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通·外篇·暗惑第十二】
夫人识有不烛，神有不明，则真伪莫分，邪正靡别。昔人有以发绕炙误其国君者，有置毒于胙诬其太子者。夫发经炎炭，必致焚灼；毒味经时，无复杀害。而行之者伪成其事，受之者信以为然。故使见咎一时，取怨千载。夫史传叙事，亦多如此。其有道理难凭，欺诬可见。如古来学者，莫觉其非，盖往往有焉。今聊举一二，加以驳难，列之于左。
《史记》本纪曰：瞽叟使舜穿井，为匿空旁出。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瞽叟、象喜，以舜为己死。象乃止舜宫。
难曰：夫杳冥不测，变化无恒，兵革所不能伤，网罗所不能制，若左慈易质为羊，刘根窜形入壁是也。时无可移，祸有必至，虽大圣所不能免，若姬伯拘于羑里，孔父阨于陈、蔡是也。然俗之愚者，皆谓彼幻化，是为圣人。岂知圣人智周万物，才兼百行，若斯而已，与夫方内之士，有何异哉！如《史记》云重华入于井中，匿空而去，此则其意以舜是左慈、刘根之类，非姬伯、孔父之徒。苟识事如斯，难以语夫圣道矣。且案太史公云：黄帝、尧、舜轶事，时时见于他说。余择其言尤雅者，著为本纪书首。若如向之所述，岂可谓之雅邪？
又《史记·滑稽传》：孙叔敖为楚相，楚王以霸。病死，居数年，其子穷困负薪。优孟即为孙叔敖衣冠；抵掌谈语，岁余，象孙叔敖，楚王及左右不能别也。庄王置酒，优孟为寿，王大惊，以为孙叔敖复生，欲以为相。
难曰：盖语有之：“人心不同，有如其面。”故窊隆异等，修短殊姿，皆禀之自然，得诸造化。非由仿效，俾有迁革。如优孟之象孙叔敖也，衣冠谈说，容或乱真，眉目口鼻，如何取类？而楚王与其左右曾无疑惑者邪？昔陈焦既亡，累年而活；秦谍从缢，六日而苏。顾使竹帛显书，古今称怪。况叔敖之殁，时日已久，楚王必谓其复生也，先当诘其枯骸再肉所由，阖棺重开所以。岂有片言不接，一见无疑，遽欲加以宠荣，复其禄位！此乃类中行事，岂人伦所为者哉！
又《史记·田敬仲世家》曰：“田常成子以大斗出贷，以小斗收。齐人歌之曰：妪乎采芑，归乎田成子。”
难曰：夫人既从物故，然后加以易名。田常见存，而遽呼以谥，此之不实，明然可知。又案《左氏传》，石碏曰：“陈恒公方有宠于王。”《论语》，陈司败问孔子：“昭公知礼乎？”《史记》，家令说太上皇曰：“高祖虽子，人主也。”诸如此说，其例皆同。然而事由过误，易为笔削。若《田氏世家》之论成子也，乃结以韵语，纂成歌词，欲加刊正，无可厘革。故独举其失，以为标冠云。
又《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曰：“孔子既殁，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也。他日，弟子进问曰：‘昔夫子当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商瞿年长无子，母为取室。孔子曰：‘瞿年四十后，当有五丈夫子。’已而果然。敢问夫子何以知此？”有若默然无应。弟子起曰：“有子避，此非子之坐也！”
难曰：孔子弟子七十二人，柴愚参鲁，宰言游学，师、商可方，回、赐非类。此并圣人品藻，优劣已详，门徒商榷，臧否又定。如有若者，名不隶于四科，誉无偕于十哲。逮尼父既殁，方取为师。以不答所问，始令避坐。同称达者，何见事之晚乎？且退老西河，取疑夫子，犹使丧明致罚，投杖谢愆。何肯公然自欺，诈相策奉？此乃儿童相戏，非复长老所为。观孟轲著书，首陈此说；马迁裁史，仍习其言。得自委巷，曾无先觉，悲夫！
又《史记》、《汉书》皆曰：上自洛阳南官，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所封皆故人亲爱，所诛皆平生仇忌。此属畏诛，故相聚谋反尔。”上乃忧曰：“为之奈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谁最甚者？”上曰：“雍齿。”留侯曰：“今先封雍齿，以示群臣。群臣见雍齿封，则人人自坚矣。”于是上置酒，封雍齿为侯。
难曰：夫公家之事，知无不为，见无礼于君，如鹰鹯之逐鸟雀。案子房之少也，倾家结客，为韩报仇。此则忠义素彰，名节甚著。其事汉也，何为属群小聚谋，将犯其君，遂默然杜口，俟问方对？倘若高祖不问，竟欲无言者邪？且将而必诛，罪在不测。如诸将屯聚，图为祸乱，密言台上，犹惧觉知；群议沙中，何无避忌？为国之道，必不如斯。然则张良虑反侧不安，雍齿以嫌疑受爵，盖当时实有其事也。如复道之望、坐而语，是说者敷演，妄溢其端耳。
又《东观汉记》曰：赤眉降后，积甲与熊耳山齐云云。
难曰：案盆子既亡，弃甲诚众。必与山比峻，则未之有也。昔《武成》云：“前徒倒戈”，“血流漂杵”。孔安国曰：盖言之甚也。“如积甲与熊耳山齐”者，抑亦“血流漂杵”之徒欤？
又《东观汉记》曰：郭伋为并州牧，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于道次迎拜。伋问：“儿曹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始到，喜，故奉迎。”伋辞谢之。事讫，诸儿送至郭外，问：“使君何日到还？”伋使别驾计日告之，既还，先期一日，伋为违信，止于野亭，须期乃入。
难曰：盖此事不可信者三焉。案汉时方伯，仪比诸侯，其行也，前驱竟野，后乘塞路，鼓吹沸喧，旌棨填咽。彼草莱稚子，龆龀童儿，非唯羞赧不见，亦自惊惶失据。安能犯驺驾，凌襜帷，首触威严，自陈襟抱？其不可信一也。又方伯案部，举州振肃。至如墨绂长吏，黄绶群官，率彼史人，颙然伫候。兼复扫除逆旅，行里有程，严备供具，憩息有所。如弃而不就，居止无恒，必公私阙拟，客主俱窘。凡为良二千石，固当知人所苦，安得轻赴数童之期，坐失百城之望？其不可信二也。夫以晋阳无竹，古今共知，假有传檄它方，盖亦事同大夏，访知商贾，不可多得。况在童孺，弥复难求，群戏而乘，如何克办？其不可信三也。凡说此事，总有三科。推而论之，了无一实，异哉！
又《魏志注》：《语林》曰：匈奴遣使人来朝，太祖领崔琰在座，而已握刀侍立。既而，使人问匈奴使者曰：“曹公何如？”对曰：“曹公美则美矣，而侍立者非人臣之相。”太祖乃追杀使者云云。
难曰：昔孟阳卧床，诈称齐后；纪信乘纛，矫号汉王。或主遘屯蒙，或朝罹兵革。故权以取济，事非获己。如崔琰本无此急，何得以臣代君者哉？且凡称人君，皆慎其举措，况魏武经纶霸业，南面受朝，而使臣居君座，君处臣位，将何以使万国具瞻，百寮佥瞩也！又汉代之于匈奴，其为绥抚勤矣。虽复略以金帛，结以亲姻，犹恐虺毒不悛，狼心易扰。如辄杀其使者，不显罪名，复何以怀四夷于外蕃，建五利于中国？且曹公必以所为过失，惧招物议，故诛彼行人，将以杜滋谤口，而言同纶綍，声遍寰区，欲盖而彰，止益其辱。虽愚暗之主，犹所不为，况英略之君，岂其若是？夫刍荛鄙说，闾巷谰言，凡如此书，通无击难。而裴引《语林》斯事，编入《魏史注》中，持彼虚词，乱兹实录。盖曹公多诈，好立诡谋，流俗相欺，遂为此说。故特申掎抚，辩其疑误者焉。
