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游记 · 第十二回 ·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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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残游记 · 第十二回 ·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拼音版/注音版

lǎo cán yóu jì dì shí èr huí hán fēng dòng sāi huáng hé shuǐ　 nuǎn qì cuī chéng bái xuě cí。

老残游记 · 第十二回 ·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

liú è。

刘鹗。

huà shuō shēn zǐ píng yī jiào shuì xǐng，

话说申子平一觉睡醒，

hóng rì yǐ jīng mǎn chuāng，

红日已经满窗，

huāng máng qǐ lái。

慌忙起来。

huáng yóu zi bù zhī jǐ shí yǐ jīng qù le。

黄尤子不知几时已经去了。

lǎo cāng tóu sòng jìn rè shuǐ xǐ liǎn，

老苍头送进热水洗脸，

shǎo tíng yòu sòng jìn jǐ pán jǐ wǎn de zǎo fàn lái。

少停又送进几盘几碗的早饭来。

zǐ píng dào bù yòng fèi xīn，

子平道：“不用费心，

tì wǒ gū niáng qián dào xiè，

替我姑娘前道谢，

wǒ hái yào gǎn lù ne。

我还要赶路呢。

shuō zhe，

”说着，

yú gū yǐ zǒu chū lái，

玙姑已走出来，

shuō dào zuó rì lóng shū bù shuō ma，

说道：“昨日龙叔不说吗，

tǎng zǎo qù yě shì méi yòng，

倘早去也是没用，

liú rén fǔ wǔ pái shí hòu fāng néng dào guān dì miào ne，

刘仁甫午牌时候方能到关帝庙呢，

yòng guò fàn qù bù chí。

用过饭去不迟。

zǐ píng yī huà yòng fàn，

” 子平依话用饭，

yòu zuò le yī kè，

又坐了一刻，

cí le yú gū，

辞了玙姑，

jìng bēn shān jí shàng。

径奔山集上。

kàn nà jí shàng，

看那集上，

rén yān chóu mì。

人烟稠密。

diàn miàn suī bù duō，

店面虽不多，

liǎng biān bǎi dì tān，

两边摆地摊，

shòu mài nóng jiā qì jù jí xiāng xià rì yòng wù jiàn de，

售卖农家器具及乡下日用物件的，

bù yī ér zú。

不一而足。

wèn le xiāng rén，

问了乡人，

cái xún zhe le guān dì miào。

才寻着了关帝庙。

guǒ rán liú rén fǔ yǐ dào，

果然刘仁甫已到，

xiāng jiàn xù guò hán wēn，

相见叙过寒温，

biàn jiāng lǎo cán shū xìn qǔ chū。

便将老残书信取出。

rén fǔ jiē le，

仁甫接了，

shuō dào zài xià cū rén，

说道：“在下粗人，

bù dǒng yá mén lǐ guī jǔ，

不懂衙门里规矩，

cái jù yòu duǎn，

才具又短，

kǒng pà yǒu lèi lìng xiōng zhī rén zhī míng，

恐怕有累令兄知人之明，

zǒng shì bù qù de wéi shì。

总是不去的为是。

yīn wèi jiē zhe jīn èr gē shāo lái tiě gē de xìn，

因为接着金二哥捎来铁哥的信，

shuō yí dìng jiào qù，

说一定叫去，

yòu kǒng zhù de dì fāng bǎi shù yù nán zǒu，

又恐住的地方柏树峪难走，

mì bù zháo，

觅不着，

suǒ yǐ yíng hòu zài cǐ miàn cí。

所以迎候在此面辞。

yī qiè zǒng qǐng èr xiān shēng dài wéi lì cí fāng hǎo。

一切总请二先生代为力辞方好。

bú shì duǒ lǎn，

不是躲懒，

yě bú shì ná qiáo，

也不是拿乔，

shí zài kǒng bù shèng rèn，

实在恐不胜任，

yǒu wù zūn shì，

有误尊事，

wù qiú yuán liàng。

务求原谅。

zǐ píng shuō bù bì guò qiān。

”子平说：“不必过谦。

jiā xiōng kǒng bié rén qǐng bù dòng xiān shēng，

家兄恐别人请不动先生，

suǒ yǐ jiào xiǎo dì zhuān chéng dūn qǐng de。

所以叫小弟专诚敦请的。

liú rén fǔ jiàn cí bù diào，

” 刘仁甫见辞不掉，

zhǐ hǎo ān pái le zì jǐ sī shì，

只好安排了自己私事，

tóng shēn zǐ píng huí dào chéng wǔ。

同申子平回到城武。

shēn dōng zào guǒ rán dài zhī yǐ shàng bīn zhī lǐ，

申东造果然待之以上宾之礼，

qí yú yī qiè jūn zhào lǎo cán suǒ zhǔ fù de bàn lǐ。

其余一切均照老残所嘱付的办理。

chū qǐ yě hái yǒu yī liǎng qǐ dào àn，

初起也还有一两起盗案，

yī yuè zhī hòu，

一月之后，

jìng dào le quǎn bù yè fèi de jìng jiè le。

竟到了“犬不夜吠”的境界了。

zhè qiě bù biǎo。

这且不表。

què shuō lǎo cán yóu dōng chāng fǔ dòng shēn，

却说老残由东昌府动身，

dǎ suàn huí shěng chéng qù，

打算回省城去，

yī rì，

一日，

zǒu dào qí hé xiàn chéng nán mén mì diàn，

走到齐河县城南门觅店，

kàn nà jiē shàng，

看那街上，

jiā jiā kè diàn dōu shì mǎn de，

家家客店都是满的，

xīn lǐ chà yì dào cóng lái cǐ dì méi yǒu zhè me rè nào。

心里诧异道：“从来此地没有这么热闹。

zhè shì shèn me yuán gù ne zhèng zài chóu chú，

这是甚么缘故呢？”正在踌躇，

zhī jiàn mén wài jìn lái yī rén，

只见门外进来一人，

kǒu zhōng hǎn dào hǎo le，

口中喊道：“好了，

hǎo le kuài dǎ tōng le dà yuē míng rì yī zǎo chén jiù kě yǐ guò qù le lǎo cán yě wú xiá fǎng wèn，

