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翻译文

陈胜是阳城人，字涉。吴广是阳夏人，字叔。陈胜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别人一起被雇佣给人耕地，（一天他）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因失望而叹息了许久，说：「如果有谁富贵了，不要忘记大家呀。」一起耕作的同伴笑着回答说：「你一个受雇耕作的人，哪来的富贵呢？」陈胜长叹一声说：「唉，燕雀怎么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秦二世元年七月，朝廷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九百人驻扎在大泽乡。陈胜、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里面，担任屯长。恰巧遇到天下大雨，道路不通，估计已经误期。误了期限，按（秦朝的）法律都应当斩首。陈胜、吴广于是商量说：「现在即使逃跑（被抓回来）也是死，发动起义也是死，同样是死，为国事而死可以吗？」陈胜说：「天下百姓受秦朝统治、逼迫已经很久了。我听说秦二世是始皇帝的小儿子，不应立为皇帝，应立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皇上派（他）在外面带兵。现在有人听说他没有罪过，秦二世却杀了他。老百姓大都听说他很贤明，而不知道他死了。项燕是楚国的将领，曾多次立下战功，又爱护士兵，楚国人都很爱戴他。有人认为他死了，有人认为他逃跑了。现在如果把我们的人假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队伍，作为天下首发，应当会有很多响应的人。」吴广认为他讲得对。于是二人就去占卜（来预测吉凶）。占卜的人了解了他们的意图，就说：「你们的大事都能成功，可以建立功业。然而你们把事情向鬼神卜问过吗？」陈胜、吴广很高兴，考虑卜鬼的事情，说：「这是教我们利用鬼神来威服众人罢了。」于是就用丹砂在绸子上写下「陈胜王」（三个字），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士兵们买鱼回来烹食，发现鱼肚子里面的帛书，本来已经对这事感到奇怪了。陈胜又暗地里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在夜间提着灯笼，作狐狸嗥叫的凄厉的声音大喊：「大楚将兴，陈胜为王。」士兵们整夜惊恐不安。第二天，士兵们中间议论纷纷，只是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看着陈胜。

吴广向来爱护士兵，士兵大多愿意听（他）差遣，（一天）押送戍卒的将尉喝醉了，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跑，使将尉恼怒，让他侮辱自己，以便激怒那些士兵们。将尉果真用竹板打吴广。将尉拔剑出鞘想杀吴广，吴广跳起来，夺过利剑杀了将尉。陈胜佐助他，一起杀了两个将尉。（于是陈胜）召集并号令部属的人说：「你们诸位遇上大雨，都已误了期限，误期是要杀头的。假使仅能免于斩刑，可是去守卫边塞死掉的必定有十分之六七。况且壮士不死便罢了，要死就该成就伟大的名声啊，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部属的人都说：「愿意听从您的号令。」于是就假称是公子扶苏、项燕的队伍，顺从人民的愿望。个个露出右臂（作为起义的标志），号称大楚。用土筑成高台并在台上宣誓，用（两个）将尉的头祭天。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任都尉。他们攻打大泽乡，收编大泽乡的义军之后攻打蕲县。攻下蕲以后，就派符离人葛婴率军攻占蕲县以东的地方，陈胜则攻打铚、酂、苦、柘、谯等地，都攻占下来。行军中沿路收纳兵员。等到到达陈县，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士兵好几万。攻陈县时，那里的郡守和县令都不在，只有守丞带兵在城门洞里同起义军作战。（守丞）不能取胜，兵败身死，起义军才进城占领了陈县。过了几天，陈胜下令召集当地管教化的乡官和才能出众的乡绅一起来集会议事。乡官、乡绅都说：「将军您亲身披着战甲，拿着锐利的武器，讨伐诛灭残暴无道的秦王朝，恢复建立楚国的江山，按照功劳应当称王。」陈胜于是被拥立为王，对外宣称要张大楚国。在这时，各郡县中吃尽秦朝官吏苦头的百姓，都起来惩罚当地郡县长官，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的号召）。

（陈胜）于是就以吴广为代理王，督率各将领向西进攻荥阳（在今河南郑州市辖区内）。命令陈县人武臣、张耳、陈馀去攻占原来赵国的辖地，命令汝阴（今安徽阜阳）人邓宗攻占九江郡（今安徽寿县）。这时候，楚地几千人聚集在一起起义的，多得不计其数。

葛婴到达东城（今安徽定远），立襄强为楚王。葛婴后来听说陈胜已自立为王，接着就杀了襄强，回来向陈胜报告。一到陈县，陈胜就杀了葛婴。陈胜命令魏人周市北上攻取原属魏国的地方。吴广包围了荥阳。李由任三川（今河南洛阳东白马寺东）郡守，防守荥阳，吴广久攻不下。陈胜召集国内的豪杰商量对策，任命上蔡（在今河南驻马店市辖区内）人房君蔡赐做上柱国。

周文（《史记集解》作周章），是陈县有名的贤人，曾经是项燕军中的占卜望日官，也在楚相春申君黄歇手下做过事，他自称熟习用兵，陈王就授给他将军印，带兵西去攻秦。他一路上边走边召集兵马，到达函谷关（今河南灵宝）的时候，有战车千辆，士兵几十万人，到了戏亭（今陕西临潼东北，距咸阳四十千米）时，就驻扎了下来。秦王朝派少府章邯赦免了因犯罪而在骊山服役的人以及家奴所生的儿子，全部调集来攻打张楚的大军，把周文军全给打败了，周文失败之后，逃出了函谷关，在曹阳（今河南三门峡西南）驻留了两三个月。章邯又追来把他打败了，再逃到渑池（今河南三门峡）驻留了十几天。章邯又来追击，把他打得惨败。周文自杀，他的军队也就不能作战了。

武臣到达邯郸，就自立为赵王，陈馀做大将军，张耳、召骚任左、右丞相。陈王知道后非常生气，就把武臣等人的家属逮捕囚禁了起来，打算杀死他们。上柱国蔡赐说：「秦王朝还没有灭亡就杀了赵王将相的家属，这等于是又生出一个与我们为敌的秦国来。不如就此封立他好些。」陈王于是就派遣使者前往赵国去祝贺，同时把武臣等人的家属迁移到宫中软禁起来，又封张耳的儿子张敖做成都君，催促赵国的军队速进军函谷关。赵王武臣的将相们商议说：「大王您在赵国称王，并不是楚国的本意。等到楚灭秦以后，一定会来攻打赵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派兵向西进军，而派人向北攻取原来燕国的辖地以扩大我们自己的土地。赵国南面据黄河天险，北面又有燕、代的广大土地，楚国即使战胜了秦国，也不敢来压制赵国。如果楚国不能战胜秦国，必定就会借重赵国。到时候赵国趁着秦国的疲敝，就可以得志于天下了。」赵王认为说得有道理，因而不向西出兵，而派了原上谷郡卒史韩广领兵北上去攻取燕地。

燕国原来的贵族豪杰劝告韩广说：「楚国已经立了王，赵国也已立了王。燕国地方虽然小，过去也是个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希望将军您自立做燕王。」韩广回答说：「我的母亲还留在赵国，使不得。」燕人说：「赵国现在正西面担忧秦，南面担忧楚，他的力量不能来限制我们。况且以楚国的强大，都不敢杀害赵王将相的家属，赵国又怎敢杀害将军您的家属呢？」韩广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就自立做了燕王。过了几个月，赵国派人护送燕王的母亲及其家属来到了燕国。

在这个时候，到各地去攻城占地的将领，数不胜数。（《资治通鉴》：陈胜既派出周章，认为秦政府混乱，有轻视秦政府的意思，不再设立防备。博士孔鲋劝谏说：「臣听说兵法言：‘不恃仗敌人不来进攻，而恃仗我们不怕进攻。’今天大王只恃仗敌人不来进攻，而不恃仗自己的防备，一旦兵败，后悔都来不及。」陈胜说：「我的军事行动，先生不必辛苦担心！」）周市北上攻城掠地到达了狄县（今山东高青东南），狄县人田儋杀死了狄县县令，自立为齐王，凭借齐地的力量来反击周市。周市的军队溃散了，退回到了魏地，打算立魏王的后代宁陵君咎做魏王。其时咎在陈王那里，不能回到魏地去。魏地平定以后，大家想共同拥立周市做魏王，周市不肯接受。使者先后五次往返于陈王与周市之间，陈王乃答应立宁陵君咎做魏王，遣送他回到魏国去。周市最后做了魏国的相。

