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通·外篇·忤时第十三

刘知几 - [唐]

孝和皇帝时，韦、武弄权，母媪预政。士有附丽之者，起家而绾朱紫，予以无所傅会，取摈当时。会天子还京师，朝廷愿从者众。予求番次在后，大驾发日，因逗留不去，守司东都。杜门却扫，凡经三载。或有谮予躬为史臣，不书国事而取乐丘园，私自著述者，由是驿召至京，令专执史笔。于时小人道长，纲纪日坏，仕于其间，忽忽不乐，遂与监修国史萧至忠等诸官书求退，曰：仆幼闻《诗》、《礼》，长涉艺文，至于史传之言，尤所耽悦。寻夫左史，是曰《春秋》、《尚书》；素王、素臣，斯称微婉志晦。两京、三国，班、谢、陈、习阐其谟；中朝、江左，王、陆、干、孙纪其历。刘、石僣号，方策委于和、张；宋、齐应箓，惇史归于萧、沈。亦有汲冢古篆，禹穴残篇。孟坚所亡，葛洪刊其《杂记》；休文所缺，谢绰裁其《拾遗》。凡此诸家，其流盖广。莫不赜彼泉薮，寻其枝叶，原始要终，备知之矣。若乃刘峻作传，自述长于论才；范晔为书，盛言矜其赞体。斯又当仁不让，庶几前哲者焉。

然自策名仕伍，待罪朝列，三为史臣，再入东观，竟不能勒成国典，贻彼后来者，何哉？

静言思之，其不可有五故也。何者？古之国史，皆出自一家，如鲁、汉之丘明、子长，晋、齐之董狐、南史，咸能立言不朽，藏诸名山。未闻藉以众功，方云绝笔。唯后汉东观，大集群儒，著述无主，条章靡立。由是伯度讥其不实，公理以为可焚，张、蔡二子纠之于当代，傅、范两家嗤之于后叶。今者史司取士，有倍东京。人自以为荀、袁，家自称为政、骏。每欲记一事，载一言，皆搁笔相视，含毫不断。故头白可期，而汗青无日。其不可一也。

前汉郡国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后汉公卿所撰，始集公府，乃上兰台。

由是史官所修，载事为博。爰自近古，此道不行。史官编录，唯自询采，而左、右二史阙注起居，衣冠百家，罕通行状。求风俗于州郡，视听不该；讨沿革于台阁，簿籍难见。虽使尼父再出，犹且成于管窥；况仆限以中才，安能遂其博物！

其不可二也。

昔董狐之书法也，以示于朝；南史之书弑也，执简以往。而近代史局，皆通籍禁门，深居九重，欲人不见。寻其义者，盖由杜彼颜面，访诸请谒故也。然今馆中作者，多士如林，皆愿长喙。无闻<齿责>舌。傥有五始初成，一字加贬，言未绝口，而朝野具知，笔未栖毫，而搢绅咸诵，夫孙盛实录，取嫉权门；王韶直书，见仇贵族。人之情也，能无畏乎？其不可三也。

古者刊定一史，纂成一家，体统各殊，指归咸别。夫《尚书》之教也，以疏通知远为主；《春秋》之义也，以惩恶劝善为先。《史记》则退处士而进奸雄，《汉书》则仰忠臣而饰主阙。斯并曩时得失之列，良史是非之准，作者言之详矣。

顷史官注记，多取禀监修，杨令公则云“必须直词，”宗尚书则云“宜多隐恶。”

十羊九牧，其令难行；一国三公，适从何在？其不可四也。

窃以史置监修，虽古无式，寻其名号，可得而言。夫言监者，盖总领之义耳。

如创纪编年，则年有断限；草传叙事，则事有丰约。或可略而不略，或应书而不书，此刊削之务也。属词比事，劳逸宜均，挥铅奋墨，勤惰须等。某袟某篇，付之此职；某传某志，归之彼官。此铨配之理也。斯并宜明立科条，审定区域。

傥人思自勉，则书可立成。今监之者既不指授，修之者又无遵奉，用使争学苟且，务相推避，坐变炎凉，徒延岁月。其不可五也。

凡此不可，其流实多，一言以蔽，三隅自反。而时谈物议，安得笑仆编次无闻者哉！比者伏见明公，每汲汲劝诱，勤勤于课责，或云“坟籍事重，努力用心。”