好了！快打通了！大约明日一早晨就可以过去了！”老残也无暇访问，

qiě zhǎo le diàn jiā，

且找了店家，

tóng dào yǒu wū zi méi yǒu diàn jiā shuō dōu zhù mǎn le，

同道：“有屋子没有？”店家说：“都住满了，

qǐng dào bié jiā qù bà。

请到别家去罢。

lǎo cán shuō wǒ yǐ zǒu le liǎng jiā，

”老残说：“我已走了两家，

dōu méi yǒu wū zi，

都没有屋子，

nǐ kě yǐ duì fù yī jiān bà，

你可以对付一间罢，

bù guǎn hǎo dǎi。

不管好歹。

diàn jiā dào cǐ dì shí zài méi fǎ le。

”店家道：“此地实在没法了。

dōng gé bì diàn lǐ，

东隔壁店里，

wǔ hòu zǒu le yī bāng kè，

午后走了一帮客，

nǐ lǎo gǎn jǐn qù，

你老赶紧去，

huò zhě hái méi yǒu zhù mǎn ne。

或者还没有住满呢。

lǎo cán suí jí dào dōng biān diàn lǐ，

” 老残随即到东边店里，

wèn le diàn jiā，

问了店家，

jū rán hái yǒu liǎng jiān wū zi kōng zhe，

居然还有两间屋子空着，

dāng jí bān le xíng lǐ jìn qù。

当即搬了行李进去。

diàn xiǎo èr pǎo lái dǎ le xǐ liǎn shuǐ，

店小二跑来打了洗脸水，

ná le yī zhī rán zhe le de xiàn xiāng fàng zài zhuō shàng，

拿了一枝燃着了的线香放在桌上，

shuō dào kè rén chōu yān。

说道：“客人抽烟。

lǎo cán wèn zhè ér wéi shèn me rè nào gè jiā diàn dōu zhù mǎn le。

”老残问：“这儿为甚么热闹？各家店都住满了。

diàn xiǎo èr dào guā le jǐ tiān de dà běi fēng，

”店小二道：“刮了几天的大北风，

dǎ dà qián ér，

打大前儿，

hé lǐ jiù tǎng líng，

河里就淌凌，

líng kuài zi yǒu jiàn bǎ wū zi dà，

凌块子有间把屋子大，

bǎi dù chuán bù fàng zǒu，

摆渡船不放走，

kǒng pà pèng shàng líng，

恐怕碰上凌，

chuán jiù yào huài le，

船就要坏了，

dào le zuó rì，

到了昨日，

shàng wān zi líng chā zhù le，

上湾子凌插住了，

zhè wān zi dǐ xià kě yǐ zǒu chuán ne，

这湾子底下可以走船呢，

què yòu bèi hé biān shàng de líng，

却又被河边上的凌，

bǎ jǐ zhǐ dù chuán dōu dòng de sǐ sǐ de。

把几只渡船都冻的死死的。

zuó ér wǎn shàng，

昨儿晚上，

dōng chāng fǔ lǐ dà rén dào le，

东昌府李大人到了，

yào jiàn fǔ tái huí huà，

要见抚台回话，

zǒu dào cǐ dì，

走到此地，

guò bù qù，

过不去，

jí de shèn me shì de，

急的甚么似的，

zhù zài xiàn yá mén lǐ，

住在县衙门里，

pài le hé fū dì bǎo dǎ dòng。

派了河夫、地保打冻。

jīn ér dǎ le yì tiān，

今儿打了一天，

kàn kàn kě yǐ tōng le，

看看可以通了，

zhǐ shì yè lǐ bú yào xiē shǒu，

只是夜里不要歇手，

xiē le shǒu，

歇了手，

hái shì dòng shàng。

还是冻上。

nǐ lǎo kàn，

你老看，

kè diàn lǐ dōu mǎn zhe，

客店里都满着，

quán shì guò bù qù hé de rén。

全是过不去河的人。

wǒ men diàn lǐ jīn zǎo chén hái shì mǎn mǎn de。

我们店里今早晨还是满满的。

yīn wèi yǒu yī bāng kè，

因为有一帮客，

nèi zhōng yǒu gè nián lǎo de，

内中有个年老的，

zài hé yán shàng kàn le bàn tiān，

在河沿上看了半天，

shuō shì dòng shì dǎ bù kāi de le，

说是‘冻是打不开的了，

bù bì zài zhè lǐ sǐ děng，

不必在这里死等，

wǒ men gǎn dào luò kǒu，

我们赶到雒口，

kàn yǒu fǎ zǐ xiǎng méi yǒu，

看有法子想没有，

dào nà lǐ zài dǎ zhǔ yì bà。

到那里再打主意罢。

wǔ pái shí hòu cái kāi chē qù de，

’午牌时候才开车去的，

nǐ lǎo zhēn hǎo zào huà。

你老真好造化。

bù rán，

不然，

zhēn méi yǒu wū zi zhù。

真没有屋子住。

diàn xiǎo èr jiāng huà shuō wán，

”店小二将话说完，

yě jiù qù le。

也就去了。

lǎo cán xǐ wán le liǎn，

老残洗完了脸，

bǎ xíng lǐ pù hǎo，

把行李铺好，

bǎ fáng mén suǒ shàng，

把房门锁上，

yě chū lái bù dào hé dī shàng kàn，

也出来步到河堤上看，

jiàn nà huáng hé cóng xī nán shàng xià lái，

见那黄河从西南上下来，

dào cǐ què zhèng shì gè wān zi，

到此却正是个湾子，

guò cǐ biàn xiàng zhèng dōng qù le，

过此便向正东去了，

hé miàn bù shèn kuān，

河面不甚宽，

liǎng àn xiāng jù bú dào èr lǐ。

两岸相距不到二里。

ruò yǐ cǐ kè hé shuǐ ér lùn，

若以此刻河水而论，

yě bù guò bǎi bǎ zhàng kuān de guāng jǐng，

也不过百把丈宽的光景，

zhǐ shì miàn qián de bīng，

只是面前的冰，

chā de chóng chóng dié dié de，

插的重重叠叠的，

gāo chū shuǐ miàn yǒu qī bā cùn hòu。

高出水面有七八寸厚。

zài wàng shàng yóu zǒu le yī èr bǎi bù，

再望上游走了一二百步，

zhī jiàn nà shàng liú de bīng，

只见那上流的冰，

hái yí kuài yí kuài de màn màn jià lái，

还一块一块的漫漫价来，

dào cǐ dì，

到此地，

bèi qián tou de lán zhù，

被前头的拦住，

zǒu bù dòng jiù zhàn zhù le。

走不动就站住了。

nà hòu lái de bīng gǎn shàng tā，

那后来的冰赶上他，

zhǐ jǐ dé chī chī jià xiǎng。

只挤得“嗤嗤”价响。

hòu bīng bèi zhè liū shuǐ bī de jǐn le，

后冰被这溜水逼的紧了，

jiù cuàn dào qián bīng shàng tou qù qián bīng bèi yā，

就窜到前冰上头去；前冰被压，

jiù jiàn jiàn dī xià qù le。

就渐渐低下去了。

kàn nà hé shēn bù guò bǎi shí zhàng kuān，

看那河身不过百十丈宽，

dāng zhōng dà liù yuē mò bù guò èr sān shí zhàng，

当中大溜约莫不过二三十丈，

liǎng biān jù shì píng shuǐ。

两边俱是平水。

zhè píng shuǐ zhī shàng zǎo yǐ yǒu bīng jié mǎn，

这平水之上早已有冰结满，

bīng miàn què shì píng de，

冰面却是平的，

bèi chuī lái de chén tǔ gài zhù，

被吹来的尘土盖住，

què xiàng shā tān yì bān。

却像沙滩一般。

zhōng jiān de yī dào dà liù，

中间的一道大溜，

què réng rán bēn téng péng pài，

却仍然奔腾澎湃，

yǒu shēng yǒu shì，

有声有势，

jiāng nà zǒu bù guò qù de bīng jǐ de liǎng biān luàn cuàn。

将那走不过去的冰挤的两边乱窜。

nà liǎng biān píng shuǐ shàng de bīng，

那两边平水上的冰，

