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 · 道应训

刘安 - [汉]

太清问于无穷子曰：“子知道乎？”无穷子曰：“吾弗知也。”又问于无为“吾知道有数。”曰：“其数奈何？”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刚；可以阴，可以阳；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应待无方。此吾所以知道之数也。”太清又问于无始曰：“向者，吾道于无穷，曰：‘吾弗知之。”又问于无为，无为曰：‘吾知道。’曰：‘子之知道，亦有数乎？’无为曰：‘吾知道有数。’曰：‘其数奈何？’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刚；可以阴，可以阳；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应待无方。吾所以知道之数也。’若是，则无为知与无穷之弗知，孰是孰非？”无始曰：“弗知之深，而知之浅；弗知内，而知之外；弗知精，而知之粗。”太清仰而叹曰：“然则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为弗知，弗知之为知邪？”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

白公问于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应。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吴、越之善没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菑、渑之水合，易牙尝而知之。”白公曰：“然则人固不可以微言乎？”孔子曰：“何谓不可？谁知言之谓者乎？夫知言之谓者，不以言言也。争鱼者濡，逐兽者趋，非乐之也。故至言去言，至为无为，夫浅知之所争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于浴室。故老子曰：“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吾知也。”白公之谓也。

惠子为惠王为国法，已成而示诸先生，先生皆善之，奏之惠王。惠王甚说之。以示翟煎，曰：“善”！惠王曰：“善，可行乎？”翟煎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对曰：“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国有礼，不在文辩。”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之谓也。

田骈以道术说齐王，王应之曰：“寡人所有，齐国也。道术虽以除患，愿闻国之政。”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为材。愿王察其所谓，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已。虽无除其患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可陶冶而变化也。齐国之政，何足问哉！”此老聃之所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问者，齐也；田骈所称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阴阳，阴阳不及和，和不及道。

白公胜得荆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乙入曰：“不义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大府之货以予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禽白公。夫国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谓至贪也；不能为人，又无以自为，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啬也，何以异于枭之爱其子也？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也。” 赵简子以襄子为后，董阏于曰：“无恤贱，今以为后，何也？”简子曰：“是为人也，能为社稷忍羞。”异日，知伯与襄子饮，而批襄子之首。大夫请杀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为社稷忍羞。岂曰能刺人哉！”处十月，知伯围襄子于晋阳，襄子疏队而击之，大败知伯，破其首以为饮器。故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为天下谿。”

啮缺问道于被衣，被衣曰：“正女形，壹女视，天和将至。摄女知，正女度，神将来舍。德将来附若美，而道将为女居。憃乎若新生之犊，而无求其故。”言未卒，啮缺继以仇夷。被衣行歌而去，曰：“形若槁骸，心如死灰。直实不知，以故自持。墨墨恢恢，无心可与谋。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达。能以无知乎！”

赵襄子攻翟而胜之，取尤人、终人。使者来谒之，襄子方将食，而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忧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过三日，飘风暴雨，日中不须臾。今赵氏之德行无所积，今一朝两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夫忧，所以为昌也；而喜，所以为亡也。胜非其难也，持之者其难也。贤主以此持胜，故其福及后世。齐、楚、吴、越，皆尝胜矣，然而卒取亡焉，不能乎持胜也。唯有道之主能持胜。孔子劲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墨子为守攻，公输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善持胜者，以强为弱。故老子曰：“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

惠孟见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所说者，勇有功也，不说为仁义者也客将何以教寡人？”惠孟对曰：“臣有道于此，人虽勇，刺之不入。虽巧有力，击之不中。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闻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击之而不中，此犹辱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不敢击，夫不敢刺不敢击，非无其意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意也。夫无其意，未有爱利之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心。此其贤于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对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无地而为君，无官而为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而愿安利之者。今大王，万乘之主也。诚有其志，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此贤于孔、墨也远矣。”宋王无以应。惠孟出。宋王谓左右曰：“辩矣！客之以说胜寡人也。”故老子曰：“勇于不敢则活。”由此观之，大勇反为不勇耳。昔尧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尧、舜、武王于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者，善乘人之资耳。故人与骥逐走，则不胜骥；托于车上，则骥不能胜人。北方有兽，其名曰■，鼠前而兔后，趋则顿，走则颠，常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与之。■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负而走。此以其能，托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希不伤其手。”

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嗣君应之曰：“予所有者，千乘也。愿以受教。”薄疑对曰：“乌获举千钧，又况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说周昭文君，文君谓杜赫曰：“愿学所以安周。”赫对曰：“臣之所言不可，则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则周自安矣。”此所谓弗安而安者也。故老子曰：“大制无割，故致数舆无舆也。”

鲁国之法，鲁人为人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子赣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辞不受金。孔子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受教顺可施后世，非独以适身之行也。今国之富者寡而贫者众，赎而受金，则为不廉；不受金，则不复赎人。自今以来，鲁人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孔子亦可谓知礼矣。故老子曰：“见小曰明。”

魏武侯问于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对曰：“数战而数胜。”武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其独以亡，何故也？”对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使疲民，而国不亡者，天下鲜矣！骄则恣，恣则极物；疲则怨，怨则极虑；上下俱极，吴之亡犹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刭于干遂也。”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甯越欲干齐桓公，困穷无以自达，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商于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甯越饭牛车下，望见桓公而悲。击牛角而疾商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及至，从者以请。桓公赣之衣冠而见，说以为天下。桓公大说，将任之。君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君不若使人问之。问之而故贤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也。以人之小恶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凡听必有验，一听而弗复问，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难合也，权而用其长者而已矣。当是举也，桓公得之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其一焉。”以言其能包裹之也。

大王亶父居邠，翟人攻之。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曰“翟人之所求者地。无以财物为也。”大王亶父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处而杀其子，吾弗为。皆勉处矣！为吾臣，与翟人奚以异？且吾闻之也，不以其所养害其养。”杖策而去。民相连而从之，遂成国于岐山之下。大王亶父可谓能保生矣。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则必重失之。所自来者久矣，而轻失之，岂不惑哉！故老子曰：“贵以身为天下，焉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为天下，焉可以寄天下矣！”

中山公子牟谓詹子曰：“身处江海之上，心在魏阙之下，为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则轻利。”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犹不能自胜。”詹子曰：“不能自胜，则从之；从之，神无怨乎！不能自胜而强弗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故老子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是故“用其光，复归其明也。”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对曰：“何明于治身，而不明于治国？”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任于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

桓公读书于堂，轮扁斫轮于堂下。释其椎凿，而问桓公曰：“君之所读者，何书也？”桓公曰：“圣人之书。”轮扁曰：“其人焉在？”桓公曰：“已死矣。”轮扁曰：“是直圣人之糟粕耳。”桓公曰悖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读书，工人焉得而讥之哉！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然。有说。臣试以臣之斫轮语之。大疾则苦而不入，大徐则甘而不固，不甘不苦，应于手，厌于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教臣之子，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老而为轮。今圣人之所言者，亦以怀其实，穷而死，独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乱，在君行赏罚。夫爵赏赐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民之所怨也，臣请当之。”宋君曰：“善。寡人当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为诸侯笑矣。”国人皆知杀戮之专，制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却宋君而专其政。故老子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冯于周，徐冯曰：“事者，应变而动，变生于时，故知时者无常行。书者，言之所出也。言出于知者，知者藏书。”于是王寿乃焚书而舞之。故老子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令尹子佩请饮庄王。庄王许诺。子佩疏揖，北面立于殿下。曰：“昔者君王许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庄王曰：“吾闻子具于强台。强台者，南望料山，以临方皇，左江而右淮，其乐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当此乐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晋公子重耳出亡，过曹，无礼焉。厘负羁之妻谓厘负羁曰：“君无礼于晋公子，吾观其从者，皆贤人也。若以相夫子反晋国，必伐曹，子何不先加德焉？”厘负羁遗之壶饭而加璧焉。重耳受其饭而反其璧。及其反国，起师伐曹，克之。令三军无入厘负羁之里。故老子曰：“曲则全，枉则正。”

越王勾践与吴战而不胜，国破身亡，困于会稽。忿心张胆，气如涌泉，选练甲卒，赴火若灭。然而请身为臣，妻为妾，亲执戈，为吴兵先马走，果禽之于干遂。故老子曰：“柔之胜刚也，弱之胜强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亲之，故霸中国。

赵简子死，未葬，中牟入齐。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围之。未合而城自坏者数十丈。襄子击金而退之。军吏谏曰：“君诛中牟之罪，而城自坏，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险。’使之治城，城治而后攻之。”中牟闻其义，乃请降。故老子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对曰：“良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马者，若灭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马者，绝尘弭辙。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马。臣有所与供儋缠采薪者方九堙，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穆公见之，使之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马矣。在于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牡而黄。”使人往取之，牝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问之曰：“败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伯乐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堙之所观者，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贵乎马者！”马至，而果千里之马。故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吴起为楚令尹，适魏。问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为令尹。先生试观起之为人也。”屈子曰：“将奈何？”吴起曰：“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而绥其不足；砥砺甲兵，时争利于天下。”屈子曰：“宜若闻之，昔善治国家者，不变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而绥其不足；是变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闻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阴谋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鲁兵，不宜得志于齐，而行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宜若闻之，非祸人不能成祸。吾固惑吾王之数逆天道，戾人理，至今无祸。差须夫子也。”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爱而笃行之。”老子曰：“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晋伐楚，三舍不止。大夫请击之。庄王曰：“先君之时，晋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晋伐楚，是孤之过也。若何其辱群大夫？”曰：“先臣之时，晋不伐楚。今臣之身，而晋伐楚，此臣之罪也。请三击之。”王俯而泣，涕沾襟，起而拜群大夫。晋人闻之，曰：“君臣争以过为在己，且轻下其臣，不可伐也。”夜还师而归。老子曰：“能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宋景公之时，荧惑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焉。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心，宋分野，祸且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谁为君乎？宁独死耳！”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岁，民之命；岁饥，民必死矣。为人君而欲杀其民以自活也，其谁以我为君者乎？是寡人之命，固已尽矣！子韦无复言矣。”子韦还走，北面再拜曰：“敢贺君。天之处高而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有三赏君。今夕星必徙三舍，君延年二十一岁。”公曰：“子奚以知之？”对曰：“君有君人之言三，故有三赏，星必三徙舍。舍行七里，三七二十一，故君移年二十一岁。臣请伏于陛下以伺之。星不徙，臣请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果三徙舍。故老子曰：“能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

昔者，公孙龙在赵之时，谓弟子曰：“人而无能者，龙不能与游。”有客衣褐带索而见曰：“臣能呼。”公孙龙顾谓弟子曰：“门下故有能呼者乎？”对曰：“无有。”公孙龙曰：“与之弟子籍。”后数日，往说燕王。至于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来。故曰：圣人之处世，不逆有伎能之士。故老子曰：“人无弃人，物无弃物，是谓袭明。”

子发攻蔡，逾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顷，而封之执圭。子发辞不受。曰：“治国立政，诸侯入宾，此君之德也；发号施令，师未合而失敌遁，此将军之威也；兵陈战而胜敌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劳，而取其爵禄者，非仁义之道也。”故辞而弗受。故老子曰：“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晋文公伐原，与大夫期三日。三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军吏曰：“原不过一二日将降矣。”君曰：“吾不知原三日而不得下也。以与大夫期，尽而不疲，失信得原，吾弗为也。”原人闻之，曰：“有君若此，可弗降也？”遂降。温人闻，亦请降。故老子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故“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献鱼，公仪子弗受。其弟子谏曰：“夫子嗜鱼。弗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鱼，故弗受。夫受鱼而免于相，虽嗜鱼，不能自给鱼；毋受鱼而不免于相，则能长自给鱼。”此明于为人为己者也。故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一曰：知足不辱。

狐丘丈人谓孙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孙叔敖曰：“何谓也？”对曰：“爵高者，士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处之。”孙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是以免三怨，可乎？”故老子曰：“贵必以贱为本，高必以下为基。”

大司马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钩芒。大司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臣年二十好捶钩，于物无视也。非钩无察也。”是以用之者，必假于弗用也，而以长得其用。而况持而不用者乎？物孰不济焉！故老子曰：“从事于道者，同于道。”

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垂归之。纣闻而患之，曰：“余夙兴夜寐，与之竞行，则苦心劳形，纵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义而善谋，太子发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俭而知时。若与之从，则不堪其殃；纵而赦之，身必危亡。冠虽弊，必加于头。及未成，请图之。”屈商乃拘文王于羑里。于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驺虞、鸡斯之乘，玄玉百工，大贝百朋，玄豹、黄罴、青豻、白虎文皮千合，以献于纣。因费仲而通。纣见而说之，乃免其身，杀牛而赐之。文王归，乃为玉门，筑灵台，相女童，击钟鼓，以待纣之失也。纣闻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无忧矣。”乃为炮烙，剖比干，剔孕妇，杀谏者。文王乃遂其谋。故老子曰：“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成王问政于尹佚曰：“吾何德之行，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时而敬顺之。”王曰：“其度安在？”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曰：“惧哉！王人乎。”尹佚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吾畜也，不善则吾仇也。昔夏、商之臣反仇桀、纣，而臣汤、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归神农，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无惧也？”故老子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也。”

跖之徒问跖曰：“盗亦有盗乎？”跖曰：“奚适其无道也！夫意而中藏者，圣也；入先者，勇也；出后者，义也；分均者，仁也；知可否者，智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无之。”由此观之，盗贼之心，必托圣人之道而后可行。故老子曰：“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楚将子发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为偷者，往见曰：“闻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愿以技赍一卒。”子发闻之，衣不给带，冠不暇正，出见而礼之。左右谏曰：“偷者，天下之盗也。何为之礼？”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与。”后无几何，齐兴兵伐楚，子发将师以当之，兵三却。楚贤良大夫皆尽其计而悉其诚，齐师愈强。于是市偷进请曰：“臣有薄技，愿为君行之。”子发曰：“诺”。不问其辞而遣之。偷则夜解齐将军之帱帐而献之。子发因使人归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将军之帷，使归之于执事。”明又复往，取其枕。子发又使人归之。明日又复往，取其簪。子发又使归之。齐师闻之，大骇。将军与军吏谋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头。”乃还师而去。故曰：无细而能薄，在人君用之也。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资也。”

颜回谓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仲尼曰：“可矣。犹未也。”异日复见，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也。”仲尼曰：“可矣。犹未也。”异日复见。曰：“回坐忘矣。”仲尼遽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支体，黜聪明，离形去知，洞于化通。是谓坐忘。”仲尼曰：“洞则无善也，化则无常矣。而夫子荐贤。丘请从之后。”故老子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至柔，能如婴儿乎！”

秦穆公兴师，将以袭郑。蹇叔曰：“不可。臣闻袭国者，以车不过百里，以人不过三十里，为其谋未及发泄也，甲兵未及锐弊也，粮食未及乏绝也，人民未及疲病也。皆以其气之高与其力之盛至，是以犯敌能威。今行数千里，又数绝诸侯之地；以袭国，臣不知其可也。君重图之。”穆公不听。蹇叔送师，衰绖而哭之。师遂行，过周而东。郑贾人弦高矫郑伯之命，以十二牛劳秦师而宾之。三师乃惧而谋曰：“吾行数千里以袭人，未至而人已知之。其备必先成，不可袭也。”还师而去。当此之时，晋文公适薨，未葬。先轸言于襄公曰：“昔吾先君与穆公交，天下莫不闻，诸侯莫不知，今君薨未葬，而不吊吾丧，而不假道，是死吾君而弱吾孤也。请击之。”襄公许诺。先轸举兵而与秦师遇于殽。大破之，禽其三帅以归。穆公闻之，素服庙临，以说于众。故老子曰：“知而不知，尚矣；不知而知，病也！”

齐王后死，王欲置后而未定。使群臣议。薛公欲中王之意，因献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问美珥之所在。因劝立以为王后。齐王大说，遂尊重薛公。故人主之意欲见于外，则为人臣之所制。故老子曰：“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卢敖游乎北海，经乎太阴，入乎玄阙，至于蒙谷之上。见一士焉，深目而玄鬓，泪注而鸢肩，丰上而杀下。轩轩然方迎风而舞。顾见卢敖，慢然下其臂，遁逃乎碑。卢敖就而视之，方倦龟壳而食蛤梨。卢敖与之语曰：“唯敖为背群离党，穷观于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已乎？敖幼而好游，至长不渝。周行四极，唯北阴之未窥。今卒睹夫子于是，子殆可与敖为友乎？”若士者，？２３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宁肯而远至此，此犹光乎日月而载列星，阴阳之所行，四时之所生，其比夫不名之地，犹窔奥也。若我南游乎冈<宀良>之野，北息乎沉墨之乡，西穷窅冥之党，东关鸿蒙之光，此其下无地而上无天，听焉无闻，视焉无眴。此其外犹有汰沃之汜。其余一举而千万里，吾犹未能之在。今子游始于此，乃语穷观，岂不亦远哉！然子处矣！吾与汗漫期于九垓之外，吾不可以久驻。”若士举臂而竦身，遂入云中。卢敖仰而视之，弗见，乃止驾，柸治，悖若有丧也。曰：“吾比夫子，犹黄鹄与壤虫也。终日行，不离咫尺，而自以为远。岂不悲哉！”故庄子曰：“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言明之有所不见也。

季子治亶父三年，而巫马期絻衣短褐，易容貌，往观化焉。见得鱼释之。巫马期问焉，曰：“凡子所为鱼者，欲得也。今得而释之，何也？”渔者对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鱼也。所得者小鱼，是以释之。”巫马期归，以报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暗行，若有严刑在其侧者。季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问之以治，言曰：‘诫于此者刑于彼。’季子必行此术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

罔两问于景曰：“昭昭者，神明也？”景曰：“非也。”罔两曰：“子何以知之？”景曰：“扶桑受谢，日照宇宙，昭昭之光，辉烛四海，阖户塞牖，则无由入矣。若神明，四通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而不可为象，俯仰之间而抚四海之外。昭昭何足以明之！”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光耀问于无有曰：”子果有乎？其果无有乎？”无有弗应也。光耀不得问，而就视其状貌，冥然、忽然，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搏之不可得，望之不可极也。光耀曰：“贵矣哉！孰能至于此乎！予能有无矣，未能无无也；及其为无无，又何从至于此哉！”故老子曰：“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

