾孙长为义阳侯，王莽败，乃绝。
常惠，太原人也。少时家贫，自奋应募，随移中监苏武使匈奴，并见拘留十余年，昭帝时乃还。汉嘉其勤劳，拜为光禄大夫。
是时，乌孙公主上书言：“匈奴发骑田车师，车师与匈奴为一，共侵乌孙，唯天子救之！”汉养士马，议欲击匈奴。会昭帝崩，宣帝初即位，本始二年，遣惠使乌孙。公主及昆弥皆遣使，因惠言：“匈奴连发大兵击乌孙，取车延、恶师地，收其人民去，使使胁求公主，欲隔绝汉。昆弥愿发国半精兵，自给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弥！”于是汉大发十五万骑，五将军分道出，语在《匈奴传》。
以惠为校尉，持节护乌孙兵。昆弥自将翕侯以下五万余骑，从西方入至右谷蠡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骑将以下三万九千人，得马、牛、驴、骡、橐佗五万余匹，羊六十余万头，乌孙皆自取卤获。惠从吏卒十余人随昆弥还，未至乌孙，乌孙人盗惠印绶节。惠还，自以当诛。时，汉五将皆无功，天子以惠奉使克获，遂封惠为长罗侯。复遣惠持金币还赐乌孙贵人有功者，惠因奏请龟兹国尝杀校尉赖丹，未伏诛，请便道击之，宣帝不许。大将军霍光风惠以便宜从事。惠与吏士五百人俱至乌孙，还过，发西国兵二万人，令副使发龟兹东国二万人，乌孙兵七千人，从三面攻龟兹，兵未合，先遣人责其王以前杀汉使状。王谢曰：“乃我先王时为贵人姑翼所误耳，我无罪。”惠曰：“即如此，缚姑翼来，吾置王。”王执姑翼诣惠，惠斩之而还。
后代苏武为典属国，明习外国事，勤劳数有功。甘露中，后将军赵充国薨，天子遂以惠为右将军，典属国如故。宣帝崩，惠事元帝，三岁薨，谥曰壮武侯。传国至曾孙，建武中乃绝。
郑吉，会稽人也，以卒伍从军，数出西域，由是为郎。吉为人强执，习外国事。自张骞通西域，李广利征伐之后，初置校尉，屯田渠黎。至宣帝时，吉以侍郎田渠黎，积谷，因发诸国兵攻破车师，迁卫司马，使护鄯善以西南道。
神爵中，匈奴乖乱，日逐王先贤掸欲降汉，使人与吉相闻。吉发渠黎、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口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随吉至河曲，颇有亡者，吉追斩之，遂将诣京师。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
上嘉其功效，乃下诏曰：“都护西域骑都尉郑吉，拊循外蛮，宣明威信，迎匈奴单于从兄日逐王众，击破车师兜訾城，功效茂著。其封吉为安远侯，食邑千户。”吉于是中西或则立莫府，治乌垒城，镇抚诸国，诛伐怀集之。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语在《西域传》。
吉薨，谥曰缪侯。子光嗣，薨，无子，国除。元始中，录功臣不以罪绝者，封吉曾孙永为安远侯。
甘延寿字君况，北地郁郅人也。少以良家子善骑射为羽林，投石拔距绝于等伦，尝超逾羽林亭楼，由是迁为郎。试弁，为朝门，以材力爱幸。稍迁至辽东太守，免官。车骑将军许嘉荐延寿为郎中，谏大夫，使西域都护、骑都尉，与副校尉陈汤共诛斩郅支单于，封义成侯。薨，谥曰壮侯。传国至曾孙，王莽败，乃绝。
陈汤字子公，山阳瑕兵人也。少好书，博达善属文。家贫丐贷无节，不为州里所称。西至长安求官，得太官献食丞。数岁，富平侯张勃与汤交，高其能。初元二年，元帝诏列侯举茂材，勃举汤。汤待迁，父死不奔丧，司隶奏汤无循行，勃选举故不以实，坐削户二百，会薨，因赐谥曰缪侯。汤下狱论。后复以荐为郎，数求使外国。久之，迁西域副校尉，与甘延寿俱出。
先是，宣帝时匈奴乖乱，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俱遣子入侍，汉两受之。后呼韩邪单于身入称臣朝见，郅支以为呼韩邪破弱降汉，不能自还，即西收右地。会汉发兵送呼韩邪单于，郅于由是遂西破呼偈、坚昆、丁令，兼三国而都之。怨汉拥护呼韩邪而不助己，困辱汉使者汉乃始等。初元四年，遣使奉献，因求侍子，愿为内附。汉议遣卫司马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贡禹、博士匡衡以为《春秋》之义“许夷狄者不一而足”，今郅支单于乡化未醇，所在绝远，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还。吉上书言：“中国与夷狄有羁縻不绝之义，今既养全其子十年，德泽甚厚，空绝而不送，近从塞还，示弃捐不畜，使无乡从之心，弃前恩，立后怨，不便。议者见前江乃始无应敌之数，知勇俱困，以致耻辱，即豫为臣忧。臣幸得建强汉之节，承明圣之诏，宣谕厚恩，不宜敢桀。若怀禽兽，加无道于臣，则单于长婴大罪，必遁逃远舍，不敢近边。没一使以安百姓，国之计，臣之愿也。愿送至庭。”上以示朝者，禹复争，以为吉往必为国取悔生事，不可许。右将军冯奉世以为可遣，上许焉。既至，郅支单于怒，竟杀吉等。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遂西奔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胁诸国。郅支数借兵击乌孙，深入至赤谷城，杀略民人，驱畜产，乌孙不敢追，西边空虚，不居者且千里。郅支单于自以大国，威名尊重，又乘胜骄，不为康居王礼，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或支解投都赖水中。发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岁乃已。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不敢不予。汉遣使三辈至康居求谷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诏，而因都护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遣子入侍。”其骄嫚如此。
建昭三年，汤与延寿出西域。汤为人沉勇有大虑，多策谋，喜奇功，每过城邑山川，常登望。既领外国，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其天性也。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列，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弋，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战伐，数取胜，久畜之，必为西域患。郅支单于虽所在绝远，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延寿犹与不听。会其久病，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使士。延寿闻之，惊起，欲止焉。汤怒，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会，竖子欲沮众邪？延寿遂从之，部勒行陈，益置扬威、白虎、合骑之校，汉兵，胡兵合四万余人，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
即日引军分行，别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逾葱岭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涉康居界，至阗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寇赤谷城东，杀略大昆弥千余人，驱畜产甚多，从后与汉军相及，颇寇盗后重。汤纵胡兵击之，杀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还付大昆弥，其马、牛、羊以给军食。又捕得抱阗贵人伊奴毒。
入康居东界，令军不得为寇。间呼其贵人屠墨见之，谕以威信，与饮盟遣去。径引行，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止营。复捕得康居贵人贝色子男开牟以为导。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单于，由是具知郅支情。
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营。单于遣使问：“汉兵何以来？”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身入朝见。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屈意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恐左右惊动，故未敢至城下。”使数往来相答报。延寿、汤因让之：“我为单于远来，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何单于忽大计，失客主之礼也！兵来道远，人畜罢极，食度日尽，恐无以自还，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
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离城三里，止营傅陈。望见单于城上立五采幡帜，数百人披甲乘城，又出百余骑往来驰城下，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陈，讲习用兵。城上人更招汉军曰“斗来！”百余骑驰赴营，营皆张弩持满指之，骑引却。颇遣吏士射城门骑步兵，骑步兵皆入。延寿、汤令军闻鼓音皆薄城下，四周围城，各有所守，穿堑，塞门户，卤楯为前，戟弩为后，卬射城中楼上人，楼上人下走。土城外有重木城，从木城中射，颇杀伤外人。外人发薪烧木城。夜，数百骑欲出外，迎射杀之。
初，单于闻汉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为汉内应，又闻乌孙诸国兵皆发，自以无所之。郅支已出，复还，曰：“不如坚守。汉兵远来，不能久攻。”单于乃被甲在楼上，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单于鼻，诸夫人颇死。单于下骑，传战大内。夜过半，木城穿，中人却入土城，乘城呼。时，康居兵万余骑分为十余处，四面环城，亦与相应和。夜，数奔营，不利，辄却。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钲鼓声动地。康居兵引却。汉兵四面推卤楯，并入土城中。单于男女百余人走入大内。汉兵纵火，吏士争入，单于被创死。军候假丞杜勋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诸卤获以畀得者。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余人，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
于是延寿、汤上疏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事下有司。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寿以为：“郅支及名王首更历诸国，蛮夷莫不闻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时，宜勿县。”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以为：“春秋夹谷之会，优施笑君，孔子诛之，方盛夏，首足异门而出。宜县十日乃埋之。”有诏将军议是。
初，中书令石显尝欲以姊妻延寿，延寿不取。及丞相、御史亦恶其矫制，皆不与汤。汤素贪，所卤获财物入塞多不法。司隶校尉移书道上，系吏士按验之。汤上疏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幸得禽灭，万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劳道路。今司隶反逆收系按验，是为郅支报仇也！”上立出吏士，令县道具酒食以过军。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渐不可开。”元帝内嘉延寿、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议久不决。