又魏世诸小书，皆云文鸯侍讲，殿瓦皆飞云云。
难曰：案《汉书》云：项王叱咤，慑伏千人。然则呼声之极大者，不过使人披靡而已。寻文鸯武勇，远惭项籍，况侍君侧，固当屏气徐言，安能檐瓦皆飞，有逾武安鸣鼓！且瓦既飘陨，则人心震惊而魏帝与其群臣焉得岿然无害也？
又《晋阳秋》曰：胡质为荆州刺史，子威自京都省之，见父十余日，告归。质踢绢一匹，为路粮。威曰：“大人清高，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俸禄之余。”
难曰：古今谓方牧二千石者，以其禄有二千石故也。名以定体，贵实甚焉。设使廉如伯夷，介若黔敖，苟居此职，终不患于贫绥者。如胡威之别其父也，一缣之财，犹且发问，则千石俸，其费安施？料以牙筹，推之食箸，察其厚薄，知不然矣。或曰观诸史所载，兹流非一。必以多为证，则足可无疑。然人自有身安弊缊，口甘粗粝，而多藏镪帛，无所散用者。故公孙弘位至三公，而卧布被，食脱粟饭。汲黯所谓齐人多诈者是也。安知胡威之徒其俭亦皆如此，而史臣不详厥理，直谓清白当然，谬矣哉！
又《新晋书·阮籍传》曰：籍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葬，食一蒸㹠，饮二斗酒。然后临穴，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复吐血数斗。毁瘠骨立，殆致灭性。
难曰：夫人才虽下愚，识虽不肖，始亡天属，必致其哀。但有苴绖未几，悲荒遽辍，如谓本无戚容，则未之有也。况嗣宗当圣善将殁，闵凶所钟，合门惶恐，举族悲咤。居里巷者，犹停舂相之音；在邻伍者，尚申匍匐之救。而为其子者，方对局求决，举杯酣畅。但当此际，曾无感恻，则心同木石，志如枭獍者，安有既临泉穴，始知摧恸者乎？求诸人情，事必不尔。又孝子之丧亲也，朝夕孺慕，盐酪不尝，斯可至于癯瘠矣。如甘旨在念，则筋肉内宽；醉饱自得，则饥肤外博。况乎溺情㹠酒，不改平素，虽复时一呕恸，岂能柴毁骨立乎？盖彼阮生者，不修名教，居丧过失，而说者遂言其无礼如彼。又以其志操本异，才识甚高，而谈者遂言其至性如此。惟毁及誉，皆无取焉。
又《新晋书·王祥传》曰：祥汉末遭乱，扶母携弟览，避地庐江，隐居三十余年，不应州郡之命，母终，徐州刺史吕虔檄为别驾，年垂耳顺，览劝之，乃应召。于时，寇贼充斥，祥率励兵士，频讨破之。时人歌曰：“海、沂之康，实赖王祥。”年八十五，太始五年薨。
难曰：祥为徐州别驾，寇盗充斥，固是汉建中徐州未清时事耳。有魏受命凡四十五年，上去徐州寇贼充斥，下至晋太始五年，当六十年已上矣。祥于建安中年垂耳顺，更加六十载，至晋太始五年薨，则当年一百二十岁矣。而史云年八十五薨者，何也？如必以终时实年八十五，则为徐州别驾，止可年二十五六矣。又云其未从官已前，隐居三十余载者，但其被檄时，止年二十五六，自此而往，安得复有三十余年乎？必谓祥为别驾在建安后则徐州清晏，何得云“于时，寇贼充斥，祥率励兵士频讨破之”乎？求其前后，无一符会也。
凡所驳难具列如右。盖精《五经》者，讨群儒之别义。练《三史》者，征诸子之异闻。加以探赜索隐，然后辨其纰缪。如向之诸史所载则不然，何者？其叙事也，惟记一途，直论一理，而矛盾自显，表理相乖。非复牴牾，直成狂惑者尔！寻兹失所起，良由作者情多忽略，识惟愚滞。或采彼流言，不加铨择；或传诸缪说，即从编次。用使真伪混淆，是非参错。盖语曰：君子可欺不可罔。至如邪说害正，虚词损实，小人以为信尔，君子知其不然。又语曰：尽信书不如无书。盖为此也。夫书彼竹帛，事非容易，凡为国史，可不慎诸！
【史通·外篇·暗惑第十二】拼音版/注音版
shǐ tōng wài piān àn huò dì shí èr。
史通·外篇·暗惑第十二。
liú zhī jǐ。
刘知几。
fū rén shí yǒu bù zhú，
夫人识有不烛，
shén yǒu bù míng，
神有不明，
zé zhēn wěi mò fēn，
则真伪莫分，
xié zhèng mí bié。
邪正靡别。
xī rén yǒu yǐ fā rào zhì wù qí guó jūn zhě，
昔人有以发绕炙误其国君者，
yǒu zhì dú yú zuò wū qí tài zǐ zhě。
有置毒于胙诬其太子者。
fū fā jīng yán tàn，
夫发经炎炭，
bì zhì fén zhuó dú wèi jīng shí，
必致焚灼；毒味经时，
wú fù shā hài。
无复杀害。
ér xíng zhī zhě wěi chéng qí shì，
而行之者伪成其事，
shòu zhī zhě xìn yǐ wéi rán。
受之者信以为然。
gù shǐ jiàn jiù yī shí，
故使见咎一时，
qǔ yuàn qiān zǎi。
取怨千载。
fū shǐ chuán xù shì，
夫史传叙事，
yì duō rú cǐ。
亦多如此。
qí yǒu dào li nán píng，
其有道理难凭，
qī wū kě jiàn。
欺诬可见。
rú gǔ lái xué zhě，
如古来学者，
mò jué qí fēi，
莫觉其非，
gài wǎng wǎng yǒu yān。
盖往往有焉。
jīn liáo jǔ yī èr，
今聊举一二，
jiā yǐ bó nán，
加以驳难，
liè zhī yú zuǒ。
列之于左。
shǐ jì běn jì yuē gǔ sǒu shǐ shùn chuān jǐng，
《史记》本纪曰：瞽叟使舜穿井，
wèi nì kōng páng chū。
为匿空旁出。
gǔ sǒu yǔ xiàng gòng xià tǔ shí jǐng。
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
gǔ sǒu xiàng xǐ，
瞽叟、象喜，
yǐ shùn wèi jǐ sǐ。
以舜为己死。
xiàng nǎi zhǐ shùn gōng。
象乃止舜宫。
nán yuē fū yǎo míng bù cè，
难曰：夫杳冥不测，
biàn huà wú héng，
变化无恒，
bīng gé suǒ bù néng shāng，
兵革所不能伤，
wǎng luó suǒ bù néng zhì，
网罗所不能制，
ruò zuǒ cí yì zhì wèi yáng，
若左慈易质为羊，
liú gēn cuàn xíng rù bì shì yě。
刘根窜形入壁是也。
shí wú kě yí，