或云“岁序已淹，何时辍手？”切以纲维不举，而督课徒勤，虽威以刺骨之刑，勖以悬金之赏，终不可得也。语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所以比者布怀知己，历抵群公，屡辞载笔之官，愿罢记言之职者，正为此尔。

抑又有所未谕，聊复一二言之。比奉高命，令隶名修史，而其职非一。如张尚书、崔、岭二吏部、郑太常等，既迫以吏道，不可拘之史任。以仆曹务多闲，勒令专知下笔。夫以惟寂惟寞，乃使记事记言。苟如其例，则柳常侍、刘秘监、徐礼部等，并门可张罗，府无堆案，何事置之度外，而使各无羁束乎！

必谓诸贤载削非其所长，以仆鎗鎗铰铰，故推为首最。就如斯理，亦有其说。何者？仆少小从仕，早蹑通班。当皇上初临万邦，未亲庶务，而以守兹介直，不附奸回，遂使官若土牛，弃同刍狗。逮銮舆西幸，百寮毕从，自惟官曹务简，求以留后。居台常谓朝廷不知，国家于我已矣。岂谓一旦忽承恩旨，州司临门，使者结辙。既而驱驷马入函关，排千门谒天子。引贾生于宣室，虽叹其才；召季布于河东，反增其愧。明公既位居端揆，望重台衡，飞沈属其顾盼，荣辱由其俯仰。曾不上祈宸极，申之以宠光；佥议搢绅，縻我以好爵。其相见也，直云“史笔阙书，为日已久；石渠扫第，思子为劳。”今之仰追，唯此而已。

抑明公足下独不闻刘炫蜀王之说乎？昔刘炫仕隋，为蜀王侍读。尚书牛弘尝问之曰：“君王遇子其礼如何？”曰：“相期高于周、孔，见待下于奴隶。”弘不悟其言，请问其议。炫曰：“吾王每有所疑，必先见访，是相期高于周、孔。

酒食左右皆餍，而我余沥不沾，是见待下于奴隶也。”仆亦窃不自揆，轻敢方于鄙宗。何者？求史才则千里降追，语宦途则十年不进。意者得非相期高于班、马，见待下于兵卒乎！

又人之品藻，贵识其性。明公视仆于名利何如哉？当其坐啸洛城，非隐非吏，惟以守愚自得，宁以充诎撄心。但今者黾勉从事，挛拘就役，朝廷厚用其才，竟不薄加其礼。求诸隗始，其义安施？傥使士有澹雅若严君平，清廉如段干木，与仆易地而处，亦将弹铗告劳，积薪为恨。况仆未能免俗，能不蒂芥于心者乎？

当今朝号得人，国称多士。蓬山之下，良直差肩；芸阁之中，英奇接武。仆既功亏刻鹄，笔未获麟，徒殚太官之膳，虚索长安之米。乞已本职，还其旧居，多谢简书，请避贤路。唯明公足下，哀而许之。