白公胜虑乱。罢朝而立，倒杖策，錣上贯颐，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郑人闻之，曰：“颐之忘，将何不忘哉！”此言精神之越于外，智虑之荡于内，则不能漏理其形也。是故神之所用者远，则所遗者近也。故老子曰：“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此之谓也。

秦皇帝得天下，恐不能守，发边戍，筑长城，修关梁，设障塞，具传车，置边吏。然刘氏夺之，若转闭锤。昔者武王伐纣，破之牧野，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柴箕子之门，朝成汤之庙，发钜桥之粟，散鹿台之钱，破鼓折枹，驰弓绝弦，去舍露宿以示平易，解剑带笏以示无仇。于此天下歌谣而乐之，诸侯执币相朝，三十四世不夺。故老子曰：“善闭者，无关键而不可开也；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也。”

尹需学御，三年而无得焉。私自苦痛，常寝想之。中夜，梦受秋驾于师。明日往朝，师望之，谓之曰：“吾非爱道于子也，恐子不可予也。今日教子以秋驾。”尹需反走，北面再拜曰：“臣有天幸，今夕固梦受之。”故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也。”

昔孙叔敖三得令尹，无喜志；三去令尹，无忧色。延陵季子，吴人愿一以为王而不肯；许由，让天下而弗受；晏子与崔杼盟，临死地不变其仪；此皆有所远通也。精神通于死生，则物孰能惑之！荆有亻次非，得宝剑于干队，还反度江，至于中流，阳侯之波，两蛟挟绕其船，亻次非谓枻船者曰：“尝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对曰：“未尝见也。”于是亻次非瞑目，勃然攘臂拔剑曰：“武士可以仁义之礼说也，不可劫而夺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弃剑而已。余有奚爱焉！”赴江刺蛟，遂断其头，船中人尽活。风波毕除，荆爵为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哉！腐肉朽骨弃剑者，亻次非之谓乎！”故老子曰：“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焉。”

齐人淳于髡以从说魏王，魏王辩之。约车十乘，将使荆，辞而行。人以为从未足也，复以衡说，其辞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从心志，而又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也。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技能虽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啮其指，先王以见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为门，能以门，所以不知门也，故必杜，然后能门”。

墨者有田鸠者，欲见秦惠王。约车申辕，留于秦，周年不得见。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见楚王，楚王甚悦之。予以节，使于秦。至，因见。予之将军之节。惠王见而说之。出舍，喟然而叹，告从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见，不识道之可以从楚也。”物故有近之而远，远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绳，至所极而已矣。此所谓《管子》“枭飞而维绳”者。

沣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尘垢，投金铁针焉，则形见于外。非不深且清也，鱼鳖龙蛇莫之肯归也。是故石上不生五谷，秃山不游麋鹿，无所阴蔽隐也。昔赵文子问于叔向曰：“晋六将军，其孰先亡乎？”对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对曰：“其为政也，以苛以察，以切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计多为功，譬之犹廓革者也。廓之，大则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闷闷，其民纯纯，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景公谓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晏子往见公，公曰：“寡人问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地可动乎？”晏子默然不对。出，见太卜，曰：“昔吾见句星在房、心之间，地其动乎？”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往见公曰：“臣非能动地，地固将动也。”田子阳闻之，曰：“晏子默然不对者，不欲太卜之死；往见太卜者，恐公之欺也。晏子可谓忠于上而惠于下矣。”故老子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刿。”

魏文侯觞诸大夫于曲阳，饮酒酣，文侯喟然叹曰：“吾独无豫让以为臣乎？”蹇重举白而进之，曰：“请浮君。”君曰：“何也？”对曰：“臣闻之，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夫豫让之君，亦何如哉？”文侯受觞而饮釂不献。曰：“无管仲、鲍叔以为臣，故有豫让之功。”故老子曰：“国家昏乱有忠臣。”

孔子观桓公之庙，有器焉，谓之宥卮。孔子曰：善哉！予得见此器。”顾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则正，其盈则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贡在侧曰：“请问持盈。”曰：“益而损之。”曰：’何谓益而损之？”曰：“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是故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多闻博辩，守之以陋；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贵广大，守之以俭；德施天下，守之以让。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尝不危也。”故老子曰：“服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而不新成。”

武王问太公曰：“寡人伐纣天下，是臣杀其主而下伐其上也。吾恐后世之用兵不休，斗争不已，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问也！夫未得兽者，唯恐其创之小也；已得之，唯恐伤肉之多也。王若欲久持之，则塞民于兑，道全为无用之事，烦扰之教，彼皆乐其业，供其情，昭昭而道冥冥，于是乃去其瞀而载之木，解其剑而带之笏。为之三年之丧，令类不蕃，高辞卑让，使民不争。酒肉以通之，竽瑟以娱之，鬼神以畏之，繁文滋礼以弇其质，厚葬久丧以亶其家，含珠鳞、施纶组以贫其财，深凿高垄以尽其力，家贫族少，虑患者贫，以此移风，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也。”

淮南子 · 道应训 翻译文

太清问无穷：“你知道‘道’吗？”无穷说：“我不知道。”太清又问无为：“你知 道‘道’吗？”无为回答说：“我知道‘道’。”太清又问：“你所知道的‘道’也有特征吗？”无为接着回答：“我所知道的‘道’有它的特征。”太清问：“‘道’的特征是怎样的呢？”无为回答：“我所知道的‘道’可以弱也可以强，可以柔也可以刚；可以阴也可以阳，可以暗也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也可以应对无穷。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道’的特征。”太清又对无始说：“刚才我问无穷有关‘道’的问题，无穷说：‘我不知道。’我又问无为，无为说：‘我知道。’我又问：‘你能说出它的特征吗？’无为说：‘我能说出它的特征。’我说：‘这特征是怎么样的呢？’无为回答说：‘它是可以弱也可以强，可以柔也可以刚；可以阴也可以阳，可以暗也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也可以应对无穷。这就是它的特征。’这样的话，你是否能回答无为知道和无穷不知道哪个对哪个错呢？”无始回答说：“说不知道的恰 恰说明他知道的深奥，说知道的恰恰说明他知道的肤浅；说不知道的恰恰说明他知道了它的实质，说知道的恰恰说明他只知道它的外表；说不知道的恰恰说明他知道了它的精粹，说知道的恰恰说明他只知道它的大概。”太清听后仰天叹息说：“这么说来，不知道的却是知道，知道的却是不知道。谁晓得知道的却是不知道，不知道的却是知道 呢？”无 始接着说：“‘道’是不可闻的，能听闻到的就不是‘道’；‘道’是不可见的，能看得见的就不是‘道’；‘道’是不可言说的，能言说规定的就不是‘道’。谁晓得生成有形物体的是无形的‘道’？”所以《老子》说：“天下人都知‘善’之所以‘善’时，也就会显出不‘善’来。”所以说“智者不言，言者不智”。

白公问孔子：“人可以密谋吗？”孔子不回答。白公又问：“假若像石头一样扔到水里，怎么样？”孔子说：“吴越地区善于潜水的人可以把它捞起来。”白公又说：“假若像水一样泼入水中，怎么样？”孔子说：“菑水和渑水汇合一起，但辨味专家易牙能尝辨出来。”白公于是说：“这么说来，人就根本不能和他们密谋了？”孔子说：“怎么说不可以啊！那些能明白你说话意思的人就可以和他密谋呀！但话又说回来，那些能明白你说话意思的人，你不去和他说，他也会明白。”争夺鱼的人没有不湿衣服的，追逐野兽的人没有跑得慢的，他们并不是乐意这样做，而是利欲之心驱动他们这样做。所以，最高妙的话是不说出来别人就已领悟，最好的行为是不做什么却能样样成功。那些才智浅薄的人才会去争夺那些枝末小利（才会想到与人密谋这样末流的事）。白公就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导致最后因事败走投无路而自缢于浴室之地。所以《老子》说：“言论有宗旨，行事有根据，因为人们无知顽钝，所以也不理解我说的道理。”这无知顽钝的人说的就是白公啊。

惠施为魏惠王制定国家法令，制定出来后拿给德高望重的各位年长儒生征求意见，儒生们都称赞法令制定得好，惠施于是将法令上呈给魏惠王，惠王十分高兴，拿去给墨煎看。墨煎说：“很好。”惠王说：“既然法令制定得好，那么就拿出去颁布实行了吧？”墨煎说：“不行。”惠王说：“好却不能颁布实行，这是为什么？”墨煎说：“如今那些扛大木头的人，前面的呼喊‘嗨哎’，后面的也同声应和。这是人们在扛举重物时为鼓劲而唱喊的歌声。现在难道没有郑国、卫国那样的高亢激越的乐曲？有的，但就是不用它，这是因为它不如那种号子歌声来得适用。同样，治理国家，在于礼法的实际内容和有效性，而不在于这法令的文辞修饰如何。”所以《老子》说：“法令越详明，盗贼就越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田骈用道术游说齐宣王，齐宣王回答说：“我所拥有的是齐国。你向我说的道术难以消除当前齐国的祸患。所以我倒希望听到一些好的治政高见。”田骈回答说：“我说的道术尽管不直接涉及政事，但可以运用到政事。这就好比说树林里没有成材的树木，但它可以培育出好的树木，供人们使用。所以希望大王能仔细考察我说的话的旨意，能否从中领悟出些能治理齐国政事的道理来。虽然我说的道术中没有关于消除齐国祸患的内容，但是天地之间、六合之内都可以用‘道’来陶冶变化，那你齐国的政事又何足道呢？这就是老子说的‘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像你大王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个齐国，而我田骈所说的也不过是树木的培育而已。而实际上树木比不上树林，树林比不上雨水，雨水比不上阴阳，阴阳比不上中和之气，而中和之又怎么比得上这‘道’呢！”

白公胜取得楚国的政权后，不肯将府库内的粮食和兵器分发给民众。七天以后，石乞进见白公胜说：“我们现在得到的是不义之财，又不肯将不义之财布施给民众，我看祸害必定会降临。既然不肯布施给民众，不如用火一烧了之，千万别叫人家利用这些东西来害我们。”白公胜不听。到了第九天，叶公子高从方城攻入楚都，立即将府库里的财物和兵器分发给民众，依靠民众的向心力攻打白公胜，等到第十九天就彻底打败白公胜。这国家本不该白公胜所有而白公胜却想占有它，这可以说是最贪婪的了。不能为他人着想和谋利益，又无能耐保住自我，这可以说是最愚蠢的了。白公胜的吝啬，与枭鸟爱养其子最后被长大的枭子吃掉又有什么不同呢？所以《老子》说：“执持盈满，不如作罢；锤尖太细，难保长久。”

赵简子选中庶子无恤，即以后的赵襄子为继承人，董阏于说：“无恤低贱，现在选立他为继承人，这是为什么呢？”赵简子回答说：“无恤这个人，以后一定能为国家忍辱负重。”后来有一次智伯与赵襄子一起饮酒，智伯趋着酒兴向赵襄子头上猛击一掌，赵襄子手下的人请求杀了智伯，赵襄子却说：“先君立我为继承人时说我将会为国家社稷忍辱负重，却未曾说过我好杀人啊！”过了十个月，智伯举兵将赵襄子包围在晋阳，赵襄子分兵出击智伯军，大败智伯，并剖开智伯的头颅作壶器。所以《老子》说：“虽然知道什么是刚强，但却谨守柔弱。甘心处于天下的低卑处。”

啮缺向披衣问“道”，披衣说：“端正你的形体，集中专一你的视觉，这样天然和气将降临。敛藏你的智慧，端正你的思虑，神明就会留宿在你心中。德将为你显得更美，道将留居你身上。你将纯朴得像新生的牛犊，不探求所有事物的缘由。”披衣的话还没说完，啮缺还是像先前那样显得目光呆滞不言不语。披衣唱着歌而离去，说：“形若槁骸，心如死灰；真实地知道了天道，不以智巧故作矜持；看上去混混沌沌毫无心机，不能与他谋议什么，那是什么样的人啊！”所以《老子》说：“悟彻明白事理，能不使心机（智）掺杂其间吗？”

赵襄子派兵攻打翟国获胜，夺取了尤人和终人两座城镇，使者前来报告赵襄子，赵襄子正准备吃饭，听后露出忧虑的神色。他身边的人看到后就说：“一个早上就攻下两座城镇，这是人们所高兴的事。现在您反而显得忧愁，这是为什么呢？”赵襄子回答说：“长江黄河发大水，也不过三天就退下去了；狂风暴雨，太阳当头照，也都是片刻的现象。现在我们赵氏的德行没有积累多少，而这么轻松夺取两座城镇，衰败也大概会接踵而来了吧？”孔子知道此事后说：“赵氏将要昌盛了。”取得胜利后反而忧虑、反思，这恰恰说明会进一步取胜和昌盛；而为了一点胜利就沾沾自喜则说明非但不会进一步取胜，还会导致失败。取得胜利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保持胜利。贤明的君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能保持胜利，并将所缔造的胜利果实传给后代。而历史上的齐、楚、吴、赵四国都曾战胜过诸侯，称霸过天下，但最终都走向衰亡，这是因为四国君主都不懂如何保持胜利果实的道理。只有有“道”的君主才能保持胜利果实。孔子的力气大得能拉开城门的门栓，但他却不愿意以力大而著称；墨子善于守御攻城，这种技术连公输般都不得不佩服，但是墨子就是不愿意以善于用兵而出名。所以，善于保持胜利的人，尽管处于强势，但却表现出柔弱，以防止物壮则老。所以《老子》说：“道体虚空，但它的作用无穷无尽。”

惠孟拜见宋康王，康王跺着脚、咳嗽着，大声说：“我所喜欢的是勇猛有力的人，不喜欢那些讲仁义的人。你这位客人对此有何高见指教我？”惠孟回答说：“我这里有一种道术，能够让你有这种功夫：再骁勇的人也刺不进你的身体，再有力的人也击不倒你。大王难道不想具有这种功夫吗？”康王说：“好。这种功夫我倒想听你介绍介绍。”惠孟于是接着说：“刺你而刺不进身体，击打你而击不倒你，但这还是使受刺击的你感到是一种侮辱。我这里的一种道术，能够让你有这种本事：再骁勇的人不敢刺你，再有力的人不敢击打你。但不敢刺你，不敢击打你，不等于他没有这种想刺击你的意图。所以，我这里还有一种道术，能够让你有这种品行：使别人就根本没有这种想伤害你的意图。但是没有这种想伤害你的意图，不等于说他就有一种爱护你、使你得利的心。由此，我这里再有一种道术，能够使你有这种德行，即别人非但没有伤害你的意图，还无不欣喜愉悦地爱你，使你得利。这种德行要远远超过勇武有力，在这四种情况中属于最好的一种。大王难道不想获得这种德行吗？”康王听后说：“这正是我想获得的。”惠孟接下说：“孔子、墨子就是具有这种德行的人。所以，他们尽管没有任何领地但却成为众人敬仰的精神领袖，他们尽管没有任何官职但却能 成为人们的主宰。天下男男女女无不伸长脖子踮着脚跟仰望他们、并希望他们平安幸福。今天你大王是一个大国的君主，如果你真有孔墨这样的德行，那么，全国范围内的人、包括你自己，都能得到利益，这不比孔墨强多吗？”听了之后，宋康王无话可答。惠孟出去之后，宋康王对身边的人说：“这位客人很会说话，他的辩说使我十分佩服。”所以《老子》说：“勇于柔弱就不会陷于死地。”由此看来，大勇反而成了不勇了。

过去尧帝的辅佐大臣有九个人，舜帝的辅佐大臣有七个人，武王的辅佐大臣有五个人。尧帝、舜帝和武王跟他们这些辅佐大臣相比，并不具有辅佐大臣那样的本事，但却能相当轻松地取得成功，这是因为尧、舜、武王都能善于充分利用各人的能力。所以人和千里马赛跑是跑不过千里马的，但乘坐在由千里马拉的车子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北方有一种兽，名叫“蹶”，前肢短如鼠脚，后腿却长如兔，快步走就会叩倒，跑起来就会跌倒，常常为善走而不善觅食的蛩蛩駏骢采摘甘草，但反过来如“蹶”碰到祸害时，蛩蛩駏骢就会背着“蹶”逃跑。这二种兽都以自己的长处能力来帮助、弥补对方的短处不足。所以《老子》说：“那些硬代替工匠去砍木头的人，很少有不自伤其手的。”

薄疑拿着王道之术游说卫嗣君，卫嗣君对他说：“我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千乘小国，希望先生能拿治理小国的方法指导我。”薄疑回答说：“大力士乌获能举起千斤重的东西，又何况这一斤重的东西呢？”杜赫拿着安邦天下的方法游说周昭文君，周昭文君对杜赫说：“我只希望学习安定周朝的具体方法。”杜赫回答说：“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安邦方法不管用，那么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安定周朝了；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安邦方法可行，那么周朝就自然会安定。这就是所谓的认为不能安邦的方法恰恰是可以安邦的。”所以《老子》说：“用大道治理天下无所伤害”，“所以过多地计较称誉不称誉反而得不到称誉”。

鲁国的法律规定，鲁国人中有给诸侯作臣妾的，可以将他们赎身为平民，所需的赎金可以由国家的金库来支付。子贡从别的诸侯国那里赎回了作臣妾的本国人，但回来后推辞不受国库的赎金。孔子知道后说：“赐这样做就不对了。圣人做事情，能够起到移风易俗的作用，他的行为所起的教化作用能够影响到后世，并不是自以为品行高尚就行了。如今我们鲁国是富人少而穷人多，赎回了臣妾而拿国库的赎金和奖金，自然会被人们看轻，认为是不廉洁。但问题是，大家都赎回了臣妾后不接受赎金和奖金，以后谁还会去赎人呢？由此也可推知，鲁国将不会再有从诸侯那里赎回臣妾的人了。”事情也正如孔子预料的那样。所以说孔子也可以算得上一个懂得事物变化发展的人了。这就是《老子》说的：“能观察细微的叫做‘明’。”魏武侯问李克：“吴国灭亡的原因是什么？”李克回答说：“屡战屡胜。”武侯问：“屡战屡胜，这是国家的福气，吴国偏偏为此而灭亡，这又是什么原因呢？”李克解释说：“经常打仗，百姓必然感到疲惫不堪；而屡战屡胜必然导致君主骄傲；让骄横的君主去指挥役使疲惫的百姓，不亡国这样的事情是很少见的。君主骄傲就会放肆，放肆纵欲就会穷奢极欲；百姓疲惫就会产生怨恨，怨恨多了就会去动足脑筋谋求摆脱疲惫痛苦，以致会用到谋反的手段。这样上下都将事物推向极端，吴国现在才灭亡已经算晚的了。吴王夫差就是因为这个才败在越王勾践手下，自杀身亡的。所以《老子》说：“功成名就，引身告退，这才符合天之道。”