时无可移，
huò yǒu bì zhì，
祸有必至，
suī dà shèng suǒ bù néng miǎn，
虽大圣所不能免，
ruò jī bó jū yú yǒu lǐ，
若姬伯拘于羑里，
kǒng fù è yú chén cài shì yě。
孔父阨于陈、蔡是也。
rán sú zhī yú zhě，
然俗之愚者，
jiē wèi bǐ huàn huà，
皆谓彼幻化，
shì wèi shèng rén。
是为圣人。
qǐ zhī shèng rén zhì zhōu wàn wù，
岂知圣人智周万物，
cái jiān bǎi xíng，
才兼百行，
ruò sī ér yǐ，
若斯而已，
yǔ fū fāng nèi zhī shì，
与夫方内之士，
yǒu hé yì zāi rú shǐ jì yún zhòng huá rù yú jǐng zhōng，
有何异哉！如《史记》云重华入于井中，
nì kōng ér qù，
匿空而去，
cǐ zé qí yì yǐ shùn shì zuǒ cí liú gēn zhī lèi，
此则其意以舜是左慈、刘根之类，
fēi jī bó kǒng fù zhī tú。
非姬伯、孔父之徒。
gǒu shí shì rú sī，
苟识事如斯，
nán yǐ yǔ fū shèng dào yǐ。
难以语夫圣道矣。
qiě àn tài shǐ gōng yún huáng dì yáo shùn yì shì，
且案太史公云：黄帝、尧、舜轶事，
shí shí jiàn yú tā shuō。
时时见于他说。
yú zé qí yán yóu yǎ zhě，
余择其言尤雅者，
zhe wèi běn jì shū shǒu。
著为本纪书首。
ruò rú xiàng zhī suǒ shù，
若如向之所述，
qǐ kě wèi zhī yǎ xié yòu shǐ jì huá jī chuán sūn shū áo wèi chǔ xiāng，
岂可谓之雅邪？ 又《史记·滑稽传》：孙叔敖为楚相，
chǔ wáng yǐ bà。
楚王以霸。
bìng sǐ，
病死，
jū shù nián，
居数年，
qí zi qióng kùn fù xīn。
其子穷困负薪。
yōu mèng jí wéi sūn shū áo yì guān dǐ zhǎng tán yǔ，
优孟即为孙叔敖衣冠；抵掌谈语，
suì yú，
岁余，
xiàng sūn shū áo，
象孙叔敖，
chǔ wáng jí zuǒ yòu bù néng bié yě。
楚王及左右不能别也。
zhuāng wáng zhì jiǔ，
庄王置酒，
yōu mèng wèi shòu，
优孟为寿，
wáng dà jīng，
王大惊，
yǐ wéi sūn shū áo fù shēng，
以为孙叔敖复生，
yù yǐ wéi xiāng。
欲以为相。
nán yuē gài yǔ yǒu zhī rén xīn bù tóng，
难曰：盖语有之：“人心不同，
yǒu rú qí miàn。
有如其面。
gù wā lóng yì děng，
”故窊隆异等，
xiū duǎn shū zī，
修短殊姿，
jiē bǐng zhī zì rán，
皆禀之自然，
dé zhū zào huà。
得诸造化。
fēi yóu fǎng xiào，
非由仿效，
bǐ yǒu qiān gé。
俾有迁革。
rú yōu mèng zhī xiàng sūn shū áo yě，
如优孟之象孙叔敖也，
yì guān tán shuō，
衣冠谈说，
róng huò luàn zhēn，
容或乱真，
méi mù kǒu bí，
眉目口鼻，
rú hé qǔ lèi ér chǔ wáng yǔ qí zuǒ yòu céng wú yí huò zhě xié xī chén jiāo jì wáng，
如何取类？而楚王与其左右曾无疑惑者邪？昔陈焦既亡，
lěi nián ér huó qín dié cóng yì，
累年而活；秦谍从缢，
liù rì ér sū。
六日而苏。
gù shǐ zhú bó xiǎn shū，
顾使竹帛显书，
gǔ jīn chēng guài。
古今称怪。
kuàng shū áo zhī mò，
况叔敖之殁，
shí rì yǐ jiǔ，
时日已久，
chǔ wáng bì wèi qí fù shēng yě，
楚王必谓其复生也，
xiān dāng jí qí kū hái zài ròu suǒ yóu，
先当诘其枯骸再肉所由，
hé guān chóng kāi suǒ yǐ。
阖棺重开所以。
qǐ yǒu piàn yán bù jiē，
岂有片言不接，
yī jiàn wú yí，
一见无疑，
jù yù jiā yǐ chǒng róng，
遽欲加以宠荣，
fù qí lù wèi cǐ nǎi lèi zhōng xíng shì，
复其禄位！此乃类中行事，
qǐ rén lún suǒ wéi zhě zāi yòu shǐ jì tián jìng zhòng shì jiā yuē tián cháng chéng zi yǐ dà dǒu chū dài，
岂人伦所为者哉！ 又《史记·田敬仲世家》曰：“田常成子以大斗出贷，
yǐ xiǎo dǒu shōu。
以小斗收。
qí rén gē zhī yuē yù hū cǎi qǐ，
齐人歌之曰：妪乎采芑，
guī hū tián chéng zi。
归乎田成子。
nán yuē fū rén jì cóng wù gù，
” 难曰：夫人既从物故，
rán hòu jiā yǐ yì míng。
然后加以易名。
tián cháng jiàn cún，
田常见存，
ér jù hū yǐ shì，
而遽呼以谥，
cǐ zhī bù shí，
此之不实，
míng rán kě zhī。
明然可知。
yòu àn zuǒ shì chuán，
又案《左氏传》，
shí què yuē chén héng gōng fāng yǒu chǒng yú wáng。
石碏曰：“陈恒公方有宠于王。
lún yǔ，
”《论语》，
chén sī bài wèn kǒng zǐ zhāo gōng zhī lǐ hū shǐ jì，
陈司败问孔子：“昭公知礼乎？”《史记》，
jiā lìng shuō tài shàng huáng yuē gāo zǔ suī zi，
家令说太上皇曰：“高祖虽子，
rén zhǔ yě。
人主也。
zhū rú cǐ shuō，
”诸如此说，
qí lì jiē tóng。
其例皆同。