至忠得书大惭，无以酬答，又惜其才，不许解史任。而宗楚客、崔湜、郑愔等，皆恶闻其短，共仇嫉之。俄而肖、宗等相次伏诛，然后获免于难。

史通·外篇·忤时第十三翻译文

史通·外篇·忤时第十三拼音版/注音版

shǐ tōng wài piān wǔ shí dì shí sān。

史通·外篇·忤时第十三。

liú zhī jǐ。

刘知几。

xiào hé huáng dì shí，

孝和皇帝时，

wéi wǔ nòng quán，

韦、武弄权，

mǔ ǎo yù zhèng。

母媪预政。

shì yǒu fù lì zhī zhě，

士有附丽之者，

qǐ jiā ér wǎn zhū zǐ，

起家而绾朱紫，

yǔ yǐ wú suǒ fù huì，

予以无所傅会，

qǔ bìn dāng shí。

取摈当时。

huì tiān zǐ hái jīng shī，

会天子还京师，

cháo tíng yuàn cóng zhě zhòng。

朝廷愿从者众。

yǔ qiú fān cì zài hòu，

予求番次在后，

dà jià fā rì，

大驾发日，

yīn dòu liú bù qù，

因逗留不去，

shǒu sī dōng dōu。

守司东都。

dù mén què sǎo，

杜门却扫，

fán jīng sān zài。

凡经三载。

huò yǒu zèn yǔ gōng wèi shǐ chén，

或有谮予躬为史臣，

bù shū guó shì ér qǔ lè qiū yuán，

不书国事而取乐丘园，

sī zì zhù shù zhě，

私自著述者，

yóu shì yì zhào zhì jīng，

由是驿召至京，

lìng zhuān zhí shǐ bǐ。

令专执史笔。

yú shí xiǎo rén dào cháng，

于时小人道长，

gāng jì rì huài，

纲纪日坏，

shì yú qí jiān，

仕于其间，

hū hū bù lè，

忽忽不乐，

suì yǔ jiān xiū guó shǐ xiāo zhì zhōng děng zhū guān shū qiú tuì，

遂与监修国史萧至忠等诸官书求退，

yuē pū yòu wén shī lǐ，

曰：仆幼闻《诗》、《礼》，

zhǎng shè yì wén，

长涉艺文，

zhì yú shǐ chuán zhī yán，

至于史传之言，

yóu suǒ dān yuè。

尤所耽悦。

xún fū zuǒ shǐ，

寻夫左史，

shì yuē chūn qiū shàng shū sù wáng sù chén，

是曰《春秋》、《尚书》；素王、素臣，

sī chēng wēi wǎn zhì huì。

斯称微婉志晦。

liǎng jīng sān guó，

两京、三国，

bān xiè chén xí chǎn qí mó zhōng cháo jiāng zuǒ，

班、谢、陈、习阐其谟；中朝、江左，

wáng lù gàn sūn jì qí lì。

王、陆、干、孙纪其历。

liú shí tiě hào，

刘、石僣号，

fāng cè wěi yú hé zhāng sòng qí yīng lù，

方策委于和、张；宋、齐应箓，

dūn shǐ guī yú xiāo shěn。

惇史归于萧、沈。

yì yǒu jí zhǒng gǔ zhuàn，

亦有汲冢古篆，

yǔ xué cán piān。

禹穴残篇。

mèng jiān suǒ wáng，

孟坚所亡，

gě hóng kān qí zá jì xiū wén suǒ quē，

葛洪刊其《杂记》；休文所缺，

xiè chuò cái qí shí yí。

谢绰裁其《拾遗》。

fán cǐ zhū jiā，

凡此诸家，

qí liú gài guǎng。

其流盖广。

mò bù zé bǐ quán sǒu，

莫不赜彼泉薮，

xún qí zhī yè，

寻其枝叶，

yuán shǐ yào zhōng，

原始要终，

bèi zhī zhī yǐ。

备知之矣。

ruò nǎi liú jùn zuò chuán，

若乃刘峻作传，

zì shù cháng yú lùn cái fàn yè wèi shū，

自述长于论才；范晔为书，

shèng yán jīn qí zàn tǐ。

盛言矜其赞体。

sī yòu dāng rén bù ràng，

斯又当仁不让，

shù jī qián zhé zhě yān。

庶几前哲者焉。

rán zì cè míng shì wǔ，

然自策名仕伍，

dài zuì cháo liè，

待罪朝列，

sān wèi shǐ chén，

三为史臣，

zài rù dōng guān，

再入东观，

jìng bù néng lēi chéng guó diǎn，

竟不能勒成国典，

yí bǐ hòu lái zhě，

贻彼后来者，

hé zāi jìng yán sī zhī，

何哉？ 静言思之，

qí bù kě yǒu wǔ gù yě。

其不可有五故也。

hé zhě gǔ zhī guó shǐ，

何者？古之国史，