bèi dāng zhōng luàn bīng jǐ pò le，

被当中乱冰挤破了，

wǎng àn shàng pǎo，

往岸上跑，

nà bīng néng jǐ dào àn shàng yǒu wǔ liù chǐ yuǎn。

那冰能挤到岸上有五六尺远。

xǔ duō suì bīng bèi jǐ de zhàn qǐ lái，

许多碎冰被挤的站起来，

xiàng gè jiào chā píng shì de。

像个叫、插屏似的。

kàn le yǒu diǎn bǎ zhōng gōng fū，

看了有点把钟工夫，

zhè yī jié zi de bīng yòu jǐ sǐ bù dòng le。

这一截子的冰又挤死不动了。

lǎo cán fù xíng wǎng xià yóu zǒu qù，

老残复行往下游走去，

guò le yuán lái de dì fāng，

过了原来的地方，

zài wǎng xià zǒu，

再往下走，

zhī jiàn yǒu liǎng zhǐ chuán。

只见有两只船。

chuán shàng yǒu shí lái gè rén dōu ná zhe mù chǔ dǎ bīng，

船上有十来个人都拿着木杵打冰，

wàng qián dǎ xiē shí，

望前打些时，

yòu wàng hòu dǎ。

又望后打。

hé de duì àn，

河的对岸，

yě yǒu liǎng zhǐ chuán，

也有两只船，

yě shì zhè me dǎ。

也是这么打。

kàn kàn tiān sè jiàn jiàn hūn le，

看看天色渐渐昏了，

dǎ suàn huí diàn。

打算回店。

zài kàn nà dī shàng liǔ shù，

再看那堤上柳树，

yī kē yī kē de yǐng zi，

一棵一棵的影子，

dōu yǐ zhào zài dì xià，

都已照在地下，

yī sī yī sī de yáo dòng，

一丝一丝的摇动，

yuán lái yuè guāng yǐ jīng fàng chū guāng liàng lái le。

原来月光已经放出光亮来了。

huí dào diàn lǐ，

回到店里，

kāi le mén，

开了门，

hǎn diàn xiǎo èr lái，

喊店小二来，

diǎn shàng le dēng，

点上了灯，

chī guò wǎn fàn，

吃过晚饭，

yòu dào dī shàng xián bù。

又到堤上闲步。

zhè shí běi fēng yǐ xī，

这时北风已息，

shéi zhī dào lěng qì bī rén，

谁知道冷气逼人，

bǐ nà yǒu fēng de shí hòu hái lì hài xiē。

比那有风的时候还利害些。

xìng de lǎo cán zǎo yǐ huàn shàng shēn dōng zào suǒ zèng de yáng pí páo zǐ，

幸得老残早已换上申东造所赠的羊皮袍子，

gù bù shèn lěng，

故不甚冷，

hái zhī chēng de zhù。

还支撑得住。

zhī jiàn nà dǎ bīng chuán，

只见那打冰船，

hái zài nà li dǎ。

还在那里打。

měi gè chuán shàng diǎn le yí gè xiǎo dēng lóng，

每个船上点了一个小灯笼，

yuǎn yuǎn kàn qù，

远远看去，

fǎng fú yī miàn shì zhèng táng èr zì，

仿佛一面是“正堂”二字，

yī miàn shì qí hé xiàn sān zì，

一面是“齐河县”三字，

yě jiù yóu tā qù le。

也就由他去了。

tái qǐ tóu lái，

抬起头来，

kàn nà nán miàn dí shān，

看那南面的山，

yī tiáo xuě bái，

一条雪白，

yìng zhe yuè guāng fèn wài hǎo kàn。

映着月光分外好看。

yī céng yī céng de shān lǐng，

一层一层的山岭，

què bù dà fēn biàn dé chū，

却不大分辨得出，

yòu yǒu jǐ piàn bái yún jiā zài lǐ miàn，

又有几片白云夹在里面，

suǒ yǐ kàn bu chū shì yún shì shān。

所以看不出是云是山。

jí zhì dìng shén kàn qù，

及至定神看去，

fāng cái kàn chū nà shi yún nà shi shān lái。

方才看出那是云、那是山来。

suī rán yún yě shì bái de，

虽然云也是白的，

shān yě shì bái de，

山也是白的，

yún yě yǒu liàng guāng，

云也有亮光，

shān yě yǒu liàng guāng，

山也有亮光，

zhǐ yīn wèi yuè zài yún shàng，

只因为月在云上，

yún zài yuè xià，

云在月下，

suǒ yǐ yún de liàng guāng shì cóng bèi miàn tòu guò lái de。

所以云的亮光是从背面透过来的。

nà shān què bù rán，

那山却不然，

shān shàng de liàng guāng shì yóu yuè guāng zhào dào shān shàng，

山上的亮光是由月光照到山上，

bèi nà shān shàng de xuě fǎn shè guò lái，

被那山上的雪反射过来，

suǒ yǐ guāng shì liǎng yàng zi de。

所以光是两样子的。

rán zhǐ jiù shāo jìn de dì fāng rú cǐ，

然只就稍近的地方如此，

nà shān wǎng dōng qù，

那山往东去，

yuè wàng yuè yuǎn，

越望越远，

jiàn jiàn de tiān yě shì bái de，

渐渐的天也是白的，

shān yě shì bái de，

山也是白的，

yún yě shì bái de，

云也是白的，

jiù fēn biàn bù chū shèn me lái le。

就分辨不出甚么来了。

lǎo cán duì zhe xuě yuè jiāo huī de jǐng zhì，

老残对着雪月交辉的景致，

xiǎng qǐ xiè líng yùn de shī，

想起谢灵运的诗，

míng yuè zhào jī xuě，

“明月照积雪，

běi fēng jìn qiě āi，

北风劲且哀，

liǎng jù。

两句。

ruò fēi jīng lì běi fāng kǔ hán jǐng xiàng，

若非经历北方苦寒景象，

nà lǐ zhī dào běi fēng jìn qiě āi de gè āi zì xià de hǎo ne zhè shí yuè guāng zhào de mǎn dì de liàng，

那里知道“北风劲且哀”的个“哀”字下的好呢？这时月光照的满地的亮，

tái qǐ tóu lái，

抬起头来，

tiān shàng de xīng，

天上的星，

yí gè yě kàn bú jiàn，

一个也看不见，

zhǐ yǒu běi biān，

只有北边，

běi dǒu qī xīng，

北斗七星，

kāi yáng yáo guāng，

开阳摇光，

xiàng jǐ gè dàn bái diǎn zǐ yí yàng，

像几个淡白点子一样，

hái kàn de qīng chǔ。

还看得清楚。

nà běi dǒu zhèng xié yǐ zài zǐ wēi yuán de xī biān shàng miàn，

那北斗正斜倚在紫微垣的西边上面，

gòu zài shàng，

构在上，

kuí zài xià。

魁在下。

xīn lǐ xiǎng dào suì yuè rú liú，

心里想道：“岁月如流，

yǎn jiàn dòu biāo yòu jiāng dōng zhǐ le，

眼见斗杓又将东指了，

rén yòu yào tiān yī suì le。

人又要添一岁了。

yī nián yī nián de zhè yàng xiā hùn xià qù，

一年一年的这样瞎混下去，

rú hé shì gè liǎo jú ne yòu xiǎng dào shī jīng shàng shuō de wéi běi yǒu dòu，

如何是个了局呢？”又想到《诗经》上说的“维北有斗，

bù kě yǐ yì jiǔ jiāng。

不可以挹酒浆。

xiàn zài guó jiā zhèng dāng duō shì zhī qiū，

”——“现在国家正当多事之秋，

nà wáng gōng dà chén zhǐ shì kǒng pà dān chǔ fèn，

那王公大臣只是恐怕耽处分，

duō yī shì bù rú shǎo yī sh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nòng de bǎi shì jù fèi，