rán ér shì yóu guò wù，
然而事由过误，
yì wèi bǐ xuē。
易为笔削。
ruò tián shì shì jiā zhī lùn chéng zi yě，
若《田氏世家》之论成子也，
nǎi jié yǐ yùn yǔ，
乃结以韵语，
zuǎn chéng gē cí，
纂成歌词，
yù jiā kān zhèng，
欲加刊正，
wú kě lí gé。
无可厘革。
gù dú jǔ qí shī，
故独举其失，
yǐ wéi biāo guān yún。
以为标冠云。
yòu shǐ jì zhòng ní dì zǐ liè zhuàn yuē kǒng zǐ jì mò，
又《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曰：“孔子既殁，
yǒu ruò zhuàng shì kǒng zǐ，
有若状似孔子，
dì zǐ xiāng yǔ gòng lì wèi shī，
弟子相与共立为师，
shī zhī rú fū zǐ yě。
师之如夫子也。
tā rì，
他日，
dì zǐ jìn wèn yuē xī fū zǐ dāng háng，
弟子进问曰：‘昔夫子当行，
shǐ dì zǐ chí yǔ jù，
使弟子持雨具，
yǐ ér guǒ yǔ。
已而果雨。
shāng qú nián zhǎng wú zi，
’”“商瞿年长无子，
mǔ wèi qǔ shì。
母为取室。
kǒng zǐ yuē qú nián sì shí hòu，
孔子曰：‘瞿年四十后，
dāng yǒu wǔ zhàng fū zǐ。
当有五丈夫子。
yǐ ér guǒ rán。
’已而果然。
gǎn wèn fū zǐ hé yǐ zhī cǐ yǒu ruò mò rán wú yīng。
敢问夫子何以知此？”有若默然无应。
dì zǐ qǐ yuē yǒu zi bì，
弟子起曰：“有子避，
cǐ fēi zi zhī zuò yě nán yuē kǒng zǐ dì zǐ qī shí èr rén，
此非子之坐也！” 难曰：孔子弟子七十二人，
chái yú cān lǔ，
柴愚参鲁，
zǎi yán yóu xué，
宰言游学，
shī shāng kě fāng，
师、商可方，
huí cì fēi lèi。
回、赐非类。
cǐ bìng shèng rén pǐn zǎo，
此并圣人品藻，
yōu liè yǐ xiáng，
优劣已详，
mén tú shāng què，
门徒商榷，
zāng pǐ yòu dìng。
臧否又定。
rú yǒu ruò zhě，
如有若者，
míng bù lì yú sì kē，
名不隶于四科，
yù wú xié yú shí zhé。
誉无偕于十哲。
dǎi ní fù jì mò，
逮尼父既殁，
fāng qǔ wèi shī。
方取为师。
yǐ bù dá suǒ wèn，
以不答所问，
shǐ lìng bì zuò。
始令避坐。
tóng chēng dá zhě，
同称达者，
hé jiàn shì zhī wǎn hū qiě tuì lǎo xī hé，
何见事之晚乎？且退老西河，
qǔ yí fū zǐ，
取疑夫子，
yóu shǐ sàng míng zhì fá，
犹使丧明致罚，
tóu zhàng xiè qiān。
投杖谢愆。
hé kěn gōng rán zì qī，
何肯公然自欺，
zhà xiāng cè fèng cǐ nǎi ér tóng xiāng xì，
诈相策奉？此乃儿童相戏，
fēi fù zhǎng lǎo suǒ wéi。
非复长老所为。
guān mèng kē zhù shū，
观孟轲著书，
shǒu chén cǐ shuō mǎ qiān cái shǐ，
首陈此说；马迁裁史，
réng xí qí yán。
仍习其言。
dé zì wěi xiàng，
得自委巷，
céng wú xiān jué，
曾无先觉，
bēi fū yòu shǐ jì hàn shū jiē yuē shàng zì luò yáng nán guān，
悲夫！ 又《史记》、《汉书》皆曰：上自洛阳南官，
cóng fù dào wàng jiàn zhū jiàng wǎng wǎng xiāng yǔ zuò shā zhōng yǔ。
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
shàng yuē cǐ hé yǔ liú hóu yuē bì xià suǒ fēng jiē gù rén qīn ài，
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所封皆故人亲爱，
suǒ zhū jiē píng shēng chóu jì。
所诛皆平生仇忌。
cǐ shǔ wèi zhū，
此属畏诛，
gù xiāng jù móu fǎn ěr。
故相聚谋反尔。
shàng nǎi yōu yuē wèi zhī nài hé liú hóu yuē shàng píng shēng suǒ zēng，
”上乃忧曰：“为之奈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
shuí zuì shèn zhě shàng yuē yōng chǐ。
谁最甚者？”上曰：“雍齿。
liú hóu yuē jīn xiān fēng yōng chǐ，
”留侯曰：“今先封雍齿，
yǐ shì qún chén。
以示群臣。
qún chén jiàn yōng chǐ fēng，
群臣见雍齿封，
zé rén rén zì jiān yǐ。
则人人自坚矣。
yú shì shàng zhì jiǔ，
”于是上置酒，
fēng yōng chǐ wèi hóu。
封雍齿为侯。
nán yuē fū gōng jiā zhī shì，
难曰：夫公家之事，
zhī wú bù wéi，
知无不为，
jiàn wú lǐ yú jūn，
见无礼于君，
rú yīng zhān zhī zhú niǎo què。
如鹰鹯之逐鸟雀。
àn zǐ fáng zhī shǎo yě，
案子房之少也，
qīng jiā jié kè，
倾家结客，
wèi hán bào chóu。
为韩报仇。
cǐ zé zhōng yì sù zhāng，
此则忠义素彰，
míng jié shén zhe。
名节甚著。
qí shì hàn yě，
其事汉也，
hé wéi shǔ qún xiǎo jù móu，
何为属群小聚谋，