jiē chū zì yī jiā，

皆出自一家，

rú lǔ hàn zhī qiū míng zǐ zhǎng，

如鲁、汉之丘明、子长，

jìn qí zhī dǒng hú nán shǐ，

晋、齐之董狐、南史，

xián néng lì yán bù xiǔ，

咸能立言不朽，

cáng zhū míng shān。

藏诸名山。

wèi wén jiè yǐ zhòng gōng，

未闻藉以众功，

fāng yún jué bǐ。

方云绝笔。

wéi hòu hàn dōng guān，

唯后汉东观，

dà jí qún rú，

大集群儒，

zhù shù wú zhǔ，

著述无主，

tiáo zhāng mí lì。

条章靡立。

yóu shì bó dù jī qí bù shí，

由是伯度讥其不实，

gōng lǐ yǐ wéi kě fén，

公理以为可焚，

zhāng cài èr zi jiū zhī yú dāng dài，

张、蔡二子纠之于当代，

fù fàn liǎng jiā chī zhī yú hòu yè。

傅、范两家嗤之于后叶。

jīn zhě shǐ sī qǔ shì，

今者史司取士，

yǒu bèi dōng jīng。

有倍东京。

rén zì yǐ wéi xún yuán，

人自以为荀、袁，

jiā zì chēng wéi zhèng jùn。

家自称为政、骏。

měi yù jì yī shì，

每欲记一事，

zài yī yán，

载一言，

jiē gē bǐ xiāng shì，

皆搁笔相视，

hán háo bù duàn。

含毫不断。

gù tóu bái kě qī，

故头白可期，

ér hàn qīng wú rì。

而汗青无日。

qí bù kě yī yě。

其不可一也。

qián hàn jùn guó jì shū，

前汉郡国计书，

xiān shàng tài shǐ，

先上太史，

fù shàng chéng xiàng。

副上丞相。

hòu hàn gōng qīng suǒ zhuàn，

后汉公卿所撰，

shǐ jí gōng fǔ，

始集公府，

nǎi shàng lán tái。

乃上兰台。

yóu shì shǐ guān suǒ xiū，

由是史官所修，

zài shì wèi bó。

载事为博。

yuán zì jìn gǔ，

爰自近古，

cǐ dào bù xíng。

此道不行。

shǐ guān biān lù，

史官编录，

wéi zì xún cǎi，

唯自询采，

ér zuǒ yòu èr shǐ quē zhù qǐ jū，

而左、右二史阙注起居，

yì guān bǎi jiā，

衣冠百家，

hǎn tōng xíng zhuàng。

罕通行状。

qiú fēng sú yú zhōu jùn，

求风俗于州郡，

shì tīng bù gāi tǎo yán gé yú tái gé，

视听不该；讨沿革于台阁，

bù jí nán jiàn。

簿籍难见。

suī shǐ ní fù zài chū，

虽使尼父再出，

yóu qiě chéng yú guǎn kuī kuàng pū xiàn yǐ zhōng cái，

犹且成于管窥；况仆限以中才，

ān néng suì qí bó wù qí bù kě èr yě。

安能遂其博物！ 其不可二也。

xī dǒng hú zhī shū fǎ yě，

昔董狐之书法也，

yǐ shì yú cháo nán shǐ zhī shū shì yě，

以示于朝；南史之书弑也，

zhí jiǎn yǐ wǎng。

执简以往。

ér jìn dài shǐ jú，

而近代史局，

jiē tōng jí jìn mén，

皆通籍禁门，

shēn jū jiǔ zhòng，

深居九重，

yù rén bú jiàn。

欲人不见。

xún qí yì zhě，

寻其义者，

gài yóu dù bǐ yán miàn，

盖由杜彼颜面，

fǎng zhū qǐng yè gù yě。

访诸请谒故也。

rán jīn guǎn zhōng zuò zhě，

然今馆中作者，

duō shì rú lín，

多士如林，

jiē yuàn zhǎng huì。

皆愿长喙。

wú wén chǐ zé shé。

无闻<齿责>舌。

tǎng yǒu wǔ shǐ chū chéng，

傥有五始初成，

yī zì jiā biǎn，

一字加贬，

yán wèi jué kǒu，

言未绝口，

ér cháo yě jù zhī，

而朝野具知，

bǐ wèi qī háo，

笔未栖毫，

ér jìn shēn xián sòng，

而搢绅咸诵，

fū sūn shèng shí lù，

夫孙盛实录，

qǔ jí quán mén wáng sháo zhí shū，

取嫉权门；王韶直书，

jiàn chóu guì zú。

见仇贵族。

rén zhī qíng yě，

人之情也，

néng wú wèi hū qí bù kě sān yě。

能无畏乎？其不可三也。

gǔ zhě kān dìng yī shǐ，