故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惧，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藩，累世称臣。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大勋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为宣王诛猃狁而百蛮从，其《诗》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易》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言美诛首恶之人，而诸不顺者皆来从也。今延寿、汤所诛震，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盖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况万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寿、汤既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昔齐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行事。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这劳，而廑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毋鼓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犹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
于是天子下诏曰：“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留杀汉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重协师众，劳将帅，故隐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寿、汤睹便宜，乘时利，结城郭诸国，擅兴师矫制而征之。赖天地宗庙之灵，诛讨郅支单于，斩获其首，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虽逾义干法，内不烦一夫之役，不开府库之臧，因敌之粮以赡军用，立功万里之外，威震百蛮，名显四海。为国除残，兵革之原息，边竟得以安。然犹不免死亡之患，罪当在于奉宪，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勿治。诏公卿议封焉。议者皆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匡衡、石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绝域，非真单于”。元帝取安远侯郑吉故事，封千户，衡、显复争。乃封延寿为义成侯。赐汤爵关内侯，食邑各三百户，加赐黄金百斤。告上帝、宗庙，大赦天下。拜延寿为长水校尉，汤为射声校尉。
延寿迁城门校尉、护军都尉，薨于官。成帝初即位，丞相衡复奏：“汤以吏二千石奉使，颛命蛮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盗所收康居财物，戒官属曰绝域事不复校。虽在赦前，不宜处位。”汤坐免。
后汤上书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按验，实王子也。汤下狱当死。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讼汤曰：“臣闻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仄席而坐；赵有廉颇、马服，强秦不敢窥兵井陉；近汉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乡沙幕。由是言之，战克之将，国之爪牙，不可不重也。盖‘君子闻鼓鼙之声，则思将率之臣’。窃见关内侯陈汤，前使副西域都护，忿郅支之无道，闵王诛之不加，策虑愊亿，义勇奋发，卒兴师奔逝，横厉乌孙，逾集都赖，屠三重城，斩郅支首，报十年之逋诛，雪边吏之宿耻，威震百蛮，武畅西海，汉元以来，征伐方外之将，未尝有也。今汤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系，历时不决，执宪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为秦将，南拔郢都，北坑赵括，以纤介之过，赐死杜邮，秦民怜之，莫不陨涕。今汤亲秉钺，席卷喋血万里之外，荐功祖庙，告类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义。以言事为罪，无赫赫之恶。《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夫犬马有劳于人，尚加帷盖之报，况国之功臣者哉！窃恐陛下忽于鼙鼓之声，不察《周书》之意，而忘帷盖之施，庸臣遇汤，卒从吏议，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厉死难之臣也。”书奏，天子出汤，夺爵为士伍。
后数岁，西域都护段会宗为乌孙兵所围，驿骑上书，愿发城郭敦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及百僚议数日不决。凤言：“汤多筹策，习外国事，可问。”上召汤见宣室。汤击郅支时中塞病，两臂不诎申。汤入见，有诏毋拜，示以会宗奏。汤辞谢，曰：“将相九卿皆贤材通明，小臣罢癃，不足以策大事。”上曰：“国家有急，君其毋让。”对曰：“臣以为此必无可忧也。”上曰：“何以言之？”汤曰：“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犹三而当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敌’，今围会宗者人众不足以胜会宗，唯陛下勿忧！且兵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会宗欲发城郭敦煌，历时乃至，所谓报仇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上曰：“奈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时解？”汤知乌孙瓦合，不能久攻，故事不过数日。因对曰：“已解矣！”诎指计其日，曰：“不出五日，当有吉语闻。”居四日，军书到，言已解。大将军凤奏以为从事中郎，莫府事一决于汤。汤明法令，善因事为势，纳说多从。常受人金钱作章奏，卒以此败。
初，汤与将作大匠解万年相善。自元帝时，渭陵不复徙民起邑。成帝起初陵，数年后，乐霸陵曲亭南，更营之。万年与汤议，以为：“武帝时工杨光以所作数可意，自致将作大匠，及大司农、中丞耿寿昌造杜陵赐爵关内侯，将作大匠乘马延年以劳苦秩中二千石；今作初陵而营起邑居，成大功，万年亦当蒙重赏。子公妻家在长安，儿子生长长安，不乐东方，宜求徙，可得赐田宅，俱善。”汤心利之，即上封事言：“初陵，京师之地，最为肥美，可立一县。天下民不徙诸陵三十余岁矣，关东富人益众，多规良田，役使贫民，可徙初陵，以强京师，衰弱诸侯，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贫富，汤愿与妻子家属徙初陵，为天下先。”于是天子从其计，果起昌陵邑，后徙内郡国民。万年自诡三年可成，后卒不就，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议，皆曰：“昌陵因卑为高，积土为山，度便房犹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幽冥之灵，浅外不固，卒徒工庸以巨万数，至然脂火夜作，取土东山，且与谷同贾。作治数年，天下遍被其劳，国家罢敝，府臧空虚，下至众庶，熬熬苦之。故陵因天性，据真土，处势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绪，宜还复故陵，勿徙民。”上乃下诏罢昌陵，语在《成纪》。丞相、御史请废昌陵邑中室，奏未下，人以问汤：“第宅不彻，得毋复发徙？”汤曰：“县官且顺听群臣言，犹且复发徙之也。”
时，成都侯商新为大司马卫将军辅政，素不善汤。商闻此语，白汤惑众，下狱治，按验诸所犯。汤前为骑都尉王莽上书言：“父早死，独不封，母明君共养皇太后，尤劳苦，宜封。”竟为新都侯。后皇太后同母弟苟参为水衡都尉，死，子伋为侍中，参妻欲为伋求封，汤受其金五十斤，许为求比上奏。弘农太守张匡坐臧百万以上，狡猾不道，有诏即讯，恐下狱，使人报汤。汤为讼罪，得逾冬月，许射钱二百万，皆此类也。事在赦前。后东莱郡黑龙冬出，人以问汤，汤曰：“是所谓玄门开。微行数出，出入不时，故龙以非时出也。”又言当复发徙，传相语者十余人。丞相御史奏：“汤惑众不道，妄称诈归异于上，非所宜言，大不敬。”廷尉增寿议，以为：“不道无正法，以所犯剧易为罪，臣下承用失其中，故移狱廷尉，无比者先以闻，所以正刑罚，重人命也。明主哀悯百姓，下制书罢昌陵勿徙吏民，已申布。汤妄以意相谓且复发徙，虽颇惊动，所流行者少，百姓不为变，不可谓惑众。汤称诈，虚设不然之事，非所宜言，大不敬也。”制曰：“廷尉增寿当是。汤前有讨郅支单于功，其免汤为庶人，徙边。”又曰：“故将作大匠万年佞邪不忠，妄为巧诈，多赋敛，烦繇役，兴卒暴之作，卒徒蒙辜，死者连属，毒流众庶，海内怨望。虽蒙赦令，不宜居京师。”于是汤与万年俱徙敦煌。久之，敦煌太守奏：“汤前亲诛郅支单于，威行外国，不宜近边塞。”诏徙安定。
议郎耿育上书言便宜，因冤讼汤曰；“延寿、汤为圣汉扬钩深致远之威，雪国家累年之耻，讨绝域不羁之君，系万里难制之虏，岂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诏，宣著其功，改年垂历，传之无穷。应是，南郡献白虎，边陲无警备。会先帝寝疾，然犹垂意不忘，数使尚书责问丞相，趣立其功。独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寿、汤数百户，此功臣战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业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动，国家无事，而大臣倾邪，谗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难，以防未然之戒，欲专主威，排妒有功，使汤块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无罪，老弃敦煌，正当西域通道，令威名折冲之臣旅踵及身，复为郅支遗虏所笑，诚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蛮者，未尝不陈郅支之诛以扬汉国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惧敌，弃人之身以快谗，岂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虑衰，今国家素无文帝累年节俭富饶之畜，又无武帝荐延枭俊禽敌之臣，独有一陈汤耳！假使异世不及陛下，尚望国家追录其功，封表其墓，以劝后进也。汤幸得身当圣世，功曾未久，反听邪臣鞭逐斥远，使亡逃分窜，死无处所。远览之士，莫不计度，以为汤功累世不可及，而汤过人情所有，汤尚如此，虽复破绝筋骨，暴露形骸，犹复制于唇舌，为嫉妒之臣所系虏耳。此臣所以为国家尤戚戚也。”书奏，天子还汤，卒于长安。
死后数年，王莽为安汉公秉政，既内德汤旧恩，又欲谄皇太后，以讨郅支功尊元帝庙称高宗。以汤、延寿前功大赏薄，及候丞杜勋不赏，乃益封延寿孙迁千六百户，追谥汤曰破胡壮侯，封汤子冯为破胡侯，勋为讨狄侯。
段会宗字子孙，天水上邽人也。竟宁中，以杜陵令五府举为西域都护、骑都尉、光禄大夫。西域敬其威信。三岁，更尽还，拜为沛郡太守。以单于当朝，徙为雁门太守。数年，坐法免。西域诸国上书愿得会宗，阳朔中复为都护。
会宗为人好大节，矜功名，与谷永相友善。谷永闵其老复远出，予书戒曰：“足下以柔远之令德，复典都护之重职，甚休甚休！若子之材，可优游都城而取卿相，何必勒功昆山之仄，总领百蛮，怀柔殊俗？子之所长，愚无以喻。虽然，朋友以言赠行，敢不略意。方今汉德隆盛，远人宾服，傅、郑、甘、陈之功没齿不可复见，愿吾子因循旧贯，毋求奇功，终更亟还，亦足以复雁门之踦，万里之外以身为本。愿详思愚言。”
会宗既出，诸国遣子弟郊迎。小昆弥安日前为会宗所立，德之，欲往谒，诸翕侯止不听，遂至龟兹谒。城郭甚亲附。康居太子保苏匿率众万余人欲降，会宗奏状，汉遣卫司马逢迎。会宗发戊己校尉兵随司马受降。司马畏其众，欲令降者皆自缚，保苏匿怨望，举众亡去。会宗更尽还，以擅发戊己校尉之兵乏兴，有诏赎论。拜为金城太守，以病免。
岁余，小昆弥为国民所杀，诸翕侯大乱。征会宗为左曹中郎将、光禄大夫，使安辑乌孙，立小昆弥兄末振将，定其国而还。
明年，末振将杀大昆弥，会病死，汉恨诛不加。元延中，复遣会宗发戊己校尉诸国兵，即诛末振将太子番丘。会宗恐大兵入乌孙，惊番丘，亡逃不可得，即留所发兵垫娄地，选精兵三十弩，径至昆弥所在，召番丘，责以：“末振将骨肉相杀，杀汉公主子孙，未伏诛而死，使者受诏诛番丘。”即手剑击杀番丘。官属以下惊恐，驰归。小昆弥乌犁靡者，末振将兄子也，勒兵数千骑围会宗，会宗为言来诛之意：“今围守杀我，如取汉牛一毛耳。宛王郅支头县槁街，乌孙所知也。”昆弥以下服，曰：“末振将负汉，诛其子可也，独不可告我，令饮食之邪？”会宗曰：“豫告昆弥，逃匿之，为大罪。即饮食以付我，伤骨肉恩，故不先告。”昆弥以下号泣罢去。会宗还奏事，公卿议会宗权得便宜，以轻兵深入乌孙，即诛番丘。宣明国威，宜加重赏。天子赐会宗爵关内侯，黄金百斤。
是时，小昆弥季父卑爰疐拥众欲害昆弥，汉复遣会宗使安辑，与都护孙建并力。明年，会宗病死乌孙中，年七十五矣，城郭诸国为发丧立祠焉。
赞曰：自元狩之际，张骞始通西域，至于地节，郑吉建都护之号，讫王莽世，凡十八人，皆以勇略选，然其有功迹者具此。廉褒以恩信称，郭舜以廉平著，孙建用威重显，其余无称焉。陈汤傥荡，不自收敛，卒用困穷，议者闵之，故备列云。