弄的百事俱废，

jiāng lái yòu shì zěn yàng gè liǎo jú，

将来又是怎样个了局，

guó shì rú cǐ，

国是如此，

zhàng fū hé yǐ jiā wèi xiǎng dào cǐ dì，

丈夫何以家为！”想到此地，

bù jué dī xià lèi lái，

不觉滴下泪来，

yě jiù wú xīn guān wán jǐng zhì，

也就无心观玩景致，

màn màn huí diàn qù le。

慢慢回店去了。

yī miàn zǒu zhe，

一面走着，

jué de liǎn shàng yǒu yàng wù jiàn fù zhuó shì de，

觉得脸上有样物件附着似的，

yòng shǒu yī mō，

用手一摸，

yuán lái liǎng biān zhe le liǎng tiáo dī huá de bīng。

原来两边着了两条滴滑的冰。

chū qǐ bù dǒng shén me yuán gù，

初起不懂什么缘故，

jì ér xiǎng qǐ，

既而想起，

zì jǐ yě jiù xiào le。

自己也就笑了。

yuán lái jiù shì fāng cái liú de lèi，

原来就是方才流的泪，

tiān hán，

天寒，

lì kè jiù dòng zhù le，

立刻就冻住了，

dì xià bì dìng hái yǒu jǐ duō bīng zhū zi ne。

地下必定还有几多冰珠子呢。

mèn mèn de huí dào diàn lǐ，

闷闷的回到店里，

yě jiù shuì le。

也就睡了。

cì rì zǎo qǐ，

次日早起，

zài dào dī shàng kàn kàn，

再到堤上看看，

jiàn nà liǎng zhǐ dǎ bīng chuán，

见那两只打冰船，

zài hé biān shàng，

在河边上，

yǐ jīng dòng shí zài le wèn le dī páng de rén，

已经冻实在了•问了堤旁的人，

zhī dào zuó ér dǎ le bàn yè，

知道昨儿打了半夜，

wǎng qián dǎ qù，

往前打去，

hòu miàn dòng shàng wǎng hòu dǎ qù，

后面冻上；往后打去，

qián miàn dòng shàng。

前面冻上。

suǒ yǐ jīn ér xiē shǒu bù dǎ le，

所以今儿歇手不打了，

dà zǒng děng bīng jié láo zhuàng le，

大总等冰结牢壮了，

cóng bīng shàng guò bà。

从冰上过罢。

kùn cǐ lǎo cán yě jiù zhǐ yǒu zhè gè fǎ zǐ le。

困此老残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xián zhe wú shì，

闲着无事，

dào chéng lǐ sàn bù yī huí，

到城里散步一回，

zhǐ yǒu dà jiē shàng yǒu jǐ jiā pū miàn，

只有大街上有几家铺面，

qí yú bèi jiē shàng，

其余背街上，

wǎ fáng dōu bù shèn duō，

瓦房都不甚多，

shì gè huāng liáng liáo luò de jǐng xiàng。

是个荒凉寥落的景象。

yīn běi fāng dà dū rú cǐ，

因北方大都如此，

gù kàn le yě bù shèn chà yì。

故看了也不甚诧异。

huí dào fáng zhōng，

回到房中，

dǎ kāi shū kuāng，

打开书筐，

suí shǒu qǔ běn shū kàn，

随手取本书看，

què hǎo ná zhe yī běn bā dài shī xuǎn，

却好拿着一本《八代诗选》，

jì de shì zài shěng chéng lǐ tì yí gè hú nán rén zhì hǎo le bìng，

记得是在省城里替一个湖南人治好了病，

sòng liǎo dàng xiè yí de，

送了当谢仪的，

shěng chéng lǐ máng，

省城里忙，

wèi dé xì kàn，

未得细看，

suí shǒu jiù shōu zài shū xiāng zi lǐ le，

随手就收在书箱子里了，

chèn jīn tiān wú shì，

趁今天无事，

hé fáng zǐ xì kàn tā yī biàn yuán lái shì èr shí juǎn shū tóu liǎng juǎn shì sì yán，

何妨仔细看他一遍？原来是二十卷书：头两卷是四言，

juǎn sān zhì shí yī shì wǔ yán，

卷三至十一是五言，

shí èr zhì shí sì shì xīn tǐ shī，

十二至十四是新体诗，

shí wǔ zhì shí qī shì zá yán，

十五至十七是杂言，

shí bā shì yuè zhāng，

十八是乐章，

shí jiǔ shì gē yáo，

十九是歌谣，

juǎn èr shí shì zá zhe。

卷二十是杂著。

zài bǎ nà xì mù fān lái kàn kàn，

再把那细目翻来看看，

jiàn xīn tǐ lǐ xuǎn le xiè tiào èr shí bā shǒu，

见新体里选了谢眺二十八首，

shěn yuē shí sì shǒu gǔ tǐ lǐ xuǎn le xiè táo wǔ shí sì shǒu，

沈约十四首；古体里选了谢洮五十四首，

shěn yuē sān shí liù shǒu，

沈约三十六首，

xīn lǐ hěn bù míng bái，

心里很不明白，

jiù bǎ nà dì shí juǎn yǔ nà shí èr juǎn tóng qǔ chū lái duì zhe kàn kàn，

就把那第十卷与那十二卷同取出来对着看看，

shí kàn bu chū xīn tǐ gǔ tǐ de fēn bié chù lái。

实看不出新体古体的分别处来。

xīn lǐ yòu xiǎng zhè shī shì wáng rén qiū yán yùn xuǎn de，

心里又想：“这诗是王壬秋阎运选的，

zhè rén fù yī shí shèng míng，

这人负一时盛名，

ér xiāng jūn zhì yī shū zuò de wěi shí shì hǎo，

而《湘军志》一书做的委实是好，

yǒu mù gòng shǎng，

有目共赏，

hé yǐ zhè shī xuǎn de wèi qiè rén yì ne jì ér yòu xiǎng shěn guī yú xuǎn de gǔ shī yuán，

何以这诗选的未惬人意呢？”既而又想：“沈归愚选的《古诗源》，

jiāng nà gē yáo yǔ shī hùn zá yì qǐ，

将那歌谣与诗混杂一起，

yě shì dà bìng wáng yú yáng gǔ shī xuǎn，

也是大病；王渔洋《古诗选》，

yì bù néng yǒu dāng rén yì suàn lái huán shì zhāng hàn fēng de gǔ shī lù chā qiáng rén yì。

亦不能有当人意；算来还是张翰风的《古诗录》差强人意。

mò guǎn tā zěn yàng ne，

莫管他怎样呢，

qiě bǎ gǔ rén de yín yǒng xiāo qiǎn xián chóu bà le。

且把古人的吟咏消遣闲愁罢了。

kàn le bàn rì，

” 看了半日，

fù dào diàn mén kǒu xián lì。

复到店门口闲立。

lì le yī huì，

立了一会，

fāng yào huí qù，

方要回去，

jiàn yí gè dài hóng yīng mào zi de jiā rén，

见一个戴红缨帽子的家人，

zǒu jìn miàn qián，

走近面前，

dǎ le yí gè qiān ér，

打了一个千儿，

shuō tiě lǎo yé，

说：“铁老爷，

jǐ shí lái de lǎo cán dào wǒ zuó rì dào de。

几时来的？”老残道：“我昨日到的。

zuǐ lǐ shuō zhe，

”嘴里说着，

xīn lǐ zhǐ xiǎng bù qǐ zhè shì shuí de jiā rén。

心里只想不起这是谁的家人。

nà jiā rén jiàn lǎo cán léng zhe，

那家人见老残楞着，

zhī dào shì rèn bù dé le，

知道是认不得了，

biàn xiào shuō dào jiā rén jiào huáng shēng。

便笑说道：“家人叫黄升。

bì shàng shì huáng yīng tú huáng dà lǎo yé。

敝上是黄应图黄大老爷。

lǎo cán dào ó shì le，

”老残道：“哦！是了，

shì le。

是了。

wǒ de jì xìng，

我的记性，

zhēn huài wǒ cháng dào nǐ men gōng guǎn lǐ qù，

真坏！我常到你们公馆里去，

zěn me jiù bù rèn de nǐ le ne huáng shēng dào nǐ lǎo guì rén duō wàng shì bà liě。

怎么就不认得你了呢！”黄升道：“你老‘贵人多忘事’罢咧。

lǎo cán xiào dào rén suī bù guì，

”老残笑道：“人虽不贵，

wàng shì dào shí zài duō de。

忘事倒实在多的。

nǐ men guì shàng shì jǐ shí lái de zhù zài shén me dì fang ne wǒ yě zhèng mèn de huāng，

你们贵上是几时来的？住在什么地方呢？我也正闷的慌，

zhǎo tā tán tiān qù。

找他谈天去。

huáng shēng dào bì shàng shì zǒng bàn zhuāng dà rén wěi de，

”黄升道：“敝上是总办庄大人委的，

zài zhè qí hé shàng xià mǎi bā bǎi wàn liào。

在这齐河上下买八百万料。

xiàn zài liào yě mǎi qí quán le，

现在料也买齐全了，

yàn shōu wěi yuán yě yàn shōu guò le，

验收委员也验收过了，

zhèng dǎ suàn huí shěng xiāo chà ne。

正打算回省销差呢。

gāng gāng zhè hé yòu chā shang le，

刚刚这河又插上了，

hái dé děng liǎng tiān cái néng zǒu ne。

还得等两天才能走呢。

nǐ lǎo yě zhù zài zhè diàn lǐ ma zài nà wū lǐ lǎo cán yòng shǒu xiàng xī zhǐ dào jiù zài zhè xī wū lǐ。