古者刊定一史，

zuǎn chéng yī jiā，

纂成一家，

tǐ tǒng gè shū，

体统各殊，

zhǐ guī xián bié。

指归咸别。

fū shàng shū zhī jiào yě，

夫《尚书》之教也，

yǐ shū tōng zhī yuǎn wéi zhǔ chūn qiū zhī yì yě，

以疏通知远为主；《春秋》之义也，

yǐ chéng è quàn shàn wèi xiān。

以惩恶劝善为先。

shǐ jì zé tuì chǔ shì ér jìn jiān xióng，

《史记》则退处士而进奸雄，

hàn shū zé yǎng zhōng chén ér shì zhǔ quē。

《汉书》则仰忠臣而饰主阙。

sī bìng nǎng shí dé shī zhī liè，

斯并曩时得失之列，

liáng shǐ shì fēi zhī zhǔn，

良史是非之准，

zuò zhě yán zhī xiáng yǐ。

作者言之详矣。

qǐng shǐ guān zhù jì，

顷史官注记，

duō qǔ bǐng jiān xiū，

多取禀监修，

yáng lìng gōng zé yún bì xū zhí cí，

杨令公则云“必须直词，

zōng shàng shū zé yún yí duō yǐn è。

”宗尚书则云“宜多隐恶。

shí yáng jiǔ mù，

” 十羊九牧，

qí lìng nán xíng yī guó sān gōng，

其令难行；一国三公，

shì cóng hé zài qí bù kě sì yě。

适从何在？其不可四也。

qiè yǐ shǐ zhì jiān xiū，

窃以史置监修，

suī gǔ wú shì，

虽古无式，

xún qí míng hào，

寻其名号，

kě dé ér yán。

可得而言。

fū yán jiān zhě，

夫言监者，

gài zǒng lǐng zhī yì ěr。

盖总领之义耳。

rú chuàng jì biān nián，

如创纪编年，

zé nián yǒu duàn xiàn cǎo chuán xù shì，

则年有断限；草传叙事，

zé shì yǒu fēng yuē。

则事有丰约。

huò kě lüè ér bù lüè，

或可略而不略，

huò yīng shū ér bù shū，

或应书而不书，

cǐ kān xuē zhī wù yě。

此刊削之务也。

shǔ cí bǐ shì，

属词比事，

láo yì yí jūn，

劳逸宜均，

huī qiān fèn mò，

挥铅奋墨，

qín duò xū děng。

勤惰须等。

mǒu zhì mǒu piān，

某袟某篇，

fù zhī cǐ zhí mǒu chuán mǒu zhì，

付之此职；某传某志，

guī zhī bǐ guān。

归之彼官。

cǐ quán pèi zhī lǐ yě。

此铨配之理也。

sī bìng yí míng lì kē tiáo，

斯并宜明立科条，

shěn dìng qū yù。

审定区域。

tǎng rén sī zì miǎn，

傥人思自勉，

zé shū kě lì chéng。

则书可立成。

jīn jiān zhī zhě jì bù zhǐ shòu，

今监之者既不指授，

xiū zhī zhě yòu wú zūn fèng，

修之者又无遵奉，

yòng shǐ zhēng xué gǒu qiě，

用使争学苟且，

wù xiāng tuī bì，

务相推避，

zuò biàn yán liáng，

坐变炎凉，

tú yán suì yuè。

徒延岁月。

qí bù kě wǔ yě。

其不可五也。

fán cǐ bù kě，

凡此不可，

qí liú shí duō，

其流实多，

yī yán yǐ bì，

一言以蔽，

sān yú zì fǎn。

三隅自反。

ér shí tán wù yì，

而时谈物议，

ān dé xiào pū biān cì wú wén zhě zāi bǐ zhě fú jiàn míng gōng，

安得笑仆编次无闻者哉！比者伏见明公，

měi jí jí quàn yòu，

每汲汲劝诱，

qín qín yú kè zé，

勤勤于课责，

huò yún fén jí shì zhòng，

或云“坟籍事重，

nǔ lì yòng xīn。

努力用心。

huò yún suì xù yǐ yān，

” 或云“岁序已淹，

hé shí chuò shǒu qiè yǐ gāng wéi bù jǔ，

何时辍手？”切以纲维不举，

ér dū kè tú qín，

而督课徒勤，

suī wēi yǐ cì gǔ zhī xíng，

虽威以刺骨之刑，

xù yǐ xuán jīn zhī shǎng，

勖以悬金之赏，

zhōng bù kě de yě。

终不可得也。

yǔ yuē chén lì jiù liè，

语曰：“陈力就列，

bù néng zhě zhǐ。

不能者止。

suǒ yǐ bǐ zhě bù huái zhī jǐ，