【汉书 · 传 · 傅常郑甘陈段传 】拼音版/注音版
hàn shū chuán fù cháng zhèng gān chén duàn chuán。
汉书 · 传 · 傅常郑甘陈段传 。
bān gù。
班固。
fù jiè zǐ，
傅介子，
běi dì rén yě，
北地人也，
yǐ cóng jūn wèi guān。
以从军为官。
xiān shì，
先是，
qiū cí lóu lán jiē cháng shā hàn shǐ zhě，
龟兹、楼兰皆尝杀汉使者，
yǔ zài xī yù chuán。
语在《西域传》。
zhì yuán fèng zhōng，
至元凤中，
jiè zǐ yǐ jùn mǎ jiān qiú shǐ dà yuān，
介子以骏马监求使大宛，
yīn zhào lìng qīng lóu lán qiū cí guó。
因诏令青楼兰、龟兹国。
jiè zǐ zhì lóu lán，
介子至楼兰，
zé qí wáng jiào xiōng nú zhē shā hàn shǐ dà bīng fāng zhì，
责其王教匈奴遮杀汉使：“大兵方至，
wáng gǒu bù jiào xiōng nú，
王苟不教匈奴，
xiōng nú shǐ guò zhì zhū guó，
匈奴使过至诸国，
hé wéi bù yán wáng xiè fú，
何为不言？”王谢服，
yán xiōng nú shǐ shǔ guò，
言：“匈奴使属过，
dāng zhì wū sūn，
当至乌孙，
dào guò qiū cí。
道过龟兹。
jiè zǐ zhì qiū cí，
”介子至龟兹，
fù zé qí wáng，
复责其王，
wáng yì fú zuì。
王亦服罪。
jiè zǐ cóng dà yuān hái dào qiū cí，
介子从大宛还到龟兹，
qiū cí yán xiōng nú shǐ cóng wū sūn hái，
龟兹言：“匈奴使从乌孙还，
zài cǐ。
在此。
jiè zǐ yīn lǜ qí lì shì gòng zhū zhǎn xiōng nú shǐ zhě。
”介子因率其吏士共诛斩匈奴使者。
hái zòu shì，
还奏事，
zhào bài jiè zǐ wèi zhōng láng，
诏拜介子为中郎，
qiān píng lè jiān。
迁平乐监。
jiè zǐ wèi dà jiàng jūn huò guāng yuē lóu lán qiū cí shù fǎn fù ér bù zhū，
介子谓大将军霍光曰：“楼兰、龟兹数反复而不诛，
wú suǒ chéng ài。
无所惩艾。
jiè zǐ guò qiū cí shí，
介子过龟兹时，
qí wáng jìn jiù rén，
其王近就人，
yì de yě，
易得也，
yuàn wǎng cì zhī，
愿往刺之，
yǐ wēi shì zhū guó。
以威示诸国。
dà jiàng jūn yuē qiū cí dào yuǎn，
”大将军曰：“龟兹道远，
qiě yàn zhī yú lóu lán。
且验之于楼兰。
yú shì bái qiǎn zhī。
”于是白遣之。
jiè zǐ yǔ shì zú jù jī jīn bì，
介子与士卒俱赍金币，
yáng yán yǐ cì wài guó wéi míng。
扬言以赐外国为名。
zhì lóu lán，
至楼兰，
lóu lán wáng yì bù qīn jiè zǐ，
楼兰王意不亲介子，
jiè zǐ yáng yǐn qù，
介子阳引去，
zhì qí xī jiè，
至其西界，
shǐ yì wèi yuē hàn shǐ zhě chí huáng jīn jǐn xiù xíng cì zhū guó，
使译谓曰：“汉使者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
wáng bù lái shòu，
王不来受，
wǒ qù zhī xī guó yǐ。
我去之西国矣。
jí chū jīn bì yǐ shì yì。
”即出金币以示译。
yì hái bào wáng，
译还报王，
wáng tān hàn wù，
王贪汉物，
lái jiàn shǐ zhě。
来见使者。
jiè zǐ yǔ zuò yǐn，
介子与坐饮，
chén wù shì zhī。
陈物示之。
yǐn jiǔ jiē zuì，
饮酒皆醉，
jiè zǐ wèi wáng yuē tiān zǐ shǐ wǒ sī bào wáng。
介子谓王曰：“天子使我私报王。
wáng qǐ suí jiè zǐ rù zhàng zhōng，
”王起随介子入帐中，
píng yǔ，
屏语，
zhuàng shì èr rén cóng hòu cì zhī，
壮士二人从后刺之，
rèn jiāo xiōng，
刃交胸，
lì sǐ。
立死。
qí guì rén zuǒ yòu jiē sàn zǒu。
其贵人左右皆散走。
jiè zǐ gào yù yǐ wáng fù hàn zuì，
介子告谕以：“王负汉罪，
tiān zǐ qiǎn wǒ yè zhū wáng，
天子遣我业诛王，
dāng gèng lì qián tài zǐ zhì zài hàn zhě。
当更立前太子质在汉者。
hàn bīng fāng zhì，
汉兵方至，
wú gǎn dòng，
毋敢动，
dòng，
动，
miè guó yǐ suì chí wáng shǒu hái yì quē，
灭国矣！”遂持王首还诣阙，
gōng qīng jiāng jūn yì zhě xián jiā qí gōng。
公卿将军议者咸嘉其功。
shàng nǎi xià zhào yuē lóu lán wáng ān guī cháng wèi xiōng nú jiān，
上乃下诏曰：“楼兰王安归尝为匈奴间，
hòu zhē hàn shǐ zhě，
候遮汉使者，
fā bīng shā lüè wèi sī mǎ ān lè guāng lù dài fu zhōng qī mén láng suì chéng děng sān bèi，
发兵杀略卫司马安乐、光禄大夫忠、期门郎遂成等三辈，
jí ān xī dà yuān shǐ，
及安息、大宛使，
dào qǔ jié yìn xiàn wù，
盗取节印、献物，
shén nì tiān lǐ。
甚逆天理。
píng lè jiān fù jiè zǐ chí jié shǐ zhū zhǎn lóu lán wáng ān guī shǒu，
平乐监傅介子持节使诛斩楼兰王安归首，
xiàn zhī běi quē，
县之北阙，
yǐ zhí bào yuàn，
以直报怨，
bù fán shī cóng。
不烦师从。
qí fēng jiè zǐ wèi yì yáng hóu，
其封介子为义阳侯，
shí yì qī bǎi hù。
食邑七百户。
shì cì wáng zhě jiē bǔ shì láng。
士刺王者皆补侍郎。
jiè zǐ hōng，
” 介子薨，
zi chǎng yǒu zuì bù dé sì，
子敞有罪不得嗣，
guó chú。
国除。
yuán shǐ zhōng，
元始中，
jì gōng chén shì，
继功臣世，
fù fēng jiè zǐ zēng sūn zhǎng wèi yì yáng hóu，
复封介子曾孙长为义阳侯，
wáng mǎng bài，
王莽败，
nǎi jué。
乃绝。
cháng huì，
常惠，
tài yuán rén yě。
太原人也。
shǎo shí jiā pín，
少时家贫，
zì fèn yìng mù，
自奋应募，
suí yí zhōng jiān sū wǔ shǐ xiōng nú，
随移中监苏武使匈奴，
bìng jiàn jū liú shí yú nián，
并见拘留十余年，
zhāo dì shí nǎi hái。
昭帝时乃还。
hàn jiā qí qín láo，
汉嘉其勤劳，
bài wèi guāng lù dài fu。
拜为光禄大夫。
shì shí，
是时，
wū sūn gōng zhǔ shàng shū yán xiōng nú fā qí tián chē shī，
乌孙公主上书言：“匈奴发骑田车师，
chē shī yǔ xiōng nú wèi yī，
车师与匈奴为一，
gòng qīn wū sūn，
共侵乌孙，
wéi tiān zǐ jiù zhī hàn yǎng shì mǎ，
唯天子救之！”汉养士马，
yì yù jī xiōng nú。
议欲击匈奴。
huì zhāo dì bēng，
会昭帝崩，
xuān dì chū jí wèi，
宣帝初即位，
běn shǐ èr nián，
本始二年，
qiǎn huì shǐ wū sūn。
遣惠使乌孙。
gōng zhǔ jí kūn mí jiē qiǎn shǐ，
公主及昆弥皆遣使，
yīn huì yán xiōng nú lián fā dà bīng jī wū sūn，
因惠言：“匈奴连发大兵击乌孙，
qǔ chē yán è shī dì，
取车延、恶师地，
shōu qí rén mín qù，
收其人民去，
shǐ shǐ xié qiú gōng zhǔ，
使使胁求公主，
yù gé jué hàn。
欲隔绝汉。
kūn mí yuàn fā guó bàn jīng bīng，
昆弥愿发国半精兵，
zì jǐ rén mǎ wǔ wàn qí，
自给人马五万骑，
jìn lì jī xiōng nú。
尽力击匈奴。
wéi tiān zǐ chū bīng yǐ jiù gōng zhǔ kūn mí yú shì hàn dà fā shí wǔ wàn qí，
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弥！”于是汉大发十五万骑，
wǔ jiāng jūn fēn dào chū，
五将军分道出，
yǔ zài xiōng nú chuán。
语在《匈奴传》。
yǐ huì wèi xiào wèi，
以惠为校尉，
chí jié hù wū sūn bīng。
持节护乌孙兵。
kūn mí zì jiāng xī hóu yǐ xià wǔ wàn yú qí，
昆弥自将翕侯以下五万余骑，
cóng xī fāng rù zhì yòu gǔ lí tíng，
从西方入至右谷蠡庭，
huò chán yú fù xíng jí sǎo jū cì，
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
míng wáng qí jiāng yǐ xià sān wàn jiǔ qiān rén，
名王骑将以下三万九千人，
dé mǎ niú lǘ luó tuó tuó wǔ wàn yú pǐ，
得马、牛、驴、骡、橐佗五万余匹，
yáng liù shí yú wàn tóu，
羊六十余万头，
wū sūn jiē zì qǔ lǔ huò。
乌孙皆自取卤获。
huì cóng lì zú shí yú rén suí kūn mí hái，
惠从吏卒十余人随昆弥还，
wèi zhì wū sūn，
未至乌孙，
wū sūn rén dào huì yìn shòu jié。
乌孙人盗惠印绶节。
huì hái，
惠还，
zì yǐ dāng zhū。
自以当诛。
shí，
时，
hàn wǔ jiāng jiē wú gōng，
汉五将皆无功，
tiān zǐ yǐ huì fèng shǐ kè huò，
天子以惠奉使克获，
suì fēng huì wèi zhǎng luó hóu。
遂封惠为长罗侯。
fù qiǎn huì chí jīn bì hái cì wū sūn guì rén yǒu gōng zhě，
复遣惠持金币还赐乌孙贵人有功者，
huì yīn zòu qǐng qiū cí guó cháng shā xiào wèi lài dān，
惠因奏请龟兹国尝杀校尉赖丹，
wèi fú zhū，
未伏诛，
qǐng biàn dào jī zhī，
请便道击之，
xuān dì bù xǔ。
宣帝不许。
dà jiàng jūn huò guāng fēng huì yǐ pián yí cóng shì。
大将军霍光风惠以便宜从事。
huì yǔ lì shì wǔ bǎi rén jù zhì wū sūn，
惠与吏士五百人俱至乌孙，
hái guò，
还过，
fā xī guó bīng èr wàn rén，
发西国兵二万人，
lìng fù shǐ fā qiū cí dōng guó èr wàn rén，
令副使发龟兹东国二万人，
wū sūn bīng qī qiān rén，
乌孙兵七千人，
cóng sān miàn gōng qiū cí，
从三面攻龟兹，
bīng wèi hé，
兵未合，
xiān qiǎn rén zé qí wáng yǐ qián shā hàn shǐ zhuàng。
先遣人责其王以前杀汉使状。
wáng xiè yuē nǎi wǒ xiān wáng shí wéi guì rén gū yì suǒ wù ěr，
王谢曰：“乃我先王时为贵人姑翼所误耳，
wǒ wú zuì。
我无罪。
huì yuē jí rú cǐ，
”惠曰：“即如此，
fù gū yì lái，
缚姑翼来，
wú zhì wáng。
吾置王。
wáng zhí gū yì yì huì，
”王执姑翼诣惠，