将军田臧等人一起谋划说：「周文的军队已经溃散，秦国的军队早晚就要到来，我们包围荥阳城久攻不下，如果秦国的军队到来，一定会被打得大败。不如留下少量的部队，足以守住荥阳就可以了，把其余精锐的军队全部拿来迎击秦军。现在代理王吴广骄横，又不懂用兵权谋，这样的人无法和他商量议事，不杀了他，我们的计划恐怕会被搞坏。」于是他们就假冒陈王的命令杀掉了吴广，把吴广的头献给了陈王。陈王就派使者赐给田臧楚令尹的大印，任命他做上将军。田臧就派部将李归等人驻守荥阳城，自己带了精锐的部队西进到敖仓迎战秦军。双方交战时，田臧战死，军队溃散。章邯领兵趁机到荥阳城下来攻打李归这些人，打败了他们，李归等人战死。

阳城人邓说领兵驻扎在郏城（原文作「郯城」，据《史记索隐》《史记正义》改。今河南郏县），被章邯部将所带的一支部队击败，邓说率军溃逃到陈县。铚人伍徐率兵驻扎在许县（今河南许昌东），也被章邯的军队击溃了他。伍徐的军队都溃散逃到了陈县。陈王杀了邓说。

陈胜刚刚自为王时，陵县（今江苏泗阳）人秦嘉、铚县人董緤、符离（今安徽宿州东北）人朱鸡石、取虑（今江苏睢宁西南）人郑布、徐县（今江苏省泗洪东南）人丁疾等都单独起兵反秦，他们领兵把东海郡守名叫庆的围困在郯城（东海郡郡治，在今山东临沂市辖区内）。陈王听说后，就派武平君名叫畔的做将军，督率郯城下的各路军队。秦嘉拒不接受这个命令，自立为大司马，讨厌隶属于武平君畔。便告诉他的军吏说：「武平君年轻，不懂得军事，不要听他的！」接着就假托陈王的命令杀死了武平畔。

章邯打败伍徐以后，接着进攻陈县，陈王的上柱国房君蔡赐战死了。章邯又领兵进攻驻守在陈县西面的张贺部队。陈王亲自出来督战，结果楚军还是战败，张贺阵亡。

十二月，陈王退到了汝阴（今安徽阜阳），在回到下城父（今安徽涡阳）时，他的车夫庄贾杀了他投降秦军。陈胜死后安葬在砀县（今河南永城东北），谥号叫隐王。

陈王从前的侍臣吕臣将军组织了一支青巾裹头的「苍头军」，从新阳（今安徽界首北）起兵攻打陈县，攻克后，杀死了庄贾，又以陈县为楚都。

当初，陈王刚到陈县的时候，曾命令铚县人宋留领兵去平定南阳（今河南省地级市），再进兵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宋留攻占了南阳之后，传来了陈王被杀的消息，于是南阳又被秦军夺了回去。宋留不能进入武关，就往东到了新蔡（今河南驻马店市辖区内），不料又遇上了秦军，宋留带着部队投降了秦军。秦军押解宋留到了咸阳，将他五马分尸示众。

秦嘉等人听说陈王的军队已经兵败逃走了，就立景驹做了楚王，率兵到了方与（今山东鱼台西），准备在定陶（今山东菏泽市辖区内）附近袭击秦军。于是派公孙庆出使齐国去会见齐王田儋，想联合他一同进兵。齐王说：「听说陈王战败了，至今生死不明，楚国怎么能不来向我请示就自立为王呢？」公孙庆说：「齐国不请示楚国而立王，楚国为什么要向齐国请示才能立王呢？何况楚是首先起义反秦的，理当号令天下。」田儋杀死了公孙庆。

秦的左右校尉率领部队再次进攻陈县，并占领了它。将军吕臣失败逃跑后，重新集结兵马。并与当年在鄱阳为盗后被封为当阳君的黥布所率领的军队联合起来，又攻击秦左右校尉的军队，在青波把他们打败了，再度以陈县为楚都。这时正好项梁立楚怀王的孙子名叫心的做了楚王。

陈胜称王总共六个月的时间。当了王之后，以陈县为国都。从前一位曾经与他一起雇佣给人家耕田的伙计听说他做了王，来到了陈县，敲着宫门说：「我要见陈涉。」守宫门的长官要把他捆绑起来。经他反复解说，才放开他，但仍然不肯为他通报。等陈王出门时，他拦路呼喊陈涉的名字。陈王听到了，才召见了他，与他同乘一辆车子回宫。走进宫殿，看见殿堂房屋、帷幕帐帘之后，客人说：「夥颐（真多啊）！陈涉大王的宫殿高大深邃啊！」楚地人把「多」叫做「夥」，所以天下流传「夥涉为王」的俗语，就是从陈涉开始的。这客人在宫中出出进进越来越随便放肆，常常跟人讲陈涉从前的一些旧事。有人就对陈王说：「您的客人愚昧无知，专门胡说八道，有损于您的威严。」陈王就把来客杀死了。从此之后，陈王的故旧知交都纷纷自动离去，没有再亲近陈王的人了。（《史记索隐》：陈胜当了国王，岳父和妻兄都前去投靠。陈胜以普通宾客的礼节对待他们。岳父愤怒地说：「依仗强势怠慢长者，不能长久！」于是不辞而别。）陈王任命朱房做中正，胡武做司过，专门督察群臣的过失。将领们攻占了地方回到陈县来，命令稍不服从，就抓起来治罪，以苛刻地寻求群臣的过失作为对陈王的忠心。凡是他俩不喜欢的人，一旦有错，不交给负责司法的官吏去审理，就擅自予以惩治。陈王却很信任他们。将领们因为这些缘故就不再亲近依附他了。这就是陈王所以失败的原因。

陈胜虽然已经死了，他所封立派遣的侯王将相终于灭掉了秦王朝，这是由于陈涉首先起义反秦的结果。汉高祖时，在砀县安置了三十户人家为陈涉看守坟墓，到汉武帝时仍按时杀牲祭祀他。（《汉书》：王莽战败，才断绝。）

褚先生（褚少孙）说：地形险阻，是便于用来固守的；武器装备和法制规章，是便于统治国家的。但这些还不是最可靠的。先王以仁义道德作为治国的根本，而把巩固边塞、制定法律条文看成枝叶，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曾经听说贾谊的文章说：

「秦孝公占据崤山和函谷的险固地势，拥有整个雍州地区（今陕西、甘肃一带），君臣牢固把守，随时窥视着周王朝的政权，大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劲头儿，并吞八方极远之地的心气儿。就在这个时候，商鞅辅佐秦孝公，对内建立法令制度，致力于耕种纺织，整治攻守的武器，对外用连横的策略使诸侯们互相争斗。于是秦国像两手相合那样容易毫不费力地取得了黄河以西的大片土地。

秦孝公死后，秦惠文王、武王、昭襄王承接了秦孝公的治国事业，遵循着先人留下来的策略，向南面夺取了汉中，向西南夺取了巴蜀，向东面割得了肥沃的土地，向北面夺得了冲要险阻的郡邑。诸侯们因此而恐惧惊慌，相会结盟商量对策来削弱秦国。他们不吝惜珍贵的财宝和富饶的土地，用来招纳天下的人才。采取合纵策略缔结盟约，互相支援，为一体。在这个时候，齐国有孟尝君，赵国有平原君，楚国有春申君，魏国有信陵君：这四位公子，都英明智慧而忠诚信义，宽宏厚道而爱惜人才，尊重贤者而器重士人。他们互相约定实行合纵联合抗秦，破坏秦国的连横策略，联合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等国的有关人士。于是六国的人才，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这些人替他们策划；有齐明、周最、陈轸、邵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这些人沟通他们的意见；有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这些人统率他们的军队。诸侯们曾经用相当于秦国十倍的土地，百万的大军，攻打函谷关而进击秦国。秦国开关迎敌，九国的军队反逃跑而不敢前进。秦国没有耗费一个箭头，而天下的诸侯却已经疲惫不堪了。于是合纵解散，盟约破坏，各自争相割地贿赂秦国。秦国有充余的力量来利用诸侯的弱点，追赶逃亡败走的敌人，杀得他们横尸百万，流的血把大盾牌都漂浮起来；秦国趁着有利的形势，方便的时机，分割土地山河，因而强国请求臣服，弱国前来朝拜称臣了。