你老也住在这店里吗？在那屋里？”老残用手向西指道：“就在这西屋里。

huáng shēng dào bì shàng yě jiù zhù zài shàng fáng běi wū lǐ，

”黄升道：“敝上也就住在上房北屋里，

qián ér wǎn shàng cái dào。

前儿晚上才到。

qián xiē shí dōu zài gōng shàng，

前些时都在工上，

yīn wèi yàn shōu wěi yuán guò qù le，

因为验收委员过去了，

cái zhù dào zhè ér de。

才住到这儿的。

cǐ kè shì zài xiàn lǐ chī wǔ fàn chī guò le，

此刻是在县里吃午饭；吃过了，

lǐ dà rén qǐng zhe shuō xián huà，

李大人请着说闲话，

wǎn fàn hái bù dìng huí lái chī bù chī ne。

晚饭还不定回来吃不吃呢。

lǎo cán diǎn diǎn tóu，

”老残点点头，

huáng shēng yě jiù qù le。

黄升也就去了。

yuán lái cǐ rén míng huáng yīng tú，

原来此人名黄应图，

hào rén ruì，

号人瑞，

sān shí duō suì nián jì，

三十多岁年纪，

xì jiāng xī rén shì。

系江西人氏。

qí xiōng yóu hàn lín zhuǎn le yù shǐ，

其兄由翰林转了御史，

yǔ jūn jī dá lā mì zhì hǎo，

与军机达拉密至好，

gù zhè huáng rén ruì juān le gè tóng zhī，

故这黄人瑞捐了个同知，

lái shān dōng hé gōng tóu xiào。

来山东河工投效。

yǒu jūn jī de bā háng，

有军机的八行，

fǔ tái shì gé wài zhào yìng de，

抚台是格外照应的，

yǎn kàn dà àn bǎo jǔ chū zòu，

眼看大案保举出奏，

jiù shì gè zhī fǔ dà rén le。

就是个知府大人了。

rén dào yě bù shèn sú，

人倒也不甚俗，

zài shěng chéng shí，

在省城时，

yǔ lǎo cán yì pō lái wǎng guò shù cì，

与老残亦颇来往过数次，

gù cǐ rèn de。

故此认得。

lǎo cán yòu zài diàn mén kǒu lì le yī kè，

老残又在店门口立了一刻，

huí dào fáng zhōng，

回到房中，

yě jiù chà bù duō huáng hūn de shí hòu。

也就差不多黄昏的时候。

dào fáng lǐ yòu kàn le bàn běn shī，

到房里又看了半本诗，

kàn bú jiàn le，

看不见了，

diǎn shàng là zhú。

点上蜡烛。

zhǐ tīng fáng mén kǒu yǒu rén jìn lái，

只听房门口有人进来，

zuǐ lǐ hǎn dào bǔ wēng，

嘴里喊道：“补翁，

bǔ wēng jiǔ wéi de hěn le lǎo cán huāng máng lì qǐ lái kàn，

补翁！久违的很了！”老残慌忙立起来看，

zhèng shì huáng rén ruì。

正是黄人瑞。

bǐ cǐ zuò guò le yī，

彼此作过了揖，

zuò xià，

坐下，

gè zì tán le xiē bié hòu de qíng shì。

各自谈了些别后的情事。

huáng rén ruì dào bǔ wēng hái méi yǒu yòng guò wǎn fàn bà wǒ nà lǐ suī rán yǒu rén sòng le gè yī pǐn guō，

黄人瑞道：“补翁还没有用过晚饭罢？我那里虽然有人送了个一品锅，

jǐ gè dié zǐ，

几个碟子，

kǒng pà bù zhōng chī，

恐怕不中吃，

dǎo shì zǎo qǐ wǒ jiào chú zǐ yòng kǒu mó shù le yì zhī féi jī，

倒是早起我叫厨子用口蘑漱了一只肥鸡，

dà yuē hái kě yǐ xià fàn，

大约还可以下饭，

qǐng nǐ dào wǒ wū zi lǐ qù chī fàn bà。

请你到我屋子里去吃饭罢。

gǔ rén yún zuì nán fēng yǔ dí rén lái，

古人云：‘最难风雨敌人来，

zhè dòng hé de wú liáo，

’这冻河的无聊，

bǐ fēng yǔ gèng nán shòu，

比风雨更难受，

hǎo yǒu xiāng féng，

好友相逢，

zhè jiù bù jì mò le。

这就不寂寞了。

xī lǎo cán dào shén hǎo，

汐老残道：“甚好，

shén hǎo，

甚好，

jì yǒu jiā yáo，

既有嘉肴，

nǐ bù qǐng wǒ，

你不请我，

yě shì yào lái chī de。

也是要来吃的。

rén ruì kàn zhuō shàng fàng de shū，

”人瑞看桌上放的书，

shùn shǒu jiē qǐ lái yī kàn，

顺手揭起来一看，

shì bā dài shī xuǎn，

是《八代诗选》，

shuō zhè shī zǒng hái suàn xuǎn dé hǎo de。

说：“这诗总还算选得好的。

yě suí biàn kàn le jǐ shǒu，

”也随便看了几首，

diū xià lái shuō dào wǒ men nà wū lǐ zuò bà。

丢下来说道：“我们那屋里坐罢。

yú shì liǎng gè rén chū lái。

” 于是两个人出来。

lǎo cán bǎ shū lǐ le yī lǐ，

老残把书理了一理，

ná bǎ suǒ bǎ fáng mén suǒ shàng，

拿把锁把房门锁上，

jiù suí zhe rén ruì dào shàng fáng lǐ lái，

就随着人瑞到上房里来，

kàn shì sān jiān wū zi yí gè lǐ jiān，

看是三间屋子：一个里间，

liǎng gè míng jiān。

两个明间。

táng wū mén shàng guà le yí gè dà ne jiā bǎn mén lián，

堂屋门上挂了一个大呢夹板门帘，

zhōng jiān ān fàng yī zhāng bā xiān zhuō zi，

中间安放一张八仙桌子，

zhuō zi shàng pù le yī zhāng qī bù。

桌子上铺了一张漆布。

rén ruì wèn fàn dé le méi yǒu jiā rén shuō hái xū lüè děng yī kè，

人瑞问：“饭得了没有？”家人说：“还须略等一刻，

jī zǐ hái bù shí fēn làn。

鸡子还不十分烂。

rén ruì dào xiān ná dié zǐ lái chī jiǔ bà。

”人瑞道；“先拿碟子来吃酒罢。

jiā rén yīng shēng chū qù，

” 家人应声出去，

yī shà shí zhuàn lái，

一霎时转来，

jiāng zhuō zi jià kāi，

将桌子架开，

bǎi le sì shuāng kuài zi，

摆了四双筷子，

sì zhǐ jiǔ bēi。

四只酒杯。

lǎo cán wèn hái yǒu nà wèi rén ruì dào tíng yī huì ér nǐ jiù zhī dào le。

老残问：“还有那位？”人瑞道：“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bēi kuài ān zhì tíng tuǒ，