huì zhǎn zhī ér hái。
惠斩之而还。
hòu dài sū wǔ wèi diǎn shǔ guó，
后代苏武为典属国，
míng xí wài guó shì，
明习外国事，
qín láo shù yǒu gōng。
勤劳数有功。
gān lù zhōng，
甘露中，
hòu jiāng jūn zhào chōng guó hōng，
后将军赵充国薨，
tiān zǐ suì yǐ huì wèi yòu jiāng jūn，
天子遂以惠为右将军，
diǎn shǔ guó rú gù。
典属国如故。
xuān dì bēng，
宣帝崩，
huì shì yuán dì，
惠事元帝，
sān suì hōng，
三岁薨，
shì yuē zhuàng wǔ hòu。
谥曰壮武侯。
chuán guó zhì zēng sūn，
传国至曾孙，
jiàn wǔ zhōng nǎi jué。
建武中乃绝。
zhèng jí，
郑吉，
kuài jī rén yě，
会稽人也，
yǐ zú wǔ cóng jūn，
以卒伍从军，
shǔ chū xī yù，
数出西域，
yóu shì wèi láng。
由是为郎。
jí wéi rén qiáng zhí，
吉为人强执，
xí wài guó shì。
习外国事。
zì zhāng qiān tōng xī yù，
自张骞通西域，
lǐ guǎng lì zhēng fá zhī hòu，
李广利征伐之后，
chū zhì xiào wèi，
初置校尉，
tún tián qú lí。
屯田渠黎。
zhì xuān dì shí，
至宣帝时，
jí yǐ shì láng tián qú lí，
吉以侍郎田渠黎，
jī gǔ，
积谷，
yīn fā zhū guó bīng gōng pò chē shī，
因发诸国兵攻破车师，
qiān wèi sī mǎ，
迁卫司马，
shǐ hù shàn shàn yǐ xī nán dào。
使护鄯善以西南道。
shén jué zhōng，
神爵中，
xiōng nú guāi luàn，
匈奴乖乱，
rì zhú wáng xiān xián dǎn yù jiàng hàn，
日逐王先贤掸欲降汉，
shǐ rén yǔ jí xiāng wén。
使人与吉相闻。
jí fā qú lí qiū cí zhū guó wǔ wàn rén yíng rì zhú wáng，
吉发渠黎、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
kǒu wàn èr qiān rén xiǎo wáng jiāng shí èr rén suí jí zhì hé qū，
口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随吉至河曲，
pō yǒu wáng zhě，
颇有亡者，
jí zhuī zhǎn zhī，
吉追斩之，
suì jiāng yì jīng shī。
遂将诣京师。
hàn fēng rì zhú wáng wèi guī dé hóu。
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jí jì pò chē shī，
吉既破车师，
jiàng rì zhú，
降日逐，
wēi zhèn xī yù，
威震西域，
suì bìng hù chē shī yǐ xī běi dào，
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
gù hào dū hù。
故号都护。
dū hù zhī zhì zì jí shǐ yān。
都护之置自吉始焉。
shàng jiā qí gōng xiào，
上嘉其功效，
nǎi xià zhào yuē dū hù xī yù qí dū wèi zhèng jí，
乃下诏曰：“都护西域骑都尉郑吉，
fǔ xún wài mán，
拊循外蛮，
xuān míng wēi xìn，
宣明威信，
yíng xiōng nú chán yú cóng xiōng rì zhú wáng zhòng，
迎匈奴单于从兄日逐王众，
jī pò chē shī dōu zī chéng，
击破车师兜訾城，
gōng xiào mào zhe。
功效茂著。
qí fēng jí wèi ān yuǎn hóu，
其封吉为安远侯，
shí yì qiān hù。
食邑千户。
jí yú shì zhōng xī huò zé lì mò fǔ，
”吉于是中西或则立莫府，
zhì wū lěi chéng，
治乌垒城，
zhèn fǔ zhū guó，
镇抚诸国，
zhū fá huái jí zhī。
诛伐怀集之。
hàn zhī hào lìng bān xī yù yǐ，
汉之号令班西域矣，
shǐ zì zhāng qiān ér chéng yú zhèng jí。
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yǔ zài xī yù chuán。
语在《西域传》。
jí hōng，
吉薨，
shì yuē móu hóu。
谥曰缪侯。
zi guāng sì，
子光嗣，
hōng，
薨，
wú zi，
无子，
guó chú。
国除。
yuán shǐ zhōng，
元始中，
lù gōng chén bù yǐ zuì jué zhě，
录功臣不以罪绝者，
fēng jí zēng sūn yǒng wèi ān yuǎn hóu。
封吉曾孙永为安远侯。
gān yán shòu zì jūn kuàng，
甘延寿字君况，
běi dì yù zhì rén yě。
北地郁郅人也。
shǎo yǐ liáng jiā zǐ shàn qí shè wèi yǔ lín，
少以良家子善骑射为羽林，
tóu shí bá jù jué yú děng lún，
投石拔距绝于等伦，
cháng chāo yú yǔ lín tíng lóu，
尝超逾羽林亭楼，
yóu shì qiān wèi láng。
由是迁为郎。
shì biàn，
试弁，
wèi cháo mén，
为朝门，
yǐ cái lì ài xìng。
以材力爱幸。
shāo qiān zhì liáo dōng tài shǒu，
稍迁至辽东太守，
miǎn guān。
免官。
chē qí jiāng jūn xǔ jiā jiàn yán shòu wèi láng zhōng，
车骑将军许嘉荐延寿为郎中，
jiàn dài fū，
谏大夫，
shǐ xī yù dū hù qí dū wèi，
使西域都护、骑都尉，
yǔ fù xiào wèi chén tāng gòng zhū zhǎn zhì zhī chán yú，
与副校尉陈汤共诛斩郅支单于，
fēng yì chéng hóu。
封义成侯。
hōng，
薨，
shì yuē zhuàng hóu。
谥曰壮侯。
chuán guó zhì zēng sūn，
传国至曾孙，
wáng mǎng bài，
王莽败，
nǎi jué。
乃绝。
chén tāng zì zi gōng，
陈汤字子公，
shān yáng xiá bīng rén yě。
山阳瑕兵人也。
shǎo hǎo shū，
少好书，
bó dá shàn zhǔ wén。
博达善属文。
jiā pín gài dài wú jié，
家贫丐贷无节，
bù wéi zhōu lǐ suǒ chēng。
不为州里所称。
xī zhì cháng ān qiú guān，
西至长安求官，
dé tài guān xiàn shí chéng。
得太官献食丞。
shù suì，
数岁，
fù píng hóu zhāng bó yǔ tāng jiāo，
富平侯张勃与汤交，
gāo qí néng。
高其能。
chū yuán èr nián，
初元二年，
yuán dì zhào liè hóu jǔ mào cái，
元帝诏列侯举茂材，
bó jǔ tāng。
勃举汤。
tāng dài qiān，
汤待迁，
fù sǐ bù bēn sāng，
父死不奔丧，
sī lì zòu tāng wú xún xíng，
司隶奏汤无循行，
bó xuǎn jǔ gù bù yǐ shí，
勃选举故不以实，
zuò xuē hù èr bǎi，
坐削户二百，
huì hōng，
会薨，
yīn cì shì yuē móu hóu。
因赐谥曰缪侯。
tāng xià yù lùn。
汤下狱论。
hòu fù yǐ jiàn wèi láng，
后复以荐为郎，
shù qiú shǐ wài guó。
数求使外国。
jiǔ zhī，
久之，
qiān xī yù fù xiào wèi，
迁西域副校尉，
yǔ gān yán shòu jù chū。
与甘延寿俱出。
xiān shì，
先是，
xuān dì shí xiōng nú guāi luàn，
宣帝时匈奴乖乱，
wǔ chán yú zhēng lì，
五单于争立，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yǔ zhì zhī chán yú jù qiǎn zi rù shì，
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俱遣子入侍，
hàn liǎng shòu zhī。
汉两受之。
hòu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shēn rù chēng chén cháo jiàn，
后呼韩邪单于身入称臣朝见，
zhì zhī yǐ wéi hū hán xié pò ruò jiàng hàn，
郅支以为呼韩邪破弱降汉，
bù néng zì hái，
不能自还，
jí xī shōu yòu dì。
即西收右地。
huì hàn fā bīng sòng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会汉发兵送呼韩邪单于，
zhì yú yóu shì suì xī pò hū jì jiān kūn dīng lìng，
郅于由是遂西破呼偈、坚昆、丁令，
jiān sān guó ér dōu zhī。
兼三国而都之。
yuàn hàn yōng hù hū hán xié ér bù zhù jǐ，
怨汉拥护呼韩邪而不助己，
kùn rǔ hàn shǐ zhě hàn nǎi shǐ děng。
困辱汉使者汉乃始等。
chū yuán sì nián，
初元四年，
qiǎn shǐ fèng xiàn，
遣使奉献，
yīn qiú shì zi，
因求侍子，
yuàn wèi nèi fù。
愿为内附。
hàn yì qiǎn wèi sī mǎ gǔ jí sòng zhī。
汉议遣卫司马谷吉送之。
yù shǐ dài fū gòng yǔ bó shì kuāng héng yǐ wéi chūn qiū zhī yì xǔ yí dí zhě bù yī ér zú，
御史大夫贡禹、博士匡衡以为《春秋》之义“许夷狄者不一而足”，
jīn zhì zhī chán yú xiāng huà wèi chún，
今郅支单于乡化未醇，
suǒ zài jué yuǎn，
所在绝远，
yí lìng shǐ zhě sòng qí zi zhì sāi ér hái。
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还。
jí shàng shū yán zhōng guó yǔ yí dí yǒu jī mí bù jué zhī yì，
吉上书言：“中国与夷狄有羁縻不绝之义，
jīn jì yǎng quán qí zi shí nián，
今既养全其子十年，
dé zé shén hòu，
德泽甚厚，
kōng jué ér bù sòng，
空绝而不送，
jìn cóng sāi hái，
近从塞还，
shì qì juān bù chù，
示弃捐不畜，
shǐ wú xiāng cóng zhī xīn，
使无乡从之心，
qì qián ēn，
弃前恩，
lì hòu yuàn，
立后怨，
bù biàn。
不便。
yì zhě jiàn qián jiāng nǎi shǐ wú yìng dí zhī shù，
议者见前江乃始无应敌之数，
zhī yǒng jù kùn，
知勇俱困，
yǐ zhì chǐ rǔ，
以致耻辱，
jí yù wèi chén yōu。
即豫为臣忧。
chén xìng de jiàn qiáng hàn zhī jié，
臣幸得建强汉之节，
chéng míng shèng zhī zhào，
承明圣之诏，
xuān yù hòu ēn，
宣谕厚恩，
bù yí gǎn jié。
不宜敢桀。
ruò huái qín shòu，
若怀禽兽，
jiā wú dào yú chén，
加无道于臣，
zé chán yú zhǎng yīng dà zuì，
则单于长婴大罪，
bì dùn táo yuǎn shě，
必遁逃远舍，
bù gǎn jìn biān。
不敢近边。
méi yī shǐ yǐ ān bǎi xìng，
没一使以安百姓，
guó zhī jì，
国之计，
chén zhī yuàn yě。
臣之愿也。
yuàn sòng zhì tíng。
愿送至庭。
shàng yǐ shì cháo zhě，
”上以示朝者，
yǔ fù zhēng，
禹复争，
yǐ wéi jí wǎng bì wèi guó qǔ huǐ shēng shì，