宁戚想向齐桓公谋求官职，以便能施展自己的才能，但是穷困得没有办法去齐国见桓公，于是给去齐国经商的商人赶运货车，晚上停宿在齐国都城外。这时，齐桓公去郊外迎接客人，打开城门后，随从让宁戚赶的那辆车回避到一边去；桓公一行人所举的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而随从的人又很多。在车旁给牛喂草料的宁戚看了后，悲从心中起，于是敲击着牛角唱起悲凄激越的歌曲，桓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悲曲，情不自禁地拍着仆人的手说：“奇妙，那唱歌的人一定是位不寻常的人。”于是命令随从的车将宁戚载返回去。到了朝廷，随从人员就宁戚的事请示桓公。桓公赐给宁戚衣裳和帽子，并接见了他。宁戚拿治理天下的道理游说桓公，桓公听了后大喜，打算任用宁戚。大臣们纷纷规劝：“这位客人是卫国人，卫国离我们齐国不远，君王你不如派人到卫国去查访一下，如查访的结果说明宁戚是位贤者，再任用他不迟。”桓公说：“不妥。去查访他只不过担心他有什么小毛病而已；而因人家的小毛病却忽视人家的大优点，这正是贤明君主失去天下士人的原因。”大凡听一个人说话，必定会产生某些心理反应；如与人谈话一次后，便不再去深究其人的底细，这正说明这人的言谈投合听者的心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再说，人无完人，只要经过权衡认为说话者的长处能发扬就行。在这件事上，桓公做对了，因此他果真得了一位人才。所以《老子》说：“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宇宙间的四大，而王居其中之一。”这是说君王应像天地大道那样包容一切。

大王亶父住在邠的时候，翟国人经常来侵扰。于是大王亶父拿着皮革、布帛和珍珠玉石赠送给翟国人以求和好太平，但翟人不肯接受，说他们要的是地盘而不在乎财物。大王亶父向百姓解释说：“和人家的兄长一起生活而杀死他的弟弟，和人家的父亲一起生活而杀害他的儿子，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出的。大家都好好地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吧！当我的臣民和当翟国人的臣民有什么不同呢？况且我听说了，不能因贪得养生之物而伤害性命。”于是大王亶父拄着手杖离开了邠地，百姓们成群结队地跟随着他离去，后来在岐山下建立了周朝。大王亶父可称得上保重生命的人。即使富贵，也不因财物而伤害自身；即使贫贱，也不因为贪利而拖累形体。现在有人从祖先那里接受了爵禄，就生怕会丧失，而对来之不易的生命却轻易地抛弃，这难道不糊涂吗？所以《老子》说：“看重自身而为天下人，有这种美德的人可以将天下托付给他；爱惜自身而为天下人，有这样美德的人可以将天下寄托给他。”

中山公子魏牟对詹何说：“我虽身处江湖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但心中还是老惦记着朝政，我该如何办才好呢？”詹何回答说：“就珍惜生命吧！能珍惜生命也就能轻视利欲。”中山公子魏牟又说：“我虽然知道这个重生轻利的道理，但还是无法战胜这名利的欲念。”詹何回答说：“你不能自制欲念，那么就听其自然、顺随它。听其自然、顺随它，你的精神就不会出毛病。反过来，你既不能自制欲念，又要勉强压制不愿顺随，这才会受到双重损伤；如受到这双重损伤的人就不会长寿。”所以《老子》说：“知道保持平和纯厚之气的道理叫做‘常’，懂得这种‘常’的称为‘明智’。纵欲贪生就会有灾殃，欲念支配淳和之气就会逞强。”因此，运用涵蓄着的“光”，返复到观察细微的“明”。楚庄王问詹何：“怎样才能治理国家？”詹何回答说：“我只明白修养自身，而不知道怎样治理国家。”楚庄王又说：“我现在能够登位为君执掌朝政，希望学习一些持守国家的方法。”詹何于是接着说：“我还没有听说过自身修养得很好而国家却乱哄哄的事例呢！我还同样没有听说过自身不修养而国家治理得很好的事例呢！所以治国之本在于治身养性，我不敢以一些枝末的内容来回答您。”楚庄王听后说：“说得好。”所以《老子》说：“修养好自身，他的‘德’就会纯真。”

齐桓公正在堂上读书，一位做车轮的工匠在堂下砍削车轮，他放下手中的椎子和凿子，问齐桓公：“君王您正在读的是什么书？”桓公说：“是圣人的书。”这位叫轮扁的工匠又问：“这位圣人还活着？”桓公回答说：“已经死了。”轮扁马上说：“那您读的只能是圣人的糟粕了。”桓公听了，一下变了脸色，怒道：“我读圣贤书，你这工匠凭什么讥笑我？你说出理由来也就罢了，如说不出理由来，就处死你。”轮扁不慌不忙地说：“好的，我说出道理来。我试试拿我做车轮的体会来说说这其中的道理：如果榫头大，榫眼开小了，就会涩滞安不进去；如果榫眼开大了，榫头做小了，太松滑动不牢。不松不紧，得心应手，达到神妙境界的技术，我无法传授给我的儿子，而我的儿子也无法从我这里学到这技术；所以我尽管年逾古稀、年老无力，但还得亲自做车轮。由此可见，圣人的话中如果有高深神妙的精华，但由于不能言传，所以也必定会随着圣人死去而带走，而只有那些可以言传的糟粕留下来。”所以《老子》说：“可以用言词表达的‘道’并非常‘道’；可以用文字叙述的‘名’并非常‘名’。”

从前，司城子罕辅佐宋君，一次他对宋君说：“国家的安危，百姓的治理，均取决于君王施行赏罚。这爵禄的赏赐，是人民所喜爱的，就请您国君亲自执掌；那诛杀刑罚，是人民所怨恨的，就由我来担当这角色。”宋君听后说：“好。我受百姓赞美，你受百姓怨恨，这样一来我知道诸侯们就不会嘲笑我了。”但实际上宋国人知道生杀大权掌握在子罕手里后，大臣们就亲附子罕，百姓们都畏惧子罕，不到一年时间，子罕就将大权旁落的宋君杀掉而篡夺了宋国的政权。所以《老子》说：“鱼不可脱离池渊，国家的‘利器’不可随便让人知道。”

王寿背着书走路，在周国的大路上碰到隐士徐冯。徐冯说：“人的行为应随变化而变化，变化产生了时机。所以识时务者没有固定不变的行为。书记载着人的言论，言论当然出自智者，但有智慧的人是不藏书的。”王寿听了徐冯的开导说后将自己的藏书全部烧掉，然后轻松地手舞足蹈起来。所以《老子》说：“议论太多，反而使人无所适从，自己也会感到困惑，所以不如持守虚静之道。”

楚国的令尹子佩请庄王饮酒，庄王答应了。于是子佩在强台这个地方准备了酒席，但庄王又不肯前往了。第二天子佩赤着脚拱手站在殿下，问朝南坐的庄王：“先前君王答应出席酒宴，但又不践约前往，我想大概我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庄王回答：“我听说你将酒席设在强台。这强台是南望料山，靠近方皇湖，左边是长江，右边是淮水，这样好的自然环境能使人高兴得忘掉死的悲哀。像我这样德行微薄的人是无法消受这种欢乐的。我还害怕去了以后会留连忘返呢！”所以《老子》说：“不去看或不去接触那些能惹人之欲望的事与物，以致使人的心神不散乱。”

晋公子重耳流亡国外，经过曹国，曹国君对他很不礼貌。这时，厘负羁的妻子对厘负羁说：“我们的国君对晋公子重耳相当不礼貌。但我观察到跟随重耳公子流亡的几位都是贤人，如果这些人能帮助重耳公子回到晋国执掌朝政，必定会讨伐我们曹国的。你为何不乘现在先给晋公子重耳施加恩德呢？”于是厘负羁遵照妻子的话给重耳他们一壶稀粥和璧玉。重耳他们接受了稀粥而将璧玉退回给厘负羁。等到重耳他们返回晋国并执掌朝政后，就发令讨伐曹国，在攻克曹国以后，特地命令三军不许侵扰厘负羁所居住的里巷。所以《老子》说：“委曲反能保全，屈就反能伸直。”

越王勾践与吴国交战失败，国家破残，人民伤亡，自己又被围困在会稽。这时勾践是内心愤恨、胆气豪壮，激情豪气像涌泉，训练选拔士兵，决心赴汤蹈火与吴国决一雌雄。但经过大臣文种的劝说，以屈辱条件和吴国达成协议，勾践亲自为吴王作臣仆，妻子为吴王作奴仆；又亲自执戈为吴王牵马开道，经过这样多年的卧薪尝胆，终于在干遂将吴国打败，并擒获吴王夫差。所以《老子》说：“柔可以胜刚，弱可以胜强，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有谁能够亲自实施。”而越王勾践亲自去实行了，所以他最终称霸了中原。

赵简子死后还没落葬，中牟的守将就叛变投靠齐国了。赵襄子将父亲简子下葬料理停当后，第五天发兵征伐中牟城，但包围还没完全合拢，中牟城的城墙突然自行倒塌十来丈，赵襄子下令鸣金收兵。军吏们劝谏说：“君王亲率兵马征讨中牟守将的罪行，城墙自行倒塌，这说明老天爷帮助我们去讨伐这些天理难容的罪人，为什么我们要撤退呢？”赵襄子解释道：“我听叔向说过：‘君子不该在自己有利的形势下去欺凌别人，君子也不该在别人处险境时去逼迫他。’所以让他们将城墙修好后我们方开战进攻吧！”中牟城内的守将听到赵襄子这番如此仁义的话后，便请求投降。所以《老子》说“正因为不与别人争，所以天下也没有人能争得过他”。

秦穆公对伯乐说：“你的年纪很大了，你的同族的子弟中有可以派去相马的人吗？”伯乐回答：“一般的良马，可以凭马的外貌骨架来识别。但真的要识别天下难得的良好，就得注意到马身上存在着的若隐若现的神韵，就不能光注意到马的形体和骨架。像这样的马，真是绝世超尘，奔驰如飞，不留痕迹。我的儿孙和弟子，都是下等人才，可以相一般的良好，但没有相千里马的功夫。我倒有一位在一起打过柴的朋友，叫九方堙，此人相马的本领不在我之下，让我来引见给您君王。”秦穆公于是接见了九方堙，并让他外出寻找千里马去。三个月以后，九方堙回来禀报秦穆公，说：“我已找到一匹千里马，在沙丘那个地方。”秦穆公问：“是怎么样的马？”九方堙回答道：“是一匹黄色的雄马。”秦穆公派人去沙丘牵马，一看却是一匹黑色的雌马。秦穆公不高兴了，召来伯乐责问：“败兴得很。你那个朋友相马连毛色和雌雄都分不清，又怎么能相千里马？”伯乐听后叹息说：“九方堙的相马术竟到了这种神妙境地？正说明他的本领要超出我不知多少倍。像九方堙这样的相马术，相的是马原本所赋有的内在灵性和实质。他正是相中了马的内在精华而忘却了马的外表粗疏，他看到的是马的素质而不强调马的外形。九方堙只注意应该注意的地方，而那些不重要的地方，他根本不去注意它；他只强调应该强调的地方，而那些不必注重的地方，他根本不去强调。像他这样的相马术，本身就比千里马珍贵。”这马经过骑试，果然是千里马。所以《老子》说：“最直的好像是弯曲的，最灵巧的好像是笨拙的。”

吴起任楚国的令尹，一次到魏国去，对流亡魏国的屈宜咎说：“君王还认为我很贤能，任用我做楚国令尹。先生试试看我吴起怎么样来做好这个令尹。”屈直咎问道：“你打算怎样做呢？”吴起说：“我打算削减楚国贵族的爵位，平抑法定的俸禄制度，损有余以补不足；精心训练军队，等待机会和各国争霸天下。”屈直咎说：“我屈直咎听说过，以前善于治国的人是不改变原有的制度和常规的，你吴起今天要削减楚国贵族的爵位和平抑法定的俸禄制度，损有余以补不足，这实际上是改变了原有的制度和常规。我屈宜咎又听说：‘激怒是违逆天德的事；兵器则是杀人的凶器；而争斗又是该抛弃的。’你现在阴谋策划违逆天德的事，又好用兵器，并挑起人们之间的争斗，这就是最大的倒行逆施。再说，你先前任鲁国的将领，不应该动用鲁军打齐国，而你却以打败齐国来满足你的意愿。你又指挥过魏军，做过魏国西河郡守，本不应该动秦国的脑筋，而你却使秦国不敢东犯魏界，这样又实现了你的志愿。我听说过，不危及别人，也就不会给自己带来祸害。我现在就感到纳闷，我们的君王屡次违逆天道，背弃人理，怎么至今还没遭受灾祸。唉！这灾祸可能正等着你呢！”吴起听了后惊惧地问：“还可以改变吗？”屈直咎说：“已经形成的局势无法改变。你不如现在真心实意地做些敦厚仁慈的事，或许能有所改观。”所以《老子》说：“不露锋芒，超脱纠纷，敛和光耀，混同尘世。”

晋国讨伐楚国，连续推进九十里地还不停止。楚国的大夫们请求楚庄王与晋国正式交战，楚庄王说：“先王在世时，晋国不敢征伐楚国，现在到了我执政，晋国却不断地征伐楚国，这说明我存在着错误。怎么能让诸位大夫跟着我蒙受屈辱呢？”众大夫说：“前朝的大臣在世的时候，晋国不敢进犯楚国，现在轮到我们当大臣了，晋国却敢进犯我们楚国，这是我们群臣的罪过啊！请君王下令反击晋军吧！”楚庄王听了难过得低头而泣，泪水都沾湿了衣襟，起身揖拜各位大夫。此事被晋国人知道后议论说：“楚国的君臣争着承担过失的责任，而且楚王还很谦恭地对待大臣，这样的国家我们不可继续征伐下去了。”于是晋军连夜撤兵回国。所以《老子》说：“能够承担国家的屈辱，这才配称国家的君主。”

宋景公的时候，荧惑星停留在心宿的位置，景公很害怕，召见太史子韦询问这件事：“荧惑在心宿，这是怎么回事？”子韦说：“荧惑是表示上天惩罚的；心宿是宋国的分野。正因为这样，所以灾祸将要降落到君王身上。虽然如此，但可以将灾祸转嫁到宰相身上的。”宋景公说：“宰相是任命来治理国家的，把死转移到他身上，不吉利。”子韦又说：“那可以转嫁到百姓身上。”景公马上说：“老百姓都死光了，我当谁的君主？我倒情愿我自己一个人死了。”子韦又说：“可以转移到年成上。”景公接着话题说：“年成是百姓的命根子，年成不好闹饥荒，百姓必定没活路，做人君的让百姓的死来换取自己的性命，那还有谁要我做君主？好了，我的性命也注定要完结了，你也不必再说转嫁灾祸的事了。”子韦听了这话后，起身转向北面，对景公行了个大礼说：“我谨向你表示祝贺，苍天在上能听到人间的一切，君王刚才讲了做人君的应该如何对待臣民的三条原则，上天也必定会给你三个赏赐，今晚荧惑星一定会移动三舍（心、氐、房），你也必定会延年二十一年。”景公不解地问：“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子韦说：“你讲的做君主的三条原则，所以上天也必有‘三’赏，荧惑星移动三舍，每移动一舍就经过七个星座，三七二十一，所以君王能延长寿命二十一年。我愿爬伏在陛阶下等候着，如果荧惑星呆在原处不移徙，我情愿替君王去死！”景公说：“可以。”当天晚上，荧惑星果然移徙三舍。所以《老子》说：“能够承担国家祸殃的，才配做天下的君王。”

从前，公孙龙在赵国的时候，对弟子们说：“一个人如果无技能，我是不会和他交往的。”这时，有位身穿粗布短衣，腰际索着粗麻绳的客人来见公孙龙，说：“我能大声呼喊。”公孙龙回头问弟子：“我门下可有能大声呼喊的弟子吗？”弟子们回答：“没有。”于是公孙龙说：“那么就让这位客人入我门下吧！”几天以后，公孙龙带着弟子前往燕国游说。到了黄河边，看到渡船在河对岸，便叫那位能呼喊的弟子呼喊摆渡船上的艄公，此人只呼喊一声，渡船便摇了过来。所以圣人处世，不拒绝每一位有一技之长的人士。这也就是《老子》说的：“人没有无用的人，物没有废弃的物，这就叫做含藏着的聪明智慧。”

楚将子发率军攻打蔡国，胜利而归。楚宣王亲自到郊外迎接子发，封给他百顷良田和执圭的爵位。子发推辞不接受，说：“治理好楚国的国政，使各诸侯都来楚国朝拜，这是君王的德行所致；发号施令，军队还没会合上去敌军就逃跑了，这是将军的声威所致；兵卒上阵打败敌军，这是百姓的力量所致。利用百姓的功劳而取得爵禄，是不仁义的。”因此子发是坚持推辞不接受。所以《老子》说：“功成业就而不居功夸耀，正因为不居功，所以这功绩也就不会泯灭”。

晋文公征伐原邑，和大夫们约定三天攻克。但打了三天，原人还没投降，于是文公依约下令撤兵离去。身边的军官们就说了：“再坚持一、二天原人就会投降了。”文公说：“我当初不知道原邑不可能三天内攻克，但我与大夫们约定三天内攻克，现在三天已过，如果继续攻下去，就会失去信用，这样既使得到原邑，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这事被原人得知了，说：“有这样讲信用的君王，还不投降干什么？”于是纷纷投降。温邑人听说原人投降，也就请求投降了。所以《老子》说：“深远幽昧之中，却有它的精质；这精质非常真诚，真诚中有它的诚信。”所以“美好的言辞可以博取尊敬，美好的行为可以超越众人”。