延续到秦孝文王、庄襄王的时候，他们在位的时间短暂，国家没有什么事。

到了秦始皇，他发扬六代传下来的功业，像驾车似的挥动长鞭来驾御各诸侯国，吞并了东周和西周两个小国，灭亡了六国诸侯，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而控制天下，手持刑杖来鞭笞天下的人民，声威震慑四海。向南方夺取了百越的土地，把它设为桂林郡（今广西百色东北）和象郡（今广西崇左）；百越的君长们，低着头，用绳子拴住自己的脖子来投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秦王朝的下级官吏掌握。于是派蒙恬到北方去修筑万里长城，作为边疆上的屏障来防守，把匈奴向北驱赶了七百多里；匈奴人不敢到南边来牧马，兵士也不敢搭起弓箭来报仇。于是废除了先王的治国之道，焚烧了诸子百家的著作，以图使老百姓愚昧无知；他还毁坏各地的名城，杀戮豪杰，收集天下的武器集中到咸阳，熔化刀剑和箭头，铸成十二个金属人像，来削弱天下人民的反抗力量。然后依凭华山当作城墙，凭借黄河作为护城河，依据亿丈高的华山，临守着深险莫测的黄河，作为守卫的险要之地。良将拿着强弓，防守冲要的地方，可靠的大臣带领精干的士兵，摆列着锋利的武器，严厉盘查过往的行人是谁。天下已经平定，秦始皇的心中，自以为关中的坚固，是千里金城，可以作为子子孙孙万世当皇帝的基业了。

秦始皇死了以后，他的余威还震慑着远方。然而陈涉是一个用破瓮作窗户，用草绳拴门轴的穷苦人家的子弟，是耕田的人，是供人役使的人，是被征发戍守边境的人。他的才能比不上一般平常的人，既没有孔子、墨子那样的贤明，也没有陶朱（范蠡）、猗顿那样的富有，置身在戍卒的行列之中，兴起在乡野之间，带领着疲乏散乱的戍卒，统率着几百个人，转身攻打秦国，砍下木棍做武器，高举竹竿为旗帜，天下的人就像风云那样迅速汇集起来，像回响那样应声而起，挑着粮食，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崤山函谷关以东的英雄豪杰一齐起来，就把秦王朝推翻了。

再说，那秦王朝的天下并没有缩小削弱；雍州的土地，崤山函谷关的险要坚固，还像从前一样。陈涉的地位，并不比齐、楚、燕、赵、韩、宋、卫、中山的国君尊贵；锄耙戟柄，并不比钩戟长矛锋利；被征发戍守边地的民众，并不比九国的军队强大；深谋远虑，行军与指挥作战的本领，也比不上先前六国的那些才智之士。但是成功失败完全不同，；功业完全相反，这是什么原因呢？假使拿崤山、函谷关以东各国诸侯来跟陈涉量量长短，比比大小，比较一下他们的权威，衡量衡量他们的实力，那简直不能够同年而语，相提并论。然而秦国当初凭借很小的地方，发展为有万辆兵车的强国，进而控制了其它八州，使来与它地位相同的诸侯国都来向秦国朝拜称臣，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然后把天地四方当作家，把崤山、函谷关当作宫墙。可是陈涉一个人首倡起义，秦王朝的七代宗庙就被毁坏，连秦王子婴也死在别人手中，被天下的人所讥笑，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不施行仁政，而攻取天下和后来防守天下的形势是不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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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ǐ jì sān shí shì jiā chén shè shì jiā。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chén shèng zhě，

陈胜者，

yáng chéng rén yě，

阳城人也，

zì shè。

字涉。

wú guǎng zhě，

吴广者，

yáng xià rén yě，

阳夏人也，

zì shū。

字叔。

chén shè shǎo shí，

陈涉少时，

cháng yú rén yōng gēng。

尝与人佣耕。

chuò gēng zhī lǒng shàng，

辍耕之垄上，

chàng hèn jiǔ zhī，

怅恨久之，

yuē gǒu fù guì，

曰：「苟富贵，

wú xiāng wàng。

无相忘。

yōng zhě xiào ér yīng yuē ruò wéi yōng gēng，

」佣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

hé fù guì yě chén shè tài xī yuē jiē hū，

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

yàn què ān zhī hóng hú zhī zhì zāi èr shì yuán nián qī yuè，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二世元年七月，

fā lǘ zuǒ zhé shù yú yáng，

发闾左谪戍渔阳，

jiǔ bǎi rén tún dà zé xiāng。

九百人屯大泽乡。

chén shèng wú guǎng jiē cì dāng háng，

陈胜、吴广皆次当行，

wèi tún zhǎng。

为屯长。

huì tiān dà yǔ，

会天大雨，

dào bù tōng，

道不通，

dù yǐ shī qī。

度已失期。

shī qī，

失期，

fǎ jiē zhǎn。

法皆斩。

chén shèng wú guǎng nǎi móu yuē jīn wáng yì sǐ，

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

jǔ dà jì yì sǐ，

举大计亦死，

děng sǐ，

等死，

sǐ guó kě hū chén shèng yuē tiān xià kǔ qín jiǔ yǐ。

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

wú wén èr shì shǎo zǐ yě，

吾闻二世少子也，

bù dàng lì，

不当立，

dāng lì zhě nǎi gōng zǐ fú sū。

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fú sū yǐ shù jiàn gù，

扶苏以数谏故，

shàng shǐ wài jiāng bīng。

上使外将兵。

jīn huò wén wú zuì，

今或闻无罪，

èr shì shā zhī。

二世杀之。

bǎi xìng duō wén qí xián，

百姓多闻其贤，

wèi zhī qí sǐ yě。

未知其死也。

xiàng yàn wèi chǔ jiāng，

项燕为楚将，

shù yǒu gōng，

数有功，

ài shì zú，

爱士卒，

chǔ rén lián zhī。

楚人怜之。

huò yǐ wéi sǐ，

或以为死，

huò yǐ wéi wáng。

或以为亡。

jīn chéng yǐ wú zhòng zhà zì chēng gōng zǐ fú sū xiàng yàn，

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

wèi tiān xià chàng，

为天下唱，

yí duō yīng zhě。

宜多应者。

wú guǎng yǐ wéi rán。

」吴广以为然。

nǎi xíng bǔ。

乃行卜。

bo zhě zhī qí zhǐ yì，

卜者知其指意，

yuē zú xià shì jiē chéng，

曰：「足下事皆成，

yǒu gōng。

有功。

rán zú xià bo zhī guǐ hū chén shèng wú guǎng xǐ，

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

niàn guǐ，

念鬼，

yuē cǐ jiào wǒ xiān wēi zhòng ěr。

曰：「此教我先威众耳。

nǎi dān shū bó yuē chén shèng wáng，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

zhì rén suǒ zēng yú fù zhōng。

置人所罾鱼腹中。

zú mǎi yú pēng shí，

卒买鱼烹食，

dé yú fù zhōng shū，

得鱼腹中书，

gù yǐ guài zhī yǐ。

固以怪之矣。

yòu jiàng lìng wú guǎng zhī cì suǒ páng cóng cí zhōng，

又彊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

yè gōu huǒ，

夜篝火，

hú míng hū yuē dà chǔ xìng，

狐鸣呼曰「大楚兴，

chén shèng wáng。

陈胜王」。

zú jiē yè jīng kǒng。

卒皆夜惊恐。

dàn rì，

旦日，

cù zhòng wǎng wǎng yǔ，

卒中往往语，

jiē zhǐ mù chén shèng。

皆指目陈胜。

wú guǎng sù ài rén，

吴广素爱人，

shì zú duō wèi yòng zhě。

士卒多为用者。

jiàng wèi zuì，

将尉醉，

guǎng gù shù yán yù wáng，

广故数言欲亡，

fèn huì wèi，

忿恚尉，

lìng rǔ zhī，

令辱之，

yǐ jī nù qí zhòng。

以激怒其众。

wèi guǒ chī guǎng。

尉果笞广。

wèi jiàn tǐng，

尉剑挺，

guǎng qǐ，

广起，

duó ér shā wèi。

夺而杀尉。

chén shèng zuǒ zhī，

陈胜佐之，

bìng shā liǎng wèi。

并杀两尉。

zhào lìng tú shǔ yuē gōng děng yù yǔ，

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

jiē yǐ shī qī，

皆已失期，

shī qī dāng zhǎn。

失期当斩。

jí dì lìng wú zhǎn，

藉弟令毋斩，

ér shù sǐ zhě gù shí liù qī。

而戍死者固十六七。

qiě zhuàng shì bù sǐ jí yǐ，

且壮士不死即已，

sǐ jí jǔ dà míng ěr，

死即举大名耳，

wáng hóu jiàng xiàng níng yǒu zhǒng hū tú shǔ jiē yuē jìng shòu mìng。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