以为吉往必为国取悔生事，
bù kě xǔ。
不可许。
yòu jiāng jūn féng fèng shì yǐ wéi kě qiǎn，
右将军冯奉世以为可遣，
shàng xǔ yān。
上许焉。
jì zhì，
既至，
zhì zhī chán yú nù，
郅支单于怒，
jìng shā jí děng。
竟杀吉等。
zì zhī fù hàn，
自知负汉，
yòu wén hū hán xié yì qiáng，
又闻呼韩邪益强，
suì xī bēn kāng jū。
遂西奔康居。
kāng jū wáng yǐ nǚ qī zhì zhī，
康居王以女妻郅支，
zhì zhī yì yǐ nǚ yǔ kāng jū wáng。
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
kāng jū shén zūn jìng zhì zhī，
康居甚尊敬郅支，
yù yǐ qí wēi yǐ xié zhū guó。
欲倚其威以胁诸国。
zhì zhī shù jiè bīng jī wū sūn，
郅支数借兵击乌孙，
shēn rù zhì chì gǔ chéng，
深入至赤谷城，
shā lüè mín rén，
杀略民人，
qū xù chǎn，
驱畜产，
wū sūn bù gǎn zhuī，
乌孙不敢追，
xī biān kōng xū，
西边空虚，
bù jū zhě qiě qiān lǐ。
不居者且千里。
zhì zhī chán yú zì yǐ dà guó，
郅支单于自以大国，
wēi míng zūn zhòng，
威名尊重，
yòu chéng shèng jiāo，
又乘胜骄，
bù wéi kāng jū wáng lǐ，
不为康居王礼，
nù shā kāng jū wáng nǚ jí guì rén rén mín shù bǎi，
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
huò zhī jiě tóu dōu lài shuǐ zhōng。
或支解投都赖水中。
fā mín zuò chéng，
发民作城，
rì zuò wǔ bǎi rén，
日作五百人，
èr suì nǎi yǐ。
二岁乃已。
yòu qiǎn shǐ zé hé sū dà yuān zhū guó suì yí，
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
bù gǎn bù yǔ。
不敢不予。
hàn qiǎn shǐ sān bèi zhì kāng jū qiú gǔ jí děng sǐ，
汉遣使三辈至康居求谷吉等死，
zhì zhī kùn rǔ shǐ zhě，
郅支困辱使者，
bù kěn fèng zhào，
不肯奉诏，
ér yīn dū hù shàng shū yán jū kùn è，
而因都护上书言：“居困厄，
yuàn guī jì qiáng hàn，
愿归计强汉，
qiǎn zi rù shì。
遣子入侍。
qí jiāo mān rú cǐ。
”其骄嫚如此。
jiàn zhāo sān nián，
建昭三年，
tāng yǔ yán shòu chū xī yù。
汤与延寿出西域。
tāng wéi rén chén yǒng yǒu dà lǜ，
汤为人沉勇有大虑，
duō cè móu，
多策谋，
xǐ qí gōng，
喜奇功，
měi guò chéng yì shān chuān，
每过城邑山川，
cháng dēng wàng。
常登望。
jì lǐng wài guó，
既领外国，
yǔ yán shòu móu yuē yí dí wèi fú dà zhǒng，
与延寿谋曰：“夷狄畏服大种，
qí tiān xìng yě。
其天性也。
xī yù běn shǔ xiōng nú，
西域本属匈奴，
jīn zhì zhī chán yú wēi míng yuǎn wén，
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
qīn líng wū sūn dà yuān，
侵陵乌孙、大宛，
cháng wèi kāng jū huà jì，
常为康居画计，
yù xiáng fú zhī。
欲降服之。
rú dé cǐ èr guó，
如得此二国，
běi jī yī liè，
北击伊列，
xī qǔ ān xī，
西取安息，
nán pái ròu zhī shān lí wū yì，
南排月氏、山离乌弋，
shù nián zhī jiān，
数年之间，
chéng guō zhū guó wēi yǐ。
城郭诸国危矣。
qiě qí rén piāo hàn，
且其人剽悍，
hào zhàn fá，
好战伐，
shù qǔ shèng，
数取胜，
jiǔ chù zhī，
久畜之，
bì wèi xī yù huàn。
必为西域患。
zhì zhī chán yú suī suǒ zài jué yuǎn，
郅支单于虽所在绝远，
mán yí wú jīn chéng qiáng nǔ zhī shǒu，
蛮夷无金城强弩之守，
rú fā tún tián lì shì，
如发屯田吏士，
qū cóng wū sūn zhòng bīng，
驱从乌孙众兵，
zhí zhǐ qí chéng xià，
直指其城下，
bǐ wáng zé wú suǒ zhī，
彼亡则无所之，
shǒu zé bù zú zì bǎo，
守则不足自保，
qiān zǎi zhī gōng kě yī zhāo ér chéng yě。
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
yán shòu yì yǐ wéi rán，
”延寿亦以为然，
yù zòu qǐng zhī，
欲奏请之，
tāng yuē guó jiā yǔ gōng qīng yì，
汤曰：“国家与公卿议，
dà cè fēi fán suǒ jiàn，
大策非凡所见，
shì bì bù cóng。
事必不从。
yán shòu yóu yǔ bù tīng。
”延寿犹与不听。
huì qí jiǔ bìng，
会其久病，
tāng dú jiǎo zhì fā chéng guō zhū guó bīng chē shī wù jǐ xiào wèi tún tián shǐ shì。
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使士。
yán shòu wén zhī，
延寿闻之，
jīng qǐ，
惊起，
yù zhǐ yān。
欲止焉。
tāng nù，
汤怒，
àn jiàn chì yán shòu yuē dà zhòng yǐ jí huì，
按剑叱延寿曰：“大众已集会，
shù zǐ yù jǔ zhòng xié yán shòu suì cóng zhī，
竖子欲沮众邪？延寿遂从之，
bù lēi xíng chén，
部勒行陈，
yì zhì yáng wēi bái hǔ hé qí zhī xiào，
益置扬威、白虎、合骑之校，
hàn bīng，
汉兵，
hú bīng hé sì wàn yú rén，
胡兵合四万余人，
yán shòu tāng shàng shū zì hé zòu jiǎo zhì，
延寿、汤上疏自劾奏矫制，
chén yán bīng zhuàng。
陈言兵状。
jí rì yǐn jūn fēn háng，
即日引军分行，
bié wèi liù xiào，
别为六校，
qí sān xiào cóng nán dào yú cōng lǐng jìng dà yuān，
其三校从南道逾葱岭径大宛，
qí sān xiào dū hù zì jiāng，
其三校都护自将，
fā wēn sù guó，
发温宿国，
cóng běi dào rù chì gǔ，
从北道入赤谷，
guò wū sūn，
过乌孙，
shè kāng jū jiè，
涉康居界，
zhì tián chí xī。
至阗池西。
ér kāng jū fù wáng bào tián jiāng shù qiān qí，
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
kòu chì gǔ chéng dōng，
寇赤谷城东，
shā lüè dà kūn mí qiān yú rén，
杀略大昆弥千余人，
qū xù chǎn shén duō，
驱畜产甚多，
cóng hòu yǔ hàn jūn xiāng jí，
从后与汉军相及，
pō kòu dào hòu zhòng。
颇寇盗后重。
tāng zòng hú bīng jī zhī，
汤纵胡兵击之，
shā sì bǎi liù shí rén，
杀四百六十人，
dé qí suǒ lüè mín sì bǎi qī shí rén，
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
hái fù dà kūn mí，
还付大昆弥，
qí mǎ niú yáng yǐ gěi jūn shí。
其马、牛、羊以给军食。
yòu bǔ dé bào tián guì rén yī nú dú。
又捕得抱阗贵人伊奴毒。
rù kāng jū dōng jiè，
入康居东界，
lìng jūn bù dé wèi kòu。
令军不得为寇。
jiān hū qí guì rén tú mò jiàn zhī，
间呼其贵人屠墨见之，
yù yǐ wēi xìn，
谕以威信，
yǔ yǐn méng qiǎn qù。
与饮盟遣去。
jìng yǐn xíng，
径引行，
wèi zhì chán yú chéng kě liù shí lǐ，
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
zhǐ yíng。
止营。
fù bǔ dé kāng jū guì rén bèi shǎi zǐ nán kāi móu yǐ wéi dǎo。
复捕得康居贵人贝色子男开牟以为导。
bèi shǎi zǐ jí tú mò mǔ zhī dì，
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
jiē yuàn chán yú，
皆怨单于，
yóu shì jù zhī zhì zhī qíng。
由是具知郅支情。
míng rì yǐn xíng，
明日引行，
wèi zhì chéng sān shí lǐ，
未至城三十里，
zhǐ yíng。
止营。
chán yú qiǎn shǐ wèn hàn bīng hé yǐ lái yīng yuē chán yú shàng shū yán jū kùn è，
单于遣使问：“汉兵何以来？”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
yuàn guī jì qiáng hàn，
愿归计强汉，
shēn rù cháo jiàn。
身入朝见。
tiān zǐ āi mǐn chán yú qì dà guó，
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
qū yì kāng jū，
屈意康居，
gù shǐ dū hù jiāng jūn lái yíng chán yú qī zǐ，
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
kǒng zuǒ yòu jīng dòng，
恐左右惊动，
gù wèi gǎn zhì chéng xià。
故未敢至城下。
shǐ shù wǎng lái xiāng dá bào。
”使数往来相答报。
yán shòu tāng yīn ràng zhī wǒ wèi chán yú yuǎn lái，
延寿、汤因让之：“我为单于远来，
ér zhì jīn wú míng wáng dà rén jiàn jiāng jūn shòu shì zhě，
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
hé chán yú hū dà jì，
何单于忽大计，
shī kè zhǔ zhī lǐ yě bīng lái dào yuǎn，
失客主之礼也！兵来道远，
rén chù bà jí，
人畜罢极，
shí dù rì jǐn，
食度日尽，
kǒng wú yǐ zì hái，
恐无以自还，
yuàn chán yú yǔ dà chén shěn jì cè。
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
míng rì，
” 明日，
qián zhì zhì zhī chéng dōu lài shuǐ shàng，
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
lí chéng sān lǐ，
离城三里，
zhǐ yíng fù chén。
止营傅陈。
wàng jiàn chán yú chéng shàng lì wǔ cǎi fān zhì，
望见单于城上立五采幡帜，
shù bǎi rén pī jiǎ chéng chéng，
数百人披甲乘城，
yòu chū bǎi yú qí wǎng lái chí chéng xià，
又出百余骑往来驰城下，
bù bīng bǎi yú rén jiā mén yú lín chén，