jiāng fàn qí jūn，
将犯其君，
suì mò rán dù kǒu，
遂默然杜口，
qí wèn fāng duì tǎng ruò gāo zǔ bù wèn，
俟问方对？倘若高祖不问，
jìng yù wú yán zhě xié qiě jiāng ér bì zhū，
竟欲无言者邪？且将而必诛，
zuì zài bù cè。
罪在不测。
rú zhū jiàng tún jù，
如诸将屯聚，
tú wèi huò luàn，
图为祸乱，
mì yán tái shàng，
密言台上，
yóu jù jué zhī qún yì shā zhōng，
犹惧觉知；群议沙中，
hé wú bì jì wèi guó zhī dào，
何无避忌？为国之道，
bì bù rú sī。
必不如斯。
rán zé zhāng liáng lǜ fǎn cè bù ān，
然则张良虑反侧不安，
yōng chǐ yǐ xián yí shòu jué，
雍齿以嫌疑受爵，
gài dāng shí shí yǒu qí shì yě。
盖当时实有其事也。
rú fù dào zhī wàng zuò ér yǔ，
如复道之望、坐而语，
shì shuō zhě fū yǎn，
是说者敷演，
wàng yì qí duān ěr。
妄溢其端耳。
yòu dōng guān hàn jì yuē chì méi jiàng hòu，
又《东观汉记》曰：赤眉降后，
jī jiǎ yǔ xióng ěr shān qí yún yún。
积甲与熊耳山齐云云。
nán yuē àn pén zi jì wáng，
难曰：案盆子既亡，
qì jiǎ chéng zhòng。
弃甲诚众。
bì yǔ shān bǐ jùn，
必与山比峻，
zé wèi zhī yǒu yě。
则未之有也。
xī wǔ chéng yún qián tú dǎo gē，
昔《武成》云：“前徒倒戈”，
xuè liú piāo chǔ。
“血流漂杵”。
kǒng ān guó yuē gài yán zhī shén yě。
孔安国曰：盖言之甚也。
rú jī jiǎ yǔ xióng ěr shān qí zhě，
“如积甲与熊耳山齐”者，
yì yì xuè liú piāo chǔ zhī tú yú yòu dōng guān hàn jì yuē guō jí wèi bīng zhōu mù，
抑亦“血流漂杵”之徒欤？ 又《东观汉记》曰：郭伋为并州牧，
xíng bù dào xī hé měi jì，
行部到西河美稷，
yǒu tóng ér shù bǎi gè qí zhú mǎ，
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
yú dào cì yíng bài。
于道次迎拜。
jí wèn ér cáo hé zì yuǎn lái duì yuē wén shǐ jūn shǐ dào，
伋问：“儿曹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始到，
xǐ，
喜，
gù fèng yíng。
故奉迎。
jí cí xiè zhī。
”伋辞谢之。
shì qì，
事讫，
zhū ér sòng zhì guō wài，
诸儿送至郭外，
wèn shǐ jūn hé rì dào hái jí shǐ bié jià jì rì gào zhī，
问：“使君何日到还？”伋使别驾计日告之，
jì hái，
既还，
xiān qī yī rì，
先期一日，
jí wèi wéi xìn，
伋为违信，
zhǐ yú yě tíng，
止于野亭，
xū qī nǎi rù。
须期乃入。
nán yuē gài cǐ shì bù kě xìn zhě sān yān。
难曰：盖此事不可信者三焉。
àn hàn shí fāng bó，
案汉时方伯，
yí bǐ zhū hóu，
仪比诸侯，
qí xíng yě，
其行也，
qián qū jìng yě，
前驱竟野，
hòu chéng sāi lù，
后乘塞路，
gǔ chuī fèi xuān，
鼓吹沸喧，
jīng qǐ tián yàn。
旌棨填咽。
bǐ cǎo lái zhì zǐ，
彼草莱稚子，
tiáo chèn tóng ér，
龆龀童儿，
fēi wéi xiū nǎn bú jiàn，
非唯羞赧不见，
yì zì jīng huáng shī jù。
亦自惊惶失据。
ān néng fàn zōu jià，
安能犯驺驾，
líng chān wéi，
凌襜帷，
shǒu chù wēi yán，
首触威严，
zì chén jīn bào qí bù kě xìn yī yě。
自陈襟抱？其不可信一也。
yòu fāng bó àn bù，
又方伯案部，
jǔ zhōu zhèn sù。
举州振肃。
zhì rú mò fú zhǎng lì，
至如墨绂长吏，
huáng shòu qún guān，
黄绶群官，
lǜ bǐ shǐ rén，
率彼史人，
yóng rán zhù hòu。
颙然伫候。
jiān fù sǎo chú nì lǚ，
兼复扫除逆旅，
xíng lǐ yǒu chéng，
行里有程，
yán bèi gōng jù，
严备供具，
qì xī yǒu suǒ。
憩息有所。
rú qì ér bù jiù，
如弃而不就，
jū zhǐ wú héng，
居止无恒，
bì gōng sī quē nǐ，
必公私阙拟，
kè zhǔ jù jiǒng。
客主俱窘。
fán wèi liáng èr qiān dàn，
凡为良二千石，
gù dāng zhī rén suǒ kǔ，
固当知人所苦，
ān dé qīng fù shù tóng zhī qī，
安得轻赴数童之期，
zuò shī bǎi chéng zhī wàng qí bù kě xìn èr yě。
坐失百城之望？其不可信二也。
fū yǐ jìn yáng wú zhú，
夫以晋阳无竹，
gǔ jīn gòng zhī，
古今共知，
jiǎ yǒu chuán xí tā fāng，
假有传檄它方，
gài yì shì tóng dà xià，
盖亦事同大夏，
fǎng zhī shāng gǔ，
访知商贾，
bù kě duō de。
不可多得。
kuàng zài tóng rú，
况在童孺，
mí fù nán qiú，
弥复难求，
qún xì ér chéng，
群戏而乘，
rú hé kè bàn qí bù kě xìn sān yě。
如何克办？其不可信三也。