公仪休担任鲁国的国相，非常喜欢吃鱼。全鲁国的人都向他献鱼，公仪休一律谢绝不收。他的弟子劝他说：“先生你喜欢吃鱼，又不接受别人送的鱼，为什么呢？”公仪休回答说：“正因为喜欢吃鱼，所以才不接受别人送的鱼。如果你收下了别人送的鱼，就有可能被君王罢免相位，这样反倒吃不到官府供给的鱼；不接受别人献的鱼，也就保着了相位，反倒能长期吃到官府提供的鱼。”这位公仪休真算是懂得为人也为己的人。所以《老子》说：“置自身于最后，结果反而能占先；置自身于度外，结果反而能安存。这不正是由于他没有私心？所以能成就他的私心。”换一种说法是：“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侮辱。”

狐丘的一位老人对孙叔敖说：“人有三件容易招怨恨的事情，你知道吗？”孙叔敖说：“哪三件？”老人回答说：“爵位高了，士人就会嫉妒他；官做大了，君王便会嫌恶他；俸禄丰厚了，怨恨就会找上门来。”孙叔敖说：“我爵位越高，我的态度越卑恭；我官做得越大，我的心欲越小；我的俸禄越丰厚，我的布施越广泛。我用这种方法来避免三方面怨恨，你看可以吗？”所以《老子》说：“尊贵必以贱卑为根本，高大必以低下为基础。”

楚国的大司马有位捶制钩的工匠，年纪已经八十岁了，可是制造出来的钩仍然锋芒锐利。大司马问他：“你是有技艺呢？还是有别的道术呢？”老工匠回答说：“我是坚守着一种信念的。我从二十岁起就喜欢上捶制钩了，这样，我对别的事物均不关心，除了钩我什么都不留意。”所以这位工匠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捶制钩上来，这样也就能长期管用，何况又把握了无论什么都管用的道，那么什么事情不能从“道”那里得到帮助？所以《老子》说：“从事于‘道’的，便同于‘道’。”

周文王还是诸侯的时候，就磨砺德行，修明政事，只三年功夫，天下三分之二的诸侯就归顺了他。纣王知道后忧心忡忡地说：“我如果起早摸黑地和他竞争，那就会费尽心思，劳累形体；我如果对此放纵他置之不理，又担心他以后会讨伐到我的头上来。”这时崇侯虎说：“周伯姬昌仁慈仗义而且智足多谋，他的大太子姬发勇敢且果断，二太子姬旦恭谦节俭且知道时变。如果我们任其发展，那就难以忍受他们的祸殃；如果我们对他们放纵和宽容，以后我们必将遭受危险和灭亡。帽子再破，还得戴在头上。所以还是趁他们还没形成大气候时，请尽快制止他们。”于是纣王让屈商把文王拘囚在羑里的大牢中。这时候，周臣散宜生用重金来收买天下的珍奇宝物，收得驺虞、鸡斯良马、玄玉百玨、大贝百朋、玄豹、黄罴、青犴、白虎毛皮上千盒，通过费仲疏通，送到纣王手里。纣王见了礼物十分高兴，于是赦免了文王，并杀牛赏赐文王。文王回去后，便用玉来装饰屋门、修筑起灵台、并挑选了不少美女，经常在灵台上奏乐寻欢，以此来等待纣王的进一步失误。而此时的纣王被假象所迷惑，却说：“周伯姬昌终于改弦易辙了，放弃了野心，我不必担忧了。”于是更加荒淫无耻、残暴无道，以致发展到设置炮烙酷刑、挖比干心、剖孕妇腹，杀死直言劝谏的大臣。此时，文王终于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了。所以《老子》说：“虽然知道什么是荣耀，却安守卑辱，甘愿处于天下低微的地位。”

周成王向太史佚请教为政之道说：“我要具备怎样的德行，才能使百姓亲附我？”尹佚回答说：“用民要适合时宜，而且要恭敬谨慎地对待他们。”成王接着问：“如何才能达到这种敬慎呢？”尹佚说：“好像面临深渊，犹如行走在薄冰上。”成王说：“做个君王，如此可怕！”尹佚说：“天地之间，四海之内，你善待百姓，他们就会热爱你顺从你；你不善待百姓，他们就有可能成为你的仇敌。过去夏商的臣民起来反抗桀纣而自愿臣服汤武，宿沙民众自发起来攻打宿沙君王而归顺神农，这些历史事实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怎么能不害怕这民众的力量呢？”这就是《老子》所说的“人们所畏惧的，也不能不畏惧”。

盗跖的门徒问盗跖：“强盗也有道术吗？”盗跖说：“到哪里会没有道术？能够猜中人家家中有什么财物，就是圣明；带头进入人家，就是勇敢；最后一个离开现场就是有义气；分赃平均，就是仁爱；知道行动是否成功，就是智慧。这五条道术不具备而能成为大盗的，天底下还没有。”由此看来，盗贼的用心只有依托圣人之道然后才能实行。所以《老子》说：“抛弃聪明和智巧，人民才能获得百倍的利益。”

楚将子发喜欢网罗有一技之长的人士，楚国有位擅长偷窃的人前来会见子发，他对子发手下的人说：“我听说子发将军要寻求一技之长的人士，我呢，是楚国集市上的小偷，愿以这偷窃的技艺充当子发手下的一名小卒。”子发听到禀报后，来不及束好衣带、戴正帽子就出来以礼接见这位小偷。子发身边的人看见后说：“小偷是天下公认的盗贼，将军你为什么要如此礼待他？”子发解释说：“这不是你们所能预知的事。”这事过了没多久，齐国兴兵攻打楚国，作为将领的子发率兵抵御齐军。然而楚军接连败退。楚国的贤良之士和大夫们都献计献策，竭尽诚心地想打退齐国，挽回败局，可是齐军就是越战越勇，日益强大。在这关键时刻，那位集市上的小偷来到子发的军帐中请缨说：“我的这点微不足道的技艺，愿为将军你表演表演。”子发说：“好。”也不问清小偷说的话的意思是什么就派他去了。当天夜里，小偷就将齐军将领用的帷帐拆了来，连夜献给子发。第二天子发就将这帷帐派人送回齐军将领，并传话说：“我们楚军中的一位士兵外出打柴，得到了将军的帷帐，特派人送还。”是夜，小偷又潜入齐军将领的营帐中偷走了他的枕头。天明时候，子发又派人将枕头送还给齐军将领。第三天晚上，小偷照例偷回了齐将的簪子，子发还是照例派人送还。这事一下子在齐军传开，引起一片惊慌，将军与手下的军官们商量，说：“今天我们如果还不撤军，楚军恐怕就要来取我们的脑袋了。”于是立即撤兵回国。所以，人的技艺和能力无所谓高低贵贱，就看你人君如何使用罢了。所以《老子》说得好：“就是不好的人也能作为一面镜子，可供我们借鉴。”

颜回对孔子说：“我近来颇有长进。”孔子问道：“这话怎么说？”颜回说：“我忘掉了礼乐了。”孔子接着说：“好啊，但还不够。”过了几天，颜回又去拜访孔子，说：“我颜回又有新的长进了。”孔子问：“此话又如何解释？”颜回说：“我忘掉了仁义了。”孔子还是这样回答：“好啊，但还是不够。”过了若干天，颜回又去拜访孔子，说：“我已经达到坐忘的境界了。”孔子猝然变了脸色说：“那你说说什么叫‘坐忘’呢？”颜回回答说：“我静坐时忘掉我自己，无所闻也无所见，好像远离形体，无知无觉、浑然一体，这就叫‘坐忘’。”孔子说：“无知无觉，浑然一体就不会有嗜欲，融道为一体就不拘泥于常理。由此看来，你的境界已远远超过我们，我也只能跟随在你的后面了。”所以《老子》说：“精神与形体浑然一体，能不相分离吗？积聚精气以致柔顺，能像无欲的婴儿吗？”

秦穆公发动军队，准备去袭击郑国。蹇叔说：“不能这样做。我听说凡要袭击他国，都应该是用兵车行军不得超过一百里，而士兵步行不得超过三十里，这是因为只有这样行动计划才不会泄露，部队官兵才不至于过分疲劳，军队的给养也不至于耗尽，国内的百姓也不至于疲惫不堪，前线后方都能斗志高昂，部队战斗力旺盛，到这时候去攻击敌人，就能消灭他们。现在我军行军数千里，还得多次穿越其他几个诸侯国的地盘，这样去袭击郑国，我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我提请君王慎重考虑此事。”秦穆公不听蹇叔的意见。蹇叔只得到郊外给部队送行，他披麻戴孝、哭哭啼啼，部队在这种气氛中出征了。部队经过周都向东进发，郑国商人弦高假借郑国君的命令，拿出十二头牛来犒劳秦军，并代表郑国君用宾客礼节欢迎他们。秦军的三位将领以为事情已经败露，惊恐地一起商量：“我军行走千里来偷袭人家，还没到达目的地，人家郑国已经知道，他们也一定事先有准备，看来我们不能再去袭击了。”于是率军回撤。正在这个时候，晋文公刚去世，还没下葬，晋军主帅先轸对晋襄公说：“早先我们先君与秦穆公交好，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诸侯中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现在我们先君去世还没下葬，秦国非但不派人来吊丧，而且偷袭郑国途经我国也不借道，这无异是欺侮我们新君孤幼。请允许我率军伏击他们吧。”晋襄公答应了。于是先轸领兵在殽山与秦军相遇，经过一番激战，大败秦军，并俘获秦军三位将领，胜利返回。秦穆公听到部队惨败，穿着丧服来到祖庙哭告，以获取大家对他的谅解。所以《老子》说：“知道自己不知道，是好的；不知道而自以为知道，就不好了。”

齐威王的王后死了，想立一位新王后，但一直无法确定。于是便让群臣来商议此事。薛公很想迎合威王的心意，于是献上十枚玉珥，并特意说明其中哪一枚玉珥为最好的玉珥。第二天，薛公打听到被赐予最好的玉珥的妃嫔是谁，便认定这位获得最好玉珥的妃嫔就是威王最宠爱的，于是就劝威王立这位妃嫔为王后，而这也正合威王之意，威王十分高兴，从此就更加看重薛公了。所以，君王的意图和欲望轻易流露在外，被大臣们掌握后，君王就会受到臣属的挟制。由此《老子》说：“塞着泄露欲念的通道，关闭接触外物的门户，便能终身不受劳疾困扰。”

卢敖漫游到了北海，经过太阴，进入玄阙，到达蒙谷山。发现有个人在那里，此人眼眶深陷，鬓发乌黑，脖子粗短，双肩耸起像老鹰，上身丰满，下身瘦削，正迎着风翩翩起舞。此人回头看见了卢敖，慢慢放下手臂停止舞动，逃避到山脚后面。卢敖走近去观察，此人正蹲在龟壳上吃蛤蜊。卢敖于是上去与他搭话：“唯有我卢敖离乡背井，远离人群，观览遍六合之外的所有地方，这样的人恐怕难找第二个吧？我卢敖从小喜欢周游四方，长大以后这种兴趣也没改变。我游遍了四方极远的地域，只是还没见过北阴。今天我在这里突然与你相遇，不知你愿意与我为友吗？”这时这位人士露齿而笑说：“嘿嘿，您是中原人，竟然远道来到这个地方。不过这里仍然日月照耀，满天星辰，阴阳运行，四季变化，这儿与那个叫不出名称的地方相比，还只是个小角落。像我向南游过的无边无际的空旷之地，在北方休息在寂静幽暗的地方，向西跑遍幽深边远的地方，往东一直来到日出之处。这些地域是下无地而上无天，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清任何物件。此外还有水天相连的海洋的边岸，我尽管一动就是千万里，但我还是无法达到那里。现在你才游历到这里，就认为看尽了一切地方，与我上述说的那些地方比，你不觉得差远了吗？不过你呆在这里好了，我与汗漫先生已约好在九垓之外会面，所以我无法在这里久留陪你。”说完，此人一举臂、一耸身便飞入云端。卢敖仰面瞭望，已看不见此人的身影了；于是卢敖停下了马车，惊惧困惑，若有所失，自言自语说：“我和这位先生相比，就如同黄鹄与小虫一样。我整天奔波不停，却还在咫尺之地漫游，但我却自以为很遥远了，这不是显得很悲哀吗？”所以《庄子》说：“寿命短的不了解寿命长的，小聪明不理解大智慧，朝生暮亡的菌类不知月的晦朔，蟪蛄不知一年中的春和秋。”这是说视力好的也有他无法看到的东西。

宓子贱治理亶父三年，孔门弟子巫马期穿上粗劣的麻布衣，化装前去察访宓子贱的教化情况。巫马期看到有人捕鱼，但捕到鱼后又放回水中去，就上前询问：“你之所以来捕鱼，是为了捕到鱼。今天你将捕到的鱼又放生回水，这是为什么呢？”渔夫回答说：“宓子贱不希望人们捕捉那些没长成的小鱼。我刚才之所以将捕到的鱼都放回河中，因为捕捉的都是小鱼。”巫马期回去将此事报告给孔子，说：“宓子贱的品德教育达到这么好的程度，他能让人暗中做事都不敢胡来，就像刑法放在他身边一样。他是怎样达到这种效果的呢？”孔子说：“我曾经询问过宓子贱的治政方法，他告诉我：‘诚爱之心一旦扎根于内心世界，就会在任何其他事情上体现出来。’宓子贱一定是实施了这种方法。”所以《老子》说：“去彼取此。”

罔两问影子：“那明亮的日光就是神明？”影子回答：“不是。”罔两又问：“你怎么知道的？”影子说：“太阳每天从扶桑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去，它照耀在宇宙间，那明亮的阳光照耀四海。可是将门窗紧闭，阳光就无法照射进来。但那神明却能四通八达，无所不及，上至九天，下居大地，生育万物而不露痕迹，仰俯之间便能抚及四海之外，这明亮的日光哪有这样的神通？”所以《老子》说：“天下最柔弱的东西，能穿越于最坚硬的东西中。”

光耀问无有：“你果真有呢？还是果真没有呢？”无有不吭声。光耀听不到无有的回答，于是上前去观察无有的模样，只觉得是：黑呼恍惚，看它看不见形状，听它听不到声响，触摸它又触摸不到，一眼望不到头。光耀于是说：“珍贵啊，有谁能达到这种神奇的状态？就我光耀来说，还只是达到‘无形’和‘无声’，只能给人以抓不住和听不见的感觉，还不能达到连光都没有的状态。至于达到无一切的状态，那又是怎么样达到这样的呢！”所以《老子》说：“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东西能渗透穿越没有间隙的东西，我因此知道‘无为’的益处。”

白公胜欲报杀父之仇，一心想发动兵变，退朝后站立不走，手中拿的马鞭倒拄着自己的面颊，以至于鞭梢的尖针穿透了面颊，血流到地上都不知道。郑国人听到这件事以后说：“白公胜连自己的面颊都给忘了，还有什么不会忘掉呀！”这是说人的精神一旦脱离开人的心身，而智虑又在内心激荡，那么人就不能充实气血、调理形体。因此，精神思虑的范围越远，那么就越不能顾及近在咫尺的形体。所以《老子》说：“不出门外，能知天下事；不望窗外，能认识天道。越向外竞逐，知道得越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秦始皇得天下之后，唯恐江山守不住，于是派遣大量的民兵守卫边疆，并修筑长城，建造关口津梁，设置要塞障碍，装备驿站车马，派遣边疆官吏。然而刘家夺取秦之天下，却如同翻转轴锤那样便易。以前武王讨伐纣王，在牧野打败了纣王，推翻殷朝，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于是修整了比干的坟墓，旌表商容的故里，保护了箕子的旧宅，朝拜了商汤的宗庙，散发了巨桥的粮食和鹿台的财物；砸破战鼓、折断鼓槌、松开强弓、拉断弓弦；搬离房舍、露宿野外，以示生活简朴；松懈佩剑，带着笏板，以示不再有仇敌。这时候天下百姓都编出歌谣来庆贺天下太平，诸侯均带着厚礼前来朝拜，江山传了三十四代也没被篡夺。所以《老子》说：“善于关闭的，不用门闩却使人无法打开；善于捆缚的，不用绳索却使人无法解开。”

尹需拜师学习驾御术，三年过去还是没有收获，内心十分痛苦，经常是睡觉时还在思虑这件事。一天半夜时分，他从梦中学会了“秋驾”的技术。第二天，尹需去拜访老师，老师望着他说：“我不是舍不得将驾御术传授给你，只是怕你没有能力学会它。今天我就教你秋驾技术吧。”尹需听后，兜了一个圈子，朝北向老师行了再拜礼，说：“我有天赐幸运，昨天夜里我已在梦中接受了老师教的秋驾技术了。”所以《老子》说：“致虚与守静的主体修养工夫，要做到极点和专笃。万物都在生长发展，我从而可以观察其往复循环。”

以前孙叔敖三次得到令尹的官职而不露喜悦之情，三次失去令尹的官职而没有忧愁之色；延陵季子，吴国人要立他为王，但他坚决不肯；许由，尧准备将天下让给他，但他不接受；晏子与崔杼盟誓，面临着死亡威胁而不改变他的原则。这些人都能对事物作长远思考。人的精神能够认识到死生之分，那么还有什么外物能诱惑他！楚国有位佽非，在干遂得到一宝剑。返回时渡长江，船到江中心时，波浪涌起，两条蛟龙挟持缠绕着船。佽非对船艄公说：“你见过在这种险境中逃生的人吗？”艄公回答：“没见过。”这时佽非怒目圆睁、血气勃涌、捋起衣袖、拔出宝剑，喝道：“武勇之士可以用仁义之礼来说服，但不能威逼强夺他的志向。人总是要变为腐肉朽骨的，就是弃剑而能保全性命也没什么意义，所以生命又有什么值得吝惜的呢！”说完便跳入江中搏杀蛟龙，终于将蛟龙的头斩断，使一船的人全得以保全性命，风浪也平息下来。楚王于是封给了佽非执圭爵位。孔子听到这件事后说：“好啊！不因为吝惜生命而弃掉宝剑，佽非称得上这样的人。”所以《老子》说：“只有那不贪生怕死的人，才胜过厚养生命的人。”