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陈，
jiǎng xí yòng bīng。
讲习用兵。
chéng shàng rén gèng zhāo hàn jūn yuē dòu lái bǎi yú qí chí fù yíng，
城上人更招汉军曰“斗来！”百余骑驰赴营，
yíng jiē zhāng nǔ chí mǎn zhǐ zhī，
营皆张弩持满指之，
qí yǐn què。
骑引却。
pō qiǎn lì shì shè chéng mén qí bù bīng，
颇遣吏士射城门骑步兵，
qí bù bīng jiē rù。
骑步兵皆入。
yán shòu tāng lìng jūn wén gǔ yīn jiē báo chéng xià，
延寿、汤令军闻鼓音皆薄城下，
sì zhōu wéi chéng，
四周围城，
gè yǒu suǒ shǒu，
各有所守，
chuān qiàn，
穿堑，
sāi mén hù，
塞门户，
lǔ dùn wèi qián，
卤楯为前，
jǐ nǔ wèi hòu，
戟弩为后，
áng shè chéng zhōng lóu shàng rén，
卬射城中楼上人，
lóu shàng rén xià zǒu。
楼上人下走。
tǔ chéng wài yǒu zhòng mù chéng，
土城外有重木城，
cóng mù chéng zhōng shè，
从木城中射，
pō shā shāng wài rén。
颇杀伤外人。
wài rén fā xīn shāo mù chéng。
外人发薪烧木城。
yè，
夜，
shù bǎi qí yù chū wài，
数百骑欲出外，
yíng shè shā zhī。
迎射杀之。
chū，
初，
chán yú wén hàn bīng zhì，
单于闻汉兵至，
yù qù，
欲去，
yí kāng jū yuàn jǐ，
疑康居怨己，
wèi hàn nèi yìng，
为汉内应，
yòu wén wū sūn zhū guó bīng jiē fā，
又闻乌孙诸国兵皆发，
zì yǐ wú suǒ zhī。
自以无所之。
zhì zhī yǐ chū，
郅支已出，
fù huán，
复还，
yuē bù rú jiān shǒu。
曰：“不如坚守。
hàn bīng yuǎn lái，
汉兵远来，
bù néng jiǔ gōng。
不能久攻。
chán yú nǎi bèi jiǎ zài lóu shàng，
”单于乃被甲在楼上，
zhū yān zhī fū rén shù shí jiē yǐ gōng shè wài rén。
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
wài rén shè zhòng chán yú bí，
外人射中单于鼻，
zhū fū rén pō sǐ。
诸夫人颇死。
chán yú xià qí，
单于下骑，
chuán zhàn dà nèi。
传战大内。
yè guò bàn，
夜过半，
mù chéng chuān，
木城穿，
zhōng rén què rù tǔ chéng，
中人却入土城，
chéng chéng hū。
乘城呼。
shí，
时，
kāng jū bīng wàn yú qí fēn wéi shí yú chǔ，
康居兵万余骑分为十余处，
sì miàn huán chéng，
四面环城，
yì yǔ xiāng yìng hé。
亦与相应和。
yè，
夜，
shù bēn yíng，
数奔营，
bù lì，
不利，
zhé què。
辄却。
píng míng，
平明，
sì miàn huǒ qǐ，
四面火起，
lì shì xǐ，
吏士喜，
dà hū chéng zhī，
大呼乘之，
zhēng gǔ shēng dòng dì。
钲鼓声动地。
kāng jū bīng yǐn què。
康居兵引却。
hàn bīng sì miàn tuī lǔ dùn，
汉兵四面推卤楯，
bìng rù tǔ chéng zhōng。
并入土城中。
chán yú nán nǚ bǎi yú rén zǒu rù dà nèi。
单于男女百余人走入大内。
hàn bīng zòng huǒ，
汉兵纵火，
lì shì zhēng rù，
吏士争入，
chán yú bèi chuàng sǐ。
单于被创死。
jūn hòu jiǎ chéng dù xūn zhǎn chán yú shǒu，
军候假丞杜勋斩单于首，
dé hàn shǐ jié èr jí gǔ jí děng suǒ jī bó shū。
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
zhū lǔ huò yǐ bì dé zhě。
诸卤获以畀得者。
fán zhǎn yān zhī tài zǐ míng wáng yǐ xià qiān wǔ bǎi yī shí bā jí，
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
shēng lǔ bǎi sì shí wǔ rén，
生虏百四十五人，
jiàng lǔ qiān yú rén，
降虏千余人，
fù yǔ chéng guō zhū guó suǒ fā shí wǔ wáng。
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
yú shì yán shòu tāng shàng shū yuē chén wén tiān xià zhī dà yì，
于是延寿、汤上疏曰：“臣闻天下之大义，
dāng hùn wèi yī，
当混为一，
xī yǒu kāng yú，
昔有康、虞，
jīn yǒu qiáng hàn。
今有强汉。
xiōng nú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yǐ chēng běi fān，
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
wéi zhì zhī chán yú pàn nì，
唯郅支单于叛逆，
wèi fú qí gū，
未伏其辜，
dà xià zhī xī，
大夏之西，
yǐ wéi qiáng hàn bù néng chén yě。
以为强汉不能臣也。
zhì zhī chán yú cǎn dú xíng yú mín，
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
dà è tōng yú tiān。
大恶通于天。
chén yán shòu chén tāng jiāng yì bīng，
臣延寿、臣汤将义兵，
xíng tiān zhū，
行天诛，
lài bì xià shén líng，
赖陛下神灵，
yīn yáng bìng yīng，
阴阳并应，
tiān qì jīng míng，
天气精明，
xiàn chén kè dí，
陷陈克敌，
zhǎn zhì zhī shǒu jí míng wáng yǐ xià。
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
yí xiàn tóu gǎo jiē mán yí dǐ jiān，
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
yǐ shì wàn lǐ，
以示万里，
míng fàn qiáng hàn zhě，
明犯强汉者，
suī yuǎn bì zhū。
虽远必诛。
shì xià yǒu sī。
”事下有司。
chéng xiàng kuāng héng yù shǐ dài fū fán yán shòu yǐ wéi zhì zhī jí míng wáng shǒu gèng lì zhū guó，
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寿以为：“郅支及名王首更历诸国，
mán yí mò bù wén zhī。
蛮夷莫不闻知。
yuè lìng chūn yǎn gé mái zì zhī shí，
《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时，
yí wù xiàn。
宜勿县。
chē qí jiāng jūn xǔ jiā yòu jiāng jūn wáng shāng yǐ wéi chūn qiū jiā gǔ zhī huì，
”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以为：“春秋夹谷之会，
yōu shī xiào jūn，
优施笑君，
kǒng zǐ zhū zhī，
孔子诛之，
fāng shèng xià，
方盛夏，
shǒu zú yì mén ér chū。
首足异门而出。
yí xiàn shí rì nǎi mái zhī。
宜县十日乃埋之。
yǒu zhào jiāng jūn yì shì。
”有诏将军议是。
chū，
初，
zhōng shū lìng shí xiǎn cháng yù yǐ zǐ qī yán shòu，
中书令石显尝欲以姊妻延寿，
yán shòu bù qǔ。
延寿不取。
jí chéng xiàng yù shǐ yì è qí jiǎo zhì，
及丞相、御史亦恶其矫制，
jiē bù yǔ tāng。
皆不与汤。
tāng sù tān，
汤素贪，
suǒ lǔ huò cái wù rù sāi duō bù fǎ。
所卤获财物入塞多不法。
sī lì xiào wèi yí shū dào shàng，
司隶校尉移书道上，
xì lì shì àn yàn zhī。
系吏士按验之。
tāng shàng shū yán chén yǔ lì shì gòng zhū zhì zhī chán yú，
汤上疏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
xìng de qín miè，
幸得禽灭，
wàn lǐ zhèn lǚ，
万里振旅，
yí yǒu shǐ zhě yíng láo dào lù。
宜有使者迎劳道路。
jīn sī lì fǎn nì shōu xì àn yàn，
今司隶反逆收系按验，
shì wèi zhì zhī bào chóu yě shàng lì chū lì shì，
是为郅支报仇也！”上立出吏士，
lìng xiàn dào jù jiǔ shí yǐ guò jūn。
令县道具酒食以过军。
jì zhì，
既至，
lùn gōng，
论功，
shí xiǎn kuāng héng yǐ wéi yán shòu tāng shàn xīng shī jiǎo zhì，
石显、匡衡以为：“延寿、汤擅兴师矫制，
xìng de bù zhū，
幸得不诛，
rú fù jiā jué tǔ，
如复加爵土，
zé hòu fèng shǐ zhě zhēng yù chéng wēi jiǎo xìng，
则后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
shēng shì yú mán yí，
生事于蛮夷，
wèi guó zhāo nán，
为国招难，
jiàn bù kě kāi。
渐不可开。
yuán dì nèi jiā yán shòu tāng gōng，
”元帝内嘉延寿、汤功，
ér zhòng wéi héng xiǎn zhī yì，
而重违衡、显之议，
yì jiǔ bù jué。
议久不决。
gù zōng zhèng liú xiàng shàng shū yuē zhì zhī chán yú qiú shā shǐ zhě lì shì yǐ bǎi shù，
故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
shì bào yáng wài guó，
事暴扬外国，
shāng wēi huǐ zhòng，
伤威毁重，
qún chén jiē mǐn yān。
群臣皆闵焉。
bì xià hè rán yù zhū zhī，
陛下赫然欲诛之，
yì wèi cháng yǒu wàng。
意未尝有忘。
xī yù dū hù yán shòu fù xiào wèi tāng chéng shèng zhǐ，
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
yǐ shén líng，
倚神灵，
zǒng bǎi mán zhī jūn，
总百蛮之君，
lǎn chéng guō zhī bīng，
揽城郭之兵，
chū bǎi sǐ，
出百死，
rù jué yù，
入绝域，
suì dǎo kāng jū，
遂蹈康居，
tú wǔ zhòng chéng，
屠五重城，
qiān shè hóu zhī qí，
搴歙侯之旗，
zhǎn zhì zhī zhī shǒu，
斩郅支之首，
xiàn jīng wàn lǐ zhī wài，
县旌万里之外，
yáng wēi kūn shān zhī xī，
扬威昆山之西，
sǎo gǔ jí zhī chǐ，
扫谷吉之耻，
lì zhāo míng zhī gōng，
立昭明之功，
wàn yí shè fú，
万夷慑伏，
mò bù jù zhèn。
莫不惧震。
hū hán xié chán yú jiàn zhì zhī yǐ zhū，