nǎi zhà chēng gōng zǐ fú sū xiàng yàn，

」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

cóng mín yù yě。

从民欲也。

tǎn yòu，

袒右，

chēng dà chǔ。

称大楚。

wèi tán ér méng，

为坛而盟，

jì yǐ wèi shǒu。

祭以尉首。

chén shèng zì lì wèi jiāng jūn，

陈胜自立为将军，

wú guǎng wéi dū wèi。

吴广为都尉。

gōng dà zé xiāng，

攻大泽乡，

shōu ér gōng qí。

收而攻蕲。

qí xià，

蕲下，

nǎi lìng fú lí rén gé yīng jiāng bīng xùn qí yǐ dōng。

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

gōng zhì cuó kǔ zhè qiáo jiē xià zhī。

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

xíng shōu bīng。

行收兵。

bǐ zhì chén，

比至陈，

chē liù qī bǎi chéng，

车六七百乘，

qí qiān yú，

骑千馀，

zú shù wàn rén。

卒数万人。

gōng chén，

攻陈，

chén shǒu lìng jiē bù zài，

陈守令皆不在，

dú shǒu chéng yǔ zhàn qiáo mén zhōng。

独守丞与战谯门中。

fú shèng，

弗胜，

shǒu chéng sǐ，

守丞死，

nǎi rù jù chén。

乃入据陈。

shù rì，

数日，

hào lìng zhào sān lǎo háo jié yǔ jiē lái kuài jì shì。

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

sān lǎo háo jié jiē yuē jiāng jūn shēn bèi jiān zhí ruì，

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

fá wú dào，

伐无道，

zhū bào qín，

诛暴秦，

fù lì chǔ guó zhī shè jì，

复立楚国之社稷，

gōng yí wèi wáng。

功宜为王。

chén shè nǎi lì wèi wáng，

」陈涉乃立为王，

hào wèi zhāng chǔ。

号为张楚。

dāng cǐ shí，

当此时，

zhū jùn xiàn kǔ qín lì zhě，

诸郡县苦秦吏者，

jiē xíng qí zhǎng lì，

皆刑其长吏，

shā zhī yǐ yīng chén shè。

杀之以应陈涉。

nǎi yǐ wú shū wèi jiǎ wáng，

乃以吴叔为假王，

jiān zhū jiàng yǐ xī jī xíng yáng。

监诸将以西击荥阳。

lìng chén rén wǔ chén zhāng ěr chén yú xùn zhào dì，

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地，

lìng rǔ yīn rén dèng zōng xùn jiǔ jiāng jùn。

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

dāng cǐ shí，

当此时，

chǔ bīng shù qiān rén wéi jù zhě，

楚兵数千人为聚者，

bù kě shèng shǔ。

不可胜数。

gé yīng zhì dōng chéng，

葛婴至东城，

lì xiāng jiàng wèi chǔ wáng。

立襄彊为楚王。

yīng hòu wén chén wáng yǐ lì，

婴后闻陈王已立，

yīn shā xiāng jiàng，

因杀襄彊，

hái bào。

还报。

zhì chén，

至陈，

chén wáng zhū shā gé yīng。

陈王诛杀葛婴。

chén wáng lìng wèi rén zhōu shì běi xùn wèi dì。

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

wú guǎng wéi xíng yáng。

吴广围荥阳。

lǐ yóu wèi sān chuān shǒu，

李由为三川守，

shǒu xíng yáng，

守荥阳，

wú shū fú néng xià。

吴叔弗能下。

chén wáng zhēng guó zhī háo jié yǔ jì，

陈王徵国之豪杰与计，

yǐ shàng cài rén fáng jūn cài cì wèi shàng zhù guó。

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zhōu wén，

周文，

chén zhī xián rén yě，

陈之贤人也，

cháng wèi xiàng yàn jūn shì rì，

尝为项燕军视日，

shì chūn shēn jūn，

事春申君，

zì yán xí bīng，

自言习兵，

chén wáng yǔ zhī jiāng jūn yìn，

陈王与之将军印，

xī jī qín。

西击秦。

xíng shōu bīng zhì guān，

行收兵至关，

chē qiān shèng，

车千乘，

zú shù shí wàn，

卒数十万，

zhì xì，

至戏，

jūn yān。

军焉。

qín lìng shào fǔ zhāng hán miǎn lì shān tú rén nú chǎn zǐ shēng，

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生，

xī fā yǐ jī chǔ dà jūn，

悉发以击楚大军，

jǐn bài zhī。

尽败之。

zhōu wén bài，

周文败，

zǒu chū guān，

走出关，

zhǐ cì cáo yáng èr sān yuè。

止次曹阳二三月。

zhāng hán zhuī bài zhī，

章邯追败之，

fù zǒu cì miǎn chí shí yú rì。

复走次渑池十馀日。

zhāng hán jī，

章邯击，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ōu wén zì jǐng，

周文自刭，

jūn suì bù zhàn。

军遂不战。

wǔ chén dào hán dān，

武臣到邯郸，

zì lì wèi zhào wáng，

自立为赵王，

chén yú wèi dà jiàng jūn，

陈馀为大将军，

zhāng ěr zhào sāo wèi zuǒ yòu chéng xiàng。

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

chén wáng nù，

陈王怒，

bǔ xì wǔ chén děng jiā shì，

捕系武臣等家室，

yù zhū zhī。

欲诛之。

zhù guó yuē qín wèi wáng ér zhū zhào wáng jiàng xiàng jiā shǔ，

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

cǐ shēng yī qín yě。

此生一秦也。

bù rú yīn ér lì zhī。

不如因而立之。

chén wáng nǎi qiǎn shǐ zhě hè zhào，

」陈王乃遣使者贺赵，

ér xǐ xì wǔ chén děng jiā shǔ gōng zhōng，

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

ér fēng ěr zǐ zhāng áo wèi chéng dū jūn，

而封耳子张敖为成都君，

qù zhào bīng jí rù guān。

趣赵兵亟入关。

zhào wáng jiàng xiàng xiāng yǔ móu yuē wáng wáng zhào，

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

fēi chǔ yì yě。

非楚意也。

chǔ yǐ zhū qín，

楚已诛秦，

bì jiā bīng yú zhào。

必加兵于赵。

jì mò rú wú xī bīng，

计莫如毋西兵，

shǐ shǐ běi xùn yàn dì yǐ zì guǎng yě。

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

zhào nán jù dà hé，

赵南据大河，

běi yǒu yàn dài，

北有燕、代，

chǔ suī shèng qín，

楚虽胜秦，

bù gǎn zhì zhào。

不敢制赵。

ruò chǔ bù shèng qín，

若楚不胜秦，

bì zhòng zhào。

必重赵。

zhào chéng qín zhī bì，

赵乘秦之毙，

kě yǐ dé zhì yú tiān xià。

可以得志于天下。

zhào wáng yǐ wéi rán，

」赵王以为然，

yīn bù xī bīng，

因不西兵，

ér qiǎn gù shàng gǔ zú shǐ hán guǎng jiāng bīng běi xùn yàn dì。

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

yàn gù guì rén háo jié wèi hán guǎng yuē chǔ yǐ lì wáng，

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楚已立王，

zhào yòu yǐ lì wáng。

赵又已立王。

yàn suī xiǎo，

燕虽小，

yì wàn shèng zhī guó yě，

亦万乘之国也，

yuàn jiāng jūn lì wèi yàn wáng。

愿将军立为燕王。

hán guǎng yuē guǎng mǔ zài zhào，

」韩广曰：「广母在赵，

bù kě。

不可。

yàn rén yuē zhào fāng xī yōu qín，

」燕人曰：「赵方西忧秦，

nán yōu chǔ，

南忧楚，

qí lì bù néng jìn wǒ。

其力不能禁我。

qiě yǐ chǔ zhī jiàng，

且以楚之彊，

bù gǎn hài zhào wáng jiàng xiàng zhī jiā，

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

zhào dú ān gǎn hài jiāng jūn zhī jiā hán guǎng yǐ wéi rán，

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以为然，

nǎi zì lì wèi yàn wáng。

乃自立为燕王。

jū shù yuè，

居数月，