齐国人淳于髡用合纵策略游说魏惠王，魏惠王认为淳于髡的辩说有道理。于是为他准备了十乘车子，派他出使楚国实施合纵。但在淳于髡告辞将要出发之际，他又觉得合纵策略不是十分完善，于是又用连横策略游说魏惠王。言辞同样说得雄辩有理。但魏惠王却认为淳于髡有些反复无常不可信，就不让他出使楚国了，并有意疏远了他。这样，淳于髡既没有实施合纵的意愿，也无法施行连横的策略，这正是他的鄙陋之处。这说明说话要有宗旨，办事要抓着根本；失去了宗旨和根本，就是有再多的技能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技能少些为好。因此周朝的鼎上铸有工倕的像，还特意让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是想告诫人们过分智巧不可取。所以《慎子》说：“工匠知道做门，但如果不知道怎样使门能开能关，这就等于不知道做门的关键所在。所以一定要知道这门之关键所在，才能算会做门。”

墨家弟子中有位叫田鸠的人，想见秦惠王，他套好车、绑好车辕来到秦国，可是在秦国一呆就呆三年还未见到秦惠王。有位门客于是将田鸠引荐给楚威王。田鸠到了楚国见到楚王，楚王很喜欢他，并赐给他将军的符节，派他出使秦国。田鸠到了秦国，见到了秦惠王，秦惠王也同样十分喜欢他。田鸠离开秦惠王的馆舍后，深深地叹息，对他的随从人员说：“我呆滞在秦国三年而不能见到秦王，当时还真不知道会见秦王的门路可以从楚国这里打通。”所以说，事物有时想接近它却反而疏远了它，疏远它却反而接近了它。因此，有大家风范的人，他的行为不会死守一定规矩、机械呆板，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就行。这就是《管子》一书中说的：“鸟飞虽不必像绳之直，意南而南，意北而北，但最终会集期于它们的栖宿处。”沣水深达千仞，不受尘垢污染，河水深清得丢一根金属针都可以现出形状来，不能说它不清不深，但正因为这样，鱼鳖龙蛇都不肯在那里生活。因此石头上不长五谷，这光秃秃的山上就没有麋鹿出没游动，因为那里无法掩蔽藏身。

从前赵文子问叔向：“我们晋家的六将军，你看他们哪家先灭亡？”叔向回答：“中行氏和智氏两家。”文子又问：“这为什么呢？”叔向答道：“这两家处理政事，将苛求当作明察，把严厉当成英明，以苛刻当作忠君，以计多当作功劳。这就好比扩撑皮革，死劲地扩拉，大是大了，但这同时也正是撕裂皮革的蠢办法。”所以《老子》说：“政治宽容，人民就淳厚；政治严苛，人民就狡诈。”

齐景公问太卜：“你的道术有何能耐？”太卜回答：“能使大地震动。”这时晏子前去见景公，景公说：“我曾问太卜：‘你的道术有何能耐？’他回答：‘能使大地震动。’地真的能叫它动吗？”晏子听了默不作声。出去后去找太卜，说：“早先我观察到客星处在房、心二宿之间，大概要地震了吧？”太卜回答说：“是这样的。”晏子走了以后，太卜连忙赶到景公那里，说：“不是我能叫地动，而是大地本来就要震动了。”齐臣田子阳听到这件事后说：“晏子默然不回答景公，是不想太卜因谎言而被处死；又去见太卜，是想叫太卜自觉承认说谎以免使景公受蒙骗。晏子真可谓称得上忠于君主又爱护下属啊。”所以《老子》说：“行为方正而不绝情，虽有棱角而不伤人。”魏文侯在曲阳设酒宴招待诸位大夫。酒兴正浓时，魏文侯深深叹息道：“我偏偏没有像豫让这样的忠烈之士来作大臣么！”这时蹇重捧着一杯罚酒敬给魏文侯，说：“请罚君王一杯。”魏文侯不解地问：“为什么罚我？”蹇重回答说：“我听说，命运好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是孝子，有道的国君不知道什么是忠臣。那豫让的君主又怎么样呢？”文侯接过罚酒一饮而尽，不再回劝对方饮酒，表示认罚，说：“这是因为智伯没有管仲、鲍叔那样的贤才辅佐，所以才有了豫让誓死为他报仇的功名。”所以这也如《老子》说的：“国家昏乱，才会有忠臣。”

孔子参观鲁桓公的庙堂，看到庙中有一器具，叫做宥卮。孔子说：“好啊！我能够看到这种器物真荣幸。”回头对他的随行弟子说：“取水来吧！”水随即取到，灌入宥卮之中，灌得适中的时候，这宥卮就平平正正，但一旦灌满时，这宥卮就倾倒了。这时，孔子突然神情严肃地说：“这宥卮器具告诉了我们对待盈满的态度了。”子贡马上问：“请问这盈满的态度是什么？”孔子回答：“这器具告诉我们，盈满了就得减损。”子贡又问：“为什么盈满了就得减损呢？”孔子解释说：“事物兴盛了就会转向衰败，这就好像乐极生悲一样；自然界也是这样，太阳到正午后便西斜，月亮圆后便慢慢残缺。所以，聪明有智慧，要靠愚笨来持守；见多识广口才好，要靠寡闻孤陋来持守；勇武刚强有力气，要靠怯懦胆小来持守；富贵宽裕，要靠朴素节俭来持守；德泽施及天下，要靠退让谦逊来持守。这五方面是先王用以保住天下而不丧失的法宝。违背这五方面，没有不危险的。”所以《老子》说：“遵循此道的人不求盈满，正因为不过分盈满，所以才能做到虽敝旧却能更新成功。”

周武王问姜太公：“我兴兵讨伐夺取纣王的天下，这是臣杀君、下伐上的事情。我担心以后这类的战争将会继续下去，人们相互间的斗争就不会停止，对此你看怎么办？”太公说：“好！君王你提的问题很重要。这真是没有获得猎物时唯恐射杀野兽不力；但一旦获得猎物时又唯恐射杀野兽太厉害，影响猎物的质量。君王你如果想长久地持有天下，唯一的办法是堵塞人民的眼耳口鼻，不使他们有任何欲望产生，引导他们做些无用的事情，并施以烦琐纷扰的说教，让他们乐于本业，安逸于现实生活，使他们由清醒明白转向糊涂愚昧。这样就可能摘下他们的头盔、给他们戴上鹬冠，解下他们的宝剑、让他们带上笏板上朝。又制定守丧三年的礼制，让他们不能繁衍后代；提倡推崇人们之间的互相谦让，使之不争斗。用酒肉使他们心情通畅，以音乐让他们自娱自乐，用鬼神使他们敬畏，用繁文缛节来掩盖他们的本质，以厚葬服丧来耗尽他们的家财，用一些贵重的随葬物使他们贫穷，用深挖墓穴、高筑坟地来耗尽他们的体力。这样家族贫穷、部族衰弱，图谋作乱的人便少了。用上述这些方法来改变世俗，就可以保住天下而不丧失。”所以《老子》说：“自然变化到贪欲萌发，我就用‘道’的真朴来镇服它。”

淮南子 · 道应训 拼音版/注音版

huái nán zǐ dào yīng xùn。

淮南子 · 道应训 。

liú ān。

刘安。

tài qīng wèn yú wú qióng zǐ yuē zi zhī dào hū wú qióng zǐ yuē wú fú zhī yě。

太清问于无穷子曰：“子知道乎？”无穷子曰：“吾弗知也。

yòu wèn yú wú wéi wú zhī dào yǒu shù。

”又问于无为“吾知道有数。

yuē qí shù nài hé wú wéi yuē wú zhī dào zhī kě yǐ ruò，

”曰：“其数奈何？”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

kě yǐ qiáng kě yǐ róu，

可以强；可以柔，

kě yǐ gāng kě yǐ yīn，

可以刚；可以阴，

kě yǐ yáng kě yǐ yǎo，

可以阳；可以窈，

kě yǐ míng kě yǐ bāo guǒ tiān dì，

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

kě yǐ yīng dài wú fāng。

可以应待无方。

cǐ wú suǒ yǐ zhī dào zhī shù yě。

此吾所以知道之数也。

tài qīng yòu wèn yú wú shǐ yuē xiàng zhě，

”太清又问于无始曰：“向者，

wú dào yú wú qióng，

吾道于无穷，

yuē wú fú zhī zhī。

曰：‘吾弗知之。

yòu wèn yú wú wéi，

”又问于无为，

wú wéi yuē wú zhī dào。

无为曰：‘吾知道。

yuē zi zhī zhī dào，

’曰：‘子之知道，

yì yǒu shù hū wú wéi yuē wú zhī dào yǒu shù。

亦有数乎？’无为曰：‘吾知道有数。

yuē qí shù nài hé wú wéi yuē wú zhī dào zhī kě yǐ ruò，

’曰：‘其数奈何？’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

kě yǐ qiáng kě yǐ róu，

可以强；可以柔，

kě yǐ gāng kě yǐ yīn，

可以刚；可以阴，

kě yǐ yáng kě yǐ yǎo，

可以阳；可以窈，

kě yǐ míng kě yǐ bāo guǒ tiān dì，

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

kě yǐ yīng dài wú fāng。

可以应待无方。

wú suǒ yǐ zhī dào zhī shù yě。

吾所以知道之数也。

ruò shì，

’若是，

zé wú wéi zhī yǔ wú qióng zhī fú zhī，

则无为知与无穷之弗知，

shú shì shú fēi wú shǐ yuē fú zhī zhī shēn，

孰是孰非？”无始曰：“弗知之深，

ér zhī zhī qiǎn fú zhī nèi，

而知之浅；弗知内，

ér zhī zhī wài fú zhī jīng，

而知之外；弗知精，

ér zhī zhī cū。

而知之粗。

tài qīng yǎng ér tàn yuē rán zé bù zhī nǎi zhī xié zhī nǎi bù zhī xié shú zhī zhī zhī wèi fú zhī，

”太清仰而叹曰：“然则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为弗知，

fú zhī zhī wèi zhī xié wú shǐ yuē dào bù kě wén，

弗知之为知邪？”无始曰：“道不可闻，

wén ér fēi yě dào bù kě jiàn，

闻而非也；道不可见，

jiàn ér fēi yě dào bù kě yán，

见而非也；道不可言，

yán ér fēi yě。

言而非也。

shú zhī xíng zhī bù xíng zhě hū gù lǎo zǐ yuē tiān xià jiē zhī shàn zhī wéi shàn，

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为善，

sī bù shàn yě。

斯不善也。

gù zhī zhě bù yán，

”故“知者不言，

yán zhě bù zhī yě。

言者不知”也。

bái gōng wèn yú kǒng zǐ yuē rén kě yǐ wēi yán kǒng zǐ bù yīng。

白公问于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应。

bái gōng yuē ruò yǐ shí tóu shuǐ zhōng，

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

hé rú yuē wú yuè zhī shàn méi zhě néng qǔ zhī yǐ。

何如？”曰：“吴、越之善没者能取之矣。

yuē ruò yǐ shuǐ tóu shuǐ，

”曰：“若以水投水，

hé rú kǒng zǐ yuē zāi miǎn zhī shuǐ hé，

何如？”孔子曰：“菑、渑之水合，

yì yá cháng ér zhī zhī。

易牙尝而知之。

bái gōng yuē rán zé rén gù bù kě yǐ wēi yán hū kǒng zǐ yuē hé wèi bù kě shéi zhī yán zhī wèi zhě hū fū zhī yán zhī wèi zhě，