”杯筷安置停妥，

zhǐ yǒu liǎng zhāng yǐ zi，

只有两张椅子，

yòu chū qù xún yǐ zi qù。

又出去寻椅子去。

rén ruì dào wǒ men kàng shàng zuò zuò bà。

人瑞道：“我们炕上坐坐罢。

míng jiān xī shǒu běn yǒu yí gè tǔ kàng，

”明间西首本有一个土炕，

kàng shàng pù mǎn le lú xí。

炕上铺满了芦席。

kàng de zhōng jiān，

炕的中间，

rén ruì pù le yī zhāng dà lǎo hǔ róng tǎn，

人瑞铺了一张大老虎绒毯，

tǎn zi shàng fàng le yí gè yān pán zi，

毯子上放了一个烟盘子，

yān pán liǎng páng liǎng tiáo dà láng pí rù zi，

烟盘两旁两条大狼皮褥子，

dāng zhōng diǎn zháo míng huàng huǎng de gè tài gǔ dēng。

当中点着明晃晃的个太谷灯。

zěn yàng jiào zuò tài gǔ dēng ne yīn wèi shān xī rén cái zhǔ zuì duō，

怎样叫做“太谷灯”呢？因为山西人财主最多，

què yòu rén rén chī yān，

却又人人吃烟，

suǒ yǐ nà lǐ yān jù bǐ bié shěng dōu jīng zhì。

所以那里烟具比别省都精致。

tài gǔ shì gè xiàn míng，

太谷是个县名，

zhè xiàn lǐ chū de dēng，

这县里出的灯，

yàng shì yòu hǎo，

样式又好，

huǒ lì yòu zú，

火力又足，

guāng tóu yòu dà，

光头又大，

wǔ dà zhōu shù tā dì yī。

五大洲数他第一。

kě xī chū zài zhōng guó，

可惜出在中国，

ruò shì chū zài ōu měi gè guó，

若是出在欧美各国，

zhè dì yí gè zào dēng de rén，

这第一个造灯的人，

gè bào shàng dìng yào tì tā yáng míng，

各报上定要替他扬名，

guó jiā jiù yào gěi tā zhuān lì de píng jù le。

国家就要给他专利的凭据了。

wú nài zhōng guó wú cǐ tiáo lì，

无奈中国无此条例，

suǒ yǐ jiào zhè tài gǔ dì yí gè zào dēng de rén，

所以叫这太谷第一个造灯的人，

tóng nà shòu zhōu dì yí gè zào dòu de rén，

同那寿州第一个造斗的人，

suī néng shǐ qì wù lì yòng，

虽能使器物利用，

míng mǎn tiān xià，

名满天下，

ér zì jǐ de shēng míng mái mò。

而自己的声名埋没。

suī shuō zé shù bù zhèng，

虽说择术不正，

kě zhī shí huì shǐ rán。

可知时会使然。

xián huà shǎo shuō。

闲话少说。

nà yān pán lǐ bǎi le jǐ gè jǐng tài lán de xiá zi，

那烟盘里摆了几个景泰蓝的匣子，

liǎng zhī guǎng zhú yān qiāng，

两枝广竹烟枪，

liǎng biān liǎng gè zhěn tou。

两边两个枕头。

rén ruì ràng lǎo cán shàng shǒu zuò le，

人瑞让老残上首坐了，

tā jiù suí shǒu tǎng xià，

他就随手躺下，

ná le yī jì yān qiān zǐ，

拿了一技烟签子，

tiāo yān lái shāo，

挑烟来烧，

shuō bǔ wēng，

说：“补翁，

nǐ hái shì bù chī ma qí shí zhè yàng dōng xī，

你还是不吃吗？其实这样东西，

tǎng ruò chī dé fèi shí shī yè de，

倘若吃得废时失业的，

zì rán shì bù hǎo ruò shì bù shàng yǐn，

自然是不好；若是不上瘾，

suí biàn xiāo qiǎn xiāo qiǎn，

随便消遣消遣，

dào yě shì gè miào pǐn，

倒也是个妙品，

nǐ hé bì jù jué de zhè me lì hài ne lǎo cán dào wǒ chī yān de péng yǒu hěn duō，

你何必拒绝的这么利害呢？”老残道：“我吃烟的朋友很多，

wèi qiú tā shàng yǐn chī de，

为求他上瘾吃的，

yí gè yě méi yǒu，

一个也没有，

dōu shì xiāo qiǎn xiāo qiǎn，

都是消遣消遣，

jiù xiāo qiǎn jìn qù le。

就消遣进去了。

jí zhì shàng yǐn yǐ hòu，

及至上瘾以后，

bù dàn bù zú yǐ xiāo qiǎn，

不但不足以消遣，

fǎn chéng le gè wú qióng zhī lèi。

反成了个无穷之累。

wǒ kàn nǐ lǎo gē，

我看你老哥，

yě hái shì bù xiāo qiǎn de wéi shì。

也还是不消遣的为是。

rén ruì dào wǒ zì yǒu fēn cun，

”人瑞道：“我自有分寸，

duàn bù shàng zhè gè dāng de。

断不上这个当的。

shuō zhe，

” 说着，

zhī jiàn mén lián yī xiǎng，

只见门帘一响，

jìn lái le liǎng gè jì nǚ qián tou yí gè yǒu shí qī bā suì，

进来了两个妓女：前头一个有十七八岁，

yā dàn liǎn ér hòu tou yí gè yǒu shí wǔ liù suì，

鸭蛋脸儿；后头一个有十五六岁，

guā zǐ liǎn ér。

瓜子脸儿。

jìn dé mén lái，

进得门来，

cháo kàng shàng qǐng le liǎng gè ān。

朝炕上请了两个安。

rén ruì dào nǐ men lái le cháo lǐ zhǐ dào zhè wèi tiě lǎo yé，

人瑞道：“你们来了？”朝里指道：“这位铁老爷，

shì wǒ shěng lǐ de péng yǒu。

是我省里的朋友。

cuì huán，

翠环，

nǐ jiù cì hou tiě lǎo yé，

你就伺候铁老爷，

zuò zài nà biān bà。

坐在那边罢。

zhī jiàn nà gè shí qī bā suì de jiù āi zhe rén ruì zài kàng yán shàng zuò xià le。