”所以比者布怀知己，

lì dǐ qún gōng，

历抵群公，

lǚ cí zài bǐ zhī guān，

屡辞载笔之官，

yuàn bà jì yán zhī zhí zhě，

愿罢记言之职者，

zhèng wèi cǐ ěr。

正为此尔。

yì yòu yǒu suǒ wèi yù，

抑又有所未谕，

liáo fù yī èr yán zhī。

聊复一二言之。

bǐ fèng gāo mìng，

比奉高命，

lìng lì míng xiū shǐ，

令隶名修史，

ér qí zhí fēi yī。

而其职非一。

rú zhāng shàng shū cuī lǐng èr lì bù zhèng tài cháng děng，

如张尚书、崔、岭二吏部、郑太常等，

jì pò yǐ lì dào，

既迫以吏道，

bù kě jū zhī shǐ rèn。

不可拘之史任。

yǐ pū cáo wù duō xián，

以仆曹务多闲，

lè lìng zhuān zhī xià bǐ。

勒令专知下笔。

fū yǐ wéi jì wéi mò，

夫以惟寂惟寞，

nǎi shǐ jì shì jì yán。

乃使记事记言。

gǒu rú qí lì，

苟如其例，

zé liǔ cháng shì liú mì jiān xú lǐ bù děng，

则柳常侍、刘秘监、徐礼部等，

bìng mén kě zhāng luó，

并门可张罗，

fǔ wú duī àn，

府无堆案，

hé shì zhì zhī dù wài，

何事置之度外，

ér shǐ gè wú jī shù hū bì wèi zhū xián zài xuē fēi qí suǒ zhǎng，

而使各无羁束乎！ 必谓诸贤载削非其所长，

yǐ pū qiāng qiāng jiǎo jiǎo，

以仆鎗鎗铰铰，

gù tuī wéi shǒu zuì。

故推为首最。

jiù rú sī lǐ，

就如斯理，

yì yǒu qí shuō。

亦有其说。

hé zhě pū shào xiǎo cóng shì，

何者？仆少小从仕，

zǎo niè tōng bān。

早蹑通班。

dāng huáng shàng chū lín wàn bāng，

当皇上初临万邦，

wèi qīn shù wù，

未亲庶务，

ér yǐ shǒu zī jiè zhí，

而以守兹介直，

bù fù jiān huí，

不附奸回，

suì shǐ guān ruò tǔ niú，

遂使官若土牛，

qì tóng chú gǒu。

弃同刍狗。

dǎi luán yú xī xìng，

逮銮舆西幸，

bǎi liáo bì cóng，

百寮毕从，

zì wéi guān cáo wù jiǎn，

自惟官曹务简，

qiú yǐ liú hòu。

求以留后。

jū tái cháng wèi cháo tíng bù zhī，

居台常谓朝廷不知，

guó jiā yú wǒ yǐ yǐ。

国家于我已矣。

qǐ wèi yī dàn hū chéng ēn zhǐ，

岂谓一旦忽承恩旨，

zhōu sī lín mén，

州司临门，

shǐ zhě jié zhé。

使者结辙。

jì ér qū sì mǎ rù hán guān，

既而驱驷马入函关，

pái qiān mén yè tiān zǐ。

排千门谒天子。

yǐn jiǎ shēng yú xuān shì，

引贾生于宣室，

suī tàn qí cái zhào jì bù yú hé dōng，

虽叹其才；召季布于河东，

fǎn zēng qí kuì。

反增其愧。

míng gōng jì wèi jū duān kuí，

明公既位居端揆，

wàng zhòng tái héng，

望重台衡，

fēi shěn shǔ qí gù pàn，

飞沈属其顾盼，

róng rǔ yóu qí fǔ yǎng。

荣辱由其俯仰。

céng bù shàng qí chén jí，

曾不上祈宸极，

shēn zhī yǐ chǒng guāng qiān yì jìn shēn，

申之以宠光；佥议搢绅，

mí wǒ yǐ hǎo jué。

縻我以好爵。

qí xiāng jiàn yě，

其相见也，

zhí yún shǐ bǐ quē shū，

直云“史笔阙书，

wèi rì yǐ jiǔ shí qú sǎo dì，

为日已久；石渠扫第，

sī zi wèi láo。

思子为劳。

jīn zhī yǎng zhuī，

”今之仰追，

wéi cǐ ér yǐ。

唯此而已。

yì míng gōng zú xià dú bù wén liú xuàn shǔ wáng zhī shuō hū xī liú xuàn shì suí，

抑明公足下独不闻刘炫蜀王之说乎？昔刘炫仕隋，

wèi shǔ wáng shì dú。

为蜀王侍读。

shàng shū niú hóng cháng wèn zhī yuē jūn wáng yù zi qí lǐ rú hé yuē xiāng qī gāo yú zhōu kǒng，