”白公曰：“然则人固不可以微言乎？”孔子曰：“何谓不可？谁知言之谓者乎？夫知言之谓者，

bù yǐ yán yán yě。

不以言言也。

zhēng yú zhě rú，

争鱼者濡，

zhú shòu zhě qū，

逐兽者趋，

fēi lè zhī yě。

非乐之也。

gù zhì yán qù yán，

故至言去言，

zhì wéi wú wéi，

至为无为，

fū qiǎn zhī zhī suǒ zhēng zhě，

夫浅知之所争者，

mò yǐ。

末矣。

bái gōng bù de yě，

”白公不得也，

gù sǐ yú yù shì。

故死于浴室。

gù lǎo zǐ yuē yán yǒu zōng，

故老子曰：“言有宗，

shì yǒu jūn。

事有君。

fū wéi wú zhī，

夫唯无知，

shì yǐ bù wú zhī yě。

是以不吾知也。

bái gōng zhī wèi yě。

”白公之谓也。

huì zi wèi huì wáng wèi guó fǎ，

惠子为惠王为国法，

yǐ chéng ér shì zhū xiān shēng，

已成而示诸先生，

xiān shēng jiē shàn zhī，

先生皆善之，

zòu zhī huì wáng。

奏之惠王。

huì wáng shén shuō zhī。

惠王甚说之。

yǐ shì dí jiān，

以示翟煎，

yuē shàn huì wáng yuē shàn，

曰：“善”！惠王曰：“善，

kě xíng hū dí jiān yuē bù kě。

可行乎？”翟煎曰：“不可。

huì wáng yuē shàn ér bù kě xíng，

”惠王曰：“善而不可行，

hé yě dí jiān duì yuē jīn fū jǔ dà mù zhě，

何也？”翟煎对曰：“今夫举大木者，

qián hū xié xǔ，

前呼邪许，

hòu yì yīng zhī。

后亦应之。

cǐ jǔ zhòng quàn lì zhī gē yě，

此举重劝力之歌也，

qǐ wú zhèng wèi jī chǔ zhī yīn zāi rán ér bù yòng zhě，

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

bù ruò cǐ qí yí yě。

不若此其宜也。

zhì guó yǒu lǐ，

治国有礼，

bù zài wén biàn。

不在文辩。

gù lǎo zǐ yuē fǎ lìng zī zhāng，

”故老子曰：“法令滋彰，

dào zéi duō yǒu。

盗贼多有。

cǐ zhī wèi yě。

”此之谓也。

tián pián yǐ dào shù shuō qí wáng，

田骈以道术说齐王，

wáng yīng zhī yuē guǎ rén suǒ yǒu，

王应之曰：“寡人所有，

qí guó yě。

齐国也。

dào shù suī yǐ chú huàn，

道术虽以除患，

yuàn wén guó zhī zhèng。

愿闻国之政。

tián pián duì yuē chén zhī yán wú zhèng，

”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

ér kě yǐ wéi zhèng。

而可以为政。

pì zhī ruò lín mù wú cái，

譬之若林木无材，

ér kě yǐ wéi cái。

而可以为材。

yuàn wáng chá qí suǒ wèi，

愿王察其所谓，

ér zì qǔ qí guó zhī zhèng yān yǐ。

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已。

suī wú chú qí huàn hài，

虽无除其患害，

tiān dì zhī jiān，

天地之间，

liù hé zhī nèi，

六合之内，

kě táo yě ér biàn huà yě。

可陶冶而变化也。

qí guó zhī zhèng，

齐国之政，

hé zú wèn zāi cǐ lǎo dān zhī suǒ wèi wú zhuàng zhī zhuàng，

何足问哉！”此老聃之所谓“无状之状，

wú wù zhī xiàng zhě yě。

无物之象”者也。

ruò wáng zhī suǒ wèn zhě，

若王之所问者，

qí yě tián pián suǒ chēng zhě，

齐也；田骈所称者，

cái yě。

材也。

cái bù jí lín，

材不及林，

lín bù jí yǔ，

林不及雨，

yǔ bù jí yīn yáng，

雨不及阴阳，

yīn yáng bù jí hé，

阴阳不及和，

hé bù jí dào。

和不及道。

bái gōng shèng dé jīng guó，

白公胜得荆国，

bù néng yǐ fǔ kù fēn rén。

不能以府库分人。

qī rì，

七日，

shí yǐ rù yuē bú yì dé zhī，

石乙入曰：“不义得之，

yòu bù néng bù shī，

又不能布施，

huàn bì zhì yǐ bù néng yǔ rén，

患必至矣！不能予人，

bù ruò fén zhī，

不若焚之，

wú lìng rén hài wǒ bái gōng fú tīng yě。

毋令人害我！”白公弗听也。

jiǔ rì，

九日，

yè gōng rù，

叶公入，

nǎi fā dà fǔ zhī huò yǐ yǔ zhòng，

乃发大府之货以予众，

chū gāo kù zhī bīng yǐ fù mín，

出高库之兵以赋民，

yīn ér gōng zhī。

因而攻之。

shí yǒu jiǔ rì ér qín bái gōng。

十有九日而禽白公。

fū guó fēi qí yǒu yě，

夫国非其有也，

ér yù yǒu zhī，

而欲有之，

kě wèi zhì tān yě bù néng wéi rén，

可谓至贪也；不能为人，

yòu wú yǐ zì wèi，

又无以自为，

kě wèi zhì yú yǐ pì bái gōng zhī sè yě，

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啬也，

hé yǐ yì yú xiāo zhī ài qí zi yě gù lǎo zǐ yuē chí ér yíng zhī，

何以异于枭之爱其子也？故老子曰：“持而盈之，

bù rú qí yǐ。

不如其已。

chuāi ér ruì zhī，

揣而锐之，

bù kě zhǎng bǎo yě。

不可长保也。

zhào jiǎn zi yǐ xiāng zi wèi hòu，

” 赵简子以襄子为后，

dǒng è yú yuē wú xù jiàn，

董阏于曰：“无恤贱，

jīn yǐ wéi hòu，

今以为后，

hé yě jiǎn zǐ yuē shì wéi rén yě，

何也？”简子曰：“是为人也，

néng wéi shè jì rěn xiū。

能为社稷忍羞。

yì rì，

”异日，

zhī bó yǔ xiāng zi yǐn，

知伯与襄子饮，

ér pī xiāng zi zhī shǒu。

而批襄子之首。

dài fū qǐng shā zhī。

大夫请杀之。

xiāng zǐ yuē xiān jūn zhī lì wǒ yě，

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

yuē néng wéi shè jì rěn xiū。

曰：能为社稷忍羞。

qǐ yuē néng cì rén zāi chù shí yuè，

岂曰能刺人哉！”处十月，

zhī bó wéi xiāng zi yú jìn yáng，

知伯围襄子于晋阳，

xiāng zi shū duì ér jī zhī，

襄子疏队而击之，

dà bài zhī bó，

大败知伯，

pò qí shǒu yǐ wéi yǐn qì。

破其首以为饮器。

gù lǎo zǐ yuē zhī qí xióng，

故老子曰：“知其雄，

shǒu qí cí，

守其雌，

qí wèi tiān xià xī。

其为天下谿。

niè quē wèn dào yú bèi yī，

” 啮缺问道于被衣，

bèi yī yuē zhèng nǚ xíng，

被衣曰：“正女形，

yī nǚ shì，

壹女视，

tiān hé jiāng zhì。

天和将至。

shè nǚ zhī，

摄女知，

zhèng nǚ dù，

正女度，

shén jiāng lái shě。

神将来舍。

dé jiāng lái fù ruò měi，

德将来附若美，

ér dào jiāng wèi nǚ jū。

而道将为女居。

chōng hū ruò xīn shēng zhī dú，

憃乎若新生之犊，

ér wú qiú qí gù。

而无求其故。

yán wèi zú，

”言未卒，

niè quē jì yǐ chóu yí。

啮缺继以仇夷。

bèi yī xíng gē ér qù，

被衣行歌而去，

yuē xíng ruò gǎo hái，

曰：“形若槁骸，

xīn rú sǐ huī。

心如死灰。

zhí shí bù zhī，

直实不知，

yǐ gù zì chí。

以故自持。

mò mò huī huī，

墨墨恢恢，

wú xīn kě yǔ móu。

无心可与谋。

bǐ hé rén zāi gù lǎo zǐ yuē míng bái sì dá。

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达。

néng yǐ wú zhī hū zhào xiāng zi gōng dí ér shèng zhī，

能以无知乎！” 赵襄子攻翟而胜之，

qǔ yóu rén zhōng rén。

取尤人、终人。

shǐ zhě lái yè zhī，

使者来谒之，

xiāng zi fāng jiāng shí，

襄子方将食，

ér yǒu yōu sè。

而有忧色。

zuǒ yòu yuē yī zhāo ér liǎng chéng xià，

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

cǐ rén zhī suǒ xǐ yě。

此人之所喜也。

jīn jūn yǒu yōu sè，

今君有忧色，

hé yě xiāng zǐ yuē jiāng hé zhī dà yě，

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

bù guò sān rì，

不过三日，

piāo fēng bào yǔ，

飘风暴雨，

rì zhōng bù xū yú。

日中不须臾。

jīn zhào shì zhī dé xíng wú suǒ jī，

今赵氏之德行无所积，

jīn yī zhāo liǎng chéng xià，

今一朝两城下，

wáng qí jí wǒ hū kǒng zǐ wén zhī，

亡其及我乎！”孔子闻之，

yuē zhào shì qí chāng hū fū yōu，

曰：“赵氏其昌乎！”夫忧，

suǒ yǐ wéi chāng yě ér xǐ，

所以为昌也；而喜，

suǒ yǐ wéi wáng yě。

所以为亡也。

shèng fēi qí nán yě，

胜非其难也，

chí zhī zhě qí nán yě。

持之者其难也。

xián zhǔ yǐ cǐ chí shèng，

贤主以此持胜，

gù qí fú jí hòu shì。

故其福及后世。

qí chǔ wú yuè，

齐、楚、吴、越，

jiē cháng shèng yǐ，

皆尝胜矣，

rán ér zú qǔ wáng yān，

然而卒取亡焉，

bù néng hū chí shèng yě。

不能乎持胜也。

wéi yǒu dào zhī zhǔ néng chí shèng。

唯有道之主能持胜。

kǒng zǐ jìn biāo guó mén zhī guān，

孔子劲杓国门之关，

ér bù kěn yǐ lì wén。

而不肯以力闻。

mò zǐ wèi shǒu gōng，

墨子为守攻，

gōng shū bān fú，

公输般服，

ér bù kěn yǐ bīng zhī。

而不肯以兵知。

shàn chí shèng zhě，

善持胜者，

yǐ qiáng wèi ruò。

以强为弱。

gù lǎo zǐ yuē dào chōng，

故老子曰：“道冲，

ér yòng zhī yòu fú yíng yě。

而用之又弗盈也。

huì mèng jiàn sòng kāng wáng，

” 惠孟见宋康王，

dié zú qìng kài，

蹀足謦欬，

jí yán yuē guǎ rén suǒ shuō zhě，

疾言曰：“寡人所说者，

yǒng yǒu gōng yě，

勇有功也，

bù shuō wèi rén yì zhě yě kè jiāng hé yǐ jiào guǎ rén huì mèng duì yuē chén yǒu dào yú cǐ，

不说为仁义者也客将何以教寡人？”惠孟对曰：“臣有道于此，

rén suī yǒng，

人虽勇，

cì zhī bù rù。

刺之不入。

suī qiǎo yǒu lì，

虽巧有力，

jī zhī bù zhōng。

击之不中。

dài wáng dú wú yì xié sòng wáng yuē shàn。

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善。

cǐ guǎ rén zhī suǒ yù wén yě。

此寡人之所欲闻也。

huì mèng yuē fū cì zhī ér bù rù，

”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

jī zhī ér bù zhōng，

击之而不中，

cǐ yóu rǔ yě。

此犹辱也。

chén yǒu dào yú cǐ，

臣有道于此，

shǐ rén suī yǒu yǒng fú gǎn cì，

使人虽有勇弗敢刺，

suī yǒu lì bù gǎn jī，

虽有力不敢击，

fū bù gǎn cì bù gǎn jī，

夫不敢刺不敢击，

fēi wú qí yì yě。

非无其意也。

chén yǒu dào yú cǐ，

臣有道于此，

shǐ rén běn wú qí yì yě。

使人本无其意也。

fū wú qí yì，

夫无其意，

wèi yǒu ài lì zhī yě。

未有爱利之也。

chén yǒu dào yú cǐ，

臣有道于此，

shǐ tiān xià zhàng fū nǚ zǐ，

使天下丈夫、女子，

mò bù huān rán jiē yù ài lì zhī xīn。

莫不欢然皆欲爱利之心。

cǐ qí xián yú yǒng yǒu lì yě，

此其贤于勇有力也，

sì lèi zhī shàng yě。

四累之上也。

dài wáng dú wú yì xié sòng wáng yuē cǐ guǎ rén suǒ yù de yě。

大王独无意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

huì mèng duì yuē kǒng mò shì yǐ。

”惠孟对曰：“孔、墨是已。

kǒng qiū mò dí，

孔丘、墨翟，

wú dì ér wèi jūn，

无地而为君，

wú guān ér wèi zhǎng。

无官而为长。

tiān xià zhàng fū nǚ zǐ，

天下丈夫、女子，

mò bù yán jǐng jǔ zhǒng，

莫不延颈举踵，

ér yuàn ān lì zhī zhě。

而愿安利之者。

jīn dài wáng，

今大王，

wàn shèng zhī zhǔ yě。

万乘之主也。

chéng yǒu qí zhì，

诚有其志，

zé sì jìng zhī nèi jiē dé qí lì yǐ。

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

cǐ xián yú kǒng mò yě yuǎn yǐ。

此贤于孔、墨也远矣。

sòng wáng wú yǐ yīng。

”宋王无以应。

huì mèng chū。

惠孟出。

sòng wáng wèi zuǒ yòu yuē biàn yǐ kè zhī yǐ shuō shèng guǎ rén yě。

宋王谓左右曰：“辩矣！客之以说胜寡人也。

gù lǎo zǐ yuē yǒng yú bù gǎn zé huó。

”故老子曰：“勇于不敢则活。

yóu cǐ guān zhī，

”由此观之，

dà yǒng fǎn wèi bù yǒng ěr。

大勇反为不勇耳。

xī yáo zhī zuǒ jiǔ rén，

昔尧之佐九人，

shùn zhī zuǒ qī rén，

舜之佐七人，

wǔ wáng zhī zuǒ wǔ rén yáo shùn wǔ wáng yú jiǔ qī wǔ zhě，

武王之佐五人；尧、舜、武王于九、七、五者，

bù néng yī shì yān。

不能一事焉。

rán ér chuí gǒng shòu chéng gōng zhě，

然而垂拱受成功者，

shàn chéng rén zhī zī ěr。

善乘人之资耳。

gù rén yǔ jì zhú zǒu，

故人与骥逐走，

zé bù shèng jì tuō yú chē shàng，

则不胜骥；托于车上，

zé jì bù néng shèng rén。

则骥不能胜人。

běi fāng yǒu shòu，

北方有兽，

qí míng yuē，

其名曰■，

shǔ qián ér tù hòu，

鼠前而兔后，

qū zé dùn，

趋则顿，

zǒu zé diān，

走则颠，

cháng wèi qióng qióng jù xū qǔ gān cǎo yǐ yǔ zhī。

常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与之。

yǒu huàn hài，

■有患害，

qióng qióng jù xū bì fù ér zǒu。

蛩蛩駏驉必负而走。

cǐ yǐ qí néng，

此以其能，

tuō qí suǒ bù néng。

托其所不能。

gù lǎo zǐ yuē fū dài dà jiàng zhuó zhě，

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

xī bù shāng qí shǒu。

希不伤其手。

báo yí shuō wèi sì jūn yǐ wáng shù。

” 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

sì jūn yīng zhī yuē yǔ suǒ yǒu zhě，

嗣君应之曰：“予所有者，

qiān shèng yě。

千乘也。

yuàn yǐ shòu jiào。

愿以受教。

báo yí duì yuē wū huò jǔ qiān jūn，

”薄疑对曰：“乌获举千钧，

yòu kuàng yī jīn hū dù hè yǐ ān tiān xià shuō zhōu zhāo wén jūn，

又况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说周昭文君，

wén jūn wèi dù hè yuē yuàn xué suǒ yǐ ān zhōu。

文君谓杜赫曰：“愿学所以安周。

hè duì yuē chén zhī suǒ yán bù kě，

”赫对曰：“臣之所言不可，

zé bù néng ān zhōu chén zhī suǒ yán kě，

则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

zé zhōu zì ān yǐ。

则周自安矣。

cǐ suǒ wèi fú ān ér ān zhě yě。

”此所谓弗安而安者也。

gù lǎo zǐ yuē dà zhì wú gē，

故老子曰：“大制无割，

gù zhì shù yú wú yú yě。

故致数舆无舆也。

lǔ guó zhī fǎ，

” 鲁国之法，

lǔ rén wéi rén qiè yú zhū hóu，

鲁人为人妾于诸侯，

yǒu néng shú zhī zhě，

有能赎之者，

qǔ jīn yú fǔ。

取金于府。

zi gàn shú lǔ rén yú zhū hóu。

子赣赎鲁人于诸侯。

lái，

来，

ér cí bù shòu jīn。

而辞不受金。

kǒng zǐ yuē cì shī zhī yǐ。

孔子曰：“赐失之矣。

fū shèng rén zhī jǔ shì yě，

夫圣人之举事也，

kě yǐ yí fēng yì sú，

可以移风易俗，

ér shòu jiào shùn kě shī hòu shì，

而受教顺可施后世，

fēi dú yǐ shì shēn zhī xíng yě。

非独以适身之行也。

jīn guó zhī fù zhě guǎ ér pín zhě zhòng，

今国之富者寡而贫者众，

shú ér shòu jīn，

赎而受金，

zé wèi bù lián bù shòu jīn，

则为不廉；不受金，

zé bù fù shú rén。

则不复赎人。

zì jīn yǐ lái，

自今以来，

lǔ rén bù fù shú rén yú zhū hóu yǐ。

鲁人不复赎人于诸侯矣。

kǒng zǐ yì kě wèi zhī lǐ yǐ。

”孔子亦可谓知礼矣。

gù lǎo zǐ yuē jiàn xiǎo yuē míng。

故老子曰：“见小曰明。

wèi wǔ hòu wèn yú lǐ kè yuē wú zhī suǒ yǐ wáng zhě，

” 魏武侯问于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

hé yě lǐ kè duì yuē shù zhàn ér shù shèng。

何也？”李克对曰：“数战而数胜。

wǔ hòu yuē shù zhàn shù shèng，

”武侯曰：“数战数胜，

guó zhī fú。

国之福。

qí dú yǐ wáng，

其独以亡，

hé gù yě duì yuē shù zhàn zé mín pí，

何故也？”对曰：“数战则民疲，

shù shèng zé zhǔ jiāo。

数胜则主骄。

yǐ jiāo zhǔ shǐ pí mín，

以骄主使疲民，

ér guó bù wáng zhě，

而国不亡者，

tiān xià xiān yǐ jiāo zé zì，

天下鲜矣！骄则恣，

zì zé jí wù pí zé yuàn，

恣则极物；疲则怨，

yuàn zé jí lǜ shàng xià jù jí，

怨则极虑；上下俱极，

wú zhī wáng yóu wǎn yǐ fū chāi zhī suǒ yǐ zì jǐng yú gàn suì yě。

吴之亡犹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刭于干遂也。

lǎo zǐ yuē gōng chéng míng suì，

”老子曰：“功成名遂，

shēn tuì，

身退，

tiān zhī dào yě。

天之道也。

níng yuè yù gàn qí huán gōng，

” 甯越欲干齐桓公，

kùn qióng wú yǐ zì dá，

困穷无以自达，

yú shì wèi shāng lǚ，

于是为商旅，

jiāng rèn chē，

将任车，

yǐ shāng yú qí，

以商于齐，

mù sù yú guō mén zhī wài。

暮宿于郭门之外。

huán gōng jiāo yíng kè，

桓公郊迎客，

yè kāi mén，

夜开门，

pì rèn chē，

辟任车，

jué huǒ shén shèng，

爝火甚盛，

cóng zhě shén zhòng，

从者甚众，

níng yuè fàn niú chē xià，

甯越饭牛车下，

wàng jiàn huán gōng ér bēi。

望见桓公而悲。

jī niú jiǎo ér jí shāng gē。

击牛角而疾商歌。

huán gōng wén zhī，

桓公闻之，

fǔ qí pū zhī shǒu yuē yì zāi gē zhě fēi cháng rén yě。

抚其仆之手曰：“异哉！歌者非常人也。

mìng hòu chē zài zhī。

”命后车载之。

huán gōng jí zhì，

桓公及至，

cóng zhě yǐ qǐng。

从者以请。

huán gōng gàn zhī yì guān ér jiàn，

桓公赣之衣冠而见，

shuō yǐ wéi tiān xià。

说以为天下。

huán gōng dà yuè，

桓公大说，

jiāng rèn zhī。

将任之。

jūn chén zhēng zhī yuē kè，

君臣争之曰：“客，

wèi rén yě。

卫人也。

wèi zhī qù qí bù yuǎn，

卫之去齐不远，

jūn bù ruò shǐ rén wèn zhī。

君不若使人问之。

wèn zhī ér gù xián zhě yě，

问之而故贤者也，

yòng zhī wèi wǎn。

用之未晚。

huán gōng yuē bù rán。

”桓公曰：“不然。

wèn zhī，

问之，

huàn qí yǒu xiǎo è yě。

患其有小恶也。

yǐ rén zhī xiǎo è ér wàng rén zhī dà měi，

以人之小恶而忘人之大美，

cǐ rén zhǔ zhī suǒ yǐ shī tiān xià zhī shì yě。

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

fán tīng bì yǒu yàn，

”凡听必有验，

yī tīng ér fú fù wèn，

一听而弗复问，

hé qí suǒ yǐ yě。

合其所以也。

qiě rén gù nán hé yě，

且人固难合也，

quán ér yòng qí zhǎng zhě ér yǐ yǐ。

权而用其长者而已矣。

dàng shì jǔ yě，

当是举也，

huán gōng dé zhī yǐ。

桓公得之矣。

gù lǎo zǐ yuē tiān dà dì dà dào dài wáng yì dà，

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

yù zhōng yǒu sì dà，

域中有四大，

ér wáng chù qí yī yān。

而王处其一焉。

yǐ yán qí néng bāo guǒ zhī yě。

”以言其能包裹之也。

dài wáng dǎn fù jū bīn，

大王亶父居邠，

dí rén gōng zhī。

翟人攻之。

shì zhī yǐ pí bó zhū yù ér fú shòu。

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

yuē dí rén zhī suǒ qiú zhě dì。

曰“翟人之所求者地。

wú yǐ cái wù wèi yě。

无以财物为也。

dài wáng dǎn fù yuē yú rén zhī xiōng jū ér shā qí dì，

”大王亶父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

yú rén zhī fù chù ér shā qí zi，

与人之父处而杀其子，

wú fú wèi。

吾弗为。

jiē miǎn chù yǐ wèi wú chén，

皆勉处矣！为吾臣，

yǔ dí rén xī yǐ yì qiě wú wén zhī yě，

与翟人奚以异？且吾闻之也，

bù yǐ qí suǒ yǎng hài qí yǎng。

不以其所养害其养。

zhàng cè ér qù。

”杖策而去。

mín xiāng lián ér cóng zhī，

民相连而从之，

suì chéng guó yú qí shān zhī xià。

遂成国于岐山之下。

dài wáng dǎn fù kě wèi néng bǎo shēng yǐ。

大王亶父可谓能保生矣。

suī fù guì，

虽富贵，

bù yǐ yǎng shāng shēn suī pín jiàn，

不以养伤身；虽贫贱，

bù yǐ lì lěi xíng。

不以利累形。

jīn shòu qí xiān rén zhī jué lù，

今受其先人之爵禄，

zé bì zhòng shī zhī。

则必重失之。

suǒ zì lái zhě jiǔ yǐ，

所自来者久矣，

ér qīng shī zhī，

而轻失之，

qǐ bù huò zāi gù lǎo zǐ yuē guì yǐ shēn wéi tiān xià，

岂不惑哉！故老子曰：“贵以身为天下，

yān kě yǐ tuō tiān xià ài yǐ shēn wéi tiān xià，

焉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为天下，

yān kě yǐ jì tiān xià yǐ zhōng shān gōng zǐ móu wèi zhān zǐ yuē shēn chǔ jiāng hǎi zhī shàng，