zhào fèng yàn wáng mǔ jí jiā shǔ guī zhī yàn。

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

dāng cǐ zhī shí，

当此之时，

zhū jiàng zhī xùn dì zhě，

诸将之徇地者，

bù kě shèng shǔ。

不可胜数。

zhōu shì běi xùn dì zhì dí，

周市北徇地至狄，

dí rén tián dān shā dí lìng，

狄人田儋杀狄令，

zì lì wèi qí wáng，

自立为齐王，

yǐ qí fǎn jī zhōu shì。

以齐反击周市。

shì jūn sàn，

市军散，

hái zhì wèi dì，

还至魏地，

yù lì wèi hòu gù níng líng jūn jiù wèi wèi wáng。

欲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

shí jiù zài chén wáng suǒ，

时咎在陈王所，

bù dé zhī wèi。

不得之魏。

wèi dì yǐ dìng，

魏地已定，

yù xiāng yǔ lì zhōu shì wèi wèi wáng，

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

zhōu shì bù kěn。

周市不肯。

shǐ zhě wǔ fǎn，

使者五反，

chén wáng nǎi lì níng líng jūn jiù wèi wèi wáng，

陈王乃立宁陵君咎为魏王，

qiǎn zhī guó。

遣之国。

zhōu shì zú wèi xiāng。

周市卒为相。

jiāng jūn tián zāng děng xiāng yǔ móu yuē zhōu zhāng jūn yǐ pò yǐ，

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

qín bīng dàn mù zhì，

秦兵旦暮至，

wǒ wéi xíng yáng chéng fú néng xià，

我围荥阳城弗能下，

qín jūn zhì，

秦军至，

bì dà bài。

必大败。

bù rú shǎo yí bīng，

不如少遗兵，

zú yǐ shǒu yíng yáng，

足以守荧阳，

xī jīng bīng yíng qín jūn。

悉精兵迎秦军。

jīn jiǎ wáng jiāo，

今假王骄，

bù zhī bīng quán，

不知兵权，

bù kě yǔ jì，

不可与计，

fēi zhū zhī，

非诛之，

shì kǒng bài。

事恐败。

yīn xiāng yǔ jiǎo wáng lìng yǐ zhū wú shū，

」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

xiàn qí shǒu yú chén wáng。

献其首于陈王。

chén wáng shǐ shǐ cì tián zāng chǔ lìng yǐn yìn，

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

shǐ wèi shàng jiàng。

使为上将。

tián zāng nǎi shǐ zhū jiàng lǐ guī děng shǒu xíng yáng chéng，

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

zì yǐ jīng bīng xī yíng qín jūn yú áo cāng。

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

yǔ zhàn，

与战，

tián zāng sǐ，

田臧死，

jūn pò。

军破。

zhāng hán jìn bīng jī lǐ guī děng xíng yáng xià，

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

pò zhī，

破之，

lǐ guī děng sǐ。

李归等死。

yáng chéng rén dèng shuō jiāng bīng jū tán，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

zhāng hán bié jiāng jī pò zhī，

章邯别将击破之，

dèng shuō jūn sàn zǒu chén。

邓说军散走陈。

zhì rén wǔ xú jiāng bīng jū xǔ，

铚人伍徐将兵居许，

zhāng hán jī pò zhī，

章邯击破之，

wǔ xú jūn jiē sàn zǒu chén。

伍徐军皆散走陈。

chén wáng zhū dèng shuō。

陈王诛邓说。

chén wáng chū lì shí，

陈王初立时，

líng rén qín jiā zhì rén dǒng biàn fú lí rén zhū jī shí qǔ lǜ rén zhèng bù xú rén dīng jí děng jiē tè qǐ，

陵人秦嘉、铚人董缏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

jiāng bīng wéi dōng hǎi shǒu qìng yú tán。

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

chén wáng wén，

陈王闻，

nǎi shǐ wǔ píng jūn pàn wèi jiāng jūn，

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

jiān tán xià jūn。

监郯下军。

qín jiā bù shòu mìng，

秦嘉不受命，

jiā zì lì wèi dà sī mǎ，

嘉自立为大司马，

è shǔ wǔ píng jūn。

恶属武平君。

gào jūn lì yuē wǔ píng jūn nián shào，

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

bù zhī bīng shì，

不知兵事，

wù tīng yīn jiǎo yǐ wáng mìng shā wǔ píng jūn pàn。

勿听！」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

zhāng hán yǐ pò wǔ xú，

章邯已破伍徐，

jī chén，

击陈，

zhù guó fáng jūn sǐ。

柱国房君死。

zhāng hán yòu jìn bīng jī chén xī zhāng hè jūn。

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

chén wáng chū jiān zhàn，

陈王出监战，

jūn pò，

军破，

zhāng hè sǐ。

张贺死。

là yuè，

腊月，

chén wáng zhī rǔ yīn，

陈王之汝阴，

hái zhì xià chéng fù，

还至下城父，

qí yù zhuāng jiǎ shā yǐ jiàng qín。

其御庄贾杀以降秦。

chén shèng zàng dàng，

陈胜葬砀，

shì yuē yǐn wáng。

谥曰隐王。

chén wáng gù juān rén jiāng jūn lǚ chén wèi cāng tóu jūn，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

qǐ xīn yáng，

起新阳，

gōng chén xià zhī，

攻陈下之，

shā zhuāng jiǎ，

杀庄贾，

fù yǐ chén wèi chǔ。

复以陈为楚。

chū，

初，

chén wáng zhì chén，

陈王至陈，

lìng zhì rén sòng liú jiāng bīng dìng nán yáng，

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

rù wǔ guān。

入武关。

liú yǐ xùn nán yáng，

留已徇南阳，

wén chén wáng sǐ，

闻陈王死，

nán yáng fù wèi qín。

南阳复为秦。

sòng liú bù néng rù wǔ guān，

宋留不能入武关，

nǎi dōng zhì xīn cài，

乃东至新蔡，

yù qín jūn，

遇秦军，

sòng liú yǐ jūn jiàng qín。

宋留以军降秦。

qín chuán liú zhì xián yáng，

秦传留至咸阳，

chē liè liú yǐ xùn。

车裂留以徇。

qín jiā děng wén chén wáng jūn pò chū zǒu，

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

nǎi lì jǐng jū wèi chǔ wáng，

乃立景驹为楚王，

yǐn bīng zhī fāng yǔ，

引兵之方与，

yù jī qín jūn dìng táo xià。

欲击秦军定陶下。

shǐ gōng sūn qìng shǐ qí wáng，

使公孙庆使齐王，

yù yǔ bìng lì jù jìn。

欲与并力俱进。

qí wáng yuē wén chén wáng zhàn bài，

齐王曰：「闻陈王战败，

bù zhī qí sǐ shēng，

不知其死生，

chǔ ān dé bù qǐng ér lì wáng gōng sūn qìng yuē qí bù qǐng chǔ ér lì wáng，

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

chǔ hé gù qǐng qí ér lì wáng qiě chǔ shǒu shì，

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

dāng lìng yú tiān xià。

当令于天下。

tián dān zhū shā gōng sūn qìng。

」田儋诛杀公孙庆。

qín zuǒ yòu xiào fù gōng chén，

秦左右校复攻陈，

xià zhī。

下之。

lǚ jiāng jūn zǒu，

吕将军走，

shōu bīng fù jù。

收兵复聚。

pó dào dāng yáng jūn qíng bù zhī bīng xiāng shōu，

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

fù jī qín zuǒ yòu xiào，

复击秦左右校，

pò zhī qīng bō，

破之青波，

fù yǐ chén wèi chǔ。

复以陈为楚。

huì xiàng liáng lì huái wáng sūn xīn wèi chǔ wáng。

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chén shèng wáng fán liù yuè。