尚书牛弘尝问之曰：“君王遇子其礼如何？”曰：“相期高于周、孔，

jiàn dài xià yú nú lì。

见待下于奴隶。

hóng bù wù qí yán，

”弘不悟其言，

qǐng wèn qí yì。

请问其议。

xuàn yuē wú wáng měi yǒu suǒ yí，

炫曰：“吾王每有所疑，

bì xiān jiàn fǎng，

必先见访，

shì xiāng qī gāo yú zhōu kǒng。

是相期高于周、孔。

jiǔ shí zuǒ yòu jiē yàn，

酒食左右皆餍，

ér wǒ yú lì bù zhān，

而我余沥不沾，

shì jiàn dài xià yú nú lì yě。

是见待下于奴隶也。

pū yì qiè bù zì kuí，

”仆亦窃不自揆，

qīng gǎn fāng yú bǐ zōng。

轻敢方于鄙宗。

hé zhě qiú shǐ cái zé qiān lǐ jiàng zhuī，

何者？求史才则千里降追，

yǔ huàn tú zé shí nián bù jìn。

语宦途则十年不进。

yì zhě dé fēi xiāng qī gāo yú bān mǎ，

意者得非相期高于班、马，

jiàn dài xià yú bīng zú hū yòu rén zhī pǐn zǎo，

见待下于兵卒乎！ 又人之品藻，

guì shí qí xìng。

贵识其性。

míng gōng shì pū yú míng lì hé rú zāi dāng qí zuò xiào luò chéng，

明公视仆于名利何如哉？当其坐啸洛城，

fēi yǐn fēi lì，

非隐非吏，

wéi yǐ shǒu yú zì dé，

惟以守愚自得，

níng yǐ chōng qū yīng xīn。

宁以充诎撄心。

dàn jīn zhě mǐn miǎn cóng shì，

但今者黾勉从事，

luán jū jiù yì，

挛拘就役，

cháo tíng hòu yòng qí cái，

朝廷厚用其才，

jìng bù báo jiā qí lǐ。

竟不薄加其礼。

qiú zhū kuí shǐ，

求诸隗始，

qí yì ān shī tǎng shǐ shì yǒu dàn yǎ ruò yán jūn píng，

其义安施？傥使士有澹雅若严君平，

qīng lián rú duàn gàn mù，

清廉如段干木，

yǔ pū yì dì ér chǔ，

与仆易地而处，

yì jiāng dàn jiá gào láo，

亦将弹铗告劳，

jī xīn wèi hèn。

积薪为恨。

kuàng pū wèi néng miǎn sú，

况仆未能免俗，

néng bù dì jiè yú xīn zhě hū dāng jīn zhāo hào dé rén，

能不蒂芥于心者乎？ 当今朝号得人，

guó chèn duō shì。

国称多士。

péng shān zhī xià，

蓬山之下，

liáng zhí chà jiān yún gé zhī zhōng，

良直差肩；芸阁之中，

yīng qí jiē wǔ。

英奇接武。

pū jì gōng kuī kè gǔ，

仆既功亏刻鹄，

bǐ wèi huò lín，

笔未获麟，

tú dān tài guān zhī shàn，

徒殚太官之膳，

xū suǒ cháng ān zhī mǐ。

虚索长安之米。

qǐ yǐ běn zhí，

乞已本职，

hái qí jiù jū，

还其旧居，

duō xiè jiǎn shū，

多谢简书，

qǐng bì xián lù。

请避贤路。

wéi míng gōng zú xià，

唯明公足下，

āi ér xǔ zhī。

哀而许之。

zhì zhōng dé shū dà cán，

至忠得书大惭，

wú yǐ chóu dá，

无以酬答，

yòu xī qí cái，

又惜其才，

bù xǔ jiě shǐ rèn。

不许解史任。

ér zōng chǔ kè cuī shí zhèng yīn děng，

而宗楚客、崔湜、郑愔等，

jiē è wén qí duǎn，

皆恶闻其短，

gòng chóu jí zhī。

共仇嫉之。

é ér xiào zōng děng xiāng cì fú zhū，

俄而肖、宗等相次伏诛，

rán hòu huò miǎn yú nán。

然后获免于难。

史通·外篇·忤时第十三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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