焉可以寄天下矣！” 中山公子牟谓詹子曰：“身处江海之上，

xīn zài wèi què zhī xià，

心在魏阙之下，

wèi zhī nài hé zhān zǐ yuē zhòng shēng。

为之奈何？”詹子曰：“重生。

zhòng shēng zé qīng lì。

重生则轻利。

zhōng shān gōng zǐ móu yuē suī zhī zhī，

”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

yóu bù néng zì shèng。

犹不能自胜。

zhān zǐ yuē bù néng zì shèng，

”詹子曰：“不能自胜，

zé cóng zhī cóng zhī，

则从之；从之，

shén wú yuàn hū bù néng zì shèng ér qiáng fú cóng zhě，

神无怨乎！不能自胜而强弗从者，

cǐ zhī wèi zhòng shāng。

此之谓重伤。

zhòng shāng zhī rén，

重伤之人，

wú shòu lèi yǐ。

无寿类矣。

gù lǎo zǐ yuē zhī hé yuē cháng，

”故老子曰：“知和曰常，

zhī cháng yuē míng，

知常曰明，

yì shēng yuē xiáng，

益生曰祥，

xīn shǐ qì yuē qiáng。

心使气曰强。

shì gù yòng qí guāng，

”是故“用其光，

fù guī qí míng yě。

复归其明也。

chǔ zhuāng wáng wèn zhān hé yuē zhì guó nài hé duì yuē hé míng yú zhì shēn，

”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对曰：“何明于治身，

ér bù míng yú zhì guó chǔ wáng yuē guǎ rén dé lì zōng miào shè jì，

而不明于治国？”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庙社稷，

yuàn xué suǒ yǐ shǒu zhī。

愿学所以守之。

zhān hé duì yuē chén wèi cháng wén shēn zhì ér guó luàn zhě yě，

”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

wèi cháng wén shēn luàn ér guó zhì zhě yě。

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

gù běn rèn yú shēn，

故本任于身，

bù gǎn duì yǐ mò。

不敢对以末。

chǔ wáng yuē shàn。

”楚王曰：“善。

gù lǎo zǐ yuē xiū zhī shēn，

”故老子曰：“修之身，

qí dé nǎi zhēn yě。

其德乃真也。

huán gōng dú shū yú táng，

” 桓公读书于堂，

lún biǎn zhuó lún yú táng xià。

轮扁斫轮于堂下。

shì qí chuí záo，

释其椎凿，

ér wèn huán gōng yuē jūn zhī suǒ dú zhě，

而问桓公曰：“君之所读者，

hé shū yě huán gōng yuē shèng rén zhī shū。

何书也？”桓公曰：“圣人之书。

lún biǎn yuē qí rén yān zài huán gōng yuē yǐ sǐ yǐ。

”轮扁曰：“其人焉在？”桓公曰：“已死矣。

lún biǎn yuē shì zhí shèng rén zhī zāo pò ěr。

”轮扁曰：“是直圣人之糟粕耳。

huán gōng yuē bèi rán zuò sè ér nù yuē guǎ rén dú shū，

”桓公曰悖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读书，

gōng rén yān dé ér jī zhī zāi yǒu shuō zé kě，

工人焉得而讥之哉！有说则可，

wú shuō zé sǐ lún biǎn yuē rán。

无说则死！”轮扁曰：“然。

yǒu shuō。

有说。

chén shì yǐ chén zhī zhuó lún yǔ zhī。

臣试以臣之斫轮语之。

dà jí zé kǔ ér bù rù，

大疾则苦而不入，

dà xú zé gān ér bù gù，

大徐则甘而不固，

bù gān bù kǔ，

不甘不苦，

yīng yú shǒu，

应于手，

yàn yú xīn，

厌于心，

ér kě yǐ zhì miào zhě，

而可以至妙者，

chén bù néng yǐ jiào chén zhī zǐ，

臣不能以教臣之子，

ér chén zhī zǐ yì bù néng dé zhī yú chén。

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于臣。

shì yǐ xíng nián qī shí，

是以行年七十，

lǎo ér wèi lún。

老而为轮。

jīn shèng rén zhī suǒ yán zhě，

今圣人之所言者，

yì yǐ huái qí shí，

亦以怀其实，

qióng ér sǐ，

穷而死，

dú qí zāo pò zài ěr。

独其糟粕在耳。

gù lǎo zǐ yuē dào kě dào，

”故老子曰：“道可道，

fēi cháng dào míng kě míng，

非常道；名可名，

fēi cháng míng。

非常名。

xī zhě，

” 昔者，

sī chéng zi hǎn xiāng sòng，

司城子罕相宋，

wèi sòng jūn yuē fū guó jiā zhī ān wēi，

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

bǎi xìng zhī zhì luàn，

百姓之治乱，

zài jūn xíng shǎng fá。

在君行赏罚。

fū jué shǎng cì yǔ，

夫爵赏赐予，

mín zhī suǒ hǎo yě，

民之所好也，

jūn zì xíng zhī shā lù xíng fá，

君自行之；杀戮刑罚，

mín zhī suǒ yuàn yě，

民之所怨也，

chén qǐng dāng zhī。

臣请当之。

sòng jūn yuē shàn。

”宋君曰：“善。

guǎ rén dāng qí měi，

寡人当其美，

zi shòu qí yuàn。

子受其怨。

guǎ rén zì zhī bù wéi zhū hóu xiào yǐ。

寡人自知不为诸侯笑矣。

guó rén jiē zhī shā lù zhī zhuān，

”国人皆知杀戮之专，

zhì zài zi hǎn yě，

制在子罕也，

dà chén qīn zhī，

大臣亲之，

bǎi xìng wèi zhī，

百姓畏之，

jū bù zhì qī nián，

居不至期年，

zi hǎn suì què sòng jūn ér zhuān qí zhèng。

子罕遂却宋君而专其政。

gù lǎo zǐ yuē yú bù kě tuō yú yuān，

故老子曰：“鱼不可脱于渊，

guó zhī lì qì，

国之利器，

bù kě yǐ shì rén。

不可以示人。

wáng shòu fù shū ér xíng，

” 王寿负书而行，

jiàn xú féng yú zhōu，

见徐冯于周，

xú féng yuē shì zhě，

徐冯曰：“事者，

yìng biàn ér dòng，

应变而动，

biàn shēng yú shí，

变生于时，

gù zhī shí zhě wú cháng xíng。

故知时者无常行。

shū zhě，

书者，

yán zhī suǒ chū yě。

言之所出也。

yán chū yú zhī zhě，

言出于知者，

zhī zhě cáng shū。

知者藏书。

yú shì wáng shòu nǎi fén shū ér wǔ zhī。

”于是王寿乃焚书而舞之。

gù lǎo zǐ yuē duō yán shuò qióng，

故老子曰：“多言数穷，

bù rú shǒu zhōng。

不如守中。

lìng yǐn zi pèi qǐng yǐn zhuāng wáng。

” 令尹子佩请饮庄王。

zhuāng wáng xǔ nuò。

庄王许诺。

zi pèi shū yī，

子佩疏揖，

běi miàn lì yú diàn xià。

北面立于殿下。

yuē xī zhě jūn wáng xǔ zhī，

曰：“昔者君王许之，

jīn bù guǒ wǎng。

今不果往。

yì zhě chén yǒu zuì hū zhuāng wáng yuē wú wén zi jù yú qiáng tái。

意者臣有罪乎？”庄王曰：“吾闻子具于强台。

qiáng tái zhě，

强台者，

nán wàng liào shān，

南望料山，

yǐ lín fāng huáng，

以临方皇，

zuǒ jiāng ér yòu huái，

左江而右淮，

qí lè wàng sǐ，

其乐忘死，

ruò wú báo dé zhī rén，

若吾薄德之人，

bù kě yǐ dāng cǐ lè yě。

不可以当此乐也。

kǒng liú ér bù néng fǎn。

恐留而不能反。

gù lǎo zǐ yuē bú jiàn kě yù，

”故老子曰：“不见可欲，

shǐ xīn bù luàn。

使心不乱。

jìn gōng zǐ zhòng ěr chū wáng，

” 晋公子重耳出亡，

guò cáo，

过曹，

wú lǐ yān。

无礼焉。

lí fù jī zhī qī wèi lí fù jī yuē jūn wú lǐ yú jìn gōng zǐ，

厘负羁之妻谓厘负羁曰：“君无礼于晋公子，

wú guān qí cóng zhě，

吾观其从者，

jiē xián rén yě。

皆贤人也。

ruò yǐ xiāng fū zǐ fǎn jìn guó，

若以相夫子反晋国，

bì fá cáo，

必伐曹，

zi hé bù xiān jiā dé yān lí fù jī yí zhī hú fàn ér jiā bì yān。

子何不先加德焉？”厘负羁遗之壶饭而加璧焉。

zhòng ěr shòu qí fàn ér fǎn qí bì。

重耳受其饭而反其璧。

jí qí fǎn guó，

及其反国，

qǐ shī fá cáo，

起师伐曹，

kè zhī。

克之。

lìng sān jūn wú rù lí fù jī zhī lǐ。

令三军无入厘负羁之里。

gù lǎo zǐ yuē qū zé quán，

故老子曰：“曲则全，

wǎng zé zhèng。

枉则正。

yuè wáng gōu jiàn yǔ wú zhàn ér bù shèng，

” 越王勾践与吴战而不胜，

guó pò shēn wáng，

国破身亡，

kùn yú kuài jī。

困于会稽。

fèn xīn zhāng dǎn，

忿心张胆，

qì rú yǒng quán，

气如涌泉，

xuǎn liàn jiǎ zú，

选练甲卒，

fù huǒ ruò miè。

赴火若灭。

rán ér qǐng shēn wéi chén，

然而请身为臣，

qī wèi qiè，

妻为妾，

qīn zhí gē，

亲执戈，

wèi wú bīng xiān mǎ zǒu，

为吴兵先马走，

guǒ qín zhī yú gàn suì。

果禽之于干遂。

gù lǎo zǐ yuē róu zhī shèng gāng yě，

故老子曰：“柔之胜刚也，

ruò zhī shèng qiáng yě，

弱之胜强也，

tiān xià mò bù zhī，

天下莫不知，

ér mò zhī néng xíng。

而莫之能行。

yuè wáng qīn zhī，

”越王亲之，

gù bà zhōng guó。

故霸中国。

zhào jiǎn zi sǐ，

赵简子死，

wèi zàng，

未葬，

zhōng mù rù qí。

中牟入齐。

yǐ zàng wǔ rì，

已葬五日，

xiāng zi qǐ bīng gōng wéi zhī。

襄子起兵攻围之。

wèi hé ér chéng zì huài zhě shù shí zhàng。

未合而城自坏者数十丈。

xiāng zi jī jīn ér tuì zhī。

襄子击金而退之。

jūn lì jiàn yuē jūn zhū zhōng mù zhī zuì，

军吏谏曰：“君诛中牟之罪，

ér chéng zì huài，

而城自坏，

shì tiān zhù wǒ，

是天助我，

hé gù qù zhī xiāng zǐ yuē wú wén zhī shū xiàng yuē jūn zǐ bù chéng rén yú lì，

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

bù pò rén yú xiǎn。

不迫人于险。

shǐ zhī zhì chéng，

’使之治城，

chéng zhì ér hòu gōng zhī。

城治而后攻之。

zhōng mù wén qí yì，

”中牟闻其义，

nǎi qǐng xiáng。

乃请降。

gù lǎo zǐ yuē fū wéi bù zhēng，

故老子曰：“夫唯不争，

gù tiān xià mò néng yǔ zhī zhēng。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qín mù gōng wèi bó lè yuē zi zhī nián zhǎng yǐ。

”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

zi xìng yǒu kě shǐ qiú mǎ zhě hū duì yuē liáng mǎ zhě，

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对曰：“良马者，

kě yǐ xíng róng jīn gǔ xiāng yě。

可以形容筋骨相也。

xiāng tiān xià zhī mǎ zhě，

相天下之马者，

ruò miè ruò shī，

若灭若失，

ruò wáng qí yī。

若亡其一。

ruò cǐ mǎ zhě，

若此马者，

jué chén mǐ zhé。

绝尘弭辙。

chén zhī zǐ jiē xià cái yě，

臣之子皆下材也，

kě gào yǐ liáng mǎ，

可告以良马，

ér bù kě gào yǐ tiān xià zhī mǎ。

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马。

chén yǒu suǒ yǔ gōng dān chán cǎi xīn zhě fāng jiǔ yīn，

臣有所与供儋缠采薪者方九堙，

cǐ qí yú mǎ，

此其于马，

fēi chén zhī xià yě。

非臣之下也。

qǐng jiàn zhī。

请见之。

mù gōng jiàn zhī，

”穆公见之，

shǐ zhī qiú mǎ。

使之求马。

sān yuè ér fǎn bào yuē yǐ dé mǎ yǐ。

三月而反报曰：“已得马矣。

zài yú shā qiū。

在于沙丘。

mù gōng yuē hé mǎ yě duì yuē mǔ ér huáng。

”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牡而黄。

shǐ rén wǎng qǔ zhī，

”使人往取之，

pìn ér lí。

牝而骊。

mù gōng bù shuō。

穆公不说。

zhào bó lè ér wèn zhī yuē bài yǐ。

召伯乐而问之曰：“败矣。

zi zhī suǒ shǐ qiú zhě。

子之所使求者。

máo wù pìn mǔ fú néng zhī，

毛物、牝牡弗能知，

yòu hé mǎ zhī néng zhī bó lè kuì rán dà xī yuē yī zhì cǐ hū shì nǎi qí suǒ yǐ qiān wàn chén ér wú shù zhě yě。