陈胜王凡六月。

yǐ wèi wáng，

已为王，

wáng chén。

王陈。

qí gù rén cháng yǔ yōng gēng zhě wén zhī，

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

zhī chén，

之陈，

kòu gōng mén yuē wú yù jiàn shè。

扣宫门曰：「吾欲见涉。

gōng mén lìng yù fù zhī。

」宫门令欲缚之。

zì biàn shù，

自辩数，

nǎi zhì，

乃置，

bù kěn wèi tōng。

不肯为通。

chén wáng chū，

陈王出，

zhē dào ér hū shè。

遮道而呼涉。

chén wáng wén zhī，

陈王闻之，

nǎi zhào jiàn，

乃召见，

zài yǔ jù guī。

载与俱归。

rù gōng，

入宫，

jiàn diàn wū wéi zhàng，

见殿屋帷帐，

kè yuē huǒ yí shè zhī wèi wáng shěn shěn zhě chǔ rén wèi duō wèi huǒ，

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楚人谓多为夥，

gù tiān xià chuán zhī，

故天下传之，

huǒ shè wèi wáng，

夥涉为王，

yóu chén shè shǐ。

由陈涉始。

kè chū rù yù yì fā shū，

客出入愈益发舒，

yán chén wáng gù qíng。

言陈王故情。

huò shuō chén wáng yuē kè yú wú zhī，

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

zhuān wàng yán，

颛妄言，

qīng wēi。

轻威。

chén wáng zhǎn zhī。

」陈王斩之。

zhū chén wáng gù rén jiē zì yǐn qù，

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

yóu shì wú qīn chén wáng zhě。

由是无亲陈王者。

chén wáng yǐ zhū fáng wèi zhōng zhèng，

陈王以朱房为中正，

hú wǔ wèi sī guò，

胡武为司过，

zhǔ sī qún chén。

主司群臣。

zhū jiàng xùn dì，

诸将徇地，

zhì，

至，

lìng zhī bú shì zhě，

令之不是者，

xì ér zuì zhī，

系而罪之，

yǐ kē chá wèi zhōng。

以苛察为忠。

qí suǒ bù shàn zhě，

其所不善者，

fú xià lì，

弗下吏，

zhé zì zhì zhī。

辄自治之。

chén wáng xìn yòng zhī。

陈王信用之。

zhū jiàng yǐ qí gù bù qīn fù，

诸将以其故不亲附，

cǐ qí suǒ yǐ bài yě。

此其所以败也。

chén shèng suī yǐ sǐ，

陈胜虽已死，

qí suǒ zhì qiǎn hóu wáng jiàng xiàng jìng wáng qín，

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

yóu shè shǒu shì yě。

由涉首事也。

gāo zǔ shí wéi chén shè zhì shǒu zhǒng sān shí jiā dàng，

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砀，

zhì jīn xuè shí。

至今血食。

chǔ xiān shēng yuē dì xíng xiǎn zǔ，

褚先生曰：地形险阻，

suǒ yǐ wéi gù yě bīng gé xíng fǎ，

所以为固也；兵革刑法，

suǒ yǐ wéi zhì yě。

所以为治也。

yóu wèi zú shì yě。

犹未足恃也。

fū xiān wáng yǐ rén yì wèi běn，

夫先王以仁义为本，

ér yǐ gù sāi wén fǎ wèi zhī yè，

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

qǐ bù rán zāi wú wén jiǎ shēng zhī chēng yuē qín xiào gōng jù xiáo hán zhī gù，

岂不然哉！吾闻贾生之称曰：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

yōng yōng zhōu zhī dì，

拥雍州之地，

jūn chén gù shǒu，

君臣固守，

yǐ kuī zhōu shì。

以窥周室。

yǒu xí juǎn tiān xià，

有席卷天下，

bāo jǔ yǔ nèi，

包举宇内，

náng kuò sì hǎi zhī yì，

囊括四海之意，

bìng tūn bā huāng zhī xīn。

并吞八荒之心。

dàng shì shí yě，

当是时也，

shāng jūn zuǒ zhī，

商君佐之，

nèi lì fǎ dù，

内立法度，

wù gēng zhī，

务耕织，

xiū shǒu zhàn zhī bèi wài lián héng ér dòu zhū hóu。

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

yú shì qín rén gǒng shǒu ér qǔ xī hé zhī wài。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xiào gōng jì méi，

」 孝公既没，

huì wén wáng wǔ wáng zhāo wáng méng gù yè，

惠文王、武王、昭王蒙故业，

yīn yí cè，

因遗策，

nán qǔ hàn zhōng，

南取汉中，

xī jǔ bā shǔ，

西举巴蜀，

dōng gē gāo yú zhī dì，

东割膏腴之地，

shōu yào hài zhī jùn。

收要害之郡。

zhū hóu kǒng jù，

诸侯恐惧，

huì méng ér móu ruò qín。

会盟而谋弱秦。

bù ài zhēn qì zhòng bǎo féi ráo zhī dì，

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

yǐ zhì tiān xià zhī shì。

以致天下之士。

hé cóng dì jiāo，

合从缔交，

xiāng yǔ wéi yī。

相与为一。

dāng cǐ zhī shí，

当此之时，

qí yǒu mèng cháng，

齐有孟尝，

zhào yǒu píng yuán，

赵有平原，

chǔ yǒu chūn shēn，

楚有春申，

wèi yǒu xìn líng cǐ sì jūn zhě，

魏有信陵：此四君者，

jiē míng zhī ér zhōng xìn，

皆明知而忠信，

kuān hòu ér ài rén，

宽厚而爱人，

zūn xián ér zhòng shì。

尊贤而重士。

yuē cóng lián héng，

约从连衡，

jiān hán wèi yān zhào sòng wèi zhōng shān zhī zhòng。

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

yú shì liù guó zhī shì yǒu níng yuè xú shàng sū qín dù hè zhī shǔ wèi zhī móu，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

qí míng zhōu jù chén zhěn shào huá lóu huǎn dí jǐng sū lì lè yì zhī tú tōng qí yì，

齐明、周聚、陈轸、邵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

wú qǐ sūn bìn dài tā ér liáng wáng liào tián jì lián pō zhào shē zhī lún zhì qí bīng。

吴起、孙膑、带他、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

cháng yǐ shén bèi zhī dì，

尝以什倍之地，

bǎi wàn zhī shī，

百万之师，

yǎng guān ér gōng qín。

仰关而攻秦。

qín rén kāi guān ér yán dí，

秦人开关而延敌，

jiǔ guó zhī shī dùn táo ér bù gǎn jìn。

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

qín wú wáng shǐ yí zú zhī fèi，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

ér tiān xià gù yǐ kùn yǐ。

而天下固已困矣。

yú shì cóng sàn yuē bài，

于是从散约败，

zhēng gē dì ér lù qín。

争割地而赂秦。

qín yǒu yú lì ér zhì qí bì，

秦有馀力而制其毙，

zhuī wáng zhú běi，

追亡逐北，

fú shī bǎi wàn，

伏尸百万，

liú xiě piāo lǔ，

流血漂橹，

yīn lì chéng biàn，

因利乘便，

zǎi gē tiān xià，

宰割天下，

fēn liè shān hé，

分裂山河，

jiàng guó qǐng fú，

彊国请服，

ruò guó rù cháo。

弱国入朝。

shī jí xiào wén wáng zhuāng xiāng wáng，

」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

xiǎng guó zhī rì qiǎn，

享国之日浅，

guó jiā wú shì。

国家无事。

jí zhì shǐ huáng，

及至始皇，

fèn liù shì zhī yú liè，

奋六世之馀烈，

zhèn cháng cè ér yù yǔ nèi，

振长策而御宇内，

tūn èr zhōu ér wáng zhū hóu，

吞二周而亡诸侯，

lǚ zhì zūn ér zhì liù hé，

履至尊而制六合，

zhí qiāo pǔ yǐ biān chī tiān xià，

执敲朴以鞭笞天下，

wēi zhèn sì hǎi。

威振四海。

nán qǔ bǎi yuè zhī dì，

南取百越之地，

yǐ wéi guì lín xiàng jùn，

以为桂林、象郡，

bǎi yuè zhī jūn fǔ shǒu xì jǐng，

百越之君俯首系颈，

wěi mìng xià lì。

委命下吏。

nǎi shǐ méng tián běi zhù cháng chéng ér shǒu fān lí，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

què xiōng nú qī bǎi yú lǐ，

却匈奴七百馀里，

hú rén bù gǎn nán xià ér mù mǎ，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shì yì bù gǎn guàn gōng ér bào yuàn。