fán shuō cǐ shì，
凡说此事，
zǒng yǒu sān kē。
总有三科。
tuī ér lùn zhī，
推而论之，
liǎo wú yī shí，
了无一实，
yì zāi yòu wèi zhì zhù yǔ lín yuē xiōng nú qiǎn shǐ rén lái zhāo，
异哉！ 又《魏志注》：《语林》曰：匈奴遣使人来朝，
tài zǔ lǐng cuī yǎn zài zuò，
太祖领崔琰在座，
ér yǐ wò dāo shì lì。
而已握刀侍立。
jì ér，
既而，
shǐ rén wèn xiōng nú shǐ zhě yuē cáo gōng hé rú duì yuē cáo gōng měi zé měi yǐ，
使人问匈奴使者曰：“曹公何如？”对曰：“曹公美则美矣，
ér shì lì zhě fēi rén chén zhī xiāng。
而侍立者非人臣之相。
tài zǔ nǎi zhuī shā shǐ zhě yún yún。
”太祖乃追杀使者云云。
nán yuē xī mèng yáng wò chuáng，
难曰：昔孟阳卧床，
zhà chēng qí hòu jì xìn chéng dào，
诈称齐后；纪信乘纛，
jiǎo hào hàn wáng。
矫号汉王。
huò zhǔ gòu tún méng，
或主遘屯蒙，
huò cháo lí bīng gé。
或朝罹兵革。
gù quán yǐ qǔ jì，
故权以取济，
shì fēi huò jǐ。
事非获己。
rú cuī yǎn běn wú cǐ jí，
如崔琰本无此急，
hé dé yǐ chén dài jūn zhě zāi qiě fán chēng rén jūn，
何得以臣代君者哉？且凡称人君，
jiē shèn qí jǔ cuò，
皆慎其举措，
kuàng wèi wǔ jīng lún bà yè，
况魏武经纶霸业，
nán miàn shòu cháo，
南面受朝，
ér shǐ chén jū jūn zuò，
而使臣居君座，
jūn chù chén wèi，
君处臣位，
jiāng hé yǐ shǐ wàn guó jù zhān，
将何以使万国具瞻，
bǎi liáo qiān zhǔ yě yòu hàn dài zhī yú xiōng nú，
百寮佥瞩也！又汉代之于匈奴，
qí wèi suí fǔ qín yǐ。
其为绥抚勤矣。
suī fù lüè yǐ jīn bó，
虽复略以金帛，
jié yǐ qīn yīn，
结以亲姻，
yóu kǒng huī dú bù quān，
犹恐虺毒不悛，
láng xīn yì rǎo。
狼心易扰。
rú zhé shā qí shǐ zhě，
如辄杀其使者，
bù xiǎn zuì míng，
不显罪名，
fù hé yǐ huái sì yí yú wài fān，
复何以怀四夷于外蕃，
jiàn wǔ lì yú zhōng guó qiě cáo gōng bì yǐ suǒ wéi guò shī，
建五利于中国？且曹公必以所为过失，
jù zhāo wù yì，
惧招物议，
gù zhū bǐ xíng rén，
故诛彼行人，
jiāng yǐ dù zī bàng kǒu，
将以杜滋谤口，
ér yán tóng lún fú，
而言同纶綍，
shēng biàn huán qū，
声遍寰区，
yù gài ér zhāng，
欲盖而彰，
zhǐ yì qí rǔ。
止益其辱。
suī yú àn zhī zhǔ，
虽愚暗之主，
yóu suǒ bù wéi，
犹所不为，
kuàng yīng lüè zhī jūn，
况英略之君，
qǐ qí ruò shì fū chú ráo bǐ shuō，
岂其若是？夫刍荛鄙说，
lǘ xiàng lán yán，
闾巷谰言，
fán rú cǐ shū，
凡如此书，
tōng wú jī nán。
通无击难。
ér péi yǐn yǔ lín sī shì，
而裴引《语林》斯事，
biān rù wèi shǐ zhù zhōng，
编入《魏史注》中，
chí bǐ xū cí，
持彼虚词，
luàn zī shí lù。
乱兹实录。
gài cáo gōng duō zhà，
盖曹公多诈，
hǎo lì guǐ móu，
好立诡谋，
liú sú xiāng qī，
流俗相欺，
suì wèi cǐ shuō。
遂为此说。
gù tè shēn jǐ fǔ，
故特申掎抚，
biàn qí yí wù zhě yān。
辩其疑误者焉。
yòu wèi shì zhū xiǎo shū，
又魏世诸小书，
jiē yún wén yāng shì jiǎng，
皆云文鸯侍讲，
diàn wǎ jiē fēi yún yún。
殿瓦皆飞云云。
nán yuē àn hàn shū yún xiàng wáng chì zhà，
难曰：案《汉书》云：项王叱咤，
shè fú qiān rén。
慑伏千人。
rán zé hū shēng zhī jí dà zhě，
然则呼声之极大者，
bù guò shǐ rén pī mǐ ér yǐ。
不过使人披靡而已。
xún wén yāng wǔ yǒng，
寻文鸯武勇，
yuǎn cán xiàng jí，
远惭项籍，
kuàng shì jūn cè，
况侍君侧，
gù dāng bǐng qì xú yán，
固当屏气徐言，
ān néng yán wǎ jiē fēi，
安能檐瓦皆飞，
yǒu yú wǔ ān míng gǔ qiě wǎ jì piāo yǔn，
有逾武安鸣鼓！且瓦既飘陨，
zé rén xīn zhèn jīng ér wèi dì yǔ qí qún chén yān dé kuī rán wú hài yě yòu jìn yáng qiū yuē hú zhì wèi jīng zhōu cì shǐ，
则人心震惊而魏帝与其群臣焉得岿然无害也？ 又《晋阳秋》曰：胡质为荆州刺史，
zi wēi zì jīng dū shěng zhī，
子威自京都省之，
jiàn fù shí yú rì，
见父十余日，
gào guī。
告归。
zhì tī juàn yī pǐ，
质踢绢一匹，
wèi lù liáng。
为路粮。
wēi yuē dà rén qīng gāo，
威曰：“大人清高，
bù shěn yú hé dé cǐ juàn zhì yuē shì wú fèng lù zhī yú。
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俸禄之余。