”只见那个十七八岁的就挨着人瑞在炕沿上坐下了。

nà shí wǔ liù suì de，

那十五六岁的，

què lì zhù，

却立住，

bù hǎo yì sī zuò。

不好意思坐。

lǎo cán jiù tuō le xié zǐ，

老残就脱了鞋子，

nuó dào kàng lǐ biān qù pán xī zuò le，

挪到炕里边去盘膝坐了，

ràng tā hǎo zuò。

让他好坐。

tā jiù cè zhe shēn，

他就侧着身，

liè jū zhe zuò xià le。

趔趄着坐下了。

lǎo cán duì rén ruì dào wǒ tīng shuō cǐ dì méi yǒu zhè gè de，

老残对人瑞道：“我听说此地没有这个的，

xiàn zài zěn yàng yě yǒu le rén ruì dào bù rán，

现在怎样也有了？”人瑞道：“不然，

cǐ dì hái shì méi yǒu。

此地还是没有。

tā men jiě ér liǎng gè，

他们姐儿两个，

běn lái shì píng yuán èr shí lǐ pù zuò shēng yì de。

本来是平原二十里铺做生意的。

tā diē mā jiù shì zhè chéng lǐ de rén，

他爹妈就是这城里的人，

tā mā tóng zhe tā jiě ér liǎ zài èr shí lǐ pù zhù。

他妈同着他姐儿俩在二十里铺住。

qián yuè tā diē sǐ le，

前月他爹死了，

tā mā huí lái，

他妈回来，

yīn kǒng pà tā men pǎo le，

因恐怕他们跑了，

suǒ yǐ dài huí lái de，

所以带回来的，

zài cǐ dì bù shàng diàn。

在此地不上店。

zhè shì wǒ mèn jí wú liáo，

这是我闷极无聊，

jiào tā men zhǎo le lái de。

叫他们找了来的。

zhè gè jiào cuì huā，

这个叫翠花，

nǐ nà gè jiào cuì huán，

你那个叫翠环，

dōu shì xuě bái de pí fū，

都是雪白的皮肤，

hěn kě ài de。

很可爱的。

nǐ qiáo tā de shǒu ne，

你瞧他的手呢，

bāo guǎn nǐ hé yì。

包管你合意。

lǎo cán xiào dào bù yòng qiáo，

”老残笑道；“不用瞧，

nǐ shuō de hái huì cuò ma。

你说的还会错吗。

cuì huā yǐ zhù rén ruì duì cuì huán dào nǐ shāo kǒu yān gěi tiě lǎo yé chī。

” 翠花倚住人瑞对翠环道：“你烧口烟给铁老爷吃。

rén ruì dào tiě yé bù chī yān，

”人瑞道：“铁爷不吃烟，

nǐ jiào tā shāo gěi wǒ chī bà。

你叫他烧给我吃罢。

jiù bǎ yān qiān zǐ dì gěi cuì huán。

”就把烟签子递给翠环。

cuì huán jū gǒng zhe yāo shāo le yī kǒu，

翠环鞠拱着腰烧了一口，

shàng zài dòu shàng，

上在斗上，

dì guò qù。

递过去。

rén ruì hū hū jià chī wán。

人瑞“呼呼”价吃完。

cuì huán zài shāo shí，

翠环再烧时，

nà jiā rén bǎ dié zǐ yī pǐn guō jūn yǐ bǎi hǎo，

那家人把碟子、一品锅均已摆好，

shuō qǐng lǎo yé men yòng jiǔ bà。

说：“请老爷们用酒罢。

rén ruì lì qǐ shēn lái shuō hē yī bēi bà，

” 人瑞立起身来说：“喝一杯罢，

jīn tiān tiān qì hěn lěng。

今天天气很冷。

suì ràng lǎo cán shàng zuò，

”遂让老残上坐，

zì jǐ duì zuò，

自己对坐，

mìng cuì huán zuò zài shàng héng tóu，

命翠环坐在上横头，

cuì huā zuò xià héng tóu。

翠花坐下横头。

cuì huā ná guò jiǔ hú，

翠花拿过酒壶，

bǎ gè rén de jiǔ jiā le yī jiā，

把各人的酒加了一加，

fàng xià jiǔ hú，

放下酒壶，

jǔ zhe lái xiān bù lǎo cán de lái。

举著来先布老残的莱。

lǎo cán dào qǐng xiē shǒu bà，

老残道：“请歇手罢，

bù yòng bù le。

不用布了。

wǒ men bú shì xīn niáng zǐ，

我们不是新娘子，

zì jǐ huì chī de。

自己会吃的。

suí yòu bù le huáng rén ruì de cài。

”随又布了黄人瑞的菜。

rén ruì yě tì cuì huán bù le yī zhe zi cài。

人瑞也替翠环布了一著子菜。

cuì huán huāng máng lì qǐ shēn lái shuō nín nà xiē shǒu。

翠环慌忙立起身来说：“您那歇手。

yòu tì cuì huā bù le yī zhe。

”又替翠花布了一著。

cuì huā shuō wǒ zì jǐ lái chī bà。

翠花说：“我自己来吃罢。

jiù yòng sháo zi jiē le guò lái，

”就用勺子接了过来，

dì dào zuǐ lǐ，

递到嘴里，

chī le yì diǎn，

吃了一点，

jiù fàng xià lái le。

就放下来了。

rén ruì zài sān ràng cuì huán chī cài，

人瑞再三让翠环吃菜，

cuì huán zhǐ shì dā yìng，

翠环只是答应，

zǒng bù dòng shǒu。

总不动手。

rén ruì hū rán xiǎng qǐ，

人瑞忽然想起，

bǎ zhuō zi yī pāi，

把桌子一拍，

shuō shì le，

说：“是了，

shì le suì zhí zhe sǎng zi hǎn le yī shēng lái a zhǐ zhī jiàn mén lián wài zǒu jìn yí gè jiā rén lái，

是了！”遂直着嗓子喊了一声：“来啊！只只见门帘外走进一个家人来，

lí xí liù qī chǐ yuǎn，

离席六七尺远，

lì zhù jiǎo，

立住脚，

rén ruì diǎn diǎn tóu，

人瑞点点头，

jiào tā zǒu jìn yī bù，

叫他走进一步，

suì xiàng tā ěr biān dī dī shuō le liǎng jù huà。

遂向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

zhī jiàn nà jiā rén lián shēng dào zhā，

只见那家人连声道：“喳，

zhā。

喳。

huí guò tóu jiù qù le。

”回过头就去了。

guò le yī kè，

过了一刻，

mén wài jìn lái yí gè zhe lán bù mián ǎo de hàn zi，

门外进来一个著蓝布棉袄的汉子，

shǒu lǐ ná le liǎng gè sān xián zǐ，

手里拿了两个三弦子，

yí gè dì gěi cuì huā，

一个递给翠花，

yí gè dì gěi cuì huán，

一个递给翠环，

zuǐ lǐ xiàng cuì huán shuō dào jiào nǐ chī cài ne，

嘴里向翠环说道：“叫你吃菜呢，

hǎo hǎo de cì hou lǎo yé men。

好好的伺候老爷们。

cuì huán fǎng fú méi tīng qīng chǔ，

”翠环仿佛没听清楚，

cháo nà hàn zi kàn le yī yǎn，

朝那汉子看了一眼，

nà hàn zǐ dào jiào nǐ chī cài，

那汉子道：“叫你吃菜，

nǐ hái bù míng bái ma cuì huán diǎn tóu dào zhī dào le。

你还不明白吗？”翠环点头道：“知道了。

dāng shí jiù ná qǐ kuài zi lái bù le huáng rén ruì yí kuài huǒ tuǐ，

”当时就拿起筷子来布了黄人瑞一块火腿，

yòu jiā le yí kuài bù gěi lǎo cán。

又夹了一块布给老残。

lǎo cán shuō bù yòng bù zuì hǎo。

老残说：“不用布最好。

rén ruì jǔ bēi dào wǒ men gàn yī bēi bà。

”人瑞举杯道：“我们干一杯罢。

ràng tā men jiě ér liǎng gè chàng liǎng qū，

让他们姐儿两个唱两曲，

wǒ men xià jiǔ。

我们下酒。

shuō zhe，

” 说着，

tā men de sān xián zǐ yǐ dōu hé hǎo le xián，

他们的三弦子已都和好了弦，

yī dì yī duàn de chàng le yī zhī qǔ zi，

一递一段的唱了一支曲子，

rén ruì yòng kuài zi zài yī pǐn guō lǐ lāo le bàn tiān，

人瑞用筷子在一品锅里捞了半天，

kàn méi yǒu yí yàng hǎo chī de，

看没有一样好吃的，

biàn shuō dào zhè yī pǐn guō lǐ de wù jiàn，

便说道：“这一品锅里的物件，

dōu yǒu huī hào，

都有徽号，

nín zhī dào bù zhī dào lǎo cán shuō bù zhī dào。

您知道不知道？”老残说：“不知道。

tā biàn yòng kuài zi zhǐ zhe shuō dào zhè jiào nù fà chōng guān de yú chì zhè jiào bǎi zhé bù huí de hǎi shēn zhè jiào nián gāo yǒu dé de jī zhè jiào jiǔ sè guò dù de yā zǐ zhè jiào shì qiáng jù bǔ de zhǒu zǐ zhè jiào chén xīn rú shuǐ de tāng。

”他便用筷子指着说道、“这叫‘怒发冲冠’的鱼翅；这叫‘百折不回’的海参；这叫‘年高有德’的鸡；这叫‘酒色过度’的鸭子；这叫‘恃强拒捕’的肘子；这叫‘臣心如水’的汤。

shuō zhe，

”说着，

bǐ cǐ dà xiào le yī huì。

彼此大笑了一会。

tā men jiě ér liǎng gè，

他们姐儿两个，

yòu chàng le liǎng sān ge qǔ zi。

又唱了两三个曲子。

jiā rén pěng shàng zì jǐ zuò de jī lái。

家人捧上自己做的鸡来。

lǎo cán dào jiǔ hěn gòu le，

老残道：“酒很够了，

jiù chèn rè chéng fàn lái chī bà。

就趁热盛饭来吃罢。

jiā rén dāng shí duān jìn sì gè fàn lái。

”家人当时端进四个饭来。

cuì huā lì qǐ，

翠花立起，

jiē guò fàn wǎn，

接过饭碗，

sòng dào gè rén miàn qián，

送到各人面前，

pào le jī tāng，

泡了鸡汤，

gè zì bǎo cān，

各自饱餐，

fàn hòu，

饭后，

cā guò liǎn，

擦过脸，

rén ruì shuō wǒ men hái shì kàng shàng zuò bà。

人瑞说：“我们还是炕上坐罢。

jiā rén lái chè cán yáo，

”家人来撤残肴，

sì rén dōu shàng kàng qù zuò。

四人都上炕去坐。

lǎo cán qī zài shàng shǒu，

老残攲在上首，

rén ruì qī zài xià shǒu。

人瑞攲在下首。

cuì huā dào zài rén ruì huái lǐ，

翠花倒在人瑞怀里，

tì tā shāo yān。

替他烧烟。

cuì huán zuò zài kàng yán shàng，

翠环坐在炕沿上，

wú shì zuò，

无事做，

ná zhe xián zǐ，

拿着弦子，

bēng ér bēng ér jià bō nòng zhe wán。

崩儿崩儿价拨弄着顽。

rén ruì dào lǎo cán，

人瑞道：“老残，

wǒ duō shí bú jiàn nǐ de shī le，

我多时不见你的诗了，

jīn rì zǒng suàn tā xiāng yù gù zhī，

今日总算‘他乡遇故知’，

nín yě gāi zuò shǒu shī，

您也该做首诗，

wǒ men bài dú bài dú。

我们拜读拜读。

lǎo cán dào zhè liǎng tiān wǒ kàn jiàn dòng hé，

”老残道：“这两天我看见冻河，

hěn xiǎng zuò shī，

很想做诗，

zhèng zài nà li dǎ zhǔ yì，

正在那里打主意，

bèi nǐ yī zhèn hú jiǎo，

被你一阵胡搅，

bǎ wǒ de shī yě jiǎo dào nà jiǔ sè guò dù de yā zǐ lǐ qù le rén ruì dào nǐ kuài bié shì qiáng jù bǔ，