士亦不敢贯弓而报怨。

yú shì fèi xiān wáng zhī dào，

于是废先王之道，

fán bǎi jiā zhī yán，

燔百家之言，

yǐ yú qián shǒu。

以愚黔首。

duò míng chéng，

堕名城，

shā háo jùn，

杀豪俊，

shōu tiān xià zhī bīng jù zhī xián yáng，

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xiāo fēng dī，

销锋鍉，

zhù yǐ wéi jīn rén shí èr，

铸以为金人十二，

yǐ ruò tiān xià zhī mín。

以弱天下之民。

rán hòu jiàn huá wéi chéng，

然后践华为城，

yīn hé wèi chí，

因河为池，

jù yì zhàng zhī chéng，

据亿丈之城，

lín bù cè zhī xī yǐ wéi gù。

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liáng jiàng jìn nǔ，

良将劲弩，

shǒu yào hài zhī chù，

守要害之处，

xìn chén jīng zú，

信臣精卒，

chén lì bīng ér shuí hé。

陈利兵而谁何。

tiān xià yǐ dìng，

天下已定，

shǐ huáng zhī xīn，

始皇之心，

zì yǐ wéi guān zhōng zhī gù，

自以为关中之固，

jīn chéng qiān lǐ，

金城千里，

zǐ sūn dì wáng wàn shì zhī yè yě。

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shǐ huáng jì méi，

始皇既没，

yú wēi zhèn yú shū sú。

馀威振于殊俗。

rán ér chén shè wèng yǒu shéng shū zhī zǐ，

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

máng lì zhī rén，

氓隶之人，

ér qiān xǐ zhī tú yě。

而迁徙之徒也。

cái néng bù jí zhōng rén，

材能不及中人，

fēi yǒu zhòng ní mò dí zhī xián，

非有仲尼、墨翟之贤，

táo zhū yī dùn zhī fù yě。

陶朱、猗顿之富也。

niè zú háng wǔ zhī xián，

蹑足行伍之闲，

fǔ yǎng qiān bǎi zhī zhōng，

俯仰仟佰之中，

lǜ bà sàn zhī zú，

率罢散之卒，

jiāng shù bǎi zhī zhòng，

将数百之众，

zhuǎn ér gōng qín。

转而攻秦。

zhǎn mù wèi bīng，

斩木为兵，

jiē gān wèi qí，

揭竿为旗，

tiān xià yún huì xiǎng yìng，

天下云会响应，

yíng liáng ér jǐng cóng，

赢粮而景从，

shān dōng háo jùn suì bìng qǐ ér wáng qín zú yǐ。

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qiě tiān xià fēi xiǎo ruò yě yōng zhōu zhī dì，

」 且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

xiáo hán zhī gù zì ruò yě。

殽函之固自若也。

chén shè zhī wèi，

陈涉之位，

fēi zūn yú qí chǔ yān zhào hán wèi sòng wèi zhōng shān zhī jūn yě chú yōu jí jīn，

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

fēi xiān yú jù jǐ zhǎng shā yě shì shù zhī zhòng，

非铦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

fēi chóu yú jiǔ guó zhī shī yě shēn móu yuǎn lǜ，

非俦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

xíng jūn yòng bīng zhī dào，

行军用兵之道，

fēi jí xiāng shí zhī shì yě。

非及乡时之士也。

rán ér chéng bài yì biàn，

然而成败异变，

gōng yè xiāng fǎn yě。

功业相反也。

cháng shì shǐ shān dōng zhī guó yǔ chén shè dù cháng xié dà，

尝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

bǐ quán liàng lì，

比权量力，

zé bù kě tóng nián ér yǔ yǐ。

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rán ér qín yǐ qū qū zhī dì。

然而秦以区区之地。

zhì wàn shèng zhī quán，

致万乘之权，

yì bā zhōu ér cháo tóng liè，

抑八州而朝同列，

bǎi yǒu yú nián yǐ。

百有馀年矣。

rán hòu yǐ liù hé wéi jiā，

然后以六合为家，

xiáo hán wèi gōng。

殽函为宫。

yī fū zuò nán ér qī miào huī，

一夫作难而七庙隳，

shēn sǐ rén shǒu，

身死人手，

wèi tiān xià xiào zhě，

为天下笑者，

hé yě rén yì bù shī，

何也？仁义不施，

ér gōng shǒu zhī shì yì yě。

而攻守之势异也。

。

」。

【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注释

世家：《史记》传记的一种，主要是为王侯将相所作的传记。陈胜虽出身雇农，但他首事反秦，功大，又曾建立「张楚」政权，故给予他重要的历史地位，列入「世家」。

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

阳夏（jiǎ）：今河南太康县。

尝与人佣耕：曾经同别人一道被雇佣耕地。佣，被雇佣。

辍耕之垄上：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之，去、往。

怅恨久之：因失望而叹恨了很久。怅，失意、不痛快。之，语气助词。

若：你，指陈胜。

燕雀，麻雀，这里比喻见识短浅的人。

鸿鹄，天鹅，这里比喻有远大抱负的人。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秦始皇死后，他的小儿子胡亥继位，称为二世。

闾左：指贫民，古时贫者居住闾左，富者居住闾右。

适戍：发配去守边。适，通「谪」。

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

发闾左适戍渔阳：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

皆次当行（háng）：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当行，当在征发之列。

屯长：戍守队伍的小头目。

亡：逃跑、逃走。

举大计：发动大事，指起义。举，举行、实行。下文的「举大名」意思与此相同。

等：同样。

死国：为国事而死。

苦秦：苦于秦（的统治）。

以数（shuò）谏故：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数，屡次。谏，古代下级对上级提意见或建议，劝诫。

上使外将（jiàng）兵：皇上派（他）在外面带兵。上，臣下对皇帝的尊称，指秦始皇嬴政。

项燕：战国末年楚国著名将领，项梁之父、西楚霸王项羽的祖父，曾大败秦将李信。

怜：爱戴。

诚以吾众：如果把我们的人。诚，果真，表假设。

唱（chàng）：通「倡」，倡导。

宜多应者：应当（有）很多响应的人。宜，应当。

足下：指对方，古人对于别人的敬称。

卜之鬼乎：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卜之鬼，就是「卜之于鬼」，「于」字省略。

念鬼：考虑卜鬼的事。念，考虑、思索。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wàng）」：于是（用）丹砂（在）绸子上写「陈胜王」（三个字）。丹，硃砂，这里是「用硃砂」的意思；书，写。王，称王。

置人所罾（zēng）鱼腹中：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罾（zēng），鱼网，这里作动词，是「用鱼网捕」的意思。