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
qiě xǐ qiě jù，
且喜且惧，
xiāng fēng chí yì，
乡风驰义，
qǐ shǒu lái bīn，
稽首来宾，
yuàn shǒu běi fān，
愿守北藩，
lěi shì chēng chén。
累世称臣。
lì qiān zǎi zhī gōng，
立千载之功，
jiàn wàn shì zhī ān，
建万世之安，
qún chén dà xūn mò dà yān。
群臣大勋莫大焉。
xī zhōu dài fū fāng shū jí fǔ wèi xuān wáng zhū xiǎn yǔn ér bǎi mán cóng，
昔周大夫方叔、吉甫为宣王诛猃狁而百蛮从，
qí shī yuē tān tān tūn tūn，
其《诗》曰：“啴啴焞焞，
rú tíng rú léi，
如霆如雷，
xiǎn yǔn fāng shū，
显允方叔，
zhēng fá xiǎn yǔn，
征伐猃狁，
mán jīng lái wēi。
蛮荆来威。
yì yuē yǒu jiā zhé shǒu，
’《易》曰：‘有嘉折首，
huò fěi qí chǒu。
获匪其丑。
yán měi zhū shǒu è zhī rén，
’言美诛首恶之人，
ér zhū bù shùn zhě jiē lái cóng yě。
而诸不顺者皆来从也。
jīn yán shòu tāng suǒ zhū zhèn，
今延寿、汤所诛震，
suī yì zhī zhé shǒu shī zhī léi tíng bù néng jí yě。
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
lùn dà gōng zhě bù lù xiǎo guò，
论大功者不录小过，
jǔ dà měi zhě bù cī xì xiá。
举大美者不疵细瑕。
sī mǎ fǎ yuē jūn shǎng bù yú yuè，
《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
yù mín sù dé wéi shàn zhī lì yě。
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
gài jí wǔ gōng，
盖急武功，
zhòng yòng rén yě。
重用人也。
jí fǔ zhī guī，
吉甫之归，
zhōu hòu cì zhī，
周厚赐之，
qí shī yuē jí fǔ yàn xǐ，
其《诗》曰：‘吉甫燕喜，
jì duō shòu zhǐ，
既多受祉，
lái guī zì gǎo，
来归自镐，
wǒ xíng yǒng jiǔ。
我行永久。
qiān lǐ zhī gǎo yóu yǐ wéi yuǎn，
’千里之镐犹以为远，
kuàng wàn lǐ zhī wài，
况万里之外，
qí qín zhì yǐ yán shòu tāng jì wèi huò shòu zhǐ zhī bào，
其勤至矣！延寿、汤既未获受祉之报，
fǎn qū juān mìng zhī gōng，
反屈捐命之功，
jiǔ cuò yú dāo bǐ zhī qián，
久挫于刀笔之前，
fēi suǒ yǐ quàn yǒu gōng lì róng shì yě。
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
xī qí huán gōng qián yǒu zūn zhōu zhī gōng，
昔齐桓公前有尊周之功，
hòu yǒu miè xiàng zhī zuì jūn zǐ yǐ gōng fù guò ér wèi zhī huì xíng shì。
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行事。
èr shī jiāng jūn lǐ guǎng lì juān wǔ wàn zhī shī，
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
mí yì wàn zhī fèi，
靡亿万之费，
jīng sì nián zhè láo，
经四年这劳，
ér jǐn huò jùn mǎ sān shí pǐ，
而廑获骏马三十匹，
suī zhǎn wǎn wáng wú gǔ zhī shǒu，
虽斩宛王毋鼓之首，
yóu bù zú yǐ fù fèi，
犹不足以复费，
qí sī zuì è shén duō。
其私罪恶甚多。
xiào wǔ yǐ wéi wàn lǐ zhēng fá，
孝武以为万里征伐，
bù lù qí guò，
不录其过，
suì fēng bài liǎng hóu sān qīng èr qiān dàn bǎi yǒu yú rén。
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
jīn kāng jū guó qiáng yú dà yuān，
今康居国强于大宛，
zhì zhī zhī hào zhòng yú wǎn wáng，
郅支之号重于宛王，
shā shǐ zhě zuì shèn yú liú mǎ，
杀使者罪甚于留马，
ér yán shòu tāng bù fán hàn shì，
而延寿、汤不烦汉士，
bù fèi dòu liáng，
不费斗粮，
bǐ yú èr shī，
比于贰师，
gōng dé bǎi zhī。
功德百之。
qiě cháng huì suí yù jī zhī wū sūn，
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
zhèng jí yíng zì lái zhī rì zhú，
郑吉迎自来之日逐，
yóu jiē liè tǔ shòu jué。
犹皆裂土受爵。
gù yán wēi wǔ qín láo zé dà yú fāng shū jí fǔ，
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
liè gōng fù guò zé yōu yú qí huán èr shī，
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
jìn shì zhī gōng zé gāo yú ān yuǎn zhǎng luó，
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
ér dà gōng wèi zhe，
而大功未著，
xiǎo è shù bù，
小恶数布，
chén qiè tòng zhī yí yǐ shí jiě xiàn tōng jí，
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
chú guò wù zhì，
除过勿治，
zūn chǒng jué wèi，
尊宠爵位，
yǐ quàn yǒu gōng。
以劝有功。
yú shì tiān zǐ xià zhào yuē xiōng nú zhì zhī chán yú bèi pàn lǐ yì，
” 于是天子下诏曰：“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
liú shā hàn shǐ zhě lì shì，
留杀汉使者、吏士，
shén nì dào lǐ，
甚逆道理，
zhèn qǐ wàng zhī zāi suǒ yǐ yōu yóu ér bù zhēng zhě，
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
zhòng xié shī zhòng，
重协师众，
láo jiàng shuài，
劳将帅，
gù yǐn rěn ér wèi yǒu yún yě。
故隐忍而未有云也。
jīn yán shòu tāng dǔ pián yí，
今延寿、汤睹便宜，
chéng shí lì，
乘时利，
jié chéng guō zhū guó，
结城郭诸国，
shàn xīng shī jiǎo zhì ér zhēng zhī。
擅兴师矫制而征之。
lài tiān dì zōng miào zhī líng，
赖天地宗庙之灵，
zhū tǎo zhì zhī chán yú，
诛讨郅支单于，
zhǎn huò qí shǒu，
斩获其首，
jí yān zhī guì rén míng wáng yǐ xià qiān shù。
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
suī yú yì gàn fǎ，
虽逾义干法，
nèi bù fán yī fū zhī yì，
内不烦一夫之役，
bù kāi fǔ kù zhī zāng，
不开府库之臧，
yīn dí zhī liáng yǐ shàn jūn yòng，
因敌之粮以赡军用，
lì gōng wàn lǐ zhī wài，
立功万里之外，
wēi zhèn bǎi mán，
威震百蛮，
míng xiǎn sì hǎi。
名显四海。
wèi guó chú cán，
为国除残，
bīng gé zhī yuán xī，
兵革之原息，
biān jìng dé yǐ ān。
边竟得以安。
rán yóu bù miǎn sǐ wáng zhī huàn，
然犹不免死亡之患，
zuì dāng zài yú fèng xiàn，
罪当在于奉宪，
zhèn shén mǐn zhī qí shè yán shòu tāng zuì，
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
wù zhì。
勿治。
zhào gōng qīng yì fēng yān。
诏公卿议封焉。
yì zhě jiē yǐ wéi yí rú jūn fǎ bǔ zhǎn chán yú lìng。
议者皆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
kuāng héng shí xiǎn yǐ wéi zhì zhī běn wáng táo shī guó，
匡衡、石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
qiè hào jué yù，
窃号绝域，
fēi zhēn chán yú。
非真单于”。
yuán dì qǔ ān yuǎn hóu zhèng jí gù shì，
元帝取安远侯郑吉故事，
fēng qiān hù，
封千户，
héng xiǎn fù zhēng。
衡、显复争。
nǎi fēng yán shòu wèi yì chéng hóu。
乃封延寿为义成侯。
cì tāng jué guān nèi hóu，
赐汤爵关内侯，
shí yì gè sān bǎi hù，
食邑各三百户，
jiā cì huáng jīn bǎi jīn。
加赐黄金百斤。
gào shàng dì zōng miào，
告上帝、宗庙，
dà shè tiān xià。
大赦天下。
bài yán shòu wèi zhǎng shuǐ xiào wèi，
拜延寿为长水校尉，
tāng wèi shè shēng xiào wèi。
汤为射声校尉。
yán shòu qiān chéng mén xiào wèi hù jūn dū wèi，
延寿迁城门校尉、护军都尉，
hōng yú guān。
薨于官。
chéng dì chū jí wèi，
成帝初即位，
chéng xiàng héng fù zòu tāng yǐ lì èr qiān dàn fèng shǐ，
丞相衡复奏：“汤以吏二千石奉使，
zhuān mìng mán yí zhōng，
颛命蛮夷中，
bù zhèng shēn yǐ xiān xià，
不正身以先下，
ér dào suǒ shōu kāng jū cái wù，
而盗所收康居财物，
jiè guān shǔ yuē jué yù shì bù fù xiào。
戒官属曰绝域事不复校。
suī zài shè qián，
虽在赦前，
bù yí chù wèi。
不宜处位。
tāng zuò miǎn。
”汤坐免。
hòu tāng shàng shū yán kāng jū wáng shì zi fēi wáng zǐ yě。
后汤上书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
àn yàn，
按验，
shí wáng zǐ yě。
实王子也。
tāng xià yù dāng sǐ。
汤下狱当死。
tài zhōng dài fū gǔ yǒng shàng shū sòng tāng yuē chén wén chǔ yǒu zi yù dé chén，
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讼汤曰：“臣闻楚有子玉得臣，
wén gōng wèi zhī zè xí ér zuò zhào yǒu lián pō mǎ fú，
文公为之仄席而坐；赵有廉颇、马服，
qiáng qín bù gǎn kuī bīng jǐng xíng jìn hàn yǒu zhì dōu wèi shàng，
强秦不敢窥兵井陉；近汉有郅都、魏尚，