把我的诗也搅到那‘酒色过度’的鸭子里去了！”人瑞道：“你快别‘恃强拒捕’，

wǒ kě jiù yào nù fà chōng guān le shuō bà，

我可就要‘怒发冲冠’了！”说罢，

bǐ cǐ hē hē dà xiào。

彼此呵呵大笑。

lǎo cán dào yǒu，

老残道：“有，

yǒu，

有，

yǒu，

有，

míng tiān xiě gěi nǐ kàn。

明天写给你看。

rén ruì dào nà bù xíng nǐ qiáo，

”人瑞道：“那不行！你瞧，

zhè qiáng shàng yǒu dǒu dà yí kuài xīn fěn de，

这墙上有斗大一块新粉的，

jiù shì wèi nǐ tí shī yù bèi de。

就是为你题诗预备的。

lǎo cán yáo tóu dào liú gěi nǐ tí bà。

”老残摇头道：“留给你题罢。

rén ruì bǎ yān qiāng wàng pán zi lǐ yī fàng，

”人瑞把烟枪望盘子里一放，

shuō shāo huǎn jí shì，

说：“稍缓即逝，

néng yóu de nǐ ma jiù lì qǐ shēn lái，

能由得你吗！”就立起身来，

pǎo dào fáng lǐ，

跑到房里，

ná le yī zhī bǐ，

拿了一枝笔，

yí kuài yàn tāi，

一块砚台，

yī dìng mò chū lái，

一锭墨出来，

fàng zài zhuō shàng，

放在桌上，

shuō cuì huán，

说：“翠环，

nǐ lái mó mò。

你来磨墨。

cuì huán dàng zhēn dào le diǎn lěng chá，

”翠环当真倒了点冷茶，

mó qǐ mò lái。

磨起墨来。

shà shí jiān，

霎时间，

cuì huán dào mò dé le，

翠环道：“墨得了，

nín xiě bà。

您写罢。

rén ruì qǔ le gè bù dǎn zǐ，

”人瑞取了个布掸子，

shuō dào cuì huā zhǎng zhú，

说道：“翠花掌烛，

cuì huán pěng yàn，

翠环捧砚，

wǒ lái dǎn huī。

我来掸灰。

bǎ zhī bǐ dì dào lǎo cán shǒu lǐ，

”把枝笔递到老残手里，

cuì huā jǔ zhe là zhú tái，

翠花举着蜡烛台，

rén ruì xiān tiào shàng kàng，

人瑞先跳上炕，

lì dào xīn fěn de yí kuài dǐ xià，

立到新粉的一块底下，

bǎ huī dǎn le。

把灰掸了。

cuì huā cuì huán yě dōu lì shàng kàng qù，

翠花、翠环也都立上炕去，

zhàn zài zuǒ yòu。

站在左右。

rén ruì zhāo shǒu dào lái，

人瑞招手道：“来，

lái，

来，

lái lǎo cán xiào shuō dào nǐ zhēn huì luàn yě jiù zhàn shàng kàng qù，

来！”老残笑说道：“你真会乱！”也就站上炕去，

jiāng bǐ zài yàn tāi shàng zhàn hǎo le mò，

将笔在砚台上蘸好了墨，

ā le yī ā，

呵了一呵，

jiù zài qiáng shàng qī wāi bā niǔ de xiě qǐ lái le。

就在墙上七歪八扭的写起来了。

cuì huán kǒng pà yàn shàng mò dòng，

翠环恐怕砚上墨冻，

bú zhù de ā，

不住的呵，

nà bǐ shàng hái shì guǒ le xì bīng，

那笔上还是裹了细冰，

bǐ tóu yuè xiě yuè féi。

笔头越写越肥。

qǐng kè xiě wán，

顷刻写完，

kàn shì dì liè běi fēng hào，

看是： 地裂北风号，

zhǎng bīng bì hé xià。

长冰蔽河下。

hòu bīng zhú qián bīng，

后冰逐前冰，

xiāng líng fù xiāng yà。

相陵复相亚。

hé qū yì wèi sāi，

河曲易为 塞，

cuó é yín qiáo jià。

嵯峨银桥架。

guī rén zhǎng zī jiē，

归人长咨嗟，

lǚ kè kōng tàn zhà。

旅客空叹咤。

yíng yíng yī shuǐ jiān，

盈盈一水间，

xuān chē bù dé jià。

轩车不得 驾。

jǐn yán zhāo jì lè，

锦筵招妓乐，

luàn cǐ qī qí yè。

乱此凄其夜。

rén ruì kàn le，

人瑞看了，

shuō dào hǎo shī，

说道：“好诗，

hǎo shī wéi shèn bù là kuǎn ne lǎo cán dào tí gè jiāng yòu huáng rén ruì bà。

好诗！为甚不落款呢？”老残道：“题个江右黄人瑞罢。

rén ruì dào nà kě yào bù dé mào le gè huì zuò shī de míng，

”人瑞道：“那可要不得！冒了个会做诗的名，

dān le gè xié jì yǐn jiǔ gé zhí de chǔ fèn，

担了个挟妓饮酒革职的处分，

yǒu diǎn bù hé suàn。

有点不合算。

lǎo cán biàn tí le bǔ cán èr zì，

”老残便题了“补残”二字，

tiào xià kàng lái。

跳下炕来。

cuì huán jiě mèi fàng xià yàn tāi zhú tái，

翠环姐妹放下砚台烛台，

dōu dào huǒ pén biān shǎng qù hōng shǒu，

都到火盆边上去烘手，

kàn tàn yǐ jiāng jìn，

看炭已将烬，

jiù qǔ le xiē shēng tàn tiān shàng。

就取了些生炭添上。

lǎo cán lì zài kàng biān，

老残立在炕边，

xiàng huáng rén ruì gǒng gǒng shǒu，

向黄人瑞拱拱手，

dào duō rǎo，

道：“多扰，

duō rǎo wǒ yào huí wū zi shuì jiào qù le。

多扰！我要回屋子睡觉去了。

rén ruì yī bǎ lā zhù，

”人瑞一把拉住，

shuō dào bù máng，

说道：“不忙，

bù máng wǒ jīn ér tīng jiàn yī jiàn jīng tiān dòng dì de àn zǐ，

不忙！我今儿听见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

qí zhōng guān xì zhe wú xiàn de xìng mìng，

其中关系着无限的性命，

yǒu yāo jiǎo lí qí de qíng jié，

有夭矫离奇的情节，

zhèng yào yǔ nǐ shāng yì，

正要与你商议，

míng tiān yī hēi zǎo jiù yào fù mìng de。

明天一黑早就要复命的。

nǐ děng wǒ chī liǎng kǒu yān，

你等我吃两口烟，

zhǎng diǎn jīng shén，

长点精神，

shuō gěi nǐ tīng。

说给你听。

lǎo cán zhǐ de zuò xià。

”老残只得坐下。

wèi zhī jiū jìng shì duàn zěn yàng de àn qíng，

未知究竟是段怎样的案情，

qiě tīng xià huí fēn jiě。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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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残游记 · 第十二回 ·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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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残游记 · 第十二回 · 寒风冻塞黄河水　暖气催成白雪辞】辑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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