固以怪之矣：自然就诧怪这件事了。以，通「已」，已经。

间（jiàn）令：暗使。间，私自、偷着。

之次所旁丛祠中：往驻地旁边的丛林里的神庙中。次所，旅行或行军时临时驻扎的地方。丛祠，树木荫蔽的神庙。

旦日：明天、第二天。

往往语：到处谈论。

指目：指指点点，互相以目示意。

将尉：押送（戍卒）的军官。

忿恚（fènhuì）尉：使尉愤怒。

笞（chī）：用鞭、杖或竹板打。

剑挺：拔剑出鞘。

召令徒属：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

公等：你们诸位。公，对对方的敬称。

藉第令毋斩：即使能免于斩刑。「藉」「第」「令」都是「即使、假若」的意思。

十六七：十分之六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宁，难道。

受命：听从（你的）号令。

袒右：露出右臂（作为起义的标志）。

祭以尉首：用两（尉）的头祭天。

蕲（qí）：今安徽宿州南。

符离：今安徽宿州。

徇：指率军巡行，使人降服。

铚（zhì）、酂（cuó）、苦（hù）、柘（zhè）、谯（qiáo）：秦时地名，铚、谯，在今安徽。酂、苦、柘，在今河南。

行收兵：行军中沿路收纳兵员。

比：等到。

陈：秦时县名，今河南淮阳。

守令皆不在：郡守、县令都不在。秦时，陈县属于砀郡，是郡府、县府所在地，所以有守有令。

守丞：守城的当地行政助理官。

谯（qiáo）门中：城门洞里。

三老：封建社会里管教化的乡官。

豪杰：指当地有声望的人。

被（pī）坚执锐：披着铠甲，拿着兵器。比喻亲自投身战斗，冲锋陷阵。被，通「披」，穿；坚，指铁甲；锐，指武器。

社稷：「社」是土地神，「稷」是谷神。后来社稷就用来做国家的代称。

号为张楚：对外宣称要张大楚国，即复兴楚国之意。一说定国号为「张楚」。

刑其长吏：惩罚当地的郡县长官。刑，惩罚。

荥阳：位于今河南省，是古代的军事重镇。

楚兵：指楚地的起义军。为聚，结成一伙。聚，集合在一起。

还报：回去向陈胜汇报。

视日：占卜日子吉凶的官。

春申君：战国时楚相黄歇的封号。

关：指函谷关。

郦山徒：指发配在骊山服劳役的人。郦，今作「骊」。

奴产子生：家人奴婢所生的儿子。

捕系：逮捕拘禁。

柱国：指蔡赐。

此生一秦也：这样做又制造出一个像秦一样的敌国来。

王王：前一个「王」字是名词，指武臣，后一个「王」字是动词，称王的意思。

计莫如毋西兵：最好的计策莫过于不向西方（指秦国）出兵。

使使：前一个「使」字是动词，派遣；后一个「使」字是名词，使者。

燕故贵人：过去燕国的贵族。

居数月：过了几个月。

五反：指往返了五次。反，同「返」。

周章：即上文中的周文。

旦暮至：早晚就要到。

兵权：指用兵的计谋策略。

矫王令：假传陈王的命令。矫，假托。

敖仓：秦代在敖山上筑仓储粮，所以叫敖仓，也叫敖庾。故地在今河南郑州西北氓山上。

郯：在今山东省郯城县西，当时章邯的军队并没有到达那里，不当在郯交战。「郯」当为「郏（jiá）」。郏，在今河南郏县，与邓说家乡阳城临近。

皆特起：都各自起兵反秦。特，单独。

御：驾车的人。

谥：古人有地位的人死后，按其生平事迹给予的称号。

隐：有功业未显使人哀伤之意。

仓头军：以青巾裹头的军队。

车裂：古代的一种酷刑，用五马分尸。

徇：这里是示众的意思。

首事：指首先起兵反秦。

左右校：即左、右校尉，次于将军的军官，这里指他们所率领的军队。

鄱盗：黥布在陈胜起义前曾在鄱阳一带的长江中为盗，故称「鄱盗」。相收，指吕臣与黥布的军队互相联合。

怀王孙心：楚怀王的孙子，名心。

王：称王。

凡：总共。

王陈：即「王于陈」，在陈地做王。

宫门令：守卫宫门的官。

辩数：反复解说。

夥颐：意思是「真多呀」。夥，多；颐，语气助词，相当于「呀」。

沈沈：形容宫室高大深邃，富丽堂皇。

夥涉为王：这是当时流传的口头语，意思是一朝得志就变得十分阔气。

发舒：放肆、随便。

颛：通「专」，妄言，胡说。

令之不是者：命令他而不顺从的。

系：拘捕。

罪之：把他判罪。

其所不善者：指与朱房、胡武关系不好的人。

下吏：交给执法官吏。

血食：享受祭祀。古时祭祀要宰杀牲畜作祭品，所以叫「血食」。

兵革刑法：指武器装备和法制规章。

固塞文法：坚固关塞，文饰法律条文。

贾生：指贾谊。以下文字引自贾谊的《过秦论》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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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评析

《陈涉世家》为司马迁所著《史记》中的一篇，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吴广的传记。公元前209年，以陈胜、吴广为首的戍卒九百人在大泽乡（今安徽宿州东南）举行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揭开了反对秦王朝残暴统治的序幕。此文以陈胜、吴广的活动为线索，详细地记述了陈胜起义的全过程，以及相继而起的各路起义军的胜败兴替。文章记述了起义军的浩大声势，肯定了陈胜在反对秦王朝统治斗争中的功绩。同时，作者司马迁也论述了陈胜起义最终失败的原因：起义领袖缺乏指挥全局的能力、自身蜕化、用人不当，导致起义军作战失利，内部离心离德。陈胜、吴广都死于自己的随从或部下之手，其结局具有深刻的悲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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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赏析

《陈涉世家》一文在写作上按事件的发展顺序记事。写起义过程，先写起义的原因和起义前的谋划，再写起义的爆发和发展，直至政权的建立，脉络非常清晰。在记述中，则采取了先因后果的写法。写起义的动机，则先写暴秦的严刑峻法；写起义的发生，则又先写将尉的残酷等等。都入情入理，有力地突出了起义的正义性。文中还通过典型细节的描写，对起义的过程、浩大的声势以及起义领袖的精神面貌，进行了较为充分的展现，从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文生动地记述了从大泽乡起义到张楚政权建立这一段历史进程，再现了陈胜、吴广两位起义领袖的英雄本色。陈胜有很高的阶级觉悟，并且怀有「鸿鹄之志」。这表现在佣耕时与同伴的对话中，表现在并杀两尉之后面对徒属所作的讲演中，尤其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语，是对封建世袭制度的有力否定和批判。正是由于他富有远见，他的话具有鼓动性，才能收到徒属皆日「敬受命」的效果。作为起义领袖，陈胜和吴广都能审时度势、机智果断，为起义作出周密的谋划和部署。「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是陈涉等人起义的直接原因。面临必死处境时，陈胜和吴广当机立断，密谋起义，决心率众闯出一条生路来，说明他们对起义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二人密谋中，陈胜对时局作了精辟的分析，把握了「天下苦秦久矣」这一社会背景。在这种分析的基础上，决定打出公子扶苏和项燕的旗号——因为「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提出这一口号，则「宜多应者」。他们在卜者启发下，精心策划丹书鱼腹和篝火狐鸣两件「灵异」事件，骗过了其他戍卒的耳目。他们合演的杀将尉的双簧戏，成功地点燃了起义的导火线，这些都能说明他们善于谋划。后文中的「诸郡县，苦秦吏者」照应上文「天下苦秦久矣」，「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与上文「宜多应者」相呼应，这两句话的前后照应说明了陈胜的分析完全正确，体现了他洞察时局的能力。也正是陈涉这种谋划、洞察的能力，才造成起义一呼百应，并迅速遍及全国局面。

陈胜、吴广在密谋起义之时曾找人算卦，后来又在卜者暗示下演出了丹书和狐鸣两出骗局。这种为推翻一个政权而造舆论的骗术，在中国历史的改朝换代关头屡见不鲜。当广大群众畏天命的意识很浓厚的时候，举事者想要「威众」，以种种骗术把自己表现成受命于天的超人是最取巧、最见效的手法。然而，陈胜、吴广自己并不迷信天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是他们的真实思想。作者司马迁更在记叙陈胜、吴广行卜时，特意点破「卜者知其指意」，既「知其指意」，则「足下事皆成，有功」云云，至于「卜之鬼乎」，分明是在参与密谋。《陈涉世家》在行文中使此类骗术昭然若揭，《高祖本纪》中对刘邦制造的斩蛇之类的神话也持保留态度，这都体现了司马迁进步的的历史观。

两个将尉在大泽乡起义中并没有过失，他们和吴广的一场冲突是起义领袖预谋的，但最终仍不免一死。这是因为他们是秦王朝势力的代表人物，在残酷的阶级斗争面前，充当了起义军的对立面，故难逃成为牺牲品的命运。攻下蕲县这第一个县城后，陈胜和吴广及时派葛婴带领人马到蕲县以东开辟新战场，以便迅速打开局面，同时不失时机地立国称王，建立起农民政权。这些都说明他们在起义初期战略战术运用得当，成功地担当了领袖的责任。陈胜在战斗中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这些都是领袖人物不可或缺的素质，在陈胜、吴广身上明显地体现出来。

上述人物性格特点是通过具体事件或细节的记叙表现出来的，不难看出，《史记》在为一个个历史人物立传时，不仅记录其生平大端，而且注意揭示人物的精神风貌，同时展示与人物活动相关的背景、环境，从而再现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画面，这正是《史记》文学性的主要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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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 三十世家 · 陈涉世家】辑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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