nán yuē gǔ jīn wèi fāng mù èr qiān dàn zhě，
” 难曰：古今谓方牧二千石者，
yǐ qí lù yǒu èr qiān dàn gù yě。
以其禄有二千石故也。
míng yǐ dìng tǐ，
名以定体，
guì shí shén yān。
贵实甚焉。
shè shǐ lián rú bó yí，
设使廉如伯夷，
jiè ruò qián áo，
介若黔敖，
gǒu jū cǐ zhí，
苟居此职，
zhōng bù huàn yú pín suí zhě。
终不患于贫绥者。
rú hú wēi zhī bié qí fù yě，
如胡威之别其父也，
yī jiān zhī cái，
一缣之财，
yóu qiě fā wèn，
犹且发问，
zé qiān dàn fèng，
则千石俸，
qí fèi ān shī liào yǐ yá chóu，
其费安施？料以牙筹，
tuī zhī shí zhù，
推之食箸，
chá qí hòu bó，
察其厚薄，
zhī bù rán yǐ。
知不然矣。
huò yuē guān zhū shǐ suǒ zài，
或曰观诸史所载，
zī liú fēi yī。
兹流非一。
bì yǐ duō wèi zhèng，
必以多为证，
zé zú kě wú yí。
则足可无疑。
rán rén zì yǒu shēn ān bì yūn，
然人自有身安弊缊，
kǒu gān cū lì，
口甘粗粝，
ér duō cáng qiāng bó，
而多藏镪帛，
wú suǒ sàn yòng zhě。
无所散用者。
gù gōng sūn hóng wèi zhì sān gōng，
故公孙弘位至三公，
ér wò bù bèi，
而卧布被，
shí tuō sù fàn。
食脱粟饭。
jí àn suǒ wèi qí rén duō zhà zhě shì yě。
汲黯所谓齐人多诈者是也。
ān zhī hú wēi zhī tú qí jiǎn yì jiē rú cǐ，
安知胡威之徒其俭亦皆如此，
ér shǐ chén bù xiáng jué lǐ，
而史臣不详厥理，
zhí wèi qīng bái dāng rán，
直谓清白当然，
miù yǐ zāi yòu xīn jìn shū ruǎn jí chuán yuē jí zhì xiào。
谬矣哉！ 又《新晋书·阮籍传》曰：籍至孝。
mǔ zhōng，
母终，
zhèng yú rén wéi qí。
正与人围棋。
duì zhě qiú zhǐ，
对者求止，
jí liú yǔ jué。
籍留与决。
jì ér yǐn jiǔ èr dòu，
既而饮酒二斗，
jǔ shēng yī hào，
举声一号，
tù xiě shù shēng。
吐血数升。
jí zàng，
及葬，
shí yī zhēng tún，
食一蒸㹠，
yǐn èr dǒu jiǔ。
饮二斗酒。
rán hòu lín xué，
然后临穴，
zhí yán qióng yǐ jǔ shēng yī hào，
直言“穷矣”！举声一号，
yīn fù tù xiě shù dòu。
因复吐血数斗。
huǐ jí gǔ lì，
毁瘠骨立，
dài zhì miè xìng。
殆致灭性。
nán yuē fū rén cái suī xià yú，
难曰：夫人才虽下愚，
shí suī bù xiào，
识虽不肖，
shǐ wáng tiān shǔ，
始亡天属，
bì zhì qí āi。
必致其哀。
dàn yǒu jū dié wèi jǐ，
但有苴绖未几，
bēi huāng jù chuò，
悲荒遽辍，
rú wèi běn wú qī róng，
如谓本无戚容，
zé wèi zhī yǒu yě。
则未之有也。
kuàng sì zōng dāng shèng shàn jiāng mò，
况嗣宗当圣善将殁，
mǐn xiōng suǒ zhōng，
闵凶所钟，
hé mén huáng kǒng，
合门惶恐，
jǔ zú bēi zhà。
举族悲咤。
jū lǐ xiàng zhě，
居里巷者，
yóu tíng chōng xiāng zhī yīn zài lín wǔ zhě，
犹停舂相之音；在邻伍者，
shàng shēn pú fú zhī jiù。
尚申匍匐之救。
ér wèi qí zi zhě，
而为其子者，
fāng duì jú qiú jué，
方对局求决，
jǔ bēi hān chàng。
举杯酣畅。
dàn dāng cǐ jì，
但当此际，
céng wú gǎn cè，
曾无感恻，
zé xīn tóng mù shí，
则心同木石，
zhì rú xiāo jìng zhě，
志如枭獍者，
ān yǒu jì lín quán xué，
安有既临泉穴，
shǐ zhī cuī tòng zhě hū qiú zhū rén qíng，
始知摧恸者乎？求诸人情，
shì bì bù ěr。
事必不尔。
yòu xiào zǐ zhī sàng qīn yě，
又孝子之丧亲也，
zhāo xī rú mù，
朝夕孺慕，
yán lào bù cháng，
盐酪不尝，
sī kě zhì yú qú jí yǐ。
斯可至于癯瘠矣。
rú gān zhǐ zài niàn，
如甘旨在念，
zé jīn ròu nèi kuān zuì bǎo zì dé，
则筋肉内宽；醉饱自得，
zé jī fū wài bó。
则饥肤外博。
kuàng hū nì qíng tún jiǔ，
况乎溺情㹠酒，
bù gǎi píng sù，
不改平素，
suī fù shí yī ǒu tòng，
虽复时一呕恸，
qǐ néng chái huǐ gǔ lì hū gài bǐ ruǎn shēng zhě，
岂能柴毁骨立乎？盖彼阮生者，
bù xiū míng jiào，
不修名教，
jū sāng guò shī，
居丧过失，
ér shuō zhě suì yán qí wú lǐ rú bǐ。
而说者遂言其无礼如彼。
yòu yǐ qí zhì cāo běn yì，
又以其志操本异，
cái shí shén gāo，
才识甚高，
ér tán zhě suì yán qí zhì xìng rú cǐ。
而谈者遂言其至性如此。
wéi huǐ jí yù，
惟毁及誉，
jiē wú qǔ yān。
皆无取焉。
yòu xīn jìn shū wáng xiáng chuán yuē xiáng hàn mò zāo luàn，
又《新晋书·王祥传》曰：祥汉末遭乱，