又何马之能知？”伯乐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

ruò yīn zhī suǒ guān zhě，

若堙之所观者，

tiān jī yě。

天机也。

dé qí jīng ér wàng qí cū，

得其精而忘其粗，

zài nèi ér wàng qí wài，

在内而忘其外，

jiàn qí suǒ jiàn ér bú jiàn qí suǒ bú jiàn，

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

shì qí suǒ shì ér yí qí suǒ bù shì。

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

ruò bǐ zhī suǒ xiāng zhě，

若彼之所相者，

nǎi yǒu guì hū mǎ zhě mǎ zhì，

乃有贵乎马者！”马至，

ér guǒ qiān lǐ zhī mǎ。

而果千里之马。

gù lǎo zǐ yuē dà zhí ruò qū，

故老子曰：“大直若屈，

dà qiǎo ruò zhuō。

大巧若拙。

wú qǐ wèi chǔ lìng yǐn，

” 吴起为楚令尹，

shì wèi。

适魏。

wèn qū yí ruò yuē wáng bù zhī qǐ zhī bù xiào，

问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

ér yǐ wéi lìng yǐn。

而以为令尹。

xiān shēng shì guān qǐ zhī wéi rén yě。

先生试观起之为人也。

qū zǐ yuē jiāng nài hé wú qǐ yuē jiāng shuāi chǔ guó zhī jué，

”屈子曰：“将奈何？”吴起曰：“将衰楚国之爵，

ér píng qí zhì lù sǔn qí yǒu yú，

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

ér suí qí bù zú dǐ lì jiǎ bīng，

而绥其不足；砥砺甲兵，

shí zhēng lì yú tiān xià。

时争利于天下。

qū zǐ yuē yí ruò wén zhī，

”屈子曰：“宜若闻之，

xī shàn zhì guó jiā zhě，

昔善治国家者，

bù biàn qí gù，

不变其故，

bù yì qí cháng。

不易其常。

jīn zǐ jiāng shuāi chǔ guó zhī jué，

今子将衰楚国之爵，

ér píng qí zhì lù sǔn qí yǒu yú，

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

ér suí qí bù zú shì biàn qí gù，

而绥其不足；是变其故，

yì qí cháng yě。

易其常也。

xíng zhī zhě bù lì。

行之者不利。

yí ruò wén zhī yuē nù zhě，

宜若闻之曰：‘怒者，

nì dé yě，

逆德也，

bīng zhě xiōng qì yě。

兵者凶器也。

zhēng zhě rén zhī suǒ běn yě。

争者人之所本也。

jīn zi yīn móu nì dé，

’今子阴谋逆德，

hǎo yòng xiōng qì，

好用凶器，

shǐ rén zhī suǒ běn，

始人之所本，

nì zhī zhì yě。

逆之至也。

qiě zi yòng lǔ bīng，

且子用鲁兵，

bù yí dé zhì yú qí，

不宜得志于齐，

ér xíng zhì yān zi yòng wèi bīng，

而行志焉；子用魏兵，

bù yí dé zhì yú qín，

不宜得志于秦，

ér dé zhì yān。

而得志焉。

yí ruò wén zhī，

宜若闻之，

fēi huò rén bù néng chéng huò。

非祸人不能成祸。

wú gù huò wú wáng zhī shù nì tiān dào，

吾固惑吾王之数逆天道，

lì rén lǐ，

戾人理，

zhì jīn wú huò。

至今无祸。

chà xū fū zǐ yě。

差须夫子也。

wú qǐ tì rán yuē shàng kě gèng hū qū zǐ yuē chéng xíng zhī tú，

”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

bù kě gèng yě。

不可更也。

zi bù ruò dūn ài ér dǔ xíng zhī。

子不若敦爱而笃行之。

lǎo zǐ yuē cuò qí ruì，

”老子曰：“挫其锐，

jiě qí fēn，

解其纷，

hé qí guāng，

和其光，

tóng qí chén。

同其尘。

jìn fá chǔ，

” 晋伐楚，

sān shè bù zhǐ。

三舍不止。

dài fū qǐng jī zhī。

大夫请击之。

zhuāng wáng yuē xiān jūn zhī shí，

庄王曰：“先君之时，

jìn bù fá chǔ。

晋不伐楚。

jí gū zhī shēn，

及孤之身，

ér jìn fá chǔ，

而晋伐楚，

shì gū zhī guò yě。

是孤之过也。

ruò hé qí rǔ qún dài fū yuē xiān chén zhī shí，

若何其辱群大夫？”曰：“先臣之时，

jìn bù fá chǔ。

晋不伐楚。

jīn chén zhī shēn，

今臣之身，

ér jìn fá chǔ，

而晋伐楚，

cǐ chén zhī zuì yě。

此臣之罪也。

qǐng sān jī zhī。

请三击之。

wáng fǔ ér qì，

”王俯而泣，

tì zhān jīn，

涕沾襟，

qǐ ér bài qún dài fū。

起而拜群大夫。

jìn rén wén zhī，

晋人闻之，

yuē jūn chén zhēng yǐ guò wèi zài jǐ，

曰：“君臣争以过为在己，

qiě qīng xià qí chén，

且轻下其臣，

bù kě fá yě。

不可伐也。

yè hái shī ér guī。

”夜还师而归。

lǎo zǐ yuē néng shòu guó zhī gòu，

老子曰：“能受国之垢，

shì wèi shè jì zhǔ。

是谓社稷主。

sòng jǐng gōng zhī shí，

” 宋景公之时，

yíng huò zài xīn。

荧惑在心。

gōng jù，

公惧，

zhào zi wéi ér wèn yān。

召子韦而问焉。

yuē yíng huò zài xīn，

曰：“荧惑在心，

hé yě zi wéi yuē yíng huò，

何也？”子韦曰：“荧惑，

tiān fá yě xīn，

天罚也；心，

sòng fēn yě，

宋分野，

huò qiě dāng jūn。

祸且当君。

suī rán，

虽然，

kě yí yú zǎi xiàng。

可移于宰相。

gōng yuē zǎi xiàng，

”公曰：“宰相，

suǒ shǐ zhì guó jiā yě。

所使治国家也。

ér yí sǐ yān。

而移死焉。

bù xiáng。

不祥。

zi wéi yuē kě yí yú mín。

”子韦曰：“可移于民。

gōng yuē mín sǐ，

”公曰：“民死，

guǎ rén shuí wèi jūn hū níng dú sǐ ěr zǐ wéi yuē kě yí yú suì。

寡人谁为君乎？宁独死耳！”子韦曰：“可移于岁。

gōng yuē suì，

”公曰“岁，

mín zhī mìng suì jī，

民之命；岁饥，

mín bì sǐ yǐ。

民必死矣。

wéi rén jūn ér yù shā qí mín yǐ zì huó yě，

为人君而欲杀其民以自活也，

qí shuí yǐ wǒ wèi jūn zhě hū shì guǎ rén zhī mìng，

其谁以我为君者乎？是寡人之命，

gù yǐ jǐn yǐ zi wéi wú fù yán yǐ。

固已尽矣！子韦无复言矣。

zi wéi hái zǒu，

”子韦还走，

běi miàn zài bài yuē gǎn hè jūn。

北面再拜曰：“敢贺君。

tiān zhī chù gāo ér tīng bēi。

天之处高而听卑。

jūn yǒu jūn rén zhī yán sān，

君有君人之言三，

tiān bì yǒu sān shǎng jūn。

天必有三赏君。

jīn xī xīng bì xǐ sān shè，

今夕星必徙三舍，

jūn yán nián èr shí yī suì。

君延年二十一岁。

gōng yuē zi xī yǐ zhī zhī duì yuē jūn yǒu jūn rén zhī yán sān，

”公曰：“子奚以知之？”对曰：“君有君人之言三，

gù yǒu sān shǎng，

故有三赏，

xīng bì sān xǐ shě。

星必三徙舍。

shě xíng qī lǐ，

舍行七里，

sān qī èr shí yī，

三七二十一，

gù jūn yí nián èr shí yī suì。

故君移年二十一岁。

chén qǐng fú yú bì xià yǐ cì zhī。

臣请伏于陛下以伺之。

xīng bù xǐ，

星不徙，

chén qǐng sǐ zhī。

臣请死之。

gōng yuē kě。

”公曰：“可”。

shì xī yě，

是夕也，

xīng guǒ sān xǐ shě。

星果三徙舍。

gù lǎo zǐ yuē néng shòu guó zhī bù xiáng，

故老子曰：“能受国之不祥，

shì wèi tiān xià wáng。

是谓天下王。

xī zhě，

” 昔者，

gōng sūn lóng zài zhào zhī shí，

公孙龙在赵之时，

wèi dì zǐ yuē rén ér wú néng zhě，

谓弟子曰：“人而无能者，

lóng bù néng yǔ yóu。

龙不能与游。

yǒu kè yī hè dài suǒ ér jiàn yuē chén néng hū。

”有客衣褐带索而见曰：“臣能呼。

gōng sūn lóng gù wèi dì zǐ yuē mén xià gù yǒu néng hū zhě hū duì yuē wú yǒu。

”公孙龙顾谓弟子曰：“门下故有能呼者乎？”对曰：“无有。

gōng sūn lóng yuē yǔ zhī dì zǐ jí。

”公孙龙曰：“与之弟子籍。

hòu shù rì，

”后数日，

wǎng shuō yàn wáng。

往说燕王。

zhì yú hé shàng，

至于河上，

ér háng zài yī sì，

而航在一汜，

shǐ shàn hū zhě hū zhī。

使善呼者呼之。

yī hū ér háng lái。

一呼而航来。

gù yuē shèng rén zhī chǔ shì，

故曰：圣人之处世，

bù nì yǒu jì néng zhī shì。

不逆有伎能之士。

gù lǎo zǐ yuē rén wú qì rén，

故老子曰：“人无弃人，

wù wú qì wù，

物无弃物，

shì wèi xí míng。

是谓袭明。

zi fā gōng cài，

” 子发攻蔡，

yú zhī。

逾之。

xuān wáng jiāo yíng，

宣王郊迎，

liè tián bǎi qǐng，

列田百顷，

ér fēng zhī zhí guī。

而封之执圭。

zi fā cí bù shòu。

子发辞不受。

yuē zhì guó lì zhèng，

曰：“治国立政，

zhū hóu rù bīn，

诸侯入宾，

cǐ jūn zhī dé yě fā hào shī lìng，

此君之德也；发号施令，

shī wèi hé ér shī dí dùn，

师未合而失敌遁，

cǐ jiāng jūn zhī wēi yě bīng chén zhàn ér shèng dí zhě，

此将军之威也；兵陈战而胜敌者，

cǐ shù mín zhī lì yě。

此庶民之力也。

fū chéng mín zhī gōng láo，

夫乘民之功劳，

ér qǔ qí jué lù zhě，

而取其爵禄者，

fēi rén yì zhī dào yě。

非仁义之道也。

gù cí ér fú shòu。

”故辞而弗受。

gù lǎo zǐ yuē gōng chéng ér bù jū。

故老子曰：“功成而不居。

fū wéi bù jū，

夫惟不居，

shì yǐ bù qù。

是以不去。

jìn wén gōng fá yuán，

” 晋文公伐原，

yǔ dài fū qī sān rì。

与大夫期三日。

sān rì ér yuán bù jiàng。

三日而原不降。

wén gōng lìng qù zhī。

文公令去之。

jūn lì yuē yuán bù guò yī èr rì jiāng jiàng yǐ。

军吏曰：“原不过一二日将降矣。

jūn yuē wú bù zhī yuán sān rì ér bù dé xià yě。

”君曰：“吾不知原三日而不得下也。

yǐ yǔ dài fū qī，

以与大夫期，

jǐn ér bù pí，

尽而不疲，

shī xìn dé yuán，

失信得原，

wú fú wèi yě。

吾弗为也。

yuán rén wén zhī，

”原人闻之，

yuē yǒu jūn ruò cǐ，

曰：“有君若此，

kě fú jiàng yě suì jiàng。

可弗降也？”遂降。

wēn rén wén，

温人闻，

yì qǐng xiáng。

亦请降。

gù lǎo zǐ yuē yǎo xī míng xī，

故老子曰：“窈兮冥兮，

qí zhōng yǒu jīng，

其中有精，

qí jīng shén zhēn，

其精甚真，

qí zhōng yǒu xìn。

其中有信。

gù měi yán kě yǐ shì zūn，

”故“美言可以市尊，

měi xíng kě yǐ jiā rén。

美行可以加人”。

gōng yí xiū xiāng lǔ，

公仪休相鲁，

ér shì yú。

而嗜鱼。

yī guó xiàn yú，

一国献鱼，

gōng yí zi fú shòu。

公仪子弗受。

qí dì zǐ jiàn yuē fū zǐ shì yú。

其弟子谏曰：“夫子嗜鱼。

fú shòu，

弗受，

hé yě dá yuē fū wéi shì yú，

何也？”答曰：“夫唯嗜鱼，

gù fú shòu。

故弗受。

fū shòu yú ér miǎn yú xiāng，

夫受鱼而免于相，

suī shì yú，

虽嗜鱼，

bù néng zì jǐ yú wú shòu yú ér bù miǎn yú xiāng，

不能自给鱼；毋受鱼而不免于相，

zé néng zhǎng zì jǐ yú。

则能长自给鱼。

cǐ míng yú wéi rén wèi jǐ zhě yě。

”此明于为人为己者也。

gù lǎo zǐ yuē hòu qí shēn ér shēn xiān，

故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

wài qí shēn ér shēn cún。

外其身而身存。

fēi yǐ qí wú sī xié gù néng chéng qí sī。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yī yuē zhī zú bù rǔ。

”一曰：知足不辱。

hú qiū zhàng rén wèi sūn shū áo yuē rén yǒu sān yuàn，

狐丘丈人谓孙叔敖曰：“人有三怨，

zi zhī zhī hū sūn shū áo yuē hé wèi yě duì yuē jué gāo zhě，

子知之乎？”孙叔敖曰：“何谓也？”对曰：“爵高者，

shì dù zhī guān dà zhě，

士妒之；官大者，

zhǔ è zhī lù hòu zhě，

主恶之；禄厚者，

yuàn chù zhī。

怨处之。

sūn shū áo yuē wú jué yì gāo，

”孙叔敖曰：“吾爵益高，

wú zhì yì xià wú guān yì dà，

吾志益下；吾官益大，

wú xīn yì xiǎo wú lù yì hòu，

吾心益小；吾禄益厚，

wú shī yì bó。

吾施益博。

shì yǐ miǎn sān yuàn，

是以免三怨，

kě hū gù lǎo zǐ yuē guì bì yǐ jiàn wèi běn，

可乎？”故老子曰：“贵必以贱为本，

gāo bì yǐ xià wèi jī。

高必以下为基。

dà sī mǎ chuí gōu zhě，

” 大司马捶钩者，

nián bā shí yǐ，

年八十矣，

ér bù shī gōu máng。

而不失钩芒。

dà sī mǎ yuē zi qiǎo xié yǒu dào xié yuē chén yǒu shǒu yě。

大司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

chén nián èr shí hǎo chuí gōu，

臣年二十好捶钩，

yú wù wú shì yě。

于物无视也。

fēi gōu wú chá yě。

非钩无察也。

shì yǐ yòng zhī zhě，

”是以用之者，

bì jiǎ yú fú yòng yě，

必假于弗用也，

ér yǐ zhǎng de qí yòng。

而以长得其用。

ér kuàng chí ér bù yòng zhě hū wù shú bù jì yān gù lǎo zǐ yuē cóng shì yú dào zhě，

而况持而不用者乎？物孰不济焉！故老子曰：“从事于道者，

tóng yú dào。

同于道。

wén wáng dǐ dé xiū zhèng，

” 文王砥德修政，

sān nián ér tiān xià èr chuí guī zhī。

三年而天下二垂归之。

zhòu wén ér huàn zhī，

纣闻而患之，

yuē yú sù xīng yè mèi，

曰：“余夙兴夜寐，

yǔ zhī jìng xíng，

与之竞行，

zé kǔ xīn láo xíng，

则苦心劳形，

zòng ér zhì zhī，

纵而置之，

kǒng fá yú yī rén。

恐伐余一人。

chóng hóu hǔ yuē zhōu bó chāng xíng rén yì ér shàn móu，

”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义而善谋，

tài zǐ fā yǒng gǎn ér bù yí，

太子发勇敢而不疑，

zhōng zǐ dàn gōng jiǎn ér zhī shí。

中子旦恭俭而知时。

ruò yǔ zhī cóng，

若与之从，

zé bù kān qí yāng zòng ér shè zhī，

则不堪其殃；纵而赦之，

shēn bì wēi wáng。

身必危亡。

guān suī bì，

冠虽弊，

bì jiā yú tóu。

必加于头。

jí wèi chéng，

及未成，

qǐng tú zhī。

请图之。

qū shāng nǎi jū wén wáng yú yǒu lǐ。

”屈商乃拘文王于羑里。

yú shì sàn yí shēng nǎi yǐ qiān jīn qiú tiān xià zhī zhēn guài，

于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

dé zōu yú jī sī zhī chéng，

得驺虞、鸡斯之乘，

xuán yù bǎi gōng，

玄玉百工，

dà bèi bǎi péng，

大贝百朋，

xuán bào huáng pí qīng àn bái hǔ wén pí qiān hé，

玄豹、黄罴、青豻、白虎文皮千合，

yǐ xiàn yú zhòu。

以献于纣。

yīn fèi zhòng ér tōng。

因费仲而通。

zhòu jiàn ér shuō zhī，

纣见而说之，

nǎi miǎn qí shēn，

乃免其身，

shā niú ér cì zhī。

杀牛而赐之。

wén wáng guī，

文王归，

nǎi wèi yù mén，

乃为玉门，

zhù líng tái，

筑灵台，

xiāng nǚ tóng，

相女童，

jī zhōng gǔ，

击钟鼓，

yǐ dài zhòu zhī shī yě。

以待纣之失也。

zhòu wén zhī，

纣闻之，

yuē zhōu bó chāng gǎi dào yì xíng，

曰：“周伯昌改道易行，

wú wú yōu yǐ。

吾无忧矣。

nǎi wèi páo luò，

”乃为炮烙，

pōu bǐ gàn，

剖比干，

tī yùn fù，

剔孕妇，

shā jiàn zhě。

杀谏者。

wén wáng nǎi suì qí móu。

文王乃遂其谋。

gù lǎo zǐ yuē zhī qí róng，

故老子曰：“知其荣，

shǒu qí rǔ，

守其辱，

wèi tiān xià gǔ。

为天下谷。

chéng wáng wèn zhèng yú yǐn yì yuē wú hé dé zhī xíng，

” 成王问政于尹佚曰：“吾何德之行，

ér mín qīn qí shàng duì yuē shǐ zhī shí ér jìng shùn zhī。

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时而敬顺之。

wáng yuē qí dù ān zài yuē rú lín shēn yuān，

”王曰：“其度安在？”曰：“如临深渊，

rú lǚ bó bīng。

如履薄冰。

wáng yuē jù zāi wáng rén hū。

”王曰：“惧哉！王人乎。

yǐn yì yuē tiān dì zhī jiān，

”尹佚曰：“天地之间，

sì hǎi zhī nèi，

四海之内，

shàn zhī zé wú chù yě，

善之则吾畜也，

bù shàn zé wú chóu yě。

不善则吾仇也。

xī xià shāng zhī chén fǎn chóu jié zhòu，

昔夏、商之臣反仇桀、纣，

ér chén tāng wǔ，

而臣汤、武，

sù shā zhī mín jiē zì gōng qí jūn，

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

ér guī shén nóng，

而归神农，

cǐ shì zhī suǒ míng zhī yě。

此世之所明知也。

rú hé qí wú jù yě gù lǎo zǐ yuē rén zhī suǒ wèi，

如何其无惧也？”故老子曰：“人之所畏，

bù kě bù wèi yě。

不可不畏也。

zhí zhī tú wèn zhí yuē dào yì yǒu dào hū zhí yuē xī shì qí wú dào yě fū yì ér zhōng cáng zhě，

” 跖之徒问跖曰：“盗亦有盗乎？”跖曰：“奚适其无道也！夫意而中藏者，

shèng yě rù xiān zhě，

圣也；入先者，

yǒng yě chū hòu zhě，

勇也；出后者，

yì yě fēn jūn zhě，

义也；分均者，

rén yě zhī kě fǒu zhě，

仁也；知可否者，

zhì yě。

智也。

wǔ zhě bù bèi，

五者不备，

ér néng chéng dà dào zhě，

而能成大盗者，

tiān xià wú zhī。

天下无之。

yóu cǐ guān zhī，

”由此观之，

dào zéi zhī xīn，

盗贼之心，

bì tuō shèng rén zhī dào ér hòu kě xíng。

必托圣人之道而后可行。

gù lǎo zǐ yuē jué shèng qì zhì，

故老子曰：“绝圣弃智，

mín lì bǎi bèi。

民利百倍。

chǔ jiāng zi fā hǎo qiú jì dào zhī shì。

” 楚将子发好求技道之士。

chǔ yǒu shàn wèi tōu zhě，

楚有善为偷者，

wǎng jiàn yuē wén jūn qiú jì dào zhī shì。

往见曰：“闻君求技道之士。

chén，

臣，

tōu yě，

偷也，

yuàn yǐ jì jī yī zú。

愿以技赍一卒。

zi fā wén zhī，

”子发闻之，

yī bù gěi dài，

衣不给带，

guān bù xiá zhèng，

冠不暇正，

chū jiàn ér lǐ zhī。

出见而礼之。

zuǒ yòu jiàn yuē tōu zhě，

左右谏曰：“偷者，

tiān xià zhī dào yě。

天下之盗也。

hé wéi zhī lǐ jūn yuē cǐ fēi zuǒ yòu zhī suǒ de yǔ。

何为之礼？”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与。

hòu wú jǐ hé，

”后无几何，

qí xīng bīng fá chǔ，

齐兴兵伐楚，

zi fā jiāng shī yǐ dāng zhī，

子发将师以当之，

bīng sān què。

兵三却。

chǔ xián liáng dài fū jiē jǐn qí jì ér xī qí chéng，

楚贤良大夫皆尽其计而悉其诚，

qí shī yù qiáng。

齐师愈强。

yú shì shì tōu jìn qǐng yuē chén yǒu bó jì，

于是市偷进请曰：“臣有薄技，

yuàn wèi jūn xíng zhī。

愿为君行之。

zi fā yuē nuò。

”子发曰：“诺”。

bù wèn qí cí ér qiǎn zhī。

不问其辞而遣之。

tōu zé yè jiě qí jiāng jūn zhī chóu zhàng ér xiàn zhī。

偷则夜解齐将军之帱帐而献之。

zi fā yīn shǐ rén guī zhī。

子发因使人归之。

yuē zú yǒu chū xīn zhě，

曰：“卒有出薪者，

dé jiāng jūn zhī wéi，

得将军之帷，

shǐ guī zh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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