xiōng nú bù gǎn nán xiāng shā mù。
匈奴不敢南乡沙幕。
yóu shì yán zhī，
由是言之，
zhàn kè zhī jiāng，
战克之将，
guó zhī zhǎo yá，
国之爪牙，
bù kě bù zhòng yě。
不可不重也。
gài jūn zǐ wén gǔ pí zhī shēng，
盖‘君子闻鼓鼙之声，
zé sī jiāng lǜ zhī chén。
则思将率之臣’。
qiè jiàn guān nèi hóu chén tāng，
窃见关内侯陈汤，
qián shǐ fù xī yù dū hù，
前使副西域都护，
fèn zhì zhī zhī wú dào，
忿郅支之无道，
mǐn wáng zhū zhī bù jiā，
闵王诛之不加，
cè lǜ bì yì，
策虑愊亿，
yì yǒng fèn fā，
义勇奋发，
zú xīng shī bēn shì，
卒兴师奔逝，
héng lì wū sūn，
横厉乌孙，
yú jí dōu lài，
逾集都赖，
tú sān chóng chéng，
屠三重城，
zhǎn zhì zhī shǒu，
斩郅支首，
bào shí nián zhī bū zhū，
报十年之逋诛，
xuě biān lì zhī sù chǐ，
雪边吏之宿耻，
wēi zhèn bǎi mán，
威震百蛮，
wǔ chàng xī hǎi，
武畅西海，
hàn yuán yǐ lái，
汉元以来，
zhēng fá fāng wài zhī jiāng，
征伐方外之将，
wèi cháng yǒu yě。
未尝有也。
jīn tāng zuò yán shì fēi shì，
今汤坐言事非是，
yōu qiú jiǔ xì，
幽囚久系，
lì shí bù jué，
历时不决，
zhí xiàn zhī lì yù zhì zhī dà pì。
执宪之吏欲致之大辟。
xī bái qǐ wèi qín jiāng，
昔白起为秦将，
nán bá yǐng dū，
南拔郢都，
běi kēng zhào kuò，
北坑赵括，
yǐ xiān jiè zhī guò，
以纤介之过，
cì sǐ dù yóu，
赐死杜邮，
qín mín lián zhī，
秦民怜之，
mò bù yǔn tì。
莫不陨涕。
jīn tāng qīn bǐng yuè，
今汤亲秉钺，
xí juǎn dié xuè wàn lǐ zhī wài，
席卷喋血万里之外，
jiàn gōng zǔ miào，
荐功祖庙，
gào lèi shàng dì，
告类上帝，
jiè zhòu zhī shì mí bù mù yì。
介胄之士靡不慕义。
yǐ yán shì wèi zuì，
以言事为罪，
wú hè hè zhī è。
无赫赫之恶。
zhōu shū yuē jì rén zhī gōng，
《周书》曰：‘记人之功，
wàng rén zhī guò，
忘人之过，
yí wèi jūn zhě yě。
宜为君者也。
fū quǎn mǎ yǒu láo yú rén，
’夫犬马有劳于人，
shàng jiā wéi gài zhī bào，
尚加帷盖之报，
kuàng guó zhī gōng chén zhě zāi qiè kǒng bì xià hū yú pí gǔ zhī shēng，
况国之功臣者哉！窃恐陛下忽于鼙鼓之声，
bù chá zhōu shū zhī yì，
不察《周书》之意，
ér wàng wéi gài zhī shī，
而忘帷盖之施，
yōng chén yù tāng，
庸臣遇汤，
zú cóng lì yì，
卒从吏议，
shǐ bǎi xìng jiè rán yǒu qín mín zhī hèn，
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
fēi suǒ yǐ lì sǐ nàn zhī chén yě。
非所以厉死难之臣也。
shū zòu，
”书奏，
tiān zǐ chū tāng，
天子出汤，
duó jué wèi shì wǔ。
夺爵为士伍。
hòu shù suì，
后数岁，
xī yù dū hù duàn huì zōng wèi wū sūn bīng suǒ wéi，
西域都护段会宗为乌孙兵所围，
yì qí shàng shū，
驿骑上书，
yuàn fā chéng guō dūn huáng bīng yǐ zì jiù。
愿发城郭敦煌兵以自救。
chéng xiàng wáng shāng dà jiàng jūn wáng fèng jí bǎi liáo yì shù rì bù jué。
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及百僚议数日不决。
fèng yán tāng duō chóu cè，
凤言：“汤多筹策，
xí wài guó shì，
习外国事，
kě wèn。
可问。
shàng zhào tāng jiàn xuān shì。
”上召汤见宣室。
tāng jī zhì zhī shí zhōng sāi bìng，
汤击郅支时中塞病，
liǎng bì bù qū shēn。
两臂不诎申。
tāng rù jiàn，
汤入见，
yǒu zhào wú bài，
有诏毋拜，
shì yǐ huì zōng zòu。
示以会宗奏。
tāng cí xiè，
汤辞谢，
yuē jiàng xiàng jiǔ qīng jiē xián cái tōng míng，
曰：“将相九卿皆贤材通明，
xiǎo chén bà lóng，
小臣罢癃，
bù zú yǐ cè dà shì。
不足以策大事。
shàng yuē guó jiā yǒu jí，
”上曰：“国家有急，
jūn qí wú ràng。
君其毋让。
duì yuē chén yǐ wéi cǐ bì wú kě yōu yě。
”对曰：“臣以为此必无可忧也。
shàng yuē hé yǐ yán zhī tāng yuē fū hú bīng wǔ ér dāng hàn bīng yī，
”上曰：“何以言之？”汤曰：“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
hé zhě bīng rèn pǔ dùn，
何者？兵刃朴钝，
gōng nǔ bù lì。
弓弩不利。
jīn wén pō dé hàn qiǎo，
今闻颇得汉巧，
rán yóu sān ér dāng yī。
然犹三而当一。
yòu bīng fǎ yuē kè bèi ér zhǔ rén bàn rán hòu dí，
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敌’，
jīn wéi huì zōng zhě rén zhòng bù zú yǐ shèng huì zōng，
今围会宗者人众不足以胜会宗，
wéi bì xià wù yōu qiě bīng qīng xíng wǔ shí lǐ，
唯陛下勿忧！且兵轻行五十里，
chóng xíng sān shí lǐ，
重行三十里，
jīn huì zōng yù fā chéng guō dūn huáng，
今会宗欲发城郭敦煌，
lì shí nǎi zhì，
历时乃至，
suǒ wèi bào chóu zhī bīng，
所谓报仇之兵，
fēi jiù jí zhī yòng yě shàng yuē nài hé qí jiě kě bì hū dù hé shí jiě tāng zhī wū sūn wǎ hé，
非救急之用也！”上曰：“奈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时解？”汤知乌孙瓦合，
bù néng jiǔ gōng，
不能久攻，
gù shì bù guò shù rì。
故事不过数日。
yīn duì yuē yǐ jiě yǐ qū zhǐ jì qí rì，
因对曰：“已解矣！”诎指计其日，
yuē bù chū wǔ rì，
曰：“不出五日，
dāng yǒu jí yǔ wén。
当有吉语闻。
jū sì rì，
”居四日，
jūn shū dào，
军书到，
yán yǐ jiě。
言已解。
dà jiàng jūn fèng zòu yǐ wéi cóng shì zhōng láng，
大将军凤奏以为从事中郎，
mò fǔ shì yī jué yú tāng。
莫府事一决于汤。
tāng míng fǎ lìng，
汤明法令，
shàn yīn shì wèi shì，
善因事为势，
nà shuō duō cóng。
纳说多从。
cháng shòu rén jīn qián zuò zhāng zòu，
常受人金钱作章奏，
zú yǐ cǐ bài。
卒以此败。
chū，
初，
tāng yǔ jiāng zuò dà jiàng jiě wàn nián xiāng shàn。
汤与将作大匠解万年相善。
zì yuán dì shí，
自元帝时，
wèi líng bù fù xǐ mín qǐ yì。
渭陵不复徙民起邑。
chéng dì qǐ chū líng，
成帝起初陵，
shù nián hòu，
数年后，
lè bà líng qū tíng nán，
乐霸陵曲亭南，
gèng yíng zhī。
更营之。
wàn nián yǔ tāng yì，
万年与汤议，
yǐ wéi wǔ dì shí gōng yáng guāng yǐ suǒ zuò shù kě yì，
以为：“武帝时工杨光以所作数可意，
zì zhì jiāng zuò dà jiàng，
自致将作大匠，
jí dà sī nóng zhōng chéng gěng shòu chāng zào dù líng cì jué guān nèi hóu，
及大司农、中丞耿寿昌造杜陵赐爵关内侯，
jiāng zuò dà jiàng chéng mǎ yán nián yǐ láo kǔ zhì zhōng èr qiān dàn jīn zuò chū líng ér yíng qǐ yì jū，
将作大匠乘马延年以劳苦秩中二千石；今作初陵而营起邑居，
chéng dà gōng，
成大功，
wàn nián yì dāng méng zhòng shǎng。
万年亦当蒙重赏。
zi gōng qī jiā zài cháng ān，
子公妻家在长安，
ér zi shēng cháng cháng ān，
儿子生长长安，
bù lè dōng fāng，
不乐东方，
yí qiú xǐ，
宜求徙，
kě dé cì tián zhái，
可得赐田宅，
jù shàn。
俱善。
tāng xīn lì zhī，
”汤心利之，
jí shàng fēng shì yán chū líng，
即上封事言：“初陵，
jīng shī zhī dì，
京师之地，
zuì wéi féi měi，
最为肥美，
kě lì yī xiàn。
可立一县。
tiān xià mín bù xǐ zhū líng sān shí yú suì yǐ，
天下民不徙诸陵三十余岁矣，
guān dōng fù rén yì zhòng，
关东富人益众，
duō guī liáng tián，
多规良田，
yì shǐ pín mín，
役使贫民，
kě xǐ chū líng，
可徙初陵，
yǐ qiáng jīng shī，
以强京师，
shuāi ruò zhū hóu，
衰弱诸侯，
yòu shǐ zhōng jiā yǐ xià de jūn pín fù，
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贫富，
tāng yuàn yǔ qī zǐ jiā shǔ xǐ chū líng，
汤愿与妻子家属徙初陵，
wèi tiān xià xiān。
为天下先。
yú shì tiān zǐ cóng qí jì，
”于是天子从其计，
guǒ qǐ chāng líng yì，
果起昌陵邑，
hòu xǐ nèi jùn guó mín。
后徙内郡国民。
wàn nián zì guǐ sān nián kě chéng，
万年自诡三年可成，
hòu zú bù jiù，
后卒不就，
qún chén duō yán qí bù biàn zhě。
群臣多言其不便者。
xià yǒu sī yì，
下有司议，
jiē yuē chāng líng yīn bēi wèi gāo，
皆曰：“昌陵因卑为高，
jī tǔ wèi shān，
积土为山，
dù biàn fáng yóu zài píng dì shàng，
度便房犹在平地上，
kè tǔ zhī zhōng bù bǎo yōu míng zhī líng，
客土之中不保幽冥之灵，
qiǎn wài bù gù，
浅外不固，
zú tú gōng yōng yǐ jù wàn shù，
卒徒工庸以巨
东汉扶风安陵人，字孟坚。班彪子。博学能文，续父所著《史记后传》未竟之业，被诬私修国史，下狱。弟班超上书力辩，乃获释。明帝重其学，除兰台令史，迁为郎，典校秘书，奉诏续成其父书。潜心二十余年，至章帝建初中修成《汉书》，当世重之。迁玄武司马，撰《白虎通德论》。和帝永元元年，随窦宪征匈奴，为中护军。宪败，受牵连，死狱中。善辞赋，有《两都赋》、《幽通赋》、《典引》等。后人辑有《班兰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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