fú mǔ xié dì lǎn，
扶母携弟览，
bì dì lú jiāng，
避地庐江，
yǐn jū sān shí yú nián，
隐居三十余年，
bù yīng zhōu jùn zhī mìng，
不应州郡之命，
mǔ zhōng，
母终，
xú zhōu cì shǐ lǚ qián xí wèi bié jià，
徐州刺史吕虔檄为别驾，
nián chuí ěr shùn，
年垂耳顺，
lǎn quàn zhī，
览劝之，
nǎi yìng zhào。
乃应召。
yú shí，
于时，
kòu zéi chōng chì，
寇贼充斥，
xiáng lǜ lì bīng shì，
祥率励兵士，
pín tǎo pò zhī。
频讨破之。
shí rén gē yuē hǎi yí zhī kāng，
时人歌曰：“海、沂之康，
shí lài wáng xiáng。
实赖王祥。
nián bā shí wǔ，
”年八十五，
tài shǐ wǔ nián hōng。
太始五年薨。
nán yuē xiáng wèi xú zhōu bié jià，
难曰：祥为徐州别驾，
kòu dào chōng chì，
寇盗充斥，
gù shì hàn jiàn zhōng xú zhōu wèi qīng shí shì ěr。
固是汉建中徐州未清时事耳。
yǒu wèi shòu mìng fán sì shí wǔ nián，
有魏受命凡四十五年，
shǎng qù xú zhōu kòu zéi chōng chì，
上去徐州寇贼充斥，
xià zhì jìn tài shǐ wǔ nián，
下至晋太始五年，
dāng liù shí nián yǐ shàng yǐ。
当六十年已上矣。
xiáng yú jiàn ān zhōng nián chuí ěr shùn，
祥于建安中年垂耳顺，
gèng jiā liù shí zài，
更加六十载，
zhì jìn tài shǐ wǔ nián hōng，
至晋太始五年薨，
zé dāng nián yī bǎi èr shí suì yǐ。
则当年一百二十岁矣。
ér shǐ yún nián bā shí wǔ hōng zhě，
而史云年八十五薨者，
hé yě rú bì yǐ zhōng shí shí nián bā shí wǔ，
何也？如必以终时实年八十五，
zé wèi xú zhōu bié jià，
则为徐州别驾，
zhǐ kě nián èr shí wǔ liù yǐ。
止可年二十五六矣。
yòu yún qí wèi cóng guān yǐ qián，
又云其未从官已前，
yǐn jū sān shí yú zài zhě，
隐居三十余载者，
dàn qí bèi xí shí，
但其被檄时，
zhǐ nián èr shí wǔ liù，
止年二十五六，
zì cǐ ér wǎng，
自此而往，
ān dé fù yǒu sān shí yú nián hū bì wèi xiáng wèi bié jià zài jiàn ān hòu zé xú zhōu qīng yàn，
安得复有三十余年乎？必谓祥为别驾在建安后则徐州清晏，
hé dé yún yú shí，
何得云“于时，
kòu zéi chōng chì，
寇贼充斥，
xiáng lǜ lì bīng shì pín tǎo pò zhī hū qiú qí qián hòu，
祥率励兵士频讨破之”乎？求其前后，
wú yī fú huì yě。
无一符会也。
fán suǒ bó nán jù liè rú yòu。
凡所驳难具列如右。
gài jīng wǔ jīng zhě，
盖精《五经》者，
tǎo qún rú zhī bié yì。
讨群儒之别义。
liàn sān shǐ zhě，
练《三史》者，
zhēng zhū zǐ zhī yì wén。
征诸子之异闻。
jiā yǐ tàn zé suǒ yǐn，
加以探赜索隐，
rán hòu biàn qí pī miù。
然后辨其纰缪。
rú xiàng zhī zhū shǐ suǒ zài zé bù rán，
如向之诸史所载则不然，
hé zhě qí xù shì yě，
何者？其叙事也，
wéi jì yī tú，
惟记一途，
zhí lùn yī lǐ，
直论一理，
ér máo dùn zì xiǎn，
而矛盾自显，
biǎo lǐ xiāng guāi。
表理相乖。
fēi fù dǐ wǔ，
非复牴牾，
zhí chéng kuáng huò zhě ěr xún zī shī suǒ qǐ，
直成狂惑者尔！寻兹失所起，
liáng yóu zuò zhě qíng duō hū lüè，
良由作者情多忽略，
shí wéi yú zhì。
识惟愚滞。
huò cǎi bǐ liú yán，
或采彼流言，
bù jiā quán zé huò chuán zhū móu shuō，
不加铨择；或传诸缪说，
jí cóng biān cì。
即从编次。
yòng shǐ zhēn wěi hùn xiáo，
用使真伪混淆，
shì fēi cēn cuò。
是非参错。
gài yǔ yuē jūn zǐ kě qī bù kě wǎng。
盖语曰：君子可欺不可罔。
zhì rú xié shuō hài zhèng，
至如邪说害正，
xū cí sǔn shí，
虚词损实，
xiǎo rén yǐ wéi xìn ěr，
小人以为信尔，
jūn zǐ zhī qí bù rán。
君子知其不然。
yòu yǔ yuē jǐn xìn shū bù rú wú shū。
又语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gài wèi cǐ yě。
盖为此也。
fū shū bǐ zhú bó，
夫书彼竹帛，
shì fēi róng yì，
事非容易，
fán wèi guó shǐ，
凡为国史，
kě bù shèn zhū。
可不慎诸！。
唐徐州彭城人，字子玄。刘知柔弟。高宗永隆进士。调获嘉主簿。武则天时累迁凤阁舍人，兼修国史。中宗时，擢太子率更令，迁秘书少监，参与编修《则天皇后实录》。又著《史通》四十九篇，于景龙四年成书。玄宗开元初迁左散骑常侍，仍领史事，坐事贬安州别驾。卒谥文。知几前后修史近三十年，主张秉笔直书，以为史家须具才、学、识